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 兩人就去了商場挑選要送給談路的禮物。習遠看着像是不經常逛街的,莫笑幫他選了條銀色領帶,自己送的禮物則是一對銀色袖釦。
各自付完賬後, 習遠頗爲出神地盯着那兩樣禮物, 莫笑挽着他往回走, 不解問他怎麼了。他悠悠回答:“其實我們可以只送一件禮物的。”
他的意思很明瞭, 兩人是一對, 完全可以不必花兩份錢送禮。可莫笑不幹:“談路好歹是我們部門經理,作爲下屬,我覺得我送是應該的, 而你呢,摒棄是他上司的身份, 你們倆還是朋友, 送個小禮物也是應該的。”
習遠伸手幫她推開商場的門, 讓她先出去,跟在後面反駁道:“那你摒棄下屬這個身份, 你還是他上司的女友。那請問你今晚是以下屬的身份出現,還是以上司女友的身份出現?”
莫笑在外面等他出來,對他的強詞奪理很是無奈,苦笑道:“你怎麼這麼無賴!?”
“我本來就是這樣。”把東西放到後座上,他打開車門進去, 莫笑從另一側進去後立馬被他扳直了身子, 四目對視, “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什麼情況?他不至於爲個禮物就對她嚴刑逼供吧?
莫笑弱弱地看着他, 聲音極細:“下……下屬。”
“那好。”出乎她的意料, 習遠居然沒生氣,他伸手過來幫她扣了安全帶, 語氣狡黠,“我就以他下屬男友的身份過去。”
莫笑暗忖,她男友關談路什麼事?可自從見識過習遠較真的勁兒後,莫笑識相地沒把心中的不滿說出來,由着他一個勁地得意。
車子已經開了一段路,莫笑才後覺地問他這是去哪。習遠耐心告訴她,自己完全是按照她那天的計劃來着。不過,中途多出了個參加聚會的事。
莫笑在腦子裡默默回想,還沒想仔細,車子就又停了下來。
等站在人來人往的超市入口時,她纔想到了所謂的計劃。而這家超市,正是那晚他們相遇的超市。
習遠停完車過來後,莫笑就巴着他問:“那晚你是不是故意在這兒等我的?”
他也不回答,高深莫測地笑笑,昂首走了進去。莫笑咬牙,也隨即跟了上前。
兩人沒好時,他的無賴橫勁莫笑就領教過,現在兩人好了,莫笑本以爲習遠的脾性會收斂點,誰知這下更是暴露無遺了。還虧得餘茜茜一直誇他是穩重的好男人,她就應該讓餘茜茜過來看看,這個一直往購物籃裡扔東西的人穩重在哪裡?
果真是人前穩重,人後失重。
又買了一大堆東西回去,離談路的聚會還有段時間,兩人也沒什麼計劃,就去了莫笑的住處。
莫笑租的三樓的一個小套間,不大,一廳一室再加一間洗浴室。裡面本來就亂七八糟塞滿了各種東西,習遠這麼個大高個往裡一站,就更顯得房間擁擠了。
莫笑打開陽臺,把亂七八糟的東西胡亂收拾了一通,這才倒了兩杯水坐了下來。
習遠也靠着她坐在沙發上,兩人默默無語,氣氛也突然變得尷尬,莫笑打開了電視,一陣鈴聲傳了過來。
習遠拿起手機起身往陽臺走,“喂,媽。”
聽到他的稱呼,莫笑默默喝了口水,拿遙控器按了靜音。
“聽你杜伯伯說,曉鷗馬上就回來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習遠捏着眉心聽她講話,語氣裡滿是疲憊:“媽,我上個月不是回去待了大半個月嗎,要回去也得等等啊。”
“你那是回來陪我們的嗎?你是回來……”對方突然頓住了,良久嘆了口氣,“人死不能復生,你要往前看,不爲別的,你也得爲我們做父母的想想。”
“我知道了。”他靠在陽臺上,看着屋裡那個正在觀看電視劇的女人,沉了沉聲音,“馬上我會把你們的兒媳婦帶回去的,別再給我相親了。”
“那曉鷗……”
習遠追加了一句:“這事就這樣了,媽,再見。”
進來後,莫笑應聲看了他眼:“肚子餓嗎?要不我幫你去樓下買碗麪,我不太會做。”
習遠收了手機,對她的話表示懷疑,他邊走向冰箱,邊問:“上次買的面不會還留在家裡吧?”
