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文軒道,“公主可是有什麼事要問臣?!”
“劉帝手下有一員智勇雙全的猛將,擅於防守,又十分理智,這樣的人,你可有良計對付?!”李君玉道。
“臣讀書時,也曾讀到過,兵強將智,不可以敵,勢必事之,事之以土地,以增其勢,如六國之事秦,策之最下者也。事之以幣帛,以增其富,如宋之事遼,金,策之下者也,惟事之以美人,以佚其志,以弱其體,以增其下之怨。如勾踐之事夫差,乃可轉敗爲勝。”文軒道。
“美人計?!”李君玉笑了,道:“可若是他不好色呢?!”
“沒有男人不好色,不好色的男人,不過是沒有遇到美人罷了……”文軒笑着道:“況且美人計,也不單單是人,也可以是書,是愛好,也可以是酒,甚至可以是賭……只要有愛好,就會成爲弱點,便能以誘之!”
李君玉聽了若有所思,尋思了尋思,道:“很有道理,我且讓千機門去暗暗細細的尋訪此人可有何愛好,總能找到他的弱點。現下冬日寒冷,也不爭於爭勝這一時。”
“公主高明。”文軒笑着道:“臣家鄉有一老夫極愛扇與棋,最後卻因扇與棋而死,就是這個道理。想必公主定能有其法。”
“劉帝這個人,雖然暴躁急進,不過卻不善妒,也不嫉才,不怎麼疑下,加上他與這陳中智情同父子,又是舅甥關係,用不了離間之計,不然此計卻是最省心的……”李君玉笑着道:“不急不急,且去用飯罷,百里墨軒他們呢,也叫上他們一併去。”
“公主放心,王大人早派人去請了……”文軒笑着道:“公主不急不躁,實在是好。”
李君玉道:“有底氣,有資本,自然不急。”
二人到了廳,衆人都已到了,王成忙迎下來,道:“公主,請上坐。”
李君玉坐到主位上,衆將這才都坐了下來,呼拉拉的足有四十幾個人。
酒宴並不奢侈,每人一桌案,案上有肉有菜,還有酒,雖不多,卻極香。
李君玉笑着道:“這宴辦的不錯,不奢侈,王大人,請飲一杯!”
王成忙舉了杯應了,當下一一舉杯都各自敬了,這才大口吃飯吃肉,也沒有多飲酒。
很快用完飯,李君玉帶着他們到城中看了看民生狀態,笑着道:“百姓安居,王大人所用的精力不少!”
“這是爲人臣子應當做的。”王成忙道。
“看到這裡很好,我很欣慰。這世間臣子若能如王大人這般,天下自然就太平了……”李君玉不吝言語誇讚。
“臣不敢當,臣並無特殊之處,世間如臣子這般的,何其多,然若無如公主這般的主上,又有何用呢,有公主,這世間的臣子纔有所用,才能運轉,百姓才能真正安居。”王成道。
文軒笑着道:“王大人很會說話。不過倒說到咱們心中去了……”
“以後君臣共勉,爲百姓,爲蒼生多做一些事吧,這些話不說也罷。”李君玉笑道。
衆人躬了手道:“是。”
晚間是宵禁的,所以夜間街上並沒有什麼人走動,但是他們走在安靜的街道上,看到各家各戶微弱的燈光,還有聽到吵架嬉笑聲,雖然喧鬧,卻讓李君玉很是喜歡。
這般的市井纔是有活力的,纔是李君玉想要看到的太平。
狗叫聲,雞進籠的聲音,偶爾還有人家傳出來讀書聲音,甚至還有夫妻吵架打小孩的聲音,小孩子發生的震耳欲聾的哭叫,聽的李君玉發笑。
王成道:“他們大約不知道公主在外面,若知道再不會的……”
“無妨,都很好……”李君玉走了兩條街,這纔回去了,道:“明日早早出發,早些去冀州纔是。”
衆人回來後便一一退下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天還不亮,他們便已悄悄出了城。
待百姓們起來,有不少人來王知府府上時才得知公主早走了,不少人都沒見着公主,不免有點跺腳哀嘆。
李君玉行了半日,方到冀州,早有兵士前來道:“公主,華行軍已經在晉陽城下迎接公主……”
“華行軍來了?!”李君玉笑着道:“倒累他如此特意趕來晉陽城。”
到城下時,華林芳早早來了,一見她下馬就拜。
李君玉扶起他來,笑着道:“冀州一戰,你與肖錚做的極好。”
華林芳心中甚喜,道:“此非臣之功,是肖將軍之功。”
“華大人莫要謙虛了,華大人的智計,也是名傳天下……”文軒笑着行禮道:“在下文軒,拜見華行軍。”
華林芳忙還禮,又與其它人一一見過。
李君玉看到華林芳身後一人,便道:“你是王祥?!”
