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故人相逢
未至青墨色的宮門,門洞裡便急匆匆走出數人。
“怎麼會突然停下?有人鬧場?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
一個步履最爲矯健速度的青年說着擡起了頭,嚴肅神情一僵,接着張大嘴,像看到最不可思議的畫面,伸手指着:“慕,慕蒼蒼?!”
前面大紅喜服戴面具的,無疑是他們的皇帝陛下,而另一個……姑且不論她這白衣白髮的詭異相,今日又非陌上偶遇故人相逢,他們兩人怎麼會如此並肩而行,還行得……這麼友好和諧?
蒼蒼擡頭看他一眼,不認識的人,便準備略過,忽地腦中一閃,陡然問道:“周子演?”
周子演一愣:“是我。你怎麼認得我?”
“怎麼認得?周國朝內文強武弱,而你方纔步伐沉穩輕捷,顯然修爲不俗,再觀你年歲衣着,除了周國小侯爺周子演,還能有誰?”
蒼蒼上前一步,盯着他:“當日洛陽一拳,我可是記憶尤深。”
周子演心虛一笑:“我也是奉命行事,不知你……不,不知當時姑娘傷得可重,事後想來我也是後悔萬分。”
“你當然要後悔了。聽說當時未名就讓你傷得比我重千百倍,但後來又施手救了你,你知道爲什麼嗎?”
周子演爲其一身氣勢所攝,不禁後退:“爲什麼?”
其實他也奇怪,那人分明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那隔空一掌幾乎斷了他所有生機,所有人都說他沒救了,可當晚那人潛入周**營,臨走前卻是救了他一救,甚至令他因禍得福修爲更上一層樓。
其次周子演又很意外,聽慕蒼蒼的話。好像她眼力了得能看出自己深淺。可這人在洛陽時分明還是什麼都不懂的。
蒼蒼沉着臉道:“因爲,他要把你留給我。”
話一落,兩道身影彷彿撕裂了空氣似地自她身後閃出,一道立於她身前,另一道直逼周子演。
劍光蒸騰雨滴,迅如霹靂雷電。
周子演反應也快,腳尖一點身形爆退:“喂,怎麼說動手就動手啊。”
他見躲不過去,徒手一引,手上出現兩柄怪模怪樣的短刃。堪堪架住劍。
“你是……”
一張少年的臉因爲動作被截住而清晰出來,含憤道:“當日就是因爲你的偷襲,師兄才動了真氣亂及根本。致使身體提前潰敗,小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說着手下招招奪命,周子演一邊躲閃,一邊想到。那個“師兄”定是未名,以前他們一些好事者私底下研究過,鍾南山一線,直接喚未名爲“師兄”而非“大師兄”的,只有三個人。而那三個人聯手可敵鍾南山其餘所有弟子,被他們戲稱爲未名的私人內閣。
其中青稞武藝不精。又聽聞已斷了一臂,另兩人麻葉沉穩桑瓜浮躁,由此觀來。面前這個凌厲狠猛的少年定是鍾南山第九弟子桑瓜了。
都說麻葉桑瓜雖拜在丹陽子門下,實則一身修爲多是未名所傳,成就遠高於其他人,周子演以前不信,徒弟教的難道還能越過師父去?但眼下。他卻是一萬個佩服。這年歲不足二十的少年一上來就給他排山倒海般的壓力,自己僅是勉強能撐着不敗。這種感覺在宮裡那幾人身上,他從未感受過。
他咬起牙,鬥志被激發出來,毫無保留地迎擊上去。
一時間,宮門口兩道身影化作了殘影,劍來刀去,拳光腿影,身週三丈之內地裂牆撅,完全由不得人靠近。
周國皇宮整個被驚動了。
御林軍,大內高手,長年閉關的老供奉,紛紛飛馳而來,周景寧的死士“重”也從暗處踏出,鐵塔般的身影將周景寧擋在身後,百姓們與閒雜人等也被迅速驅散。
城牆上弓箭手刷刷引弦待發,周圍軍隊團團包圍嚴陣以待,只等他們的陛下一個命令下來。
但這個命令遲遲未到,周景寧寒着臉看着打鬥中的兩道影子:“你們好大膽子。縱使單打獨鬥所向無敵,但都城有軍隊數萬,你們動手之前可想過根本插翅難飛?”
“插翅難飛那就不要飛。”蒼蒼冷笑道:“周景寧,你知道真正的高手最可怕在什麼地方嗎?”
“他們最可怕在沒有牽掛。沒有牽掛,便無所畏懼,天地都去得,神魔都殺得,死了也不過碗口大一個疤。普通人也是如此,豁出了命,便是天下無敵。”
“值得嗎?他都已經死了,一切都過去了。”
護在蒼蒼身前的麻葉冷眼瞥了周景寧一眼,重當即如今大敵。蒼蒼對麻葉擺擺手,然後看着周景寧,格外認真地說:“一切從未過去。”
周景寧沉默下來,忽然道:“眼下情況有些失控,你們先退,我稍後去找你。”
蒼蒼挑了下眉:“若是沒記錯的話,我們好像不是同黨的關係吧,別說得這麼親近。”
周景寧不解釋反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覺得這裡有什麼東西吸引你,真的到了卻什麼都沒發現?”