冰箱內只有一兩包零食,並無麪條。
莫笑開了電視音量,解釋說:“我把面送給樓下的早點鋪了,正好每天早上去吃麪可以省錢。”
“那糖呢?”
“給樓下老闆的孫女了,現在她每次看到我,都會甜甜地叫我一聲糖姐姐。”
習遠關了冰箱過來,坐在沙發上把她抱在自己懷裡,低頭嘬了口莫笑的嘴脣,臉上滿是不爽:“糖姐姐,你怎麼不給我留一塊?”
莫笑嘻嘻笑着縮進他懷裡,手裡還比劃着:“等你縮成那麼那麼點,我就給你買好多糖!”
“我記得你以前愛吃糖的啊……”習遠一邊親着她,像是在囈語,吐出的詞含糊不清。
莫笑卻像是聽到了,一邊躲着他的吻 ,一邊笑道:“誰說我以前愛吃糖了,你以前又不認識我!”
話落,習遠卻突然不動了,抱着她的手也僵在原地。察覺異樣,莫笑試探性地推推,他這才垂眸看了過來,一雙亮黑的眼睛沉靜似水。
“怎麼了?”
“沒事。”親了親她的額頭,習遠讓她頭枕在自己腿上,“以後我會買許多許多糖給你。”
莫笑連連吃笑,握住他的手輕輕捏着:“都說了我不愛吃糖,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幹嘛要你買那麼多糖。”
習遠不語,只是沉默着看她。突然間變得這麼深沉,莫笑有點兒不習慣,她打了個哈欠,翻身背對他說:“我先睡會,你到時候叫我。”
電視音量被調得很低很低,習遠仰在沙發背上,盯着頹敗脫皮的天花板出神。腿上的人兒已經進入了夢鄉,偶爾動動,習遠回神將她抱到牀上,自己則蹲在牀邊上一瞬不瞬地看着。
他親了親莫笑的側臉,聲音如鯁在喉:“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了,江婻。”
他的江婻,曾經嗜糖如命,習遠多少次勸她,她都不肯捨棄。她曾經說過,如果要讓她戒掉糖,那除非她徹底忘了習遠。
原本只是一句賭氣話,沒曾想,如今確確實實發生了。
習遠拉着牀上人的手,緩緩坐在了地上。
只要她能回來,買再多的糖他都願意。
——
談路的生日party是在晚上七點開始。莫笑醒來後,兩人收拾了下就趕去了。
在來的路上,莫笑提前給餘茜茜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談路要過生日的事,誰知餘茜茜竟說要陪表姐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莫笑也只能安慰她,幫她多拍幾張談路的照片。
也不知餘茜茜如今對談路的態度如何,反正現在只要在她面前一提到談路,餘茜茜立馬走人。這樣大的反應,莫笑不疑心有他纔怪。
到了的時候,莫笑搶先一步下車,立馬撒開了步子往裡跑,路上遇到了本部門的人隨即跟了過去,反正就是不和習遠走在一起,連眼神交流也不給一個。
莫笑和宋曉夢湊在一塊,準備一起將禮物拿給談路。尋找了一番,才見到他人,而談路身旁,另一個男人一直盯着走過來的莫笑。
宋曉夢有些敏感,偏頭問她:“習總幹嘛一直看這邊?”
“估計眼斜了吧。”拖着宋曉夢,她們兩人差幾步就要到談路面前,人羣中突然發出嘈雜聲,舉目去,就見穿着一白一紅裙子的兩人娉婷走了過來。
白色裙子的她們不認識,而那個穿紅衣服的,不正是先前和莫笑說去參加表姐朋友宴會的餘茜茜嗎?
