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問我什麼!”鄭嵩不自覺的朝後退了兩步,看了眼地上的鄭持榮、鄭持瑾,又看了眼端坐在錦榻上的蕭豫,兩相對比,一時間很多往事涌上心頭……面上不自覺露出一絲惶恐。
蕭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掀脣,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第一個問題,當年我娘名聲盡毀,是你所爲,還是鄭青蘭所爲!”
“你、你怎麼突然提起這茬了?”那件事已經過去二十多年,將近三十年,現在突然被提起,鄭嵩整張臉都變了,面色煞白,表情驚恐,如活見鬼一般。
蕭豫見他這副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當即陰冷一笑,寒聲道,“你只消回答本王的問題,別的無需多言。”
“你……你真是翅膀硬了,現在連我和你母妃都敢編排,直呼其名!對得起我對你的栽培之恩,對得起你母妃這麼多年對你的照顧嗎?”鄭嵩失態歸失態,但卻沒傻到真去回答蕭豫的問題。
當年的事要是捅開了,不只是他和蘭貴妃,就是皇上也摘不出去。若是蘭貴妃受寵便也罷,偏偏他這妹妹現在自身都難保,更遑論照拂他,照拂鄭家了了……到時那位震怒,沒人攔着,整個鄭家只怕都要被連根拔起。
想到這,鄭嵩臉上的肌肉突然劇烈的抽搐起來,他憎恨的看着蕭豫,兩眼一瞪,羞怒道,“蕭豫,就算你是九皇子,是豫王爺,我們國公府鄭家卻也是你實打實的外祖,我更是你的長輩,你這樣打上門來,就不怕爲天下人所不恥嗎?……到時就算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也可以向皇上喊冤,是被你屈打成招!屆時受罰的還是你!”
蕭豫聽鄭嵩這麼說,面上表情變了一變,鄭嵩瞧見,還以爲他被說動了,原本發顫的身子突然繃直,然後倨傲的看向蕭豫,一副長輩姿態。
蕭豫見狀冷笑,一個眼風過去,守在鄭持榮身邊的暗衛已經揚刀,直接朝鄭持榮手腕劈去,鄭持榮眼瞅着刀光一閃,朝他劈去,嚇的尖叫一聲“爹”,然後就地一滾朝鄭嵩撲去。
鄭嵩目光一凜,將鄭持榮護在身後,朝着蕭豫橫眉,“你真是反了天了,我是你親舅舅,榮兒是你親表弟,你竟然敢對他下此毒手!你還沒有沒有一點人性,你的血是冷的嗎?蕭豫!”
“本王已經能說了遊戲規則,你既然答應玩下去,便最好願賭服輸……不然,本王不介意直接要了他的命!”蕭豫一雙冷眸如利箭一般穿透距離射向鄭嵩,沒有半分保留的提醒,“若是懷疑本王的話,你可以試試。”
鄭嵩嘴脣泛白,牙齒膽顫,氣的渾身哆嗦,死到臨頭,還在扯大旗威脅,“你就不怕皇上事後要你的命!不怕這天下悠悠之口!”
“看來……你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蕭豫冷冷笑了一聲,突然離開錦榻,站了起來。
下一刻,有更多的暗衛從外面涌入。
暗五暗六朝鄭嵩走去,四隻寒冷如鐵一般的眸子直直盯向鄭持榮,鄭持榮已經嚇得屁股尿流,死死拽着鄭嵩的衣襬,哭着求救,“爹……爹你要救我啊!我不想成了殘廢,不想沒了命根子,我是你的長子,你以前最疼愛我了,我還要孝敬你,還要替你養老送終啊!”
鄭嵩聽鄭持榮字字泣血的哭叫着,心裡也在淌血,這是他盼了十幾年才盼來的老兒子啊,也是他最疼愛的長子,看着他如狗一般的趴在地上,一臉驚恐的求救,他難受的都要窒息了。同時,對蕭豫的怨恨也越來越深。
他擡頭,瞪向朝他們父子走來的暗衛,中氣不足的怒道,“我是當朝一品國公爺,你們敢對我不敬,不怕我將你們凌遲處死!”
暗五暗六聽他嘶吼,卻沒有半分的表情變化,也沒有停頓,二人同步,轉眼就到了鄭嵩面前,同時出腳,將鄭嵩踹開,然後拎小雞一般的將鄭持榮拎了起來。
鄭持榮恐懼的手腳都僵硬了,被提起來後還保持着跪爬的動作,看着來滑稽又可笑。
鄭嵩被扔到了牀上,哎呦叫了一聲,又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急急忙忙的去看鄭持榮,口中還喊着榮兒、別害我榮兒!
