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百姓人人稱頌,各個感恩戴德。
臨淄王心中吐血,卻也只能生生忍住了,一時倒將秦王給恨上了。
百姓於是拖家帶口開始奔赴親人,有些甚至沒有親人在幷州府,但見這裡天天打仗,心中害怕,便要逃離戰亂,也紛紛去幷州府,一時離開者,不知凡幾……
看着百姓漸漸流失,臨淄王恨的李君玉入骨。
秦王早安排了人,帶着書信,然後派了人手,護送着百姓去幷州府。現在各州都在觀望,所過郡縣,看到這一羣人,自然也不會攔。誰攔誰就是不仁義……
秦王看到這一幕,冷笑道:“臨淄王所求太大,野心不小。他想要的是天下的仁心,可惜啊……公主棋高一招。”
“臨淄王心中怕是已是吐血了,王爺還請隨時備戰纔是……”軍師笑道:“臨淄王怕是要將這一腔怒火發泄到王爺身上,怕是要有攻城之戰了……”
“怕他個鳥!”秦王現在也是火氣沖沖,恨不得剝了臨淄王的皮呢,加上臨淄王本來就兩頭備戰,秦王豈會懼他。一時也是戰意大升。
“趁承恩公在南面與他交戰,咱們只要抓緊了時機,便能將秦地的一些郡縣給搶回來……”秦王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軍師深以爲然。
百姓浩浩蕩蕩的,行程很慢的往幷州府趕。
延途州府都有些默然。
百姓遷移不稀奇,畢竟是亂世,可是這有目的的遷移,卻是叫人沉默。
這一種……彷彿預示着民心所歸一般,叫人心裡不大舒坦。
而此時的冀州府那天當晚,就已經發生叛亂,趙稟三子趙勝當晚兵變,持其擁立兵將,於晚間衝入趙府中,於帳中殺死大哥二哥,並圍殺了趙稟,冀州府一時變天,大亂……
李君玉得到消息的時候,心中一喜,道:“趁他病,要他命,此時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時?!整軍,備戰……”
董昌朗聲一應,忙應着去了。
肖錚看了魏離圭一眼,心中古怪,來不及多問,只整軍驅動大軍連夜奔卦冀州攻城。
一時冀州大亂。趙稟死於三子之手,內亂還未平,趙勝暫時還未完全掌握避勢,便要匆匆的應付李君玉大軍。
因而此戰並沒有多少懸念。
李君玉,肖錚,董昌兵分三路,趁趙勝還未來得及反應,就連失三城,連連撤退,一面備戰,一面還要穩定內避,一時丟盔棄甲,守軍不出。
冀州各郡也是萬萬沒料到趙勝如此之狠,一時人心極爲不穩,再加上李君玉攻勢很猛,心中萬分的慌張……
趙勝反應過來後,用雷霆手段,這才守住了其它諸城。
李君玉攻勢纔沒那麼猛了。
“冀州城的實力還是很大的……”肖錚道:“能得三城,也是意外之喜,現在卻不好硬打了,這些兵依舊非是冀州正規軍的對手,現在還不到時候,久戰,我們必吃虧。盯着不放,他們反而會齊心對我,而非內耗,不如放過讓他們自己去內耗。”
“的確。”李君玉道:“這個趙勝品性如何?!”
“趙勝啊,在冀州可是有名的浪蕩將軍,常自詡爲不敗將軍,臣也一直以爲他會是個不成器的,沒料到他竟如此之狠,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要麼他身邊有高人,要麼……”魏離圭道:“他以往的情象都是裝的……”說罷看了李君玉一眼。
李君玉也不以爲意,道:“有點意思,怎麼覺得他處處在模仿我呢?!”
肖錚不屑的道:“什麼人也敢與公主比?!”
“別小看任何一個人,我們人人都是變色龍,爲了生存,什麼都做得出來?!”李君玉道。
魏離圭道:“公主對自己所行所爲,竟也不避諱?!”
