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九策投了一顆火箭。
思想寶寶之母投了一顆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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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淑妃從來叫人覺得她光風霽月,連着李皇后與高貴妃都覺着她與人無爭,不將她母子看在眼中。這會子笑吟吟地說着馬氏,也似閒來無事說個家常一般,玉娘卻知陳淑妃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眉頭微微一蹙,臉上轉而笑道:“家母是頭一回進宮,可沒失禮罷。”陳淑妃就笑說:“賢妃太謙了,我看着承恩候夫人倒是頗爲鎮定。”玉娘聽說,將帕子在手上轉了轉,垂眼笑道:“沒失禮便好。”陳淑妃因笑:“便是承恩候夫人有些慌張,有謝安人提點着,賢妃又怕什麼呢?”
玉娘口角微微一動,如淑妃所願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爲人媳的照應些婆母也是應該的。”
陳淑妃早知玉娘性子滑不留手,絕不能幾句話就失了陣腳,倒也不急,只笑道:“不知今兒隨在承恩候夫人身邊的那個女孩子是哪個?倒是玉雪可愛。”玉娘背一挺,將身子坐直了,瞅着陳淑妃道:“那是我庶妹。”陳淑妃緩緩笑開:“原來是賢妃的庶妹,也難怪面目是不大像。”
昨兒秀雲回來說着陳淑妃攔下馬氏說話,玉娘便知道陳淑妃早晚要來尋自己說話,是以這會子聽着陳淑妃這話,玉娘也就篤定了,臉上卻是故意做個勉強的不耐煩來:“不是同母,不像也是有的。”
這話出了口,果然聽着陳淑妃道:“賢妃說得是。想是像她的姨娘了。只是我瞧着賢妃同承恩候夫人倒是不大像呢。”
這句纔是陳淑妃今日來的緣由,說出口之後,淑妃便盯着玉孃的雙眼瞧,玉娘故意轉開目光又把手去撫了撫毫無皺褶的袖口,這才鎮定自如地笑道:“說來也有些兒奇怪,我們兄妹同家母倒是都不大像。”
陳淑妃拿着帕子掩了脣笑道:“虧得寶康公主似了聖上與賢妃,若是似了她外祖母,倒是有些可惜。”
玉娘藉着這話的勢頭站了起來,黛眉微豎:“我以爲淑妃是來與我說話解悶的,不想竟是拿着我孩子說話,這是何道理?什麼可惜,還請淑妃與我說個明白。”
陳淑妃不怕玉娘惱,只怕她不惱,見她怒了,倒是正中下懷,還願意賠個罪,便笑說:“我只想着寶康公主肖似賢妃,聖上因母及女,自然心愛了,一時詞不達意,賢妃勿怪。”玉娘叫她這番話一說,倒是不好再發作的,只得坐下,臉上依舊有些沉:“原是這樣,倒是我錯怪淑妃了。”陳淑妃聽着玉娘這話中露出的些許諷刺之意,只做不曉得,又笑說:“賢妃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嗎?哪裡就會爲着這個生賢妃的氣,若是我惱了賢妃,也不會在這裡坐着了。”
玉娘又將身子輕依在椅背上,拿着一雙黑白分明地妙目看着陳淑妃,下頜微微一擡:“只是我竟不知道,聖上疼小殿下是爲着小殿下似我是打哪兒來的,莫不是聖上與淑妃說的?”
