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道:“還是走到這一步,皇上定會緊緊的盯着妹妹不會再放了。”
“那小姑她……”馬伕人擔憂的臉上心驚肉跳。
“外面的事你別管了,你就愛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昨晚兇險,可曾有事?!”慕容千道:“罷了,忙了一夜,好好睡一覺吧……”
馬伕人看他睡下,哪裡睡得着。
慕容千就知道很多事不好告訴她,因爲她心理承受能力差,就會一個人胡思亂想。
馬伕人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呢,可是看他累得很,也不好現在追問,只能壓下不提。只是潑天的富貴迷人眼,臨到眼前時,她還有些驚懼害怕。
然而,騎虎難下,事已至此,李君玉是出頭出定了的,再怕也得面對。只是以後少不得要擔驚受怕了。步步都是走在刀尖之上,驚心莫名。
天漸漸晨曦微明時,李君玉終於到達了小院外。
此時曦日起來,照耀的整個天邊如血一般,然而卻也代表着一股新生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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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與此相應的還有李君玉砰砰的心跳,越臨近這裡,她就越覺得自己像一個孩子一樣做了什麼事,急需要他的誇獎。她竟激動的像個孩童,急需他的認可。
院內琴聲已經停了,原來他也沒有入睡,想來這一夜,他定擔了一夜的心。
李君玉要推門而入時,突然門打開了,沈君瑜眼露急切和擔憂,甚至因爲焦急,連步伐都有些凌亂和着急,幾乎是跑着過來開門就衝出來的。
“郡主……”沈君瑜的聲音有些微啞,他身子不好,熬了一晚,心內和火煎一般,此時身體確實不好受,可是,在看到她站在院門外的時候,他的心還是提着放不下來。
他現在才發現自己竟如此在意,忍不住爲她擔憂,糾心,甚至隱隱的有些超出謀臣對主公的忠誠。有一些超越了的實質。
李君玉看到這樣慌亂的他,步伐凌亂,匆匆的過來的他,心中一軟,嘴角卻扯出了一個笑意,急步的走了上來。
沈君瑜穩了穩心神,道:“……郡主可安然無恙?!”
他的聲線,明顯的是有些苦澀的,卻在失態之前,止乎於禮。
李君玉卻突然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沈君瑜臉一紅,驚慌之下,忙後退一步,因爲慌,還差點跌倒,是慶俞忙扶住了他。
慶俞心下暗暗吃驚,門主從不曾如此失態,他一向是最從容的,然而面對戰郡主,他總是變得好像不像他了。
李君玉吃了一驚,見他耳尖紅着,想急來扶他,卻知道他一向有潔癖的症狀,察覺自己身上實在不算乾淨,滿身血污和髒亂,與他月白的袍服形成鮮明的對比,一時間竟是訥訥的縮回了手,可是她的眼睛灼亮,雖是不敢再伸手,然而眼睛卻一直粘在他身上,道:“……我沒有受傷,一切都好,勞你爲我殫精竭慮。”
沈君瑜穩下來後,才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可是,他確實是心中慌亂跳動的厲害,彷彿在觸手的那一剎那間,心中彷彿觸電一般。他唯恐被她察覺到自己內心的一點私情,竟反應這麼的大。
現在反而有些像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沈君瑜縱智多近妖,此時也是臉燒紅的厲害,看她有些失落和疲憊,心中竟一軟,動了動脣,道:“……郡主奮戰一晚,定很累了,不如進院中洗漱一番好好休息吧……”
李君玉掩飾住內心的波動,道:“……確實很累,好。”她朝他綻放一個釋然的笑意,有一股說不出的情愫縈繞其中。
唯有經歷生死,才能明悟一生之中,最想要的是什麼。
她想要的是他,只是……她卻也怕自己嚇壞了他,因而只能奮命讓自己剋制。再不敢透露一點出來。
將心思壓抑到沸騰的心中,她看着他一笑,道:“門主也進去休息吧,大事已定,諸後之事,待後面慢慢計較。不急。”
沈君瑜手背還燙的厲害,訕訕的跟在她身邊,卻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沒有再說什麼,可是,總覺得經歷這一晚,有些東西在心裡發酵起來,已經不同了。
那些夢境,對他的影響極大。
他一個不諳情事的孩童,也抵擋不住心內情愫的發酵。他試過剋制,可是,憑他再理智,於感情方面,卻總也壓不下去。
心亂如麻。卻唯恐遮掩隱藏不住,只能沉默,明明擔心的要死,卻不再多問一句。只能從旁人嘴中聽她一二的話。
李君玉離去前看他的那一眼,彷彿透進靈魂深處的深遂。嘴角微微噙起,帶着笑意。
沈君瑜與她對視一眼,心中震動起伏,待她柔聲告辭進了屋子裡,他才微微的泄掉了一直悶在胸口的那口氣。
墨硯道:“門主,我就說郡主無礙,門主擔憂多餘了,她驍勇善戰,昨晚那點事,又如何能難得倒她?”
