夜深了,金鎖眯着眼睛側耳傾聽老鼠們有啥本事能進屋裡來。他以爲老鼠一看門窗關得嚴密,依舊會從屋頂打洞進來,但是金鎖這次想錯了。
下半夜,金鎖一覺醒來,忽然聽見土炕下面的炕洞裡傳來陣陣吱吱的老鼠叫聲。他這才知道,老鼠們這次直接利用小南屋石頭牆的窟窿掏洞,把洞正好打進了自己身下的炕洞裡,這樣即便是金鎖發現了老鼠想要追趕它們,它們也能飛身鑽進深深的炕洞立即遁去。金鎖禁不住更加佩服老鼠們的狡猾和掏洞的能力。
接下來,金鎖早預料到了,他聽見鼠羣圍着圓坑轉來轉去,坑底的豆子發出陣陣香味在強烈地誘惑着它們,但是它們知道跳下去就不會再有上來的機會。
老鼠們那個急啊!金鎖藉着隱約的月光看見有兩隻碩大的大老鼠在中間交頭接耳,四周圍滿了一圈小老鼠。金鎖一陣吃驚,原來老鼠們也知道聚在一起開會議事,看來這羣老鼠真的不能小覷。鼠羣在金鎖炕前的地上吱吱叫着議論了一整晚,也沒討論出好計策來,天快亮時它們只能狼狽撤退了。
天亮了,金鎖從三壯家借來一杆紅纓槍,槍頭被三壯磨得鋒利鋥亮。槍桿是根繃直的白欄杆,金鎖握在手裡粗細正合適。金鎖還嫌棄紅纓槍不夠鋒利,又把槍頭卸了下來,拿到南河邊的一塊沙石上,蘸着河水打磨了一上午。直到覺得可以吹毛短髮了,才興沖沖地回到家裡,安到白蠟杆上。
“哥,你弄這個紅纓槍幹啥,你不是有鋼槍了嗎?”小丫頭問。
“晚上我要和你嫂子翠花在我屋逮耗子精,你來看嗎?”金鎖笑着回答。
小丫頭拍着巴掌大聲說着好,高興地跑走了。
吃過晚飯,翠花趕來了,她手裡拿了一根又粗又長的秫秸杆兒。翠花進了小南屋把秫秸杆兒從上往下插在盛豆子的箔籮裡,上段斜靠在圓坑壁上。
小丫頭問:“這是幹啥的,翠花姐姐?”
“給老鼠故意搭的路,它們晚上就順着這根秫秸杆兒下去,下去後就上不來了,你哥會用紅纓槍一隻只地消滅它們。”翠花回答。
姐,那咱倆幹啥?
“你啊,就在炕上趴着看我們逮老鼠,我呢負責燒開水燙老鼠。”翠花說完,在旁邊的柴火爐子上點着火,開始燒水。
水很快就開了,金鎖又從外面找了幾根粗木頭,斜斜地插進爐膛裡,還故意把木頭壓緊了不讓火焰燒旺,但又不至於火滅掉,目的是壺裡的水能保持滾熱。
三人趴在炕上靜靜地等啊、等啊!快交夜了,金鎖聽見身下的炕洞裡傳來一陣聲響,就對翠花、小丫頭示意別出聲,老鼠們來了。小丫頭都已經困得快睡着了,一聽哥哥說老鼠來了,精神頭立馬上來,瞪大眼睛看着金鎖和翠花如何逮老鼠。
鼠羣一進來,把金鎖和翠花嚇了一跳,只見頭前的最大的一隻鼠王嘴裡還咬着一根長繩子進來。金鎖和翠花明白,鼠羣是想順着繩子下去偷豆子,事畢後再順着繩子溜上來。鼠王到了坑邊一看見那根秫秸杆兒,立刻就把嘴裡咬着的繩子放下,爬上秫秸杆兒就想順着下到坑底。
忽然,後面傳來一陣吱吱的叫聲,鼠羣后面壓陣的大老鼠趕上來兇狠地瞪了鼠王一眼,然後和鼠王狡猾地觀察着四周的情況。
金鎖、翠花和小丫頭迅速閉上眼睛裝出一副進入夢鄉的樣子,金鎖還故意打起了呼嚕。過了一會兒,金鎖稍微睜開一絲眼睛偷着一看,兩隻大老鼠圍着火爐子,轉了一圈,又走到炕跟前豎着的紅纓槍跟前觀察了一番,見沒有啥特殊情況,都是些老百姓家裡常備的東西。就放心大膽地率領鼠羣先後順着秫秸杆兒下到了坑底,不大會兒坑底就傳來了“咯吱咯吱”老鼠們咬豆子的聲音。
金鎖和翠花相視一笑後,金鎖赤着腳丫子,一下就跳到了陷阱旁邊,順手一把就把豎着的秫秸杆兒拎了上來。
鼠王吱的一聲發出慘叫,鼠羣一陣騷動,老鼠們這才發現它們已經上當,後路被切斷了。它們不可能再上到地面上來,坑地下傳來一陣陣吱吱的慘叫聲。
這時翠花和小丫頭已經都起來了,小丫頭還點着了一盞豆油燈在手裡端着。油燈一照,金鎖不僅倒吸一口冷氣,只見這羣老鼠足有20多隻,爲首的兩隻老鼠足有翠花家的花貓一般大小。
