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戰鬥徹底打消了鬼子出來搶秋糧的想法。垛莊據點的鬼子終於修好了吊橋,但也輕易不敢出門。鬼子也學會了“游擊戰術”, 偷偷地利用晚上時間用大車給據點裡的鬼子送給養。垛莊據點對於鬼子來說成了“雞肋”,對於我抗日武裝來說,端了它的把握卻越來越大,只不過是時機問題了。
金龍由於上次戰鬥失血過多,在萊蕪根據地修休養了一個多月纔回來。金鎖奶奶首先看見了被縣大隊的隊員扶着走進家門的金龍。當孃的第一眼都不敢認自己的兒子了,原來身材魁梧、健壯陽剛的金家長子變得臉色枯槁,身材消瘦,再加上鬍子拉撒、蓬頭垢面,像叫花子一樣可憐人。
金龍輕輕地喊了聲:“娘,兒子回來了。”
金鎖奶奶手裡的水瓢咚的一聲掉在地上,過來攥住金龍的手:“你是我的大兒子,我知道你會回來挺家立業的,你舍不下我們對吧!街坊說,你可能回不來了,我罵他們放屁,我兒子舍不下我的,對嘛!”老太太說着話嚎啕大哭起來。
大嫚抱着小丫頭走出房門,看見金龍後驚喜地和金龍擁抱在一起。金鎖大奶奶從炕上一咕嚕翻下來,爬向門口的金龍:“龍啊!你大爺就是在野戰醫院治傷時遭敵人襲擊失蹤的,這幾天我們擔心你啊!我夢見你大爺了,他說你在醫院輸血呢,很快就會回來。孩子你快過來,讓大娘瞧瞧咋瘦了那麼多呢!”
金鎖爺爺在一邊叼着旱菸袋,偷偷地抹着眼淚說:“孩子回來就好,今天咱家提前過年,讓金額殺只羊讓你吃羊肉、喝羊湯,好好補補身子。”
這時金鎖挑着一擔驢草和翠花趕着羊羣回來了,看見爹變成這副模樣,倆孩子都不說話,站在院子中間抹起眼淚來。
“翠花過來。”金龍說着從懷裡摸出一面小鏡子,這是我從野戰醫院一位女大夫那裡給你要回來的。她有兩面鏡子,我和她說我有個未過門的兒媳婦,孩子很懂事也挺漂亮,求她送我一面,送給我未來的兒媳婦行嗎?沒想到那位大夫痛快地答應了,還笑話我年紀輕輕就快當公公爹。金龍說着把鏡子塞進翠花手裡。
翠花感動地哭出聲來:叔,您都傷成這樣了,還想着翠花,將來俺一定好好孝順您。
金額這時早拖過一隻大羯羊來殺了。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吃了一頓羊肉大餐。
金鎖爺爺問:金龍,孫祥咋樣,咋沒一起回來?
“他的傷更重,腸子被鬼子捅爛了。截去了一節腸子又重新縫接,在部隊靜養呢!他已經打了報告,要正式參軍去主力部隊。我聽張連長說,由於他表現英勇,首長要讓孫祥去獨立連當副連長。”金龍說,金鎖你快端一盆羊肉給孫祥爹孃送過去。和他們說孫祥的病快好了,部隊還準備讓他去當副連長,他爹孃一定會很高興的。
第二天一大早,金鎖就聽見外面有罵街的聲音。起牀一看原來是村北頭的趙瞎子媳婦在朝着自己家的大門罵街,污言穢語地說金鎖家偷了她家的羊,已經殺了吃羊肉,還跳着腳罵,說她家的羊皮就曬在金鎖家的門口。
大清早的鄉親們還沒下地幹活,都出來看熱鬧。金鎖被趙瞎子媳婦指着鼻子一頓罵!是不是你偷的我家的羊,你還不承認?這不就是我家大羯羊的皮嗎!你們吃了我家的羊肉,還想拿我家的羊皮賣錢嗎?趙瞎子媳婦滿嘴吐沫星子地對着金鎖罵。
