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之間還有這樣的緣分。”宋錦笑着道:“來來,坐下敘舊。”
飛煙趕忙退後一步,垂首恭謹道:“屬下不敢逾矩。”
宋錦看着她含笑點了點頭。
雖說這個世界講求人人平等,但宋錦骨子裡就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階級觀念根植在她的腦海中,是她的屬下就要對她絕對忠心,否則她絕不會心慈手軟。
飛煙作爲她的近身之人,宋錦給了她很多信任,在知道她和列娃的另一層淵源後,她不得不謹慎。
好在飛煙懂得分寸,宋錦心底微微放鬆了一點。
“關於這次計劃的具體事項由飛煙負責,你們有事可以直接找她。”洛秀早前已經安排好了,宋錦心底感念他的細心體貼,想起來之前洛秀生病的事情,看來找機會她要細細問一下飛煙。
“好。”列娃頷首應下,一如既往的淡然神色,看不出情緒來。
宋錦站起身來,“是時候去見見那個小傢伙了,關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悶出毛病來沒有?”
列娃眸底劃過一抹冷意,薄脣微勾:“放心,死不了。”
宋錦斜了他一眼,“人要真死了,你也不會氣定神閒的坐在這兒。”人質若死了,列娃最後一張保命符也就沒有了,等待他的將會是來自華夏警方無止盡的通緝。
其實對於綁架案,在綁匪沒達到目的之前,人質是不會出事的,相反還會好吃好喝的供着,人質若是足夠聰明冷靜,就別鬧騰,該吃吃該睡睡,養精蓄銳,尤其對於列娃這種高級綁架犯,一般是不會對人質怎樣的,因爲他還不屑於對一個小孩子痛下殺手。
他的目的顯然不是一個小孩子的命,而是這個孩子背後的勢力。
門外,童驕和阿德守在那裡,看到走出來的宋錦,兩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童驕在宋錦手裡吃了不止一次虧,對宋錦更多的是忌憚外加害怕,而阿德呢,人是他擄來的,之前還對宋錦出言不遜,在知道她和老大的事情後,就差負荊請罪了,這時候看到宋錦,羞愧又懊惱,縮着腦袋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心底默默喊着,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阿德,你帶她過去。”列娃淡淡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阿德條件反射心臟猛然一顫。
“是。”絕對服從上級的命令。
飛煙把童驕叫到了一邊商量事情,宋錦跟在阿德身後朝離茅草屋最近的一頂大帳篷走去,阿德看着走在身邊的少女,心裡有些發怵。
他聽童驕抱怨了不少,這女孩別看年輕,實則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兒,甚至連老大都對她和顏悅色,他雖然爲人大大咧咧的,但腦子不糊塗,知道這女孩得罪不起,但怎麼辦,他之前就得罪狠了。
阿德漢語學了一點點,但也只是個皮毛,他在心底絞盡腦汁的想着對不起用漢語該怎麼說,最後用蹩腳的漢語躊躇道:“對……不……氣……。”
宋錦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給自己道歉,聽着那蹩腳的發音,尤其是面前人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偏偏用一雙無辜哀求的眼神望着自己時,宋錦忍不住脣角微勾。
列娃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是奇葩,挑了挑眉淡淡道:“你說什麼?”
