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着,謝辭世頗有種跳進黃河洗不清的感覺,她正飛速轉動大腦,想着該怎麼跟蘭貴妃解釋,拖延時間,這時獨眼的盧氏卻突然開口,一臉怨毒的看着她道,“娘娘,這小賤人就是嘴硬,您跟她廢什麼話,直接動刑比什麼都管用!”
謝辭世聽她這麼說,眼刀子嗖嗖的朝她身上飛去,嘴上冷冷道,“貴妃娘娘都沒開口,你有什麼資格說話……莫不是,你想借刀殺人,借鳳儀宮這塊地替自己報仇……鄭夫人,我今日要是死在這裡,你說滿京城的人會怎麼說貴妃娘娘?”
“你以爲外面的人會知道嗎?”盧氏聽謝辭世到現在還在挑撥離間,冷笑一聲道,“若是外人找來,鳳儀宮的人大可以說沒見過你!豫王……他就算不信,還能搜貴妃娘娘的寢宮不成?”
“若豫王向皇后娘娘低頭呢?”謝辭世沒有再理會盧氏,卻是看向蘭貴妃,緩緩道,“娘娘是個聰慧的女人,應該不想看到這一幕吧!”
“你在威脅本宮?”蘭貴妃臉色變了變,蕭豫和皇后聯合,這的確是她最不想看見的。沒先到謝辭世這個小賤人,竟然還有幾分見識。
“民女不敢!”謝辭世低下頭,一臉謙卑道,“民女只想活着走出鳳儀宮。”話頓,想到蘭貴妃對她的猜疑,她又補了句,“一心一意陪在王爺身邊,伺候王爺。”
“這麼說,你心悅的人是蕭豫?”蘭貴妃聞言,果然鬆了口氣,繼而冷聲反詰。
她是個女人,又是個母親,比起鄭國公府的仇,自然更在乎蕭徵的心,畢竟只有得到蕭徵獨一無二的寵愛,她才能制霸後宮,她的琮兒纔有機會問鼎帝位。
謝辭世用力點頭,一臉真誠的看着蘭貴妃。
蘭貴妃注視她良久,面色終於微霽。謝辭世瞧着,心中一喜,正要鬆口氣慶幸自己過關,可下一刻,蘭貴妃眉眼一挑,又擡着下巴,倨傲道,“要本宮相信你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要證明給本宮看!”
“這、怎麼證明?”謝辭世又一臉的不解。
蘭貴妃眼底閃過一抹狠厲,幽幽道,“你自己……毀了自己的臉!”
“什麼!?”謝辭世面上閃過一抹錯愕,沒想到蘭貴妃竟然會提出這麼一個要求。
蘭貴妃見她這般反應,連連冷笑,道,“怎麼,不願意嗎?”
“民女想,沒有那個女人是願意毀了自己容貌的!”謝辭世一字一句的說,面上不顯,心裡卻將蘭貴妃祖宗十八代齊齊問候了一遍。
蘭貴妃聽她拒絕,眼底冷意更濃,“既然如此,你就別怪本宮心狠了!留着你也是個禍害,倒不如除之後快!”說着,她朝兩個嬤嬤看去,“你們聽鄭夫人吩咐。”
“是,娘娘!”兩個嬤嬤答應一聲,一齊朝盧氏福身。
盧氏不懷好意的看了謝辭世一眼,一副“小賤人,你終於落入老孃手裡,老孃要讓你生不如死,死去活來”的表情。
謝辭世被她看的後脊一涼,渾身冒汗,短短几息時間,古今中外她知道的十幾種酷刑都在眼前晃了一圈。
眼看着鄭貴妃轉身要走,盧氏臉上的表情更加陰森,謝辭世忙道,“娘娘留步,民女願意!”