“爹,救我啊!”鄭持榮被拎到鄭持瑾身邊,又被暗五一腳踩在了背上,他如王八一般,拼命的擺動手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鄭嵩求救。
鄭嵩臉上的恨意已經掩飾不住,可不到最後一刻,他又狠不下心拋棄一切,只是滿臉痛苦的看着鄭持榮,口中哀哀道,“榮兒……”
“爹,你就告訴他啊!反正不是你做的,王爺他還真能記了自己母妃的仇不成!”鄭持榮胡亂言道,此時此刻,他根本來不及想當年那些事的真相,他只想自救,逃離蕭豫的魔爪。
鄭嵩聽鄭持榮這麼一說,卻突然福至心靈,他狠狠的瞪了蕭豫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一行字,“告訴你就告訴你,不過你先放開榮兒!”
“你也可以選擇不說!”蕭豫勝券在握,怎麼可能答應鄭嵩的條件。
鄭嵩被蕭豫又噎了一下,冷哼一聲,又擰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道,“當年那事,是青蘭做的,她貪圖你親祖母的嫁妝,想着沒了你母親,那她就能得到雙份的嫁妝。”
“你確定這是真相?”蕭豫沉聲追問了一句。
鄭嵩目光復雜的頷首,“就是這樣。”
“好!本王暫且信你……不過,待日後查出不妥,那可就是今日懲罰的雙倍代價了。”
“真相……就是如此。”鄭嵩堅持。
蕭豫沒再多說,思量片刻後,拋出第二個問題,“當年……害我娘葬身的那場火災,究竟是意外是有你們蓄謀已久?”
“這……”鄭嵩語塞,額頭上有冷汗不停沁出……半晌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蕭豫擰了擰眉,憤怒低吼一聲,“說!”
“是、是意外!”鄭嵩艱難的開口。
蕭豫冷笑,而後突然開口吩咐暗五,“斷一肢!”
“是,王爺!”暗五答應的同時,刀已經落在鄭持榮胳膊上。
鄭持榮拼命的掙扎,可即便如此,還是被剁掉了一根手指……
下一刻,殺豬一般的叫聲響徹整個國公府前院。鄭持榮大聲呼痛,就地打滾,口中不乾不淨的罵着,“憑什麼剁我,憑什麼傷害我,憑什麼就追着我一個人打,鄭持瑾不是人嗎!”
鄭嵩原本想替長子說話,可眼下聽他這般挑事,面上卻是一凜,他已經有了一個不成器的庶子,可不能再有一個殘廢的嫡子,當即一抹頭上冷汗,衝着蕭豫道,“別碰瑾兒……你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只求你放過我的瑾兒!”
鄭持榮沒想到鄭嵩會這麼說,原本就慘白的臉色現在更加沒法看。一時間,整顆心都被嫉妒好不平衡所充斥。
鄭持瑾,那不過是個賤人野-種,憑什麼搶了他的地位,憑什麼父親心中只有他!
他不服!不服啊!
這般想着,他看向鄭持瑾的目光突然變得可怕,一副要將其處之而後快的模樣!
只不過旁人並未察覺。
蕭豫聽鄭嵩終於鬆口,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可憐你長子的一根指頭,就這樣……沒了!”
“榮兒,是我對不起他,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什麼都說!”鄭嵩已經不指望蕭豫會懸崖勒馬,良心殘存了,也知道有他的的暗衛堵着,沒人救得了他!
想明白這點,臉上的表情倒是鬆弛多了,說起話來也更加痛快,“當年那場火災……是人爲的,那時候皇上路過農莊,偶然邂逅你母親,竟起了接她回宮的心思……蘭貴妃自幼便不喜你母親,擔心入宮後會與她分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藉着歸寧在家,安排了人,將你母親……”最後幾個字鄭嵩沒有說出,而是以手掩面,做出一副十分傷情的姿態。
蕭豫不屑欣賞他這鱷魚的眼淚,捏緊了拳頭,強忍着怒起的衝動,又問了一句,“可知當年,他是拍誰動手的?”
“這……事情過去那麼多年,我已經有些想不起了。”鄭嵩無奈的搖頭。
蕭豫冷斥一聲,“既然想不起,那就再剁鄭持瑾一肢!”
“不要!王爺不要!”一聽要剁鄭持瑾,鄭持瑾自己還沒開口,鄭嵩已經慌忙的衝上前去,擋在鄭持瑾面前,一臉恨意的衝蕭豫道,“不要動瑾兒,我用力回想便是,一定能想起來的……”
“我數三下。”蕭豫勉強給了他一個機會,跟着一字一頓的數道,“一、二……”
“三”字的音落下前,鄭嵩突然昂頭開口道,“我想起來了,那個人姓姜,是你母親在農莊時唯一得力的護院侍衛,他家那口子叫什麼柳絮、飛絮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果然……果然是姜燮和劉絮兒!
