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八章 種族的真僞
強鄰不認識朱煥章,但是周國蓮知道。這是苗族不多的大學生之一。尤其是石門坎小學培養出來的第一代大學生,自然是受關注的。
強鄰等人一起接待了這個追蹤自己到這裡的基督徒學生,朱煥章朱鬥光。
朱煥章說:“令庸先生啊,我們上學不容易啊。我現在要辦一箇中學,希望你能幫助。”
強鄰說:“鬥光兄,你遠來是客,就在這裡住些日子,我還在研究這裡的開發,你的中學計劃,我要琢磨一下。”
朱煥章說:“我不是遠來的,你們在南邊開發,我在北邊辦學,我們都是爲西部蠻夷山區做貢獻。”
強鄰問:“你在烏蒙昭通府上中學,怎麼還要辦中學呢?那裡離石門坎不遠啊!”
朱煥章說:“昭通府離我們那裡是不遠,但是中學有名額限制,收費也高。我們石門坎小學的學生,很多人沒有機會讀中學。你知道,我們那裡都是苗族的基督徒。”
強鄰再問:“如果你們那裡開辦中學,會怎麼樣?”
朱煥章這次不再着急,他喝了一口遞過來的苦丁茶。這個夏天喝下這個當地的苦丁茶,還是很痛快的。
強鄰等人也不着急,大家看着漫山的杜鵑,消暑聊天。
朱鬥光說:“民國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們苗族是蚩尤的後代,秦漢時期,到宋朝、明朝、清朝,我們都是山民,要給皇朝進貢的。到了民國,內部的社會結構也都散亂了。很多苗民自己顧自己,苦啊。”
強鄰說:“嗯。我看西北的情況,漢民也好不到哪裡去。”
朱鬥光說:“但是這種情況究竟是哪個民族造成的?”
強鄰說:“你的意思,是漢族麼?我看是滿族、蒙族。”
朱鬥光笑到:“令庸先生不必諱疾忌醫。滿蒙入關,還是漢明造成的。現在民國亂世,也是漢族主導的。我們苗民是沒有資格的。”
強鄰無奈道:“你的意思是,漢民要爲自己民族災難,也給山民的災難負責。這個是自然的。你的意思,由苗族來領導,就不會有這些災難麼?”
朱鬥光說:“這就是用漢族統治思想來思考了。我們不是領導和統治的意思。我們的意思,是活的明白,更爲文明。文明是民主,不是領導的意思。你們的領導意思太複雜,含有統治的意思。”
強鄰說:“嗯。我們有時間,從頭來,覈對一下,我們倆的概念。回到最基本的問題。漢民、苗民的初始思想。”
朱煥章有學者的氣質,是基督教會接力一樣的培養起來,所以也很感興趣地討論天道。
強鄰說:“鬥光兄,從蚩尤說起,那時候漢族黃帝與蚩尤似乎就是兩個村子,談不上兩個種族,應該是思路一樣的。”
朱煥章說:“好吧。黃河中原之地,假定有無數個部落,現在談論最多的是三個大部落,黃帝、炎帝、蚩尤九黎,他們互相征戰。假如按照史書所寫,炎帝戰敗,他的臣民不可能都被殺死,可能作爲奴隸,被收容了。”
強鄰說:“按照古人的習慣,不會放着勞動力都殺死,也不會戰敗之後都自殺。那麼這些人肯定活下來了,被蚩尤管理。”
朱煥章說:“蚩尤被皇帝打敗,一部分人肯定跑走了,可能從黃河到了長江流域,那麼還有一部分人,或者大部分人跑不了,被皇帝收容了。”
強鄰說:“黃帝佔據中原,發展了中國本土,蚩尤發展了長江流域。”
朱煥章說:“所以,你們裡面也有蚩尤的人,我們裡面也有炎帝的人。”
強鄰說:“你的意思是,我是蚩尤的人;你是炎帝的人。大家敬錯了祖先?”
朱煥章說:“很有可能啊!但是勝者王侯敗者賊,歷史是後人寫的。蚩尤成了妖怪,我們也就是妖怪的子孫。”
強鄰說:“後人寫的東西不管他了。我們接着說蚩尤,你們到了長江之後,又怎麼樣?”