阿德臉色一下子漲的通紅,他麪皮本就黝黑,通紅起來跟在炭火裡滾過似的,神情隱隱焦急起來,但滿腹的話卻一個字兒都蹦不出來。
語言不同可真是愁死個人,以前童驕總是揪着他要教他漢語,他嫌麻煩又難學給推了個二五八六,這下才後悔起來沒有跟童驕好好學習漢語。
宋錦看他一臉着急卻偏偏說不出來話的樣子忍不住發笑,這時候也走到了帳篷前,宋錦對他擺擺手,“好了,我原諒你了,現在就是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把你當初擄我時的狠勁兒拿出來……。”
“哎呦,我的胳膊……。”一個人影被狠狠的推進帳篷裡,跌坐在地上,帳篷外男子罵罵咧咧的聲音不時傳來,雖然聽不懂卻也知道那不是什麼好話。
腳步聲漸漸走遠,趴在地上的人這才坐起來,揉着胳膊哀嘆。
這是一頂搭建的非常牢固的大帳篷,有些像草原上的蒙古包,十分寬闊,四面各有一扇用透明隔膜做成的窗戶,天光透照進來,將帳篷內的一切都暴露在光線下。
靠北的方向擺着一張簡易的行軍牀,上邊鋪着軍綠色的孺子和被子,此時那孺子和被子捲成一團,十分糟亂,而旁邊有一張小榻,上邊擺着茶壺和杯子,斜對角放着一個恭桶,隱隱有尿臊味飄進鼻端,味道令宋錦有些作嘔。
她目光快速打量着四周,而在牀頭的空地上蜷縮着一個人,整個人掩映在黑暗中,如果不是宋錦夜視能力極好,根本就發現不了。
那人聽見聲音身子顫了顫,從黑暗中露出一雙眼睛,恰時女孩也正擡眸看來,光線昏暗的帳篷內,女孩眉目如畫,一雙鳳眸漾着淺淡而溫柔的波光,彷彿衝破陰霾的日光,直直的投注到他的心上,孤寂恐懼的心靈彷彿被輕柔的撫慰着,讓他忍不住鼻酸,想要落淚。
他忍着,怯怯問道:“你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聲音晦澀而暗啞,彷彿缺了水,無力而低啞。
宋錦皺眉,這孩子有氣無力的像是餓了許多天的樣子,難道送來的飯他都沒吃?
何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聽到對方小心翼翼的聲音,嘆了口氣,比自己還要小兩歲,遭到這樣的變故,恐怕早就嚇的不輕吧,能忍到這個時候,這個孩子還算有點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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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沒回答他的話,站起來原地繞了一圈,對方見她沒回答自己的問題,忍不住有些生氣:“喂,我和你說話你沒聽到嗎?你是聾子還是啞巴?”
宋錦背對着他偷偷翻了個白眼,熊孩子,和誰說話呢,這麼不客氣,不過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兒上,姐先暫時原諒你,等安然無恙的出去了,再好好收拾你。
“我不是聾子也不是啞巴,我是派來拯救你的天使。”宋錦隨口答道。
那孩子也不知是餓太久了還是腦子被關傻了,竟然信了宋錦的話,看向宋錦的目光嗖的就亮了,“你真的是天使嗎?爲什麼你背上沒有長出翅膀,爲什麼你頭頂沒有光環……。”
宋錦無語,這孩子是真傻了不成?
她扭頭一步步走到對方面前,伸手把他從黑暗中拖出來,這纔看清這少年的模樣,穿着黑色寬大T恤,胸前印着骷髏頭圖案,下身是一個個窟窿的哈倫牛仔褲,很瘦,個子也高,一頭酒紅色碎髮,火烈張揚,皮膚很白,長的頗爲清秀耐看,是個俊俏少年,看來個性有些叛逆張揚啊,不過如今衣服皺巴巴的,還染滿了污漬塵泥,臉色灰撲撲的,雙眸暗淡無光,頭髮也乾枯失了色澤,整個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
瘦的皮包骨,宋錦一隻手就輕輕鬆鬆把他提了起來,少年四肢踢騰着,卻無論怎樣掙扎都掙脫不了對方的桎梏,忍不住拿眼瞪她:“你不是天使,你是惡魔。”
天使是善良聖潔的,怎麼可能這樣屈辱的對待他?
“是,我是惡魔,來取你命的惡魔。”說着宋錦做了個凶神惡煞的鬼臉,少年嚇得尖叫,宋錦呵呵笑了一聲鬆手,少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他尾椎骨都差點斷了。
宋錦拍了拍手,在牀邊坐了下來,翹着二郎腿看向少年:“蕭翎玉。”
少年愣了愣,猛然擡眸雙眸大睜的瞪着宋錦: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宋錦挑了挑眉:“我說了啊,是來救你的惡魔呢,你信嗎?”
