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是全新領來的朋友,不好意思擋你路了。”金鎖鎮定地回答。
“誰敢當我的路,我就用殺豬刀剔了他的腳筋。”姑娘說完,估計是憋得忍不住了,扭頭就向茅房裡跑去。
金鎖一咧嘴,心裡想還沒遇見過這麼牛的姑娘呢!不過說實話,小姑娘長得就是比翠花胖點,但也顯得更圓潤更有青春氣息。
全新家都起牀了,全新爹從後面的園子裡拖出一頭肥豬來三下五除二就把四個豬蹄子捆綁起來,豬被橫放在了地上。全新這時拿過一把钁頭來,高高地輪起來一傢伙砸在豬耳朵附近,剛纔還在大聲嚎叫的大肥豬,一下被砸暈了,躺在地上直哼哼。
全新爹絕對是個壯漢,把肥豬一下攔腰抱了起來,一扭身丟在大鍋的鍋頭上。全新娘這時已經把鍋裡的水燒得滾開。只見剛纔那位漂亮的姑娘,把長辮子往後一盤,嘴裡叼着一把雪亮的殺豬刀走過來,到了肥豬跟前,拿起刀,一刀就捅進了肥豬的脖子裡,手上再一使勁,把刀子在豬脖子裡一擰,右手就把刀子撤了出來,豬血緊接着嘩嘩地從豬脖子裡噴將出來。
姑娘這時左手已拿了一個木桶,及時往上一迎,把嘩嘩噴射的豬血一滴不漏地全接進了桶裡。金鎖知道,她接的豬血用熱水燙了也能賣錢。
等豬血淌乾淨,姑娘在一隻豬後腿上用尖刀剔了個口子,然後喊過全新來。只見全新一蹲馬步,深吸一口氣,把嘴湊在姑娘剛劃破的豬腿上,對着缺口開始吹氣。神了,只見隨着全新往裡面吹氣,肥豬的肚子越來越鼓起來。不大會兒,肥豬的全身就變得圓鼓鼓得,就像一隻充滿氣的大蛤蟆。
只見姑娘從鍋裡舀起一瓢瓢滾燙的開水,向豬身上潑去。全新爹拿了一把磨得鋥亮的鐵刮刀,順着*生長的方向颳了下來。好厲害,只見姑娘瓢裡的開水潑到哪裡,全新爹的刮刀就刮到哪裡。金鎖在家裡的火爐子上燒開一壺水的工夫,大肥豬一身的*就被褪了個一乾二淨,全身圓鼓鼓地躺在鍋頭上。
姑娘下面的舉動更把金鎖和小袖子給震傻了,只聽全新喊了句:妹妹,準備給豬開膛。只見兄妹二人,每人拽着豬一側的一隻耳朵和一隻後腿,把肥豬架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掛到院子西側的一個木架子上。緊接着姑娘拿刀上前,朝着豬肚子自上而下一刀劃下,肥豬就被開膛破肚了。全新這時搬了一個大桶來,兄妹倆很快就把豬內臟給拾掇到桶裡去了。
金鎖第一次見到還有女孩子殺豬的,把眼睛睜得大大地盯着姑娘看。姑娘斜着瞥了一眼金鎖,朝他明媚地莞爾一笑,說道:“咋着,看不起我們女人,想不到這活兒我們女人也能幹!”
全新笑着說:“讓哥倆見笑了,這是我妹子,叫春紅。從小生性怕辣,家裡又慣着她,你倆別和她一般見識。”
全新娘從豬後座上割了一大塊瘦肉,又拿了一些豬下貨,放到一個有老湯的大鍋裡,咕嘟咕嘟煮了起來。那邊春紅去街頭火燒鋪買了一籃子火燒過來,等一鍋肉湯的香味飄滿了院子,金鎖和小袖子的肚子就饞地咕咕亂叫起來。
全新在院子裡擺好一張桌子,他家五口人,加上金鎖和小袖子一共七口人圍着一大盆燉豬肉落坐了。
全新爺爺說:“客氣的話咱爺們兒不說,今早咱先吃豬肉泡饃,晚上再讓你們吃醬豬蹄。醬豬蹄工序比較繁瑣,時間來不及了。”
“爺爺,我們還要急着趕路,吃過早飯後就走吧!”金鎖回答。
“傻孩子,你看看你倆臉上,被玉米葉劃得都快成花臉貓了,還能出得去門啊!等會兒讓春紅給你們找點雲南白藥敷上,傷口一天就能收斂得差不多。明天一早起來,你們再上路吧!”全新爺爺認真地說。
小袖子沉不住氣了:你們說話吧!我饞得受不了了,要要先開吃。說着夾起一塊瘦肉,把熱乎乎的燒餅從中間分開,把瘦肉塞進燒餅中間,倆手再把燒餅一合,張嘴就吃。
他狼吞虎嚥大口吃肉餅的樣子,逗得大家都大笑起來。
全新娘說:“孩子們,慢慢吃,管你們吃夠,別噎着!”
