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景和遞了橄欖枝,阿嫮看不上啊。
玉娘聽着這話,轉眸將金盛看看看,嫣然道:“若不是我知道你的忠心,還要以爲你是二皇子的人。”金盛哪當得起這句,當時就跪倒在地,叩首道:“奴婢對娘娘一片忠心,再無二意。”玉娘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的忠心,不然也不能與你說這句。”卻不叫金盛起身,自己側了螓首將景和今日那番做派又仔細想了回,眉尖細細蹙起。
景和若真是自薦,必是她推景和做得太子,景和那頭出力,幫着她登上後位。說來以景和的才智,做個太子也是值當的,若是推他上去,倒也不難。可推了他上去,陳淑妃豈肯再居妃位?便是陳淑妃能忍一時之氣,等着景和踐祚,還能放過她這個站着太后位的不成?這等計較明明白白地放在眼前,她便是再蠢十倍,也不能信這個。景和年紀雖小,卻是計較過人,哪會不知她不能相信他,爲何還來說這話?
金盛說得那番話,看着昭賢妃皺眉思忖,心中惴惴,卻是不敢開言,只將頭低得愈發深了。
玉娘正想,就看珠簾一掀,繡出雲龍的石青袍角閃動,卻是乾元帝走了進來。乾元帝看着金盛戰戰驚驚地跪在玉娘榻前,一面道:“你這奴才做了什麼惹得你們娘娘生氣?”一面走到玉娘身邊坐下,將要起身的玉娘按着,笑嘻嘻地道,“我聽着你今兒帶着皇五子出去了,惹得阿琰哭了場”
玉娘聽着說話才驚覺乾元帝到了,忙站起身接駕,又瞥了眼金盛道:“你下去罷,日後仔細當差就是。”看着金盛跪安,方向乾元帝道:“聖上還說呢,這孩子真是。妾出去時,她才睡下,妾以爲不要緊,哪知道妾一走,她倒是醒了,保姆們都哄不住,妾回來了纔算完。倒象知道妾帶了阿寧不帶她一般,都不理阿寧了。”
乾元帝聽着玉娘含笑帶嗔地說話,臉上不由自主地帶了些笑,握着玉娘手道:“咱們的孩子,自然是聰明的,只可惜是個公主。”玉娘聽着這話就斜睇了乾元帝眼:“妾才知道,您從前都是哄妾的。”乾元帝聽着這話,又氣又笑,咬牙道:“好沒良心的孩子!我對你怎麼樣你還不知道嗎?倒說我哄你。你倒是說說看,我怎麼哄你了,若是有理還則罷了,若是沒理,看我怎麼治你。”說到最後一句時,口角已帶了笑意。
玉娘便道:“您說公主也喜歡呢,這會子又可惜阿琰是公主。”乾元帝聽了,彎腰將玉孃的鼻子輕輕咬了口,又在她腮邊一香,方嘆道:“傻孩子,你可真當我哄你了。”說着又將玉娘抱在膝上坐着,“從前我說的等你生了兒子,再給你們母子前程的話,莫不是你忘了?皇五子雖和你親,到底不是你生的。”玉娘顰眉道:“妾只怕沒這個福氣。”乾元帝薄怒道:“放屁,有我呢,再大的福氣你也有。”玉娘扯着乾元帝袖子道:“便是妾日後得了兒子,他幾個哥哥都大了,妾怕,妾怕討拖累聖上。”說着一滴淚就落在乾元帝袖子上,才洇開又落下了一滴。
乾元帝最見不得玉孃的眼淚,看着她落淚,心上早軟了,從玉娘手上抽了帕子替她拭淚,又將她按在懷中,輕輕拍着她玉背道:“真是個傻孩子。怕什麼呢,我不擡舉他們就是,倒是你,早些生個兒子,再大的福氣你也有。”托起玉孃的下頜在她額頭親了親,又將她抱着,說些話來哄她。玉娘俯在乾元帝懷裡,口角泛了一絲笑影。
卻是景和今日這番做派引得玉娘心驚。她與陳淑妃母子交手幾回,雖仗着先下手爲強贏得多,可景和這樣小年紀,卻能步步緊逼,哪一日她略有疏忽,只怕就要叫他咬着,以景和能爲,這一口咬上必是傷筋動骨。這還是景和身上沒領着實差,若是叫他領了實差去,手上能用的人脈更多,到時爲着太子位,層出不窮地生出事來,自家只怕應付也來不及,又哪裡來的時間釘死護國公?