蒼蒼一凜,瞪視他:“你知道什麼?”
周景寧不說話,面具下的兩隻眼只是盯着她看,裡面含着淡淡的威壓。
蒼蒼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焦躁和不安,握了握拳咬牙道:“好,我姑且信你,若過了子夜還等不來你,我便將你的皇宮鬧個翻天覆地。”
她轉過臉正要叫桑瓜住手,“小心!”麻葉將她一拉,手掌一揮,一支冷箭擦着她站過的地方被斜斜折斷打飛,前部釘入地縫中。
“將三人拿下,保護陛下!”一個嬌脆鏗鏘的女音響起,蒼蒼回頭一看,那鳳冠霞帔的新婚皇后站在輦轎上,金繡紅紗蓋頭翻起,一張妝容精緻的臉含威帶煞,威儀萬千地逼視過來。
“衆將士聽着,慕容蒼蒼要活捉!”
秋晨,曾經瀟湘樓上的熟人,果然是她……
她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睨着周景寧:“看來這裡你的權威不是絕對的啊。你還沒死呢,未來太后這是先演練演練如何發號施令嗎?”
周景寧臉色莫辨,眼神冷沉似水,蒼蒼不再猶豫,揚聲道:“桑瓜,帶上週子演,麻葉,請上週皇后,我們走!”
她聲音不低,周圍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幾人當即喝罵“混賬”。
這是告訴所有人,她要劫持皇后和小侯爺嗎?太囂張了。
可他們不知道,最初毫無憑恃的時候,在自己國家裡,這個少女就已然慣會囂張,更何況現在她身邊有兩大令人望而卻步的高手。
衆人只覺得眼前一道風颳過,打鬥聲瞬間消失,一併消失的還有蒼蒼三人,以及他們未來的女主人和小侯爺。
深夜,古城廢廟,蒼蒼坐在篝火邊靠着一隻兔子腿,她的頭髮已經解髻散下,雪白中夾雜着幾縷黑絲的髮絲披散後背,看着有些觸目驚心。
她翻着兔子腿,一邊均勻撒上調料,湊近聞了聞,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咕嚕——”兇狠的咽口水的聲音響起,周子演很不爭氣地哀求道:“慕姑娘,慕容姑娘,給點吃的吧。我從昨天起就忙着陛下的婚儀大事,一直沒吃,你把我抓來這麼久,再不給吃的我就餓死了。”
蒼蒼不爲所動,慢條斯理地嚥下兔肉,淡淡道:“快到子時了,周景寧再不來,我就殺了你們兩個,再去找他。”
周子演登時消了聲。
一旁同樣被綁住手腳粗魯丟在溼茅草堆上的周皇后,卻毫不顯得狼狽,哪怕喜服打溼糾結,髮髻散亂,她神態仍然自若,好像此時她是坐在自己的豪華寢殿裡,而不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郊外廢廟。
她鎮定地開口道:“慕蒼蒼,瀟湘樓一別,好久不見。”
沒有得到迴應,她又道:“聽說大央立新帝的時候,大臣們莫衷一是,最後是你力排衆議推舉殷可期上臺。爲什麼,殷可期聽說能力最爲出衆,你就不怕他反水。”
蒼蒼手上沒有一絲停頓,頭也未擡:“周國皇室爲什麼廢掉原來的皇后,要冊立你?”
周皇后笑道:“原來的王皇后雖然爲周國誕下皇長子,但是她軟弱可欺,沒有能力,只有睿智強大的領導者可以使國家長久興旺。”
蒼蒼低頭笑了一下:“這就是我討厭皇室,瞧不起周景寧的地方,連結髮妻子也可以爲了政治和利益,說娶就娶,說換就換。母子親人,都不過是拿來交換和利用的工具,上下內外毫無真情可言,你們的人生真是乏善可陳。”
她擡頭看了周皇后一眼:“還記得瀟湘樓裡,你那一副風竹圖嗎?那樣的傲骨是我欣賞的,但我也知道,像你這種人,就此平凡一生倒罷,一旦有了權勢,一旦想要做好,那就會變得很強大,很有能力。”
“秋晨,你知道我爲什麼最後決定讓殷可期上臺嗎?”
她看看周秋晨那曾經見過此時卻完全是另一副神情的臉,凝視着跳動的篝火道:“因爲大央的皇子不是無能,就是小算盤太多,太陰暗,那種人雖然好控制,對國家的發展卻有弊無利,將來大央的敵人是你,他們沒一個會是你的對手,只有殷可期還算是可塑之才。”
ps:
我又肥來了!!沒有存稿的日子太苦了,又是磕磕絆絆修來改去的一章,到底有幾分能寫出自己想要表現的感覺了,希望親喜歡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