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憐咬着脣,淚水涌出了眼眶:“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妾沒有做過,臣妾是冤枉的。”
“冤枉?”莊凘宸冷冷的聲音,更是將她推進深潭:“你一錯再錯,朕要包容你到何時你才能明白。如今的朕是一國之君,不是那個只會陪你吟詩作畫,風花雪月的瑞明王。”
“皇上……”蒼憐恍惚記得,皇后好像這樣警告過她一回,她說他如今是帝王,是國君,不是瑞明王,原來是真的。“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朕不信你這些鬼話,你就對着茂貴嬪的屍首訴冤去吧。”莊凘宸嚯的起身,拂袖而去。
“來人,將茂貴嬪的屍首送去梓宮,所有喪儀由憐妃主僕操持,允許妃嬪們前去弔唁。半月後,棺槨送去妃嬪陵寢安葬。”岑慕凝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便起手離開。
“皇后,你這樣嫁禍我,你不怕報應嗎?”蒼憐氣的渾身發抖。
冰凌冷笑了一聲:“你這樣害人,要報應也是你先遭。輪得着別人嗎?再說,皇后娘娘從未參與你這些爛事,血口噴人,罪加一等。望憐妃娘娘謹言慎行,別壞了宮裡的規矩纔是。”
明清適時的過來,召喚人將茂貴嬪的屍首擡走,才朝憐妃行禮:“娘娘,奴才已經招呼了茂貴嬪離開,現在輪到您了。您是自己走,還是讓奴才送您一程?”
這樣的污言穢語,蒼憐根本就不想聽。“你們如今這般陷害本宮又如何,只要本宮的命還在,誰都別妄想能贏。”
“嘴皮子厲害是沒有用的。”明清笑裡只有譏諷:“娘娘還是趕緊走吧,您走了,鳳翎殿才能安寧。”
皇后辦事到底利落,蒼憐才進梓宮,就發覺一應的東西都準備妥當了。
地上扔着一疊又一疊的黃紙,以及做銀元寶的銀箔。
“娘娘,奴才能幫您的就到這兒。靈堂的擺設已經完成,茂貴嬪的屍首也安置妥當了。皇后娘娘開恩,吩咐了專門的人爲茂貴嬪更衣裝殮,就不勞您費事。但這用黃紙剪銅錢,銀箔疊元寶,就得娘娘您自己費神了。當然,靈堂的香火是不能斷的,這可關係到皇家的臉面。若娘娘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妥當,保不齊就只能去妃嬪陵寢爲茂貴嬪守靈以抵償自己的罪孽。”
說完這番話,明清刻意轉身:“皇后娘娘懿旨,靈堂裡的事情,由憐妃主僕自行解決,誰若是膽敢插手妨礙了娘娘幹活,可別怪皇后娘娘生氣。還有,明早妃嬪們來悼念茂貴嬪,你們都醒着神,別失了規矩。若是有什麼不妥帖的,憐妃娘娘當然首當其衝,但你們也別想跑了。”
“謹遵皇后娘娘懿旨。”宮人們齊齊應聲,隨即退出了殿外。
“奴才也告退了。”明清得意的掃過蒼憐的臉,嗤鼻而去。
“本宮也總算嚐到什麼叫虎落平陽被犬欺。”蒼憐咬着牙,伸手拿過兩張黃紙,皺着眉頭用手對着,撕成銅錢的樣子。“早晚有一天讓你們知道厲害。”
一旁,旌僑滿腹心事的樣子,一動不動的跪在原地。
“怎麼?本宮能做得,你就做不得嗎?你這雙手莫不是比本宮的手更珍貴?”蒼憐沒好氣的衝她嚷道。“還不過來幫忙。”
“是。”旌僑跪着走過來,拿起了黃紙,學着憐妃的樣子對摺兩次,再撕成扇形,撕成中心的圓。“其實今晚殺了茂貴嬪的人,就是娘娘您吧?”
她忽然開口問了這麼一句,惹來蒼憐的怨惱。
“胡唚,本宮何曾對茂貴嬪動手?”蒼憐不悅的說:“你少在這裡詆譭本宮。”
“也就是說,今晚從廂房裡出去的人,真的是娘娘您。”旌僑幽幽嘆氣:“其實娘娘就不疑心,茂貴嬪會然醒轉,就是個局嗎?她從那麼高的樓上跌下來,摔的口鼻流血,哪裡那麼容易醒啊。這分明就是皇后娘娘的圈套。”
“你少在這裡事後諸葛了。”蒼憐冷冰冰的說:“知道我爲什麼極力在皇上面前保全你嗎?”