一旁的宋曉夢也傻了眼,畢竟沒見過餘茜茜如此打扮過,渾身散發着名門千金的氣質。宋曉夢推推莫笑:“你掐掐我,我怕我做夢看到茜茜的灰姑娘夢實現了。”
莫笑也甚是驚訝:“我也夢到了……”
見她們來了,談路立馬迎了上去:“千瑜姐,茜茜,你們來了啊。”
語氣很是熟稔。莫笑這下不得不相信談路和餘茜茜原本就是認識的了。
白千瑜和餘茜茜將禮物遞上後,茜茜看都沒看他一眼,扭身就到了莫笑倆人面前。
宋曉夢一副恨不得扒了她皮的神情,伸手就攬過餘茜茜:“原來你是真公主啊!你表姐居然是白千瑜!也對,你姓餘,當初我怎麼就沒聯想到呢!?”
餘茜茜笑笑拉下她的胳膊,伸手抱住了倆人的脖子,開玩笑地說:“估計是我長得太像灰姑娘了,所以纔沒讓你們認出來。”
“怪不得你一進公司就看上談路這朵花,原來是早就認識的。”莫笑睨了她一眼,故意哼笑兩聲。
餘茜茜卻趴在她耳旁努嘴:“幸虧我沒看上某人,不然我們還要來次決鬥嗎?”
真是說到誰,誰就來戲,莫笑還沒來得及回她的話,就聽到不遠處傳來餘茜茜的表姐,白千瑜的聲音:“習遠,真是好久不見了。”莫笑她們看了過去,就見白千瑜目光在周圍轉了圈,最終落在習遠身後,笑着續道,“和林若一起來的啊。”
韓林若從習遠背後出現,將禮物交給了談路就上前與白千瑜擁抱。
餘茜茜看到韓林若好像有點不高興,咧着嘴譏笑:“笑笑你別介意啊,我表姐和她是同學,見面總要這樣的。”
莫笑沒說什麼,視線偏開,立馬對上另一道目光。她朝習遠笑了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他先不要公佈兩人的關係。
趁着別人沒注意,莫笑和宋曉夢忙把禮物送了上去。
在美國長大,談路就算回國了也一直保持那邊的習慣。每當有人前來送禮,他就當面拆開,談路手上已經戴了只嶄新的手錶,得意地把手腕揚給對面的餘茜茜看。她卻是一扭臉,轉了開去。
“誰送的銀色的領帶?”他突然驚訝叫喚。
和白千瑜站在一起的韓林若微笑着回答:“應該是我的。”
談路卻拿出另外一個盒子,“還有一條。”
“我送的。”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習遠此時倒是出聲了。在談路另一手邊的小盒子,裡面裝的就是莫笑買的銀色袖釦。
白千瑜好笑地看看習遠,又瞧瞧韓林若,開玩笑道:“你們倆還真是心有靈犀嘛。”
韓林若只是低頭挽發笑笑,一副害羞的模樣。
來這個宴會的人,有一小部分公司內的職員,再者,就是與談路交好的親朋好友。大部分人就算認識習遠,也是不認識韓林若的,可聽到白千瑜的玩笑話,都下意識地朝她身旁的那個女人看去。
誰都知,盛華的習總,不僅是一家公司的總經理,他還是商界神話習承峰的兒子。習遠一向不愛與外界打交道,連生意都是找熟人談,甭說他的緋聞,就算是見他一面都難上加難。現下有望聽到習遠的緋聞,大家都勾起了萬分好奇心。
這羣人中,唯獨談路和餘茜茜擔憂地瞅了眼莫笑。她卻是一臉淡定地望向習遠,臉上沒有生氣的痕跡。
爲了滿足衆人的好奇心,習遠看着莫笑慢慢笑了:“領帶是我女友選的。”
他的意思莫笑明白,可是其他人就不明白了,以爲他口中的女友就是韓林若,連白千瑜都瞄了韓林若好幾眼。
爲了緩解僵住的氣氛,談路又隨便打開了一個盒子,高聲呀了下:“這對袖釦不錯,你們都商量好了買銀色的了嗎?”
衆人被他一打馬虎,都哈哈笑了出來。心繫習遠女友一事的人卻驚訝發現他正往一處地方走去,擡眼看了看,那個方位站着兩三個姑娘。
大家的笑聲漸漸停了下來,韓林若也隨着衆人的目光看去,習遠站在一人面前,無視其他人一樣幫對面人攏了攏發,輕笑道:“莫笑,你不出來爲我解釋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