蕭翎玉嚥了口唾沫,忍着嗓子眼裡的瘙癢急切道:“你真是來救我的?”
是爸爸,一定是爸爸派人來救他了,蕭翎玉眼底忍不住霧氣瀰漫,再堅強也只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受了這麼多折磨後心理早已臨近崩潰點,對面的少女太美好,眼神太溫柔,他一時忍不住便猛然撲進宋錦懷中,雙手抱着她的腰嚎啕大哭起來,眼淚鼻涕盡數往宋錦衣服上抿。
宋錦皺眉,垂眸看着二話不說抱着她就哭的少年,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對方就飛快的撲進了她懷中,宋錦擡起準備把他拎走的手又默默的收了回來,最終落在他的肩頭,一下一下輕柔的拍撫着。
唉,這明顯還是個孩子,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她也是要當母親的人,就當提前進入母親的角色吧。
“別哭了,我這不是來救你了嗎?放心吧,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嗚嗚……這些天我都怕死了,我不敢吃飯,不敢睡覺,就是等着爸爸的人來救我,我終於等到了,嗚嗚,你身上好香啊,好軟啊……嗝……。”這孩子說着說着就跑了話題,臉頰蹭着她胸前的高峰,一臉陶醉。
宋錦臉色發黑,小小年紀看不出來還是個色鬼,伸手領着蕭翎玉的後領把人拎起來,冷冷道:“給我站好了,把眼淚擦乾淨了,不準哭。”
許是宋錦嚴厲的眼神和語氣讓蕭翎玉害怕了,乖乖的站好,擡起手背抹了把眼淚,眼角偷偷覷了眼宋錦,囁喏的垂眸,“嗝……。”又打了個嗝,打完之後生怕宋錦責怪他趕忙捂住了嘴,一雙眼睛清澈無辜的瞟了眼宋錦。
這孩子雖然個子很高,但看神情五官明顯還是個孩子,被綁架這麼多天肯定早就嚇壞了,這會兒是強撐着,宋錦看他搖搖欲墜的身形,小鹿般無辜的眼神,被她扔到爪哇國去的憐憫心被翻了出來。
無奈的嘆息一聲,拍了拍牀鋪:“過來躺下。”
蕭翎玉乖乖的走過去躺下,宋錦給他蓋好被子,目光直視他的雙眼:“現在,什麼都別想,好好休息。”
“可是我……。”蕭翎玉還想說什麼,被宋錦一個眼神打斷,乖乖閉了嘴。
宋錦目光和他相視,蕭翎玉覺得她的眼睛很漂亮,很深邃,深處彷彿有暗涌在翻滾,他漸漸看的入了神,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確定這孩子睡着了,宋錦給他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到門口,吩咐守在門口的童驕去端份飯菜過來。
阿德不通中文,和宋錦交流有困難,童驕和飛煙交接過之後便頂替了阿德的工作,聽到宋錦的吩咐二話不說就吩咐身邊的士兵去準備。
趁着蕭翎玉昏睡的時間,宋錦繞着山林轉了一圈,飛煙在她耳邊低聲道:“小姐,時間定在三天後的凌晨兩點,您看……。”這是飛煙綜合了一系列因素得出來的最好時機。
“列娃那裡呢?”宋錦皺眉問道。
“沒問題。”
“那就這樣吧。”
想起什麼宋錦問道:“此次計劃無比確保萬無一失,否則……。”她在胡靜怡那裡就是黑名單了,她可不想過逃亡的生活。
飛煙立刻正色道:“小姐放心,萬無一失。”
宋錦點了點頭,步子一頓,飛煙見宋錦忽然愣在那裡,疑惑的擡眸,卻見宋錦忽然問道:“洛秀他……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