“哦?”鄭貴妃回頭,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道,“看來你也是個知道好歹的。”話頓,示意兩個老嬤給謝辭世右手鬆綁。
兩個老嬤得令,立刻上前,將謝辭世右手上的鎖鏈解開。
謝辭世的右手掙脫束縛後,緊緊攥了起來。
“還不動手?”蘭貴妃見謝辭世手背鬆開後,半天還沒有動手的意思,不耐煩的催了一聲。
謝辭世見蘭貴妃不耐煩,這才擡起手,緩緩朝自己的頭上探去。
因爲要進宮,今日予禾特意用一根新打的赤金寶石簪子替她綰的發,她特意看過,那新簪子的末梢是極鋒利的。
她心一橫,簪子被她抽到手中,下一刻,滿頭青絲披散開來,落在她肩頭。
盧氏看着這一幕,手指甲掐進了掌心裡,只是毀了臉就放過謝辭世,她不甘心!
想着病榻上的一雙兒女,再想到自己失去的那隻眼睛,盧氏僅有的一隻眼危險的眯起……不論如何,她都不會放過謝辭世的。
謝辭世死死的攥着簪子,看向暗室的門,確定不會有人闖進來救她,然後纔將簪子往臉上移去。
絕望的閉上眼,猛地用力,下一刻,一道中指長的傷疤在她出現在她的凝白的臉上,殷紅的血不停往出溢,她痛的臉色煞白,睜開眼,哀求的看向蘭貴妃,蒼白的嘴脣哆哆嗦嗦,“娘娘可以放民女走了嗎?”
“……不夠!”良久後,蘭貴妃開口,掃着她臉上的血光和傷疤,卻是冷漠道,“不夠深,也不夠長……這傷,太醫院的太醫不出三個月便能給你治好。”
“那您想如何?”謝辭世眼底閃過一抹恨,咬着牙忍痛問道。
蘭貴妃沒有接茬,卻是蓮步輕移,朝謝辭世走去,在她身前站定,撿起掉在地上的髮簪,在謝辭世驚恐的瞪視下,揮手用盡全力的一刺……
“啊……”一聲慘叫響徹暗室,傳到了鳳儀宮外。
最後一刻,儘管謝辭世,已經盡力偏頭,但那簪子還是落在了脖子,劃出一道更深更長的傷口。
蘭貴妃看着那傷口,雖然沒有在臉上,但是也挺醒目的,倒是沒再動手。
此時,予禾還在鳳章宮門口跪着,不管她怎麼求,兩個守宮太監就是不肯給她通報。
予禾急的滿頭大汗,卻無能爲力。
就在她無計可施的時候,兩個守宮太監突然動了身子,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低下頭去。
予禾看兩人動作,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朝後看去,只見一個身着明黃四爪蟒袍,頭戴玉冠的俊秀男子朝她走來。
男子膚色極白,帶着一抹病態,不過腳下步子,卻走得極爲堅實,看來是習過武的。
予禾認出來了,這是當今東宮,太子殿下蕭欽。
她心中涌起一陣狂喜,等到太子走到她身邊時,突然低頭用力的朝他磕了個頭,顫聲道,“奴婢拜見太子殿下,求殿下留步!”
“你不是鳳章宮的宮人。”蕭欽在予禾擡頭時,打量了一下她的面容,繼而肯定道。
予禾聞言,又磕了個頭,然後才含着淚道,“回太子的話,奴婢是豫王府謝姑娘身邊的婢女。”
“豫王府的婢女,怎會在這裡?”
予禾便將皇后宣召謝辭世進宮,又逢聽香腹痛阻撓她跟上謝辭世的事說了一遍。
蕭欽聽完後,面色頓時凝重起來,頓了幾息,衝她道,“你跟我進來。”
予禾忙起身跟上。
蕭欽直接將予禾帶到了鳳章宮偏殿,然後親自去正殿請了皇后過來。
皇后聽予禾說完,表情也嚴肅起來,她看向蕭欽,道,“十有八九,應該是入了鳳儀宮。”
蕭欽點頭,再想到鄭國公府最近發生的那些事,眉頭微皺,詢問皇后,“今日鄭國公府的人可有進宮來。”
皇后想了片刻,道,“鄭國公夫人盧氏一大早便進宮來了!”
