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揉了揉肩膀,仔細研究了他那件量身定做的深藍色夾克的合身程度。在他身後,羅素刷掉了天鵝絨衣領上的一縷灰塵。在伯爵面前,巨大的梳妝鏡捕捉到了他堅毅的身影和有品位的昂貴服裝,以及珀西舉棋不定的兩條淡灰色和猩紅色的領巾。"我在晚餐後出去。只要廚師準備好了東西,就讓僕人們吃,今晚早點休息。"
"當然可以,大人。員工們會很感激一個下午的休息。"
珀西哼了一聲,他把灰色的領巾遞給羅素,把紅綢子系在他的脖子上。他轉身研究了一下自己的輪廓,然後不滿地嘆了口氣,拉下了紅領巾,然後再次調整了一下領子上的圍巾。
"請允許我,主人,"羅素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伸出手來。
珀西的右臉因惱怒而抽搐,當他把那塊麻煩的布料拉開把它交給管家的手時,放鬆了他的皺眉頭。一會兒,羅素把紅圍巾整齊地圍在伯爵的脖子上,塞進了他的襯衫領子裡。"這就是爲什麼父親稱你爲他最寶貴的財富,"珀西點頭表示贊同。
"前任伯爵有一種獨特的幽默感,"羅素懷着微笑回答。"而你讓我一天比一天想起他。"
"真的嗎?" 珀西看着自己的影子,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鬱佺和艾薇對他們的新角色適應得怎麼樣了?" 伯爵背對着鏡子,羅素從椅子上拿回了他的手杖和帽子。
"艾薇在學習上的表現值得稱讚。巴克認爲她受過的教育遠比她講的要多。"
"哦?" 珀西用手指彎曲着手杖,露出深思熟慮的笑容。"神秘的女士,就像她的主人一樣。好吧,艾薇小姐的學習進度越快,對她的未來越有利。鬱佺怎麼樣?"
"鬱佺盡其所能,但由於他的傷勢,他的耐力和注意力有點不足,"羅素猶豫地回答。
珀西不以爲然地嘲笑道。"他正在訓練成爲一名腳伕,不是像他在特恩貝爾家族手下那樣在田裡或動物身上工作。你給他分配了什麼樣的工作?"
"我們已經避免了任何重物或劇烈的工作,"羅素急忙解釋。"現在,我讓他跟着JK幹,這樣他就能熟悉家務了。昨天鬱佺幫忙擦拭銀器。JK告訴我,這個男孩對簡單的指令都接受得很慢。我認爲他的傷口使鬱佺無法正常睡覺,這反過來又影響了他的恢復和注意力。"
"我無意進一步呵護一個過去兩週都在牀上恢復的奴隸,"珀西堅定地說,他走向敞開的臥室門。
"是的,主人。"
珀西停了一下,回頭瞥了一眼管家擔憂的表情。"哦,很好,"他嘆了口氣,"讓海思醫生再檢查一下這孩子。如果這位好醫生說他健康得可以工作,鬱佺最好多花點心思學習,爭取一個男僕的職位。我對那些會讓疼痛這種小事阻礙自己進步的員工沒有用處。我也不打算留一個不能工作的瘸腿奴隸,不管他與艾薇小姐的關係如何。"
"您已經非常慷慨了,主人。我相信鬱佺會竭盡全力,不辜負您的期望。"
珀西嗤之以鼻,在管家的追隨下離開了他的臥室。"我的馬車準備好了嗎?"
"在外面等着你,大人。"
"文書工作呢?" 珀西下樓時問道。
"稍等。"當他們到達底層時,羅素從伯爵身邊滑過,消失在一個側室裡,他打開了管家辦公桌上方的櫃子。他拿起一個擦得發亮的皮革公文包,把它拿給在前門邊等待的珀西。"契約、預計的資金估算,以及律師準備的其他必要文件都已經在裡面了。"
"很好。" 珀西把斗篷別好,接過袋子。"好,"他帶着好奇的微笑喃喃自語。只是這次你會向我展示什麼樣的表情,毛拉?