她轉過臉,看着旌僑的眼睛。
旌僑有些惶恐,卻還是迎上那道目光:“因爲……你已經知道了……奴婢是皇上的人。”
“是啊。”蒼憐饒是一笑:“所以你是不會在皇上面前承認你跟着我去了茂貴嬪的月樺殿。你只敢說你看見了一個黑影。”
“娘娘的意思,奴婢瞭然了。”這時候旌僑才明白,憐妃在皇上面前想要保全她,不外乎是爲了借她的嘴,嫁禍給皇后,讓皇上疑心是皇后故意陷害憐妃。“所以,恭嬪娘娘說的沒錯,那一晚,從三重樓上把茂貴嬪推下來的人,真的是你。”
旌僑忽然就笑了起來,那聲音特別的刺耳。在這樣安靜的夜晚,僻靜的地方,彷彿能傳的很遠。“所以打從一開始,娘娘就瞞着奴婢行事,讓奴婢毫無察覺,也不能向皇上告密。隨後,又用奴婢自己的命來威脅奴婢聽您的話,當着皇上的面嫁禍給皇后。這本來是個好主意,可惜啊,您怎麼就那麼大意,竟然讓恭嬪抓到了把柄?棋差一招哇!”
“胡言亂語。”蒼憐橫眉怒目,雙頰潮紅:“本宮做事一向乾淨利落,不可能有任何把柄被別人握去。那恭嬪根本就是串通了皇后,拿皇上所賜的耳墜子栽贓嫁禍。”
“耳墜子是可以栽贓嫁禍,要麼偷,要麼照着做就是。可是娘娘自己的耳朵傷着了,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旌僑纔不信她沒有把柄。
“這就要問你了。”蒼憐窒悶的看着他,語氣有些不好。“有人闖進了未央宮,還偷偷對本宮下手,你竟渾然不覺。你也不想想,什麼樣的人在宮裡有這樣的能耐?有是誰能輕易就避開旁人的耳目?”
“娘娘的意思,是皇后?”旌僑又是搖頭:“是皇后不稀奇,可是皇后身邊的人若來過,下這樣的功夫,奴婢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
“是啊。”這也是蒼憐最奇怪的地方。這些天,她的確是睡不好吃不好的。卻沒試過睡的特別沉,連耳朵受了傷都不知道。且這傷明明不輕,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疼呢。連她自己帶耳墜子的時候都沒察覺。“不對!耳朵上的傷是纔有的。撕拉不嚴重,像是已經癒合,但其實根本就是纔有的。昨天本宮照鏡子還沒覺出不妥。昨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昨晚……”旌僑一時沒想起來,如果說是今晚她倒是記得。她跟着憐妃去了月樺殿。可是昨晚……
“奴婢想起來了,娘娘您說睡不安寧,於是去了浴池沐浴。您說不許旁人打擾,怒就先告退了。一個多時辰,兩個時辰奴婢返回來的時候,您正睡着。於是奴婢沒有打擾,只是多加了一些熱水……”旌僑這麼一想,便詫異:“加了熱水,您也沒吭聲。奴婢以爲您是不想說話,就退了出去。”
“可是本宮記得,本宮只睡了一個會兒而已,竟然又一個多時辰嗎?”蒼憐不由得詫異:“那個叫赫連的副院判是不是回宮了?”
“是。”旌僑點了下頭:“一定是他,皇后身邊能用的人,就只有他!”
“應該不會……”旌僑皺眉道:“他受了傷……不對,娘娘,赫連的傷也是你所爲對不對?”
“該管的管,不該管的別管。”蒼憐冷漠的白她一眼:“你若還想活着,皇上是你的主子,亦或者是本宮,你最好心裡有數。若再如從前,什麼不該說的都說出來,本宮能饒了你,可皇上絕不會!”
旌僑顫顫巍巍的看着蒼憐,一邊折手上的紙一邊點頭:“娘娘教訓的是,奴婢的確該想清楚了。”
天就要亮了,偌大的沛渝殿卻依然安靜。
恭嬪習慣晚起,左右天熱皇后娘娘免了請安的禮數,宮人們自然是高興的,也可以偷會懶。
內室裡,一個身影從窗子進來,望了一眼牀上,竟然坐着個人,不禁嚇了一跳。
“你怎麼這麼早起?”
“早起?”蕾祤不悅的撇嘴:“我只是還沒睡。”
“在等我?”男人有些意外。
“算是,也不算是。”蕾祤起身走到他身邊,先將窗櫺關好,才問他:“昨晚上爲何沒回來?是不想回來?”
“別胡說。你知道我的處境。”
“正因爲我知道你的處境,所以才格外的好奇。”蕾祤挑眉:“你明明已經出手加害,爲什麼又要補救?如果不是你,皇后的人抓她個現行,以後都不必我們再煩惱了。”
“說好了你不干涉我做什麼,我也不干涉你做什麼,怎麼?是要改規矩了?”男人的聲音有些清冷。
“這裡是爲的寢殿,我要改規矩,不行嗎?”蕾祤不滿的揚起下頜:“你別忘了,你的命是給的。我要你如何就如何。”
“忘不了。”他擰着眉頭:“等下該有人來了,我去地下室。”
“如果你心軟了怎麼辦?”蕾祤追上他,不安的問。
“我沒有心,如何會軟?”男人與她四目相對:“只是遊戲這麼快結束,就不好玩了。”
“但願你真是這麼想的。”蕾祤目送他從書櫃後面的密道返回地下室,再將書櫃關好。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揚聲道:“來人,給本宮梳洗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