蕭欽聞言,估算了下謝辭世失蹤的時辰,當即,衝皇后道,“謝姑娘不能在宮裡出事,母后,勞您與兒臣走一趟。”
“也好。”皇后點了點頭,連衣裳都未換,便帶着鳳章宮的所有侍衛,與蕭欽朝鳳儀宮趕去……
鳳儀宮暗室,謝辭世搖搖欲墜的掛在刑架上,蘭貴妃在親自動手給她加了一道外傷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暗室中,只剩下兩個老嬤和盧氏。
盧氏恨毒了謝辭世,蘭貴妃前腳剛出暗室,她後腳便快步走到謝辭世面前,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一口啐在她臉上,恨道,“小賤人,還想活着離開,你休想!”
罵完,又看向兩個老嬤,一臉陰氣的問,“你們手邊都有什麼刑具?”
兩個老嬤對視一眼,低頭道,“有銀針、軟鞭、拶子、釘板、木驢……”一口氣報了十數種刑具。
謝辭世聽的膽戰心驚,盧氏卻露出快意的表情來。
她吩咐其中一個老嬤,“去,先給本夫人拿一把銀針來!”
老嬤聞言照做。
盧氏拿到銀針,取了五根,捻在手中,她陰毒的目光在謝辭世身上打量,上上下下看了數遍後,又狠狠地吩咐兩個老嬤,“把她的衣裳給我扒了!”
“是,夫人!”兩個老嬤不敢違抗,上前來,直接將謝辭世身上的衣裙剪開扒下,只留下肚兜和褻-褲。
暗室陰冷,謝辭世哆嗦了一下。
盧氏冷笑一聲,突然出手,將銀針往謝辭世胸口扎去,口中恨恨的罵着,“賤人,沒了臉,又沒了身子,看你以後還怎麼勾-引男人!”
女人胸口這地方,是最柔軟脆弱的,銀針入體後,謝辭世尖叫一聲,便直接疼暈過去。
而盧氏,並沒有因爲她暈過去便放過她,沒有片刻停歇,她又將銀針拔了出來,朝她心口扎去。
“啊……”
又一次聲慘叫,下一刻,謝辭世又疼的清醒過來,她恨恨的看着盧氏,面容疼到扭曲,“我、我一定會殺了你,一定!”
盧氏迎着謝辭世眼中深可及骨的寒恨意,卻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冷嗤一聲,高聲道,“你現在不過是案上魚肉,刀上爼,還想殺我,你做夢!”
頓了頓,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咧起嘴角,毛骨悚然的笑問,“你可聽過前朝戚夫人的下場?”
戚夫人?謝辭世聽到這三個字,立刻明白了盧氏的意思!
她還想將她做成人彘嗎?
謝辭世渾身瑟縮着,眼中露出一抹沉沉的嘲諷。嗬,事已至此,她以爲她還會再給她折辱自己的機會嗎?
哼,她寧願咬舌自盡,都不會給盧氏這個機會的!
盧氏不知謝辭世心底的想法,見她沒有露出恐懼的表情,還以爲她不知戚夫人是誰,眼珠子轉了轉,又一臉陰狠的將戚夫人的下場說了一遍。
謝辭世聽完,仍是沒有任何反應。
盧氏一怒之下,便讓兩個老嬤拿刀來,揚言要先剁下謝辭世一隻手!
外面,皇后和蕭欽已經趕到了鳳儀宮,皇后見了蘭貴妃,二話不說,直接問起謝辭世。
蘭貴妃倒沒想到謝辭世能勞動這兩人同時出手,心下微驚,面上卻滴水不漏,淡淡的笑了笑,問,“謝姑娘?謝姑娘今日進宮了嗎?”
皇后聞言擰眉,“蘭貴妃,你莫要顧左右而言他,含糊其辭,本宮只問你,謝辭世,你究竟放還是不放!”
“娘娘此言差矣,謝姑娘又沒在臣妾這裡,你讓臣妾怎麼放!難不成臣妾還能平白給你變出個謝姑娘來不成?”蘭貴妃仍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但就是不肯承認謝辭世進了鳳儀宮。
皇后見狀,便換了個問題,在正殿裡打量了一週,問,“鄭國公夫人呢,她現在又在何處?”