兩隻大老鼠看見上面的三人,兇橫地一呲鼠牙朝着朝着仨人跳了過來。幸虧金鎖挖的坑足夠深,一人深的坑老鼠不可能蹦上來。但是也夠驚險的,鼠王離着金鎖的腳趾頭也就還有兩胳膊肘的距離。兩隻老鼠跳起來後逐漸沒了向上的動力,啪唧兩下先後掉在了坑底下的地上。金鎖喊了一句:“翠花,快把火燒旺,讓水再重新燒沸了。”
“好,今晚老孃要燙死這幫糟踐人的耗子,看它們還敢咬傷老孃養的花貓。”翠花咬牙切齒地說。
翠花怕開水不夠,又去水缸裡舀了半瓢水,把壺裡添滿,用火叉子一挑爐膛裡的木頭,爐火迅速熊熊燃燒起來。翠花燒開水的工夫,金鎖已經穿上了鞋子,拿起紅纓槍對準坑底的老鼠,狠狠紮了下去,只聽吱吱幾聲慘叫,已經有幾隻老鼠被金鎖扎得鮮血直流,紛紛斃命。
金鎖幾次對準鼠王扎去,都被鼠王靈巧地避開了。鼠王看到小老鼠們紛紛斃命,紅了眼,趁着金鎖的紅纓槍又扎死了一隻小老鼠後略一停頓片刻的工夫,一下跳上金鎖的紅英纓槍桿,並緊緊地抱住了白蠟杆。
金鎖慌忙一陣亂甩但鼠王已經把槍桿兒抱緊了,哪肯輕易捨棄這逃命和復仇的機會。金鎖非但沒有甩下鼠王,鼠王反而兇狠地呲着牙,又向上前進了一段距離。看着兇狠的鼠王,金鎖心裡一陣發慌。
關鍵時刻,翠花殺了過來並且喊道:“金鎖看我的。”但見翠花拎着大銅壺上來,看到鼠王后,略一傾斜壺身,只見一股滾燙的開水,準確地倒在鼠王的身上。
只聽“滋”的一陣聲響,滾開的水,一下就把鼠王燙得尖叫着一陣痙攣,四肢一陣抽搐,掉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鼠王,身上的紅毛已經不再蓬鬆,露出了白白的肚皮四爪朝天躺在了地上。金鎖瞧準時機,一紅纓槍下去,立刻把鼠王穿透了。另外一隻大老鼠,估計是一隻母老鼠,見夫君死去,發瘋了,上前一口咬住了紅纓槍四周的紅纓,金鎖甩了幾下也沒甩開。
翠花又上前瞄準了,一股開水下去準確地澆在大老鼠身上,母老鼠一陣慘叫也被當場燙死。這下金鎖認識到了開水的威力,從翠花手裡接過大銅壺來,對準坑底一隻只老鼠,一陣亂澆。一壺開水用畢,一羣老鼠正好被全部燙死了。
第二天,金鎖下到坑底,把老鼠屍體全用鐵杴鏟了上來。金鎖準確地數了一下,本次戰役共消滅老鼠20只。爺爺囑咐他遠遠地到山裡挖個深洞把老鼠埋嚴實了,要不會傳播鼠疫。又讓他往陷阱下面扔了一些柴禾,吩咐金鎖接着點着了,烈焰燃燒起來,爺爺說:“這麼大和這麼多的老鼠身上肯定有很多髒東西,得用火的高溫消毒滅髒。”
金鎖用糞筐挑着老鼠們往山上埋的時候,鄉親們都看着鼠羣的屍體嘖嘖稱奇,紛紛說:“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老鼠,真是成精了。幸虧有金鎖消滅了它們,還誇金鎖不只能屠狼還能消滅紅毛耗子精,真是有天兵天將之勇。”
金鎖挑着糞筐自豪地嘿嘿直笑。
1943年(民國31年)4月末,垛莊人民要揚眉吐氣殺倭寇、端鬼子漢奸據點的日子終於來了。這天傍晚,高家峪村駐紮進來八路軍 一個營的兵力,這支部隊是魯中軍區一軍分區十團三營,營長是王法山、教導員是南萍、副營長是方明勝。這次進駐的四五百人的可是響噹噹的八路軍正規軍,戰士們軍紀嚴明,着裝統一,精神抖擻地分別進入各家各戶幫助鄉親們推磨、打水、掃院子、鍘驢草,只要是家裡有的活路都幫着鄉親們幹。鄉親們紛紛致謝,想請他們進屋吃飯住宿,但是哪一家都沒留住一位戰士。
黃昏時分,集合號吹響,戰士迅速歸隊。章丘縣獨立營的駐地王力家——裡裡外外席地而坐坐滿了戰士。金鎖扛着三八大蓋去向正規軍老戰士請教射擊要領。有一位姓賈的老兵邊吃飯邊教金鎖鋼槍的激發要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