沈君瑜點點頭,道:“辛苦你們了,你們也去好好休息,很多事情,現在纔剛剛開始,要忙的還在後面呢。”
“是,門主也好好休息一番……”墨硯見他眼露疲憊,便忙下去了。
沈君瑜摩娑着枕邊的密匣,苦澀一笑。經此一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他的確是動心的。
面對明媚的,自信的,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戰郡主,還有夢境裡的對比,以及她看着他的眼神,憑他再強悍,心中縱有萬千丘壑和謀略,也壓抑不住心中的種子萌芽……
沈君瑜微微一嘆,情愫是壓不住的,以後只會越來越濃。而他,也只能認命,還能如何?!
沈君瑜心中五味陳雜,倒在榻上,知道她現在在隔壁住着,心前所未有的安定,終於朦朦朧朧的睡去了。
李君玉進入房間的時候,才發覺這個屋子裡佈置的周到了起來,比她上次來的時候,多了許多用物。上一次來的匆忙,這屋子裡十分簡單,而現在窗紗也糊上了,還多了博古架,上面有些珍玩和書藉。
取下一本才發現竟是兵書,而且還是未見過的墨家兵書。
李君玉渾身一怔,再數了數,多數是兵書。
她幾乎心都燙了起來。君瑜,你爲我所做,我都接受。因爲我們一定是彼此的真情……
慶俞打了水進來,道:“郡主,洗漱睡一覺吧,院中沒有丫頭,門主說若是以後郡主常來就買兩個丫頭回來,我們總是不方便進出郡主房間……”
李君玉一聽大喜,心中激盪萬分,以後,她就能常來了……
她道:“以後就要常叨擾了,慶公子,謝謝你,爲我佈置這些……”
“都是門主吩咐的,門主說這些兵書給郡主是最合適不過的……”慶俞道:“以前多有得罪郡主之處,還請郡主莫要見怪。”
“都是江湖兒女,何須在意這些……”李君玉道:“此次多虧你們,我才能活着回來,慶公子,以後還有更多麻煩你們的地方呢。”
慶俞道了聲不敢,卻也是認命的認她爲主了。
待他走了,李君玉才洗漱了,只是怎麼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意,不禁拿着兵書看了一回,只覺回味無窮,在心裡又過了一遍,才睡過去。
醒來時,太陽已經西斜,竟是黃昏了,一天就這麼睡了過去,然而卻睡的無比的安心。精神頭也都回來了,此時只覺精神抖擻。
她將兵書小心的放到博古架上,便興奮的隨意擦了把臉,就跑到了沈君瑜這裡。
沈君瑜已經起來了,臉上和心中已不顯半分異樣心思,看到她來,對她微微一笑,柔和聲線道:“郡主睡的可好?!”
“好,門主呢?!”李君玉走了進來,坐到了他對面。
“也好。”沈君瑜沏了一杯茶給她,道:“郡主嚐嚐,老君眉,是千機山產的,與旁的地方有些不同……”
李君玉聞了聞,道:“很香。我是不愛喝茶的人聞着都覺香氣襲人,千機門的茶也好,人也好,總歸是不同的……”
沈君瑜斂着眉,眼睫卻微微顫了顫。
李君玉透着茶霧,看着沈君瑜一襲月白袍服,安靜的坐着,如同仙人,人如玉,茶也如人一般,透清徹骨,散發着清香。
李君玉低聲道:“很好喝,遍體生香。”
沈君瑜沏茶的功夫像一副畫,李君玉只覺看的有些呆怔,原來這世上真有人能將茶沏的像個藝術品。
茶霧上揚,如同江山水墨畫,氣息之上,霧氣涌現的竟是一座城。
李君玉身邊從來沒有這類人,或者說她從未與這類人接觸過,現在才發現,他們身上,竟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就算看着都靜的賞心悅目,讓人移不開眼睛。
她正呆呆的看着,沈君瑜又遞了另一杯上來,道:“郡主再試試這一茶……”
李君玉回過神,忙接過來抿了一口,道:“奇怪,味道怎麼不一樣……”
“這是第二道茶湯……”沈君瑜道:“千機山的茶與別處不同,我們門中又有獨特的烹茶方法,因而,每一道都有不一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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