朱煥章說:“肯定是發奮圖強,要奪回失地。這裡肯定還有戰爭。但是不太清楚了,以後就是商朝周朝戰國,長江流域的人又進入了更爲深入的山裡,珠江流域也有了。”
強鄰說:“那麼說,戰國和五代十國,再到蒙元,滿清,大概到長江流域、珠江流域就不是蚩尤的後人了,連契丹、蒙族都來了。”
朱煥章說:“他們的來歷,與我們苗民還是不同。大概僮家屬於後一種。還有很多山頭部落,不乏商周秦漢的遺民。我們單說苗民,最早期的移民。”
強鄰說:“你們的語言,文字,沒有經過文明修飾,沒有經過儒家的道理,還有原始漢民的基礎,就像曾經消失的希臘文明?”
朱煥章說:“我們文字被大清給斷了。很難知道確切的東西了。不過推論是成立的,我們語言一直沒有斷,傳承主要靠傳說。”
強鄰問:“那麼你們的思維有什麼特點。”
朱煥章說:“我們更爲直爽,有些傳承主要靠傳說的英雄和原始圖騰崇拜的宗教,類似希臘神話故事,諸神可以下屆與人們共同戰鬥。就與滿族、蒙族的神話差不多。”
強鄰說:“也就是說,直來直去,人們按照神話故事的圖騰做事?”
朱煥章說:“是的。有些外來宗教的影響,但是不大。所以還是原始故事起作用大。”
強鄰問:“似乎漢人也是這樣,比如竈王神,關公,王母娘娘等等。”
朱煥章說:“你們漢人佔據中原,故事太多了。除了諸神,你們還學了曹操、劉備、孫權的三國演義。這裡面的孫權和周瑜,倒是很像苗家。搞不贏諸葛亮和司馬懿。他們綜合了人類謀略的大成。”
強鄰說:“孫吳是我們畲家人的可能性還大些。”
朱煥章笑到:“這個是的,估計也是商、周移民,你們畲家也就是秦漢移民。”
兩個人止住話頭,不再談論這些。但至少種族是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談不出誰是正統了。
旁邊一衆人等,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周國蓮說:“江南大概都是移民。那麼誰是土著呢?”
朱煥章說:“現在也難以分清了,很有可能土著被趕到湄公河流域去了。留在這裡的都是移民。”
強鄰說:“好了,我們大家一起去看看礦山,研究一下挖出來的煤,怎麼運出去。”
朱煥章說:“我還要趕回去籌辦我的中學呢?”
強鄰說:“你不用忙,沒有中學又不是一天,你們苗族也不是一天受苦受難了。”
朱煥章說:“我們一天不勞動,都是一種罪過。”
強鄰說:“好吧。我告訴你,第一,你那裡也要挖礦;第二,你的中學,也得有一個穩定的財源。”
朱煥章這纔不着急要走了。
大家開始研究在火鋪鎮建設一個基地的問題。
在火鋪鎮修路的難度不是很大,但是修到貴陽和曲靖兩府,路途卻是不近。
這裡的山型不高,很多是獨立的立柱,很多是緩坡的山體,可以繞行山腳。中間夾有很大的平原,但是中間有河流,這就要修橋了。
這裡是邊界,駐軍是毛光翔旅的一個營。現在周西成把旅長架空,營長是獨立的,有任務都是臨時搭配。所以毛光翔是有任務的,他的旅部駐在普安州,每個縣住上一個營,作爲前哨。
強鄰並不太清楚發電設備的原理,這些都是丁文江的人在研究。他只是在琢磨怎麼能夠在這裡得到發展,作爲基地,打通大理州的路線。
水凌看清楚了他的想法,說道:“毛旅長是準備經營雲南的。但是被龍雲帶人給打回來了。現在龍雲自己還在清剿土匪,綏靖內部,將來龍雲還是會要與貴州算賬的。”
強鄰說:“滇系害苦了貴州和四川,這兩省將來都要找雲南的麻煩。龍雲以前還打過桂系,所以雲南是一個不知道進退的地方。”
水凌說:“大家現在都不知道進退,都在試探各自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