“嫂嫂已經出宮去了。”蘭貴妃悠然的說道。
皇后自然不信,回頭和蕭欽對了個眼神。
蕭欽會意,冷冷掃了蘭貴妃一眼,拱手說了句“得罪了,貴妃!”便徑直朝後殿走去。
蘭貴妃眸色一身,忙喚太監去攔。
可蕭欽嚴肅起來也不是吃素的,他一腳踹飛一個太監,腳下步子走得更快,口中大聲喚着謝辭世的名字。
暗室中,謝辭世聽到有人叫她,下意識的答了一聲,下一刻卻被盧氏飛快的給捂住了嘴。
盧氏時常出入宮廷,自然聽得出蕭欽的聲音。
她臉上閃過一抹慌亂,緩了片刻,然後狠狠的在謝辭世腰上掐了一把,低聲罵道,“小賤人,除了蕭豫、皇上,你竟是連太子都勾上了!蕭家的男人,你是一個都不放過嗎!”
謝辭世聽聞外面的人是太子,心中一動,也不管盧氏說什麼難聽的話,直接一口咬在她捂着自己嘴巴的小指上。
盧氏沒想到謝辭世會突然發作,她驚呼一聲,忙去抽自己的手,可謝辭世將太子當成了最後救命的稻草,如何肯鬆開,盧氏越急着往出抽,她咬的越是用力。
盧氏疼的滿頭大汗,騰出手來便扯着謝辭世的頭髮想逼她鬆口。
可謝辭世被她扯的頭皮發麻,就是不肯鬆口。
兩人僵持着,盧氏疼的心肝都顫起來,突然,她掃到杵在一旁的兩個老嬤,厲聲低吼,“你們還不快過來幫忙!”
兩個老嬤聽她吩咐,這才上前來,一個掐謝辭世的下巴,一個一拳打向她的小腹。
謝辭世吃痛,不得不鬆開盧氏的手。
盧氏抽回自己的手,只見小指已經被咬的血肉模糊,隱約能看見白色的骨頭。
“賤人!”她低吼一聲,一巴掌甩上謝辭世的臉,抓起一旁的刀就要朝謝辭世脖子砍去。
謝辭世心中一凜,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聲“救命”!
剛好,蕭欽就在暗室附近,聽到謝辭世的聲音,他飛快轉身,一腳踹向暗室入口的門。
看見盧氏正舉刀向謝辭世,他想都不想,拽下腰上的玉佩便朝盧氏擲去。
盧氏舉刀的手剛好被擲中,刀鋒一偏,正好砍在刑架上。
下一刻,他已快步上前,將盧氏踹倒在地。
待看到刑架上謝辭世衣不蔽體的模樣,他眸光一深,飛快脫下自己身上明黃的外袍,朝她身上蓋去。
跟着,腳尖微動,勾起地上的長刀,將束縛謝辭世的鐵鏈砍斷。
謝辭世看着面前如冷玉一般俊秀的男子,艱難的扯起脣角,氣息微弱道,“多謝太子救命之恩。”話落,僅剩的幾分氣力用掉,她軟軟的朝前撲去。
蕭欽見狀,下意識的出手,將她抱在懷中。
外面驕陽似火,蕭欽渾身燥熱,乍然觸及謝辭世玉一般溫涼的肌骨,他心中不由浮起一陣熨帖。冷冷看了兩個老嬤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
蘭貴妃看見蕭欽抱着謝辭世出來,就知道壞事了,她保養得宜的臉上劃過一抹陰暗,抿了抿嘴,並未說一句話。
皇后在看到謝辭世臉上和脖子上的傷口時,整個人都愣住了。隨即,怒瞪向蘭貴妃,“皇上明令禁止絕不可在後宮動用私刑,貴妃這是公然違抗皇上旨意,不將皇上放在眼裡?”
