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文朝着老頭拱手:“有勞了。”
世人愛湊熱鬧,也不管這熱鬧和他們有沒有關係。
本是幾個人之間的事,偏偏變成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去了知府衙門。
這樁案子原本是在縣衙裡受審的,卻因原告方不滿縣令的判決,轉而告上了知府衙門,這纔將案子連同屍體一併移交到了知府衙門。
念文今年十五歲,因官司纏身進衙門,這還是頭一遭。
知府大人升堂和縣令大人升堂差別並不大,只是更氣派莊重一些罷了。
驚堂木一拍,那大漢立時跪下,伏地大喊青天老爺作主。
念文則手執摺扇,身形筆直的立於堂中,只朝着堂上的知府大人拱手一禮。
知府大人面色很白,下巴蓄着小鬍子,看向念文時,眼神明顯一滯,面色微微一變,“堂下所跪何人?”
那大漢忙磕了一個頭,哭訴道:“尹大人,小人三日前狀告溶瑜堂庸醫害人,至今不得結果,今日在街上遇到溶瑜堂現任東家,向他討要說法,他便說要來府衙清案,小人這纔跟着一塊來的。”
原來堂上坐着的尹大人,正是當年楚天齊重返皇位後離開京都的尹逸軒,十數年不見,他已經是個中年男人,卻依舊俊美翩翩,也從一個七品芝麻官,憑藉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位。
尹逸軒的目光再次落到堂下少年郎的身上,看着這個少年郎,他彷彿又回到了那一日,初見祁溶月的那一日,當年的她,和這少年郎的模樣十分相似,一步步朝他走來,氣質清冷高貴,眉眼間的絕世風華,令他一見傾心。
“你又是何人?”尹逸軒問。
念文再次拱手一禮,淡笑道:“小生楚文,京都人氏。”
楚文?他姓楚?
尹逸軒先是一愣,隨即恍然,聽聞溶月和仲文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兒,平日好以男裝示人,生得纖姿絕豔,出外化名時好以楚姓自冠,想來就是她了。
他淡笑點頭,道:“你要來府衙清案?如何清?”
念文對他印象不錯,此前面善,說話也不像尋常官老爺那樣裝腔作勢。
“回大人,小生初來晉城,對此案一無所知,所聞之言皆是他人的一面之詞,小生想親自看一看死者,確定死者因何而死,如何方能心中有數。”
尹逸軒點頭:“不錯,本官亦正有此意,也派了仵作在驗屍,你便直接去驗屍房吧。”
“多謝大人、”她扭頭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大漢,道:“你去嗎?”
那大漢眼珠轉了幾轉,終是搖頭:“我好好的侄兒,死後也不得安妥,我去了,如何對得起他?今日是我對你們溶瑜堂最後一次容忍,若今日不給我一個說法,我明日便進京告狀,我就不信,這天下還沒有講理的地方。”
他說話時,眼風掃向安坐於堂上的知府大人,他心裡明白,這些當官的,旁的都不怕,就怕被人告御狀,一旦被告御狀,這烏紗帽便再難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