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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太狠心了!
辛夷聽着夜茴的話,笑道:“你這話更糊塗了,都到了她那個境地,只要能損人便是利己了,哪還能顧得到其他。”
夜茴便笑道:“倒也有理。只是你是沒瞧清楚那個朝雲,生得倒是有些顏色,一雙眼眼白兒多,眼仁兒少,看人看東西又是一眼眼地瞟,這樣的人,心可涼着呢,便是能得了聖上的意,也未必會將舊主看在眼中哩。”
辛夷笑道:“我瞧着,陳婕妤也未必指着朝雲記得她呢。”夜茴道:“也是。”兩個又轉頭將等下階下的朝雲看了眼,見她盯着來往的宮人太監手上捧的物件看,不禁相視一笑。辛夷就道:“你去回殿下吧,再叫她呆着,倒真要撞上聖上了。”雖聖上不能瞧上這樣的人,可擱在這裡總是礙眼。
夜茴點頭,先進去回玉娘,道是:“啓稟殿下,陳婕妤遣了宮婢朝雲來送賀章,並有下情回稟。”
因要遷宮,合歡殿中東西都要搬到椒房殿去,珍玩玉器還好說,能送到玉娘面前的件件雖都非凡品,可玉娘倒是不怎麼在心上,都交託了金盛主理,自家卻是慢慢地將從前寫的字筆整理起來。別瞧着字跡筆墨之類不過是些雜物,卻是最容易叫人拿來生事兒的,玉娘是謹慎慣了的,怕叫人趁亂塞些甚或是拿走甚,便親自動作,這時聽着夜茴回話,連着手也沒停,只道是:“你去問她,若是要緊的事就帶過來。”
夜茴恭聲答應,轉身出來到得殿前,見着朝雲雖是端端正正站在當場,眼神兒依舊飄忽不定,便將臉放了下來,淡淡問:“你有甚下情回殿下。”
朝雲見夜茴這回出來的比之方纔多些兒威勢,心上生出警惕,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答道:“姐姐,那些話是婕妤娘娘吩咐奴婢說給殿下聽的,奴婢不敢告訴了旁人。”
夜茴聽了這句,便冷笑道:“這話可笑!荒謬!殿下是個什麼身份,你又是個身份?你說一聲有事兒,殿下就得見你?好大臉!便是陳婕妤在這裡,也不敢說這樣的話!陳婕妤一貫是個明白人,這回怎使你過來了!”
朝雲正要辯解幾句,就聽着遠遠傳來太監的喝道聲。
能在未央宮中擺出排場的,無非是太后與皇帝皇后,便是皇太子,也不敢使太監在前開道。如今宮中並無太后,皇后殿下又在合歡殿內,那此時行來的,除着乾元帝又能是哪個?朝雲當下福至心靈,提裙在夜茴面前跪了,臉上帶了些哀慼來,回道:“姐姐教訓的是。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才從掖庭出來,不知道規矩,衝撞了姐姐,奴婢給姐姐賠罪。只是奴婢領着婕妤娘娘吩咐,哪敢違背呢?還請姐姐寬容一二。” 尤其是聽着聖駕過來時身子微微一轉側,更見楚楚。
朝雲背向着乾元帝來的方向跪着,夜茴面對着朝雲,是以朝雲是猜着乾元帝過來了,夜茴倒是親眼見着乾元帝鑾駕搖搖晃晃地過來,一樣跪倒接駕。
夜茴性子直爽些,卻也聰明靈巧,不然乾元帝不能把她撥給玉娘使用。看着朝雲這樣立時就明白了朝雲心思,無非是要引乾元帝注目。只是這朝雲可知道不知道,冊後大典前乾元帝必得在前殿齋戒三日,之後方可祭告天地太廟。便是乾元帝這會子真瞧上了誰,也不能在這時將她帶了去。而待得新後冊立,以乾元帝的性子哪裡還能記得人呢。
故此夜茴也不急,反輕聲笑道:“你跪穩些。叫聖上瞧見了,倒是以爲我欺負你呢”朝雲叫夜茴揭破心思,臉上漲得紅透了,只得端端正正地跪得了。夜茴又道:“跪正些,你要叫聖上瞧你後背麼?”朝雲忙挪動身子跪正,她這裡才跪好,乾元帝鑾駕前清路的太監們也過來了,片刻之後便是乾元帝的鑾駕。
朝雲看着鑾駕到了眼前,先瞥了夜茴一眼,再將頭深深低了下去。也是朝雲盤算錯了,換個旁人,哪怕是金盛珊瑚在這裡,乾元帝許還會多瞧她眼,偏夜茴等四人是乾元帝使出來的人。當時玉娘入宮不久,性子又軟糯,乾元帝生怕宮人們服侍不周到才撥過來與玉娘使的,哪能不知道她們不會無事生非的脾氣。若是她們要發作人,這些人自然是犯了錯的。
且論起嬌怯軟糯來,乾元帝是在玉娘手上經過的,哪裡還會將朝雲這些粗疏手段看在眼中,是以對朝雲瞧也不瞧,只在輿上問夜茴:“你們殿下午膳用着什麼?用了多少?可午憩過?阿琰可淘氣了沒有?”