“臣妾不敢!”蘭貴妃聽皇后提起蕭徵,面上微微閃過一抹不自在,猶豫片刻,到底還是跪了下去。
這時,一直跟在皇后身邊的予禾已經哭紅了眼睛,她從蕭欽手中接過謝辭世,心疼的爲她擦拭臉上脖子上的血跡。
皇后冷冷的看了蘭貴妃一眼,頭一次拿出一國之母的氣勢,衝蘭貴妃道,“今日的事,不會就這麼算了!貴妃好自爲之!”說着,她揮袖轉身,領着一行人離開了鳳儀宮。
因着謝辭世受傷,皇后特意允許謝辭世跟她一同乘鳳輦回鳳章宮。
予禾憐惜謝辭世的身子,謝恩後,便將她扶上了鳳輦。
蕭欽目送鳳輦走遠後,吩咐他身邊的小太監田七,“去太醫院請良太醫來。”
田七答應了一聲欲走,蕭欽微頓片刻,又補了句,“再請一個醫女。”他進去的時候,她的衣衫不全,他怕她身上還有別的私密的傷口。
田七從小跟着蕭欽,知道自家主子是個周全沉穩的性子,沒有多想什麼,打了個千兒,轉身便小跑着走了。
蕭欽等看不見田七的身影,然後又吩咐鳳章宮的侍衛首領,“去豫王府通傳一聲。”
“是,太子!”侍衛領命離開。
蕭欽卻沒有再回鳳章宮,而是去了前朝政事堂。
鳳儀宮,正殿。
蘭貴妃在皇后離開後許久,才從地上起來,跟着讓人將盧氏和兩個老嬤從暗室裡拖了出來。
盧氏被蕭欽一腳正中心窩,疼的臉色一片煞白。眼下再見蘭貴妃一臉鐵青,止不住渾身都顫抖起來。
“娘娘……”她喃喃的喊了一聲,餘下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
蘭貴妃狠狠瞪了一眼盧氏,沒有理會她,目光一移,卻是落在了兩個老嬤的臉上。
“事已至此,你們不會怪本宮吧!”咬牙切齒了片刻,她到底還是將那些誅心的話收了起來,有些傷情的問道。
兩個老嬤在宮中混了這麼多年,又幫蘭貴妃殘害了那麼多的人,如何能不懂她的意思,當下伏在地上,磕頭道,“一切都是老奴的錯,老奴不該聽了國公夫人的蠱惑,就幫她對付謝、姑娘……還讓娘娘受了牽累,老奴罪該萬死,求娘娘治罪,奴才絕無怨言!”
蘭貴妃聽了兩個老嬤的話,一直緊繃的面上總算露出一抹鬆快。
另一邊盧氏聽了,卻是一臉的錯愕,鄭青蘭這是要將所有的罪過都推到她的身上嗎?可是謝辭世分明是她弄進鳳儀宮的,她臉上那兩道傷疤,也是她鄭青蘭劃上去的!
這般想着,盧氏不甘心的看向蘭貴妃。
蘭貴妃瞧到盧氏的目光,心中暗暗罵了一句蠢貨,但面上卻不顯,反而揚起一抹笑來,衝盧氏道,“等這廂事了,本宮便奏請皇上,爲榮兒請封世子。”
請封世子……
聽到這四個字,盧氏眸光一下子亮了,緊跟着,也明白了蘭貴妃的意思。
鄭嵩無能,空有鄭國公的爵位卻沒法在朝中站穩腳步,他們一大家子所依仗的,都是這個寵冠後宮的貴妃小姑子。
她得寵,鄭國公府一路扶搖而上。
可若是她失寵,那鄭國公府只怕也撐不了多久。
想到自家兒女的性子,盧氏終是向蘭貴妃低了頭,將所有的事全部扛了下來。
蘭貴妃滿意的衝她點了點頭,又向兩個老嬤表示,她們的家人她也一定會厚待。
兩個老嬤放了心,和盧氏謝恩後,各自離開。
蘭貴妃在幾人走後,嘆了口氣,又吩咐惠純着人將暗室收拾了去……
鳳章宮中,良太醫替謝辭世包紮了傷口,退到外室,衝皇后道,“回稟娘娘,謝姑娘臉上的傷臣有把握不會留下疤痕,但脖子上那道……怕是極難。”
“良太醫你盡力了便可!”皇后一臉的疲態,經過此事,她對謝辭世的態度也淡了不少。
一個脖子上留了長疤的女人,蕭豫如何會喜歡!籠絡不到蕭豫,她也便失去了她最大的價值。
這般慮着,皇后也沒讓醫女給謝辭世檢查身子的意思,乾脆讓她和太醫一同回了太醫院。
蕭豫是在午後才進宮的。
給皇后請過安後,便直奔東配殿的廂房而去。