雖這事兒在未央宮中人人心知肚明,可到底乾元帝未宣之於口,從這裡論,陳淑妃這話就好算窺測聖意了,倒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罪名。好在不過是猜着乾元帝是爲着景琰似生母才格外疼這個女兒,便是叫乾元帝知道,也沒什麼大礙。可以玉娘這樣一個聰明內蘊,精明果斷的性子,能拿着這話來說,在陳淑妃眼中分明是心上虛了。
(上接作者有話說)
陳淑妃早知玉娘不是個肯服輸的性子,爲人又謹慎,若是不逼她一逼,許就按兵不動了。她若是不動,又往哪裡抓她的把柄去?只也不好逼得太急了,是以陳淑妃看着玉娘這樣,反偃旗息鼓起來,只道:“哪個沒說錯一句半句的時候?賢妃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說着站起身來,朝着玉娘冷冷一笑,拂袖而去,走到殿門前時回身一看,果見玉娘黛眉微皺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的模樣,顯見得是心思亂了,這才放心地去了。
玉娘看着陳淑妃出去,這才微微鬆了口氣,細想着自己方纔言行倒是合乎情理,像個叫人說着了心虛事兒偏又要強裝鎮定的模樣,想來陳淑妃也不會起疑,這才放下了心。只她身上原還虛,這一番脣槍舌劍,稍費了些心神便覺着累,就扶了辛夷杜若兩個回到寢殿,卸了嚴妝除了外頭衣裳,在牀上躺了闔眼假寐,卻是抵不住神思倦怠,倒是真睡了過去。
正好睡間,就迷迷糊糊地覺着有人扯了自己手按在他臉上,玉娘甚至能覺着掌心叫新生的胡茬細細刺着,因有些痛癢,玉娘微一蹙眉就要抽回手去,卻是抽不動,人便也醒了,只一張眼便看着乾元帝坐在她身邊,果然握着她的手,雙眼正看在在她臉上。
陳淑妃同她的這一場說話,是屏退合歡殿中服侍的諸人的,故此倒是沒旁的人知道。這會子看乾元帝坐在牀邊,玉娘只故意做個恍若無事的模樣,也不提陳淑妃來過,微笑道:“聖上去瞧過阿琰沒有?”乾元帝就笑道:“看過了,才吃過乃,同你一樣睡覺呢。倒是睡得沉,不像你,一動就醒。”
玉娘聽了這話便垂眼道:“妾在家時便這樣,睡不大實。”乾元帝便道:“這就是你身子虛的緣由了,你又不肯叫御醫給你開方子,也不肯將心思告訴我知道,又怎麼好得了呢?”玉娘聽了這話便坐起身來,乾元帝親手將她扶着,玉娘便借勢靠在乾元帝懷中,輕聲道:“聖上,若是妾有事兒騙了您,或是有事做差了,您惱妾就好可別不理妾。”
說來乾元帝會如此寵愛玉娘,一來是她“像着阿嫮”,二來也是心愛她這副恰到好處的“討價還價”撒嬌撒癡的做派,故此笑道:“你先說給我知道,你騙了我什麼了?我再看看惱不惱你。”玉娘就笑啐說:“妾不過那麼一說罷了,聖上就要追根究底了,倒叫妾心慌。”
這話兒說得又象是直認了有事兒瞞着乾元帝,又象是沒事撒個嬌,又配着她一副乍醒還倦的嬌容,眼角眉梢都帶了媚態,勾得乾元帝心腸一軟,原託在玉娘背上的手掌從中衣下襬伸了進去,落在玉娘雪背上將玉孃的嬌軀緊緊按在懷中,先在臉上香了一香,笑道:“朕答應你,金口玉言,絕不更改。”而後又吻在玉娘脣上,輾轉纏綿,寢殿裡服侍的諸人看着這樣,都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待得金盛從承恩候府回來要見玉娘覆旨時,不獨近身服侍玉孃的珊瑚、秀雲、辛夷等人,就是乾元帝身邊的昌盛等也守在正殿中,便知寢殿裡頭正是春農情深,便也站下腳不動。因看着昌盛在,便走過去與昌盛說話。
昌盛看着金盛打外頭回來,倒是笑問:“又撿着什麼好差使往宮外頭去了?”金盛笑道:“哪裡是好差使,原是咱們娘娘備了幾盒子官燕,原是昨兒就要賞與承恩候夫人的,不想母女們久別重逢,悲喜交加,一時忘了,這不今兒又差我走一回。”
這也是金盛的老到處,知道自己往承恩候府去是瞞不了人的,索性大大方方地說了人知道,也免得叫人在背後添些言語,反倒不美。
昌盛聽着果然不疑心,就笑說:“你這老小子得了便宜賣乖罷。你是賢妃娘娘的總管,替她佈下恩賜去,承恩候哪有不謝你的?怕我分了你好處去一般。”金盛也就笑道:“好哥哥,這可冤死了,您哪日有空,小弟做東,請您,再算上陳奉老哥,咱們三人吃個酒。”
大殷朝設內侍監一人,三品秩;少監四人,四品秩。昌盛便是內侍監,爲太監中第一人,可對着金盛這個寵妃身邊的近侍倒也不太敢託大,聽着他要請客,自然說好。
兩個正說話,就聽着乾元帝在寢殿裡傳召,辛夷秀雲等齊聲答應,一串兒進去了。片刻就看乾元帝踱出來,已換過一身衣裳,口角帶些心滿意足的笑影,因見昌盛與金盛站在一塊兒,隨意掃過眼,因知道合歡殿這裡常有人過來奉承的,便吩咐說:“你們娘娘身上倦,憑誰來,一概不許打擾。”
金盛躬身稱諾,將乾元帝送出合歡殿,又看鑾駕去得遠了,這才走到寢宮前回道:“娘娘,奴婢能進來嗎?”