“避諱什麼!?”李君玉笑着道:“他們要說便叫他們說去,他們要學就要他們學去,心裡住着魔鬼,就算沒有我這個弒父的典範在前頭爲例,他們也會有別的由頭……”
“公主因鎮南王一事,一直多有詬病,公主竟如此坦然,不避諱旁人提此事?!”魏離圭瞭然道:“我明白爲何公主心胸如此廣闊了……”
“你不明白。”李君玉道。
“敢問公主此生此世最在乎者何,名聲?地位,胸懷,還是天下?!”魏離圭道。
“都不是,你不會想知道的?!”李君玉笑着道。
魏離圭越聽越糊塗,見她不欲多說,便多番看她好幾眼。
“先生也不必多有試探,若有想問的只管問,若是能說的,我一定知無不言……”李君玉道。
魏離圭沒料到自己的一點小心事被她看了出來,一時臉上訕訕,道:“公主,臣下並非揣測上意……”
“我明白……”李君玉不以爲意的笑着道:“只是君君臣臣,主主僕僕,莫要相互猜忌,如此必會生出嫌隙來,有話一定要直說……”
魏離圭道:“是。”一時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覺得第一次遇到這樣直言不諱的人。
人人都愛顯擺自己的聰明,說話機鋒官腔,可是她對自己人,卻從不如此,與在趙稟面前時,全然不同。
魏離圭心中涌起股自豪感,不知怎麼的就是高興的很。
李君玉佔據了冀州府的太原郡與西河郡與上黨郡,一時叫趙勝恨的心中咬牙,可哪怕他恨的咬牙,也是分不出心力來奪回三郡。畢竟,他還有更需要穩定的內政……
當下便肅清趙稟的勢力,以及兩個兄長所餘的勢力,冀州都已在他匣中,然而還是避免不了血流成河。
“父親優柔寡斷,上次李君玉在城中的機會,就白白的喪失了,若是再有機會,我一定會來個甕中捉鱉,現在倒好,竟然放虎歸山,縱成禍患,三郡既失,便是打開了冀州府的大門……”趙勝眼神危險,他是個投機的人,與他的父親做事情勢完全不同,眼中寫滿了欲征服天下的雄心。
他手底下的人自然也個個都是投機份子。
剛穩定下局勢來,便已派兵與董昌與肖錚和李君玉交手十幾回。
李君玉笑着道:“這個趙勝有點意思,不過太急於求成了,心性也過於戾氣……”
“的確……”肖錚道:“只怕他欲偷襲來投奔的百姓?!公主,我派兵前去接應吧……”
李君玉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道:“來投奔的百姓?!你是不是與魏長史謀劃了什麼?!”
肖錚定了定神,有點不自在,見她十分嚴厲,第一次這般鄭重的盯着自己,一時也有點訕訕,道:“……當時魏長史找到我,說此計極好……我,我就瞞着公主了,沒叫人報上來?!”
“肖錚?!”李君玉聲音輕輕的,卻重如泰山。
肖錚往下一跪,道:“此事是我錯了,請公主責罰。誰也沒料到臨淄王沒有中計……”
“你應該慶幸,臨淄王沒有中計,否則你有多少條命陪這些百姓的性命?他們肯以性命教託,不遠百里前來,而你卻是此險惡用心?!肖錚,何時,你的心變得如此這硬了,雲南的百姓是百姓,不是雲南的百姓就不是人命嗎?!你在雲南時的心氣去哪兒了?!”李君玉嚴厲的道。
肖錚冷汗涔涔,慚愧的低着頭。
“問鼎天下的確需要些陰謀陽謀,可是,卻不能不折手段,天災無法避免,可是人你好禍,卻萬萬不可因私心而生,”李君玉失望的道:“你去領五十軍杖,三個月內不許再戰了,好好反省!”
肖錚不敢反駁,領命下去了。
李君玉避魏離圭不見,魏離圭聽到此事,知道事情大了,堵了李君玉幾次,才堵到了她。
李君玉不再有以往的熱情,魏離圭道:“……公主可是恨我毒計?!”
“先生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於我之心?!”李君玉道。
魏離圭眼眶紅了,道:“是我小人之心,原來公主心中有大道,是真仁義。”
李君玉嘆了一口氣,看着他,道:“你可知道,若是臨淄王屠城,你的罪過有多重?!”
魏離圭泣然,慚愧伏了下來。
李君玉心中不是滋味,道:“……我想要的天下不是這樣取來的天下。魏先生,你知道,你與他之間的區別最大的是什麼嗎?!”
魏離圭知道她口中所說是指千機門門主。
李君玉道:“我就直說了,我不喜拐彎抹角。千機門爲天下而立,上承天命下統蒼生,所以爲天下擇主而輔,我與他,與千機門的心都是一樣的。他曾說,欲取天下,仁義纔是最大的陽謀,魏先生,我不喜這些陰毒手段……也許陰謀必不可少,但對象絕不能是普通百姓?!天下已是紛爭戰亂,莫要再將百姓拖進來了……”
魏離圭呆若木雞。
上承天命,下統蒼生。
見他如遭雷擊的模樣,道:“先生好好想一想罷,陛下的旨意已經下達,幷州府與三郡,都要交到你們手上駐守,還請先生善待百姓,莫要走岔了道。此種手段,終是小道,絕非大道,要殺,要流血,也是對其它,而不是無辜百姓,百姓是如螻蟻,於中沉浮,可只有將他們放在心上的人,他們纔會真心臣服,魏先生你卻錯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