屋裡,予禾聽到有腳步聲,一回頭就看到蕭豫臉色鐵青的站在門口。她心中一酸,忙跪地請罪,帶着哭腔,一臉沉痛後悔道,“奴婢沒有照顧好姑娘,求王爺恕罪。”
蕭豫看了眼她紅腫的眼角,一言未發,徑直朝謝辭世走去。
牀榻上,謝辭世雙目緊閉,原本精緻的小臉一半纏了白紗,一半高高腫起,看起來又狼狽又可憐。
她身上蕭欽的外袍早就被皇后身邊的如意姑姑帶走,現在穿的是予禾從鳳章宮借來的宮女衣衫。
“阿辭!”蕭豫聲音沙啞的喚了一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明明,晨起出門時,她還是一臉的明快,每個笑都能晃花他的眼。可現在,她卻像個破碎的娃娃一般,沒有任何生氣,渾身是傷的躺在這裡。
“是誰幹的!”他突然回頭,低聲質問予禾。
予禾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想哭的衝動,將他們進宮的事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蕭豫聽完後,臉色陰沉的能滴出墨來。
尤其在聽到謝辭世是衣衫不整的被蕭欽抱出來時,眼底的怒火幾乎能將整個鳳章宮都化爲灰燼。
想到後宮暗室裡那些層出不窮的手段,他寒聲問予禾,“你可替姑娘檢查過身上?”
予禾點了點頭。
蕭豫便問,“如何?”
予禾眼眶又是一紅,哽咽道,“姑娘胸口和心口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紅點……似乎是,銀針扎出來的!”
“還有呢?”蕭豫繼續追問,嗓音冰冷的如同裹了冰渣。
予禾用力的搖頭,“別的沒有了……”
蕭豫用力將口中你一股濁氣壓下,然後吩咐了一句讓她好好照顧謝辭世,便往外走去。
出了鳳章宮,他直奔東宮。
東宮書房,蕭欽似乎早就猜到蕭豫會來,他一進東宮,便被引了進來。
蕭豫進了書房後,話也不多說,直接當着蕭欽的面跪下,一臉沉色到,“求太子替阿辭做主!”
“你想我如何?”蕭欽放下手中書卷,擡頭淡淡問了一句。
“將那兩個心狠手辣的老嬤交給臣弟處置……至於盧氏和蘭貴妃,臣弟不敢置喙,一切聽憑父皇和太子決定。”蕭豫沉聲說道。
他之所以要在第一時間將兩個老嬤拿下,並非柿子挑軟的捏,而是他怕遲一步,那兩個老嬤就被蘭貴妃處置了。
敢傷他的女人,又怎能死的那樣痛快!
蕭欽聽了蕭豫的話,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然後吩咐田七,“你替孤走一趟鳳儀宮,無論如何都要將那兩個老嬤帶到東宮來。”
“是,太子殿下。”田七應了一聲,然後躬身往外走去。
“九弟起來吧。”田七走後,蕭欽衝蕭豫溫和一笑,示意他起身,跟着,又讓小太監上了溫熱的茶水。
蕭豫端起手邊茶盞,只抿了一口,便又擱下。
蕭欽看向他,表情一派溫潤,語氣淡淡道,“九弟對謝姑娘,倒是上心。”
“讓太子見笑了。”蕭豫不知爲何,並不願意在蕭欽面前多提謝辭世。
蕭欽似乎也感覺到了這點,之後倒是沒再多問謝辭世的事。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田七回來複命,身後跟着那兩個顫顫巍巍的老嬤。
蕭豫又朝蕭欽謝了一次,而後提出告辭。
蕭欽在他將將離開時,突然叫住他,脣角微微勾起,道,“父皇既然讓孤監國,這事,孤便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
蕭豫聽蕭欽這麼說,表情微微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