蕭豫渾身緊繃,拳頭捏的嘎嘣作響。
眼中濃郁的矛盾和痛色,幾乎將他吞沒。
他坐在那裡,久久未動,也未出聲,如同雕塑一般。其他人,除了鄭持榮咿咿呀呀的會喊疼外,其他人都沉默着,連氣都不敢重重的出,只生怕會被蕭豫怪罪。
蕭豫臉色陰沉,一直坐了有幾刻鐘的時間,外面天光都大亮了,才擡了下眼皮,漠然的看向鄭嵩,聲音平緩卻威壓十足的說道,“今日你與本王所說的,最好都是實話,否則……有朝一日,本王定將你們父子三人碎屍萬段!”
“……”鄭嵩聽蕭豫這麼說,只覺渾身一僵,良久,才緩過來,正要開口說些什麼,蕭豫卻已經起身,將一張狀紙扔到了他面前,森冷道,“簽字畫押吧!這都是你說的!”
鄭嵩沒想到蕭豫還會有此準備,一下子跪倒在地,顫抖着將那狀紙打開,看了好幾遍,都沒敢動手畫押。
“怎麼,還要本王幫你!”蕭豫看着狀紙邊上的筆墨和印泥,冷冷的問了一句。
鄭嵩感受到蕭豫話中的威脅,生怕他一怒之下,又要向兩個兒子發難,猶豫良久,終是提起筆,簽了自己的名字,又摁了手印。
蕭豫見他識相,將狀紙收了起來,疊好後放入自己袖中。而後擡首,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他一走,那些暗衛自然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鄭嵩跪在地上,眼神突然變得肅殺幽暗,彷彿要毀滅整個世界一般。
鄭持瑾看了眼一旁痛到扭曲的長兄,又看了眼跪在自己對面的父親,嘆了口氣,終究是起了身朝父親走去,用力將鄭國公扶了起來。
鄭嵩沒想到這個兒子的承受能力會這麼強,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一拳砸在他胸口,沉聲道,“你是個害的,比你哥哥強!”在蕭豫的威壓威脅下,竟然能夠這麼快就緩過來。
鄭持瑾未料父親會誇讚他,默了片刻,擡頭,目光清澈的看着鄭國公,一字一句道,“我母親說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夜來……只要我不曾害過人,那豫王表兄就一定不會傷害我。”
“你……你娘說得對!”鄭嵩將眼底多餘的情緒收起,很不是滋味的附和了一句。
鄭持瑾畢竟年輕,直接當了真,而後拱手,低聲道,“長兄還受着傷,父親先陪他歇着,我親自去請太醫果籃看診。”
“好,你去吧,多帶些人!”鄭嵩吩咐鄭持瑾,鄭持榮這個兒子吧,雖然不成器,但到底是他一手帶大的,又承載了他那麼多的希望。
看他手上,他心裡也疼的厲害。
目送鄭持瑾離開後,鄭嵩回身去看已經被小廝擡到錦榻上的鄭持榮。
“榮兒,還疼得厲害嗎?”他彎腰,脖子朝前抻着,看向鄭持榮被白布裹着的傷口,心疼的問了一句。
鄭持榮聞言,睜開眼來,眼底卻滿是陰狠憤懣,“現在你滿意了,我少了一根手指,我這一輩子都是殘缺不全的了!”
“榮兒,爹也不想這樣!”鄭嵩解釋。
鄭持榮卻突然用力啐了一口,直接將唾沫吐到了鄭嵩的臉上,看着他一臉刻骨的恨意道,“你分明就是偏心,你寵着蕭婞那個老女人,連她生下的孽種也費力的討好,自從那個女人回到府裡,我們兄妹幾個在你眼裡就成了草芥,現在娘纏綿病榻,日日困在小佛堂裡形銷骨立,玉姐沒了,不知所蹤,二姐被軟禁在繡樓中,誰也不許見……現在輪到我了,我成殘廢了,那個老女人滿意了,你也滿意了是嗎?”
“榮兒,你怎麼能這麼說爹爹!”鄭嵩聽鄭持榮說了這麼多,臉上充滿了不可置信,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最寵愛的長子竟然會這麼想他,“你和你姐姐,纔是爹最愛的子女啊!你們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你到現在還想騙我!”鄭持榮眼珠子瞪的通紅,口口聲聲的質問,“你若是真的最愛我和玉姐,那你爲何眼睜睜看着我被人拿刀剁,卻只想着救鄭持瑾那個孽種……爲什麼在玉姐失蹤後,你不讓人去找她,卻是將她逐出鄭家!……鄭嵩,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騙子!從今日起,我再也不會相信你,我要與你三擊掌斷絕父子關係,省的再被你連累!”
“榮兒,你心裡……竟然是這麼想的!”鄭嵩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兒子一般,又是失望,又是悲痛。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片好心餵了畜生!
他疼愛這麼多年,什麼都緊着他的兒子,竟然說他偏心,還要跟他斷絕關係!