門鈴突然響了,霹靂啪啦的鈴聲在門廳和寂靜的樓梯間迴盪。伯爵和管家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然後羅素走上前去,重重地把大門打開。僕人的中性表情從驚愕的震驚轉變爲歡迎的微笑,他叫道:"荀秋煙夫人!"
管家向後退了一步,擴大了距離,珀西打量着這位有着烏黑的栗色長髮和苔蘚綠瑪瑙般眼睛的高大美女。"表姐?"
"霍桑伯爵,"荀秋煙喃喃自語,她那熟悉的笑容光芒使附着在她臉上的鬼影子變暗了。"我突然來訪表示歉意,但你在信中確實說過霍桑莊園是--"
"當然,歡迎你。"珀西打斷了他的話,他走上前去,用手臂輕輕地摟住她,然後吻了她的臉頰。"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我正準備去皇宮--但我可以抽出幾分鐘的時間,看你好好地安頓下來。"
"哦,皇宮?"荀秋煙的笑容動搖了,她的手指緊緊抓住他的斗篷面料。"當然,我不想讓你遠離我們可愛、天真的王妃。"
珀西后退時露出了沮喪的笑容,然後向羅素點了點頭,羅素關上了入口處的門,從他們身邊溜走,走向廚房。"政治的事可以等一等,侯爵夫人。來吧,你的旅途一定很累了。"
"別把我當做什麼虛弱的老病號,表弟,"荀秋煙埋怨道,她高興地用手繞過他的手臂,疲憊地靠在珀西身上。"我比你大六歲,不是二十歲。你什麼時候長到這麼高,這麼英俊了?"
珀西在她挑逗的語氣下放鬆了,他向客廳點了點頭。"你已經離開很長時間了。"
"六年了,"荀秋煙回答時明顯地顫抖了一下。"這都要歸功於你那個奸詐、親愛的母親。" 當她用她那迷人的微笑捕捉到他的目光時,她的苔蘚綠眼睛眯起,閃爍着狡猾的光芒。"告訴我,伯爵夫人還在鄉下享受她的退休生活。我確實很期待能在不經意間拜訪她。"
"秋煙,"珀西僵硬地喃喃自語,沿着大廳看了一眼,然後把她領進了客廳。
荀秋煙很快向他投去一個歉意的微笑。"請原諒我,珀西。我知道我應該感謝放逐終於解除了。只是,在過去的六年裡,我一直保持着精神,夢想着有一天能把那個騙子從她的座位上推下來。"
"暫時保持低調,"珀西建議說,他把荀秋煙領到一張椅子上,椅子上有夕陽的金色光芒。"在我們的計劃確定之前,我不希望引起太后的懷疑。"
"另一個野蠻的巫婆,我很樂意--"當羅素端着托盤重新出現在門口時,荀秋煙清了清嗓子。
"我似乎記得紅莓茶是你的最愛,荀秋煙女士,"羅素說,他把托盤放在她身邊的桌子上,並給她倒滿了一杯。
"叫我秋煙吧,"荀秋煙撅着嘴命令道,她放鬆地靠在椅子的毛絨墊子上。"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所以你必須縱容我,直到我從夢中醒來,親愛的羅素。"
"我將盡力而爲,秋煙夫人。" 羅素耐心地伸出杯子,等到荀秋煙喝了第一口之後,他才直起身來,藉口離開了房間。
"有一天我會把他從你身邊偷走的,"荀秋煙俏皮地評論道,她放下杯子,閉上眼睛,品味着冰冷的黑液味道。"哦,再次回到有教養的社會中去。"
"如果你願意,我非常歡迎你留在這裡,直到你的財產得到妥善處理,"珀西回答說,他在她對面的座位上坐下,耐心地盤起了腿。