“趙疙瘩他娘,我家殺的是自己家的羊,翠花可以作證。你要是覺得這張羊皮像你家羊身上的,你可以先拿回去。你告訴我你家的羊啥時候丟的,怎麼丟的?我負責給你弄清楚咋回事,等搞清楚事情之後,你得把羊皮給我送回來,還得給我道歉。”金鎖爺爺鄭重地出來說。
這時金龍也慢慢地走出家門來,大傢伙一看金龍回來了,都高興地上前問好。趙瞎子媳婦一看見金龍出來,立馬蔫了。誰不知道金龍這次戰鬥殺了倆鬼子和一個漢奸,金龍不怒自威。要是金龍這時候一發話,大家還不揍她個半死!趙瞎子媳婦平時在村裡撒潑使蠻得囂張慣了,她以爲是大家都怕她的刁蠻,實際上大家都可憐她有個瞎子丈夫,不願和她一般見識罷了。趙瞎子媳婦伸了伸手想拿着羊皮溜號,看看金龍又不敢拿了。
“嫂子你拿走羊皮吧!我負責給你家丟羊的事情破案,案子要是破了,你可得還我家的羊皮,還得改了你這愛罵街的臭毛病,要不我可真的拾掇你!”金龍盯着趙瞎子媳婦說。
趙瞎子媳婦哼了一聲,竟然真的拽着金鎖家的羊皮扭着又肥又胖的屁股走了。
金鎖悶悶不樂地回到家,嘴裡“問候”起趙瞎子媳婦的祖先來。爺爺咳嗽一聲:不準罵人!晚上你和你小叔去趙瞎子家上面的土堰上盯着,我估計偷羊賊今晚還得來。
吃過晚飯,一家人拉着家常在火盆邊烤着火,金鎖問爺爺:爺爺您咋知道偷羊賊今晚要來 呢?
我估摸這賊是野狼,野狼這時候要進村拖羊吃了,他們得囤積脂肪準備越冬。
金鎖驚恐地說:“俺聽說狼身上有滲人毛,晚上眼睛像綠燈籠,一躍能出去兩三丈遠,爺爺俺不敢去了。”
“怕什麼,小叔拿着土槍在前,你跟在我後面,你小子真是個小膽鬼。”金喜擰着金鎖的耳朵笑嘻嘻地看着他。
夜深了,金鎖跟在金喜後面向村北走去。金喜肩上扛着一把土槍,金鎖腰裡掖了一把鋒利的柴刀,慢慢地來到了趙瞎子家上方的土堰上。
金喜教導金鎖,狼估摸是從萊蕪黑山林場過來的,它們晚上爲了覓食經常能夜行百里。另外,要想獵狼不光要勇敢還要有智慧,因爲狼是一種很狡猾的動物。
小叔,狼怎麼狡猾了?金鎖疑問。
狼很狡猾,它們的嗅覺特別靈敏,今夜它從南邊過來,刮的還是南風,所以你就得在它的北邊在下風口;你要是在它的南面還刮南風,它很遠就能聞到你的味道,你不光獵不了狼,說不定它還會從背後襲擊你。它會站起來,把爪子搭在你肩上,你以爲是有人拍你的肩膀,只要你一回頭,狼會一口咬住你的喉嚨,一口斃命。
那和狼搏鬥時要咋打呢?
老一輩的人都說,狼的腿細,腰也細,最好招呼它們的腿,細細的狼腿用棍子容易敲斷。不過我估摸着咱現在打狼不用考慮那個了。咱有獵槍,一槍不就把狼皮打成篩子眼啊!鎖兒你別怕,叔有槍,怕它作甚!
叔侄倆抱了一堆穀子秸過來,金鎖在底部挖了倆洞,倆人都腳朝裡把身子藏了進去。初冬的夜晚忽然變得很冷!天上竟然飄起了冰凌,硬硬地刮在人臉上,生疼。
“金鎖,把頭縮進洞裡來,暖和暖和,我盯着外面就行。”金喜囑咐金鎖。
外面冰凌飄飛,穀子秸洞裡面倒是密不透風,還算暖和。快下半夜了,金鎖困得快要睡着。金喜笑着罵一句:小崽子還挺舒服,睡吧!
金鎖剛迷糊着,被金喜推醒了。金喜悄悄地把槍口伸了出去,叫道:鎖兒,狼來了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