“正是臣……”王祥慚愧跪下道:“臣拜見公主,臣,無顏見公主。”
“王將軍快快請起,”李君玉道:“王將軍能在最後關頭棄暗投明,已是極明智,”
“臣,以後誓死以報公主!”王祥臉上手臂上還有些燒傷,但是,眼睛裡卻多了一些信仰與堅韌,他見李君玉更加溫潤,完全非趙勝能比,心下更是折服。
李君玉將他扶了起來,道:“你守晉陽,非常穩妥,以後冀州還需你與華行軍更加用心。”
王祥見她並不疑心自己,又要重用,心中更是感激,道:“是,臣一定竭盡所能!”
他想,有一種人,就是有這樣的胸懷,這樣的人格魅力,幾句話間,便將一切風輕雲淡了,這樣的人,不拘泥於過去恩仇,敵對,絕對是可容人之人。當下是徹底的安心了……
“公主,請隨臣入晉陽吧……”華林芳道。
當下大軍進入冀州。
“晉陽的民風還不錯,”李君玉道:“以前既是王祥將軍守的,以後也是王將軍繼續守着吧……也安安民心纔是。”
“是。”王祥忙應下了。
一路進了晉陽,一路往冀州其它城池而去,然而,其它城池的情景卻與晉陽完全不同。
“這裡……”文軒道:“怎麼會這樣?!”
華林芳道:“趙勝在時,兵役重,勞役賦稅皆重……一言難盡啊,肖將軍與臣本來想要治一治,只是現下實在是分不出精力來,公主來了便好了,這民生,確實是個大問題……”
“雖算不上是地獄,可是這裡的百姓狀態,明顯不及幷州府……”文軒嘆着,不忍道,“公主,在這裡要停下嗎?!”
李君玉皺了皺眉,道:“冀州全州府還剩下多少百姓?!”
“只幾十萬人吧……”華林芳道:“具體的還得從衙門好好清查一番纔好……”
“走,進衙門,將原來的那些官員,全給叫來……”李君玉道。
華林芳應了一聲,道,“是。”
李君玉臉色不太好,進了衙門往上一坐,那些官員,原來是在趙勝手中的,現在一見到李君玉,魂都嚇掉了一半,一進來便懼她殺神之名,撲嗵一聲便坐到了地上,求饒道:“公主饒命!”
李君玉見他們哭叫,淡淡的道:“知道怕就好,若是你們好好辦事,這命說不定還能保得住,若是陽奉陰違,我可比趙勝還要嗜殺,你們這官帽也別要了,直接連腦袋一併摘了便罷。”
衆人嚇的在地下瑟瑟發抖。
李君玉道:“衙門中的黃冊與魚鱗冊,立即給我取來,我要查看!”
衆人哪裡敢耽誤,忙取來了。
李君玉打開一看,只見登記人口的黃冊混亂不堪,魚鱗冊更是如此,土地登記更是混亂無序。
“冀州這些年來,並沒有災荒與戰亂,爲何,這兩冊子如此混亂?!”李君玉怒道。
“回,回公主,兩冊皆是按實際登記的,並不混亂,這,這……”
“爲何黃冊上人口只有二十萬?!”李君玉怒道:“整個冀州城,人口只有二十萬,你哄誰呢?!”
她氣極反笑了。
文軒將冊子給撿起來看了,道:“這是底下人慣用的法子,怕是公主有所不知,這羣滾刀肉啊,不殺一殺,是不怕的……”
“這裡面有何玄機?!”李君玉道。
“冀州城依舊是按舊制收稅賦,自然也是有人丁稅的,少向上報些人口,剩下的這些人丁稅便能落入這些人的口袋裡了……”文軒道。
底下人聽他這般一說,忙道:“冤枉啊,這位大人,冀州大戰一次,便,便被燒死數萬,十幾萬人馬,未剩多少人了,許多百姓痛失其親,因而也,也……所以就只剩下這些了,冀州雖未有災荒,可一直戰亂不斷,百姓生的孩子越來越少了……所以才,才……”
“推,只往管我與趙勝身上推,人口少,還推到那場大戰上了!?”李君玉冷笑道:“人口這般少,難不成都是被我軍殺死的不成……”
“臣,臣萬不敢這樣說,”那底下的臣子委實是怕了,臉色煞白的,得知今日怕是無法交差了,一時更是恐懼,說話都顛三倒四,語無倫次。
“土地爲何也這般少?”李君玉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