若是李源一家子已同當年的沈家一樣也就罷了,可如今的護國公李源雖叫眼前這人薅了實職,可還好端端地在呢!玉娘想着在這裡,心口又鈍鈍地痛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擡手捂住了心口。
是以她今日藉着乾元帝自家提起兒女的事,便將話引了過去。也是她摸準了乾元帝性子脾氣,不過幾句話就哄得乾元帝十分心痛,只怕玉娘與那個還不知道在哪裡的兒子日後叫那幾個成年的皇子欺負了去,次日在朝上,先將謝顯榮從吏部侍郎的位置上遣任大理寺少卿。
掌刑曰士,又曰理,是名大理。大理寺,主管審覈各地刑獄重案,秦漢爲廷尉,北齊爲大理寺,歷代因之。大殷以前,大理寺所斷之案,須報刑部審批,至大殷,刑部斷案之後,送大理寺複覈,爲“審讞平反刑獄之政令”。
大理寺設大理寺卿一名,左右少卿各一名,吏部侍郎是四品上,大理寺少卿是從三品,看來謝顯榮只升了一級,可四品與三品之間彷如鴻溝一般,多少人一世也越不過去。而謝顯榮年不足三十,已登高位,自是前程可觀,只怕不到四十就能登閣拜相。
謝顯榮在吏部侍郎任上,也是勤勉公事,從無差池,可看着他從中榜眼到如今位列三品,明白些兒的都知道,這是着他是那位昭賢妃的哥哥的緣故,這是當今要給昭賢妃做臉。
而昭賢妃另一位兄長謝懷德,娶妻當時,乾元帝更特旨允謝懷德用四品儀仗,只怕謝懷德三年庶吉士任滿,立時能得四品實差。再想一想梁氏來歷,她的曾外祖母是平安大長公主,大長公主雖早些年就薨了,可她的兒子臨安候金奮韜還好端端地呢,背後更連着宗室。有了層干係,臨安候日後還能不在宗室裡替昭賢妃說幾句?當日乾元帝賜婚,只怕就是衝着這層。
乾元帝爲着給他的昭賢妃長臉撐腰,也算是盡心,可這樣的作爲,看在其餘妃嬪的家人眼中,哪個臉上不是火辣辣的?從來沒得寵得勢的還好些。李皇后與高貴妃的家人們最是難忍。
護國公李源夫婦算是風光了大半輩子,唯有當年乾元帝登基時,因不喜太子妃李氏,遲遲不肯立後,也是在李源夫婦的計算下,踩着沈如蘭一家子的屍骨如了意,不想臨老臨老在個妖精一般的小女子身上栽了大跟頭。
百年的國公府,李源在朝中也不是孤立無援的,頗有幾門姻親,玉娘受的幾次彈劾,多半兒就是出自李源一系,便是前一回參劾謝逢春,也是李源在背後指使。不想乾元帝護得實在是護得厲害,甚至可說,外頭參得越狠,乾元帝護得越周全。便是要拿那昭賢妃家人生事,也不知哪個指點的,謝逢春竟是曉得往家鄉去信,禁着族人拿他名頭生事,更故意在公堂上炫耀,又有宋家倒黴在前,哪個敢生事,是以倒是都乖覺得很,一時也尋不着下手的由頭。
況昭賢妃極會做人,在宗室面前從不曾拿捏着寵妃的身份,十分和氣知禮,如今宗室裡雖有覺得乾元帝“寵妾滅妻”的,可對着那等溫柔軟綿的舉止,所謂的“伸手不打笑臉人”也生不出氣來。
李源只在外頭走動,要尋謝顯榮謝懷德兄弟短處,唐氏整日在家,將玉娘恨得磨牙,又懊悔當日那小妖精還是個小小采女的時候,沒將她除了,非要留着與高貴妃作對,如今高貴妃是壓下去了,還壓得翻不了身,可皇后一樣幾無立椎之地。偏小唐氏是個不會開解人的,竟是在背後嘀咕道:“如今已是這樣,若是叫那個昭賢妃再生個兒子還得了?”這話自是不可避免地傳入了唐氏耳中,唐氏將小唐氏叫來,罵了一頓,心上卻是以爲然,一般地發愁。
而高鴻高鵬兄弟兩個,眼看着謝氏兄弟外加個齊瑱,在朝中十分風光,將自家兄弟比得光彩全無,嫉妒難言,竟是慢慢想着了高貴妃從前提的往宮中送天花的事來,到底知道茲事體大,若是拆穿,只怕是性命不保。
不想徐氏卻是個女中諸葛,咬牙道:“我倒是有個計較,只不知娘娘肯不肯聽。”高鴻忙問究竟,徐氏就冷笑道:“昭賢妃那個狐媚子何等狡猾狠毒,咱們娘娘的大皇子雖叫當今聖上關了,可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錯,不過是好個男風罷了,日後氣消了再叫放出去也容易。何況還有三皇子呢。那賤人自家膝下無子,搶了人家的孩子來養,看我們娘娘兩個親生的,如何能忍?她在聖上跟前進讒言,將娘娘母子分離,就是明證。”
高鴻聽着徐氏洋洋灑灑一篇,只不說她的計較,他原是心上煩悶,如何不惱,將桌子一拍道:“你囉嗦這些做什麼?實話講來!”徐氏將他瞪一眼,道:“你倒是拿個得用的主意與我瞧瞧,只會在這裡橫,快別叫我好笑了!”高鴻叫徐氏這句堵得胸悶,只得道:“是我方纔心急了,與你賠個不是,你說罷。”
徐氏方纔道:“那賤人即恨我們娘娘,自是盯着我們娘娘的一舉一動。我們不如干淨東西過去,假託是種了天花的,故意漏給她知道。她得了這個信兒,哪有不出手的。待得她往聖上跟前一告,聖上必定要查。查得東西是乾淨的,她至少是個攀誣的罪名。到了那時,聖上哪裡還會以爲她是純良的。”
高鴻聽了徐氏這段計較,眼都亮了,捧着徐氏的臉就是一親,笑道:“好夫人!若是娘娘能翻身,你居功至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