夜茴一一跪奏,乾元帝聽着景琰又淘氣,將宮人們才收拾得的一箱子書翻得亂七八糟,叫玉娘拎過去訓了場,又罰她抄書。景琰哭嚷着要爹爹救她的時候,便笑道:“罷了,她惹她娘生氣,我也救不了她。”
朝雲從前只在掖庭服役,雖聽說過玉娘獨寵,可那不過是聽一耳,不曾往心裡去,未央宮中幾時少過寵妃呢?這會子親耳聽着當今聖上問起皇后母女的口吻,彷彿是民間的丈夫,頓時心灰。
說來朝雲是個有些志氣的,看着陳奉挑選人出去伺候失了聖意的陳婕妤,爲着從掖庭出來,自告奮勇了回。雖說掖庭諸人不能服侍貴人就不能出頭,可陳婕妤是得罪了新後的人,去了她的承明殿一樣沒前程,保不齊還有禍殃,是以要去的人並不多,朝雲即有大志,便輕而易舉地出了頭。
又說朝雲原先盤算着借陳婕妤的名頭搏個出身,待得到了承明殿,看着陳婕妤暮氣沉沉又心懷怨憤地模樣的模樣,她倒是有些灰心喪氣起來。只是她即到了陳婕妤身邊,一時之間哪裡走得開,只得勸解陳婕妤爲着吳王多想想,好生振作起來。
不想朝雲那些話倒是中了陳婕妤的意思,便使朝雲往合歡殿來拜見玉娘,這才叫朝雲見着合歡殿烈火烹油,鮮花着錦一般的熱鬧。
朝雲本就是個有些志氣的人,一時羨慕服侍皇后的宮人日後出宮大有前程,一面又叫玉娘這個前例蠱惑,多少有了心思,想要自家掙個前程來。可聽着當今聖上與那個掌事宮女那番家常說話,分明對皇后十分愛重,這樣的情誼哪裡是輕易插得進手去的?頓時心上涼了半截。
朝雲這番神氣變化,乾元帝沒留意着,夜茴便是看着了也不在心上,偏巧金盛點完了左庫,拿了帳簿要去回玉娘,一眼瞥見乾元帝面前跪着個宮人,削肩細腰,烏髮如雲,只看側面也有幾分顏色,便多瞧了眼,正將朝雲的神色變化瞧在眼中。
金盛對玉娘可謂是忠心耿耿,且不說跟着玉娘日後除着昌盛,他金盛便是宮中內侍中的第一人了。便是他那侄兒,也是投靠了承恩候世子纔有了前程,正是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能不盡心,是以看着有個宮人在乾元帝面前做喬,眼角一跳,疾步過來在乾元帝面前跪了:“奴婢金盛見過聖上。”
乾元帝看着金盛過來,笑道:“你這奴才,不好好伺候你們殿下,過來做甚。”金盛笑道:“奴婢點庫房呢,纔想去回殿下,看着聖上在這裡,奴婢哪有不過來請安的道理。”乾元帝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又吩咐了金盛與夜茴要好生服侍玉娘,如今遷宮正忙,多少拘着些寶康公主,不許她給玉娘添亂等話。金盛與夜茴一一拜領,乾元帝的鑾駕正要折返,就聽着跪在夜茴身旁的那個宮人忽然輕輕道了聲:“神仙眷屬哩。”
朝雲這話一出,金盛與夜茴都勃然變色,可當着乾元帝的面兒又不好呵斥朝雲,正是發急的時候,卻聽着乾元帝聞言將朝雲隨意瞧了眼,笑道:“這話說得好。賞她。”竟是問也不問一句,驅着鑾駕走了。
金盛與夜茴兩個這才鬆了口氣,站起身來,夜茴先笑道:“聖上要賞你,可又沒說賞什麼,倒叫我們爲難哩。”朝雲那話本是引乾元帝注意的,不想乾元帝雖看她,可那眼色比之瞧泥塑木雕也好不了多少,餘下的半點心也灰盡了,又聽夜茴雖是笑着說的,可話中意思不善,哪裡敢再出聲,當時就抿着嘴兒不出聲。
夜茴還待再說,卻叫金盛一拖袖子,便住了口,只聽金盛道:“你即走了這一回,又說得那樣一番好口採,不獨聖上要賞你,便是殿下知道了,也要賞你。”朝雲只得強笑道:“奴婢謝聖上賞,謝殿下賞。”
金盛聽着這句,笑得越發和氣了,彎了腰與朝雲道:“你且起來。”說着對着夜茴遞過一個眼色,夜茴心領神會,卻是拖着朝雲不叫她走,笑道:“你且把賀章給金內侍,請金內侍替你帶進去。指不定殿下看着陳婕妤的賀章,再聽着你方纔那句善祈善頌,心上喜歡,肯見你也不一定呢。”
到了這時,朝雲哪裡敢再強,只得將賀章雙手奉與金盛,金盛接過,臉上笑道:“姑娘芳名?”夜茴笑道:“她是承明殿陳婕妤身邊的朝雲。”金盛將朝雲又掃了眼,臉上一笑,轉身進去了。
又說金盛見着玉娘,先將陳婕妤的賀章奉上,又輕聲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