難道,他們這麼多年的父子情,竟然比不上那一截指頭嗎?
兩人正對峙着,鄭持瑾帶着太醫進來了。
鄭持榮看見鄭持瑾,眼中恨意迸發的更加強烈,若是眼神能殺人,鄭持瑾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回!
太醫揹着藥箱上前替鄭持榮處理傷口,清洗斷面時,鄭持榮痛的臉色煞白,忍不下去的時候,直接一腳踹向太醫。
那瘋狂的力道,太醫直直退了三五步,才堪堪止住,他不悅的皺起眉來,看向鄭嵩,“國公爺也看到了,令公子並不肯配合下官診治,若是可以,能否讓人按住大公子?”
“來福、來安過來!”鄭嵩並未猶豫,直接點了幾個會武的小廝上前,將鄭持榮狠狠按住。
鄭持榮想破口大罵,太醫動手前又往他嘴裡塞了一張手帕,如此,鄭持榮是動也動不了,罵也罵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太醫走向他,用比方纔要狠幾十倍的力道幫他清洗收口,然後上藥。
等藥上好後,鄭持榮已經活生生的疼暈過去。
太醫見狀,留下藥方便匆匆忙忙的撤了。
鄭嵩在太醫走後,又沉沉的看了眼在夢中還皺着眉頭的鄭持榮,然後搖着頭往外走去。
鄭持瑾跟在鄭嵩身後,眼神複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末了,還是鄭嵩開口,肅然道,“方纔那些話……說不上真,也說不上假,你是國公府的人,在外面應該知道該怎麼說!”
“是,父親,瑾兒絕不多言一句。”鄭持瑾承諾。
鄭嵩嘆了口氣,又交代了幾句,才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鄭持瑾拜了一拜,拱手往外退去。
回到後院主居,蕭婞立刻將他招了過去,問起前院發生的事。鄭持瑾已經答應過鄭嵩有些事不可說,倒是守信的很,對當年那些舊事隻字不提,只是說了幾句鄭持榮發脾氣的事。
蕭婞聽完,鬆了口氣,頓頓,又擡手扶了扶鄭持瑾的臉,道,“你大哥那樣的人,那樣的性格遲早會吃大虧,就是今日不栽倒,明日也會栽倒,且栽的不比這次輕,只會比這次更重……我兒定要以他爲訓,切不可學了他去!那樣的紈絝,最是令人心生厭煩的。”
“是,孃親,瑾兒絕不學大哥那樣做人做事,瑾兒聽孃親的,聽夫子的。”鄭持瑾乖巧的答應,拱手長揖。
蕭婞見狀,對這個兒子更加滿意,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
母子依偎,情深依依。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蕭豫回到王府後,就將自己關進了前院書房。
整整三天三夜,都沒叫過一次人。
誰也不知道他在裡面做些什麼,想些什麼。
三日後,康嬤嬤被傳進了書房。
“王爺,事情可是有眉目了?”捕捉到蕭豫面上的肅冷,康嬤嬤小心試探了一句。
蕭豫頷首,“如唐採買所查的那般……動手的,的確是姜燮。”
“那、綠竹苑那邊?”真相查出,康嬤嬤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也不再稱呼謝姑娘,而是直接喚作綠竹苑那邊。
蕭豫默了片刻,掀脣道,“本王想了很久,終究還是下不了重手,本王打算……將謝氏逐出王府,日後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各不相干。”
“……如此也好。”康嬤嬤屈身,福了一禮。
王爺狠不下這個心,她自己動手便是!謝氏走得出綠竹苑,走得出王府,還能走得出京城嗎?
蕭豫見康嬤嬤無異議,點了點頭,頓頓,又交代,“本王不想再見她,這事就交給嬤嬤了……她如何來的王府,便如何送她出去。”
“是,王爺。”康嬤嬤應了一聲,確定蕭豫再沒旁的吩咐後,躬身退了出去。
蕭豫站在書桌後,看着書房的門打開,又被合上……他動了動嘴脣,想叫住康嬤嬤,但是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
低下頭,桌上是層層疊疊的紙張,每張紙上都寫着字,有“斬草除根”,有“殺”,有“恨”……還有一張“橋歸橋、路歸路”,這是他最後的選擇。
綠竹苑,康嬤嬤進寢房的時候,謝辭世正在跟着予禾做繡活。
乍然看到康嬤嬤眼中不加掩飾的恨意,謝辭世愣了片刻,然後放下手中的繡棚子,疑聲關心道,“嬤嬤……您這是怎麼了?”
“老奴無事,只是奉王爺的命令,來送姑娘出府。”
“送我出府,爲何?”謝辭世一臉的驚訝,繼而又涌起一股子濃濃的被愚弄的怒意,蕭豫,果真是在玩弄她嗎?睡夠了,就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