一會辛夷出來,在金盛跟前福了福:“金內侍,娘娘宣您進去。”金盛答應聲,進得寢殿,就見昭賢妃已坐起了身,看着金盛進來,便擺手令前後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這才道:“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原是乾元帝在興頭上折騰得狠了些,事畢之後也覺自己孟浪了,到底心痛玉娘,不獨親自抱了玉娘去沐浴,出去時又吩咐玉娘再歇一會,更連着他叫金盛看着不許人來的話,玉娘在裡頭也聽着了。金盛在這時還要來回事,必然是承恩候府出了要緊的事兒,故有此問。就看着金盛將腰彎了下去:“娘娘明見。”
金盛到承恩候府時,因他是來頒賞的上差,謝逢春帶了謝懷德,大開中門將他迎了進去,請在福厚堂坐了,又把上賜的好茶泡來與他用。金盛雖也叫人奉承慣的,倒是不敢當自家娘娘的生父這樣殷勤,正在推卻,就聽着門外有腳步聲,卻是侯府的一個僕人奔在門前,叩首道:“侯爺,二少爺,您們去個人瞧瞧罷,門上有人自稱是咱們府上的舅爺,姓宋,要來瞧瞧他們姑奶奶,還要與侯爺說話。”
金盛聽了這段,瞥了眼謝逢春笑問:“侯爺恕罪,若是咱家沒記錯,侯夫人孃家姓着馬。”這話說得,不獨謝懷德,便是謝逢春臉上也紅了。還是謝懷德道:“父親同金內侍說話,聽聽娘娘有什麼吩咐教導,外頭的事兒,兒子去瞧瞧。”謝逢春哪能不答應,謝懷德腳下匆匆便去了。
金盛倒也不急着說話,只將福厚堂裡看了看,謝逢春也不是個蠢人,更會隨機應變,不然也不能叫佩瓊幾句挑唆就定下了將“庶女”充做嫡女,送去採選以搏前程的事來,看着金盛這副模樣,便知道有要緊事,咳嗽了聲道:“娘娘有吩咐使金內侍宣與我知道,你們都退下。”
待得看着福厚堂中人都走得了,金盛方與謝逢春笑道:“娘娘好相貌。”謝逢春不明白金盛如何忽然來了這麼句,一時怔了怔,也就笑道:“想是祖宗庇佑。”金盛臉上一笑,眼中卻殊無笑意:“想是這樣,這才母女姐妹們全不相像。”謝逢春原故作鎮定地端着茶盞喝茶,聽着金盛這話,手上一抖,半盞子熱茶都撒在了手背袖子上,虧得茶已上了會,不大燙了,便是這樣,謝逢春的手背上還是紅了一片。
金盛看着謝逢春這樣,只得把頭一搖嘆息道:“侯爺何必如此?這是叫咱家看着了,若是叫旁人看着侯爺這樣,豈不多想?”謝逢春將茶盞擱在一旁,盯在金盛臉上看了會,這才道:“我家裡雖有些錢,到底世代經商,還是個粗人,驀然富貴,難免舉止荒疏,金內侍得是,日後必然小心。” 這番回覆雖不能洗清疑問也可辯白一二,倒是現出謝逢春的急智來。
金盛到此對着謝逢春也就高看一眼,因看着福厚堂中只餘了他同謝逢春兩個,連着門窗都大開着,倒是沒個可偷聽的地方,可見謝逢春做事也不糊塗,愈發放了些心,這才道:“昨兒夫人回來想必與侯爺說過了。”謝逢春聽着,便知金盛這是轉玉娘意思來了,忙道:“還請內侍明示,我們萬不敢誤了娘娘的事兒。”看着謝逢春這樣知機乖覺,金盛也就笑了,輕聲道:“娘娘的意思,夫人才到京,諸般都不慣,除着進宮給娘娘請安,還是在家多休養的好。”
謝逢春也就明白了玉娘意思,無非是怕她與馬氏一點子不像的事引人注目,忙答應了只說:“還請內侍回去轉稟娘娘,我們知道了。”金盛聽了這句,笑着點頭,也就站起了身,謝逢春待要親自送出去,才走到福厚堂前,就看着月娘一陣風一般地捲了過來,竟將綠痕畫扇兩個丫頭都甩在了身後,直奔到謝逢春跟前,就擡了手指着謝逢春道:“爹爹,你管不管大哥哥!”
金盛瞥見月娘,神色就冷淡了許多,他只想不明白如何花嬌柳媚,皮裡秋陽聰明不露的昭賢妃能有這樣一個姐姐。女子德工容言,這齊謝氏竟能一樣兒也佔不着,眼皮子淺還罷了,對着自家爹爹還這樣呼呼喝喝,這是哪家是規矩體統!這樣的人叫她在外間走動,簡直就是要壞昭賢妃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