金鎖也開吃了,只不過裝作有點矜持的樣子,盛了碗肉湯,把火燒一塊塊地掰碎了泡進碗裡,低下頭細嚼慢嚥地吃起來。
小袖子說實話從小就沒吃過這麼有油水的東西。一傢伙吃了八個燒餅,吃的肉呢!沒法說了,反正是不少;光肉湯就喝了三碗。
金鎖上過幾天抗日小學,知道吃飯要有吃相,尤其是在生人家裡,就沒敢放開吃。沒想到他的這一舉動惹得春紅拿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你叫啥?你爲啥只有一個耳朵?”春紅問金鎖。
“俺叫金鎖,那隻耳朵屠狼時被狼咬掉了。”金鎖回答。
“你們咋跑到離垛莊這麼遠的地方來要飯吃?”春紅追問。
全新低聲說:“妹子,你別瞎說,人家是垛莊抗日武裝的偵查員,到這裡來偵查敵情的。他倆可不是真來討飯吃的。要是昨晚上沒有他倆幫我把爺爺揹回來,你從此就見不到我和爺爺了。”
“那真得好好謝謝你倆。”春紅擡起頭來冒失地說,金鎖你站起來,我看看你有多高。
金鎖一愣,紅着臉站起來,春紅一抿嘴說:“坐下吧!你長得又高又帥氣,比我哥和小袖子好看多了。一會兒你給我講講你屠狼的故事吧!”
全新娘瞪了春紅一眼:吃飯呢!瞎咋呼啥!沒個姑娘樣子。
春紅一伸舌頭,扮了個鬼臉不說話了。
吃完飯,全新和他爹推着獨輪車去沿街賣豬肉。全新囑咐春紅在家給金鎖和小袖子臉上敷藥,陪着倆客人說說話。春紅高興地答應了。
金鎖想起來,還沒把棗園涵洞附近的敵情標到路線圖上,就拽着小袖子進屋,把打狗棍裡的路線圖摳出來後,在膠濟線棗園涵洞的位置上寫上:此處鬼子有機槍還有狼狗,不宜通過。
忽然,春紅在他身後大叫起來,你是山裡人,你還會寫字啊!金鎖回頭一看,只見春紅正彎腰低着頭在看他寫字呢,春紅的秀髮正好撩撥在金鎖臉上,她身上特有的少女氣息讓金鎖一陣心動。金鎖連忙把路線圖捲起來示意小袖子把它塞進打狗棍裡。
“春紅這是機密,這路線圖的事情可不能和別人說。”金鎖叮囑春紅。
“咋着,拿我當外人啊!我們村裡也有地下黨,我還幹過抗戰兒童團呢!”春紅舉起一個小葫蘆,對金鎖說,過來,給你倆敷藥。
“你給我們藥,我倆自己往臉上敷就好。”金鎖說。
“不行,我哥說了要我照顧好你倆。”春紅不由分說,把藥麪兒倒在一塊乾淨的小手絹上,輕輕地往金鎖臉上塗了起來。金鎖只好閉上眼睛任春紅給他敷藥。
“金鎖哥,你給我講講你屠狼和你抗戰打仗的故事吧!”春紅變得柔聲細語起來。
春紅的額頭快碰上金鎖的額頭了。金鎖覺得春紅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甜的,感到一陣拘謹,慌忙說:“我的傷口快敷好了,你快去給你那位哥哥敷藥去,你邊敷藥我邊給你講!”
春紅哼了一聲,又過去很快就給小袖子把藥敷好了。然後,春紅又搬過來一個小馬紮緊挨着金鎖坐下了,仰着圓圓的臉蛋兒說:“金鎖哥哥,你快給我講啊!”
小袖子坐在一邊看出春紅喜歡金鎖來了,撇着嘴說:金鎖,你不是經常在家和你媳婦兒——翠花吹你如何屠狼嘛!平時講得那麼好,今天再給這位小妹妹再好好講講唄!
春紅一下站起來,杏眼圓瞪,對着金鎖說話不像剛纔那麼輕柔了,高聲問:你有媳婦了,你纔多大?說怎麼回事?
金鎖皺着眉,狠狠地看了一眼小袖子,說:“我和我村的翠花青梅竹馬,俺兩家家長兩年前就給俺倆訂了親,就等兩年後我年滿十八拜堂了。”
春紅一聽,眉頭有點舒展,斜着眼看了小袖子一眼說:“還沒結婚拜花堂啊!那麼有別的好姑娘你可以退親再找啊!”
金鎖一搖頭:俺答應過翠花,俺將來就娶她,不會娶別人的。
春紅一聽又柔聲說:“金鎖哥哥你還挺癡情的,現在,你開始給我講講你屠狼和打仗的故事吧!”
小袖子從旁邊往春紅身邊湊了湊,“春紅,我給你講吧!金鎖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我還從小可是沒訂過親,不像你金鎖哥哥有心上人了。”
“去去,你有金鎖哥哥的親身經歷嗎?你知道事情的真實情況嘛!你和我爺爺到堂屋裡聊天去行嗎?”春紅不高興地和小袖子說。
小袖子一吐舌頭,一臉壞笑地出了廂房。金鎖連忙搬着馬紮站起身來和春紅說:“妹子,屋裡見不着太陽,咱出去找點家務幹,邊幹邊聊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