"你得先從博爾赫侯爵那裡把它奪回來,"荀秋煙一邊放下杯子,一邊優雅地疊起雙手,酸溜溜地評論道。"但是,充滿不愉快回憶的空房子不是讓我回來的原因。"
她那雙好奇的眼睛裡充滿了節制的惡意,這種惡意幾乎與他自己未得到迴應的復仇等待了相同的時間段。
"沒有嗎?" 珀西在研究她過於憔悴的臉色時,用一種瞭解的微笑回答。
荀秋煙陰沉着臉從椅子上移到他腳下的地板上,當她伸手去摸他的臉時,珀西抓住了她顫抖的手。"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她氣喘吁吁地問。
"否則我不會把伯爵夫人帶下來,"珀西邊回答邊研究她的臉。那個充滿活力、任性、無憂無慮的女孩不見了,她曾經在標誌着霍桑和肯辛頓之間的莊園邊界老樹屋裡給一個小男孩講鬼故事。
"你後悔了嗎?" 荀秋煙在觀察他時,黑暗的目光眯了起來。
"不,"珀西堅定地回答。"我給了母親一切機會來改變--"他的手移向她淺淺的臉頰。"但我不會用這種不愉快的回憶破壞我們的重逢。你會留在霍桑嗎?我非常樂意你在這裡,你可以用母親的舊房間。"
"你真的希望我留下來嗎?" 一個戲謔的微笑掩蓋了她聲音中的不確定性,珀西很快就用笑聲和狡黠的笑容將其打發了。
"如果我知道你在我莊園的保護範圍內,我會感到更安心,但在你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我不想違揹你的意願把你關在這裡。"
荀秋煙點了點頭,用她修長的手指滑過他的手指。"那,我將隨心所欲地留下和離開。" 她閉上眼睛,將臉頰靠在他的大腿上,發出一聲嘆息。"也許我會嫁給羅素,在這裡定居下來。"
珀西朝門外瞥了一眼,他相信管家就站在門外認真地聽着。"別逗他了,秋煙。這對他的心臟不好。"
"我會努力表現自己,"荀秋煙睜開眼睛,轉過頭來認真地研究他,帶着靦腆的笑容回道。"但是告訴我,表弟,你爲什麼突然催促我回來?三個教派內部有問題嗎?那個食屍鬼和她的烏鴉會是不是已經失控了?"
"梅西和她的女巫團不是問題。夜鶯女巫團已經給了我充分的支持,有一兩個家族仍然不相信我們的目標。不幸的是,你父親的女巫會對舊血統有揮之不去的依戀,在沒有他們女巫團領袖的口頭同意下,拒絕對我們的事業做出這樣或那樣的承諾。"
"這就是爲什麼你需要我推翻伯爵夫人,奪回我的權力席位,"荀秋煙拱起眉毛,嘆息着回答。"由於康斯坦絲遠離首都,現在是讓暮色女巫團保持一致的最佳時機。但要讓他們接受我作爲他們的合法領袖,需要的不僅僅是你或其他女巫的幾句支持。" 她的眉頭皺了起來,她再次靠着珀西,仍然緊緊握着他的手。"我無法挽回你母親躲在暗處時造成的傷害,珀西。一旦我回到首都的消息被公開,伯爵夫人用來鎖住我的謠言就會重新出現,並詆譭我的一舉一動。"
珀西靠向她不安的眉頭,將嘴脣貼在荀秋煙的額頭上。"你的每一步都會有我的支持,秋煙。我比以前母親把你扔到狼羣中時要強大得多。暮色女巫團張開雙臂歡迎你,或者活得足夠長,後悔成爲我們的敵人。"
"你這樣說話的時候--你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還有一森伯爵,"荀秋煙帶着滿足的微笑低聲說,她描畫着珀西手上的標誌環。
珀西直起身子,緊握着下巴,向窗外退去的太陽望去。"我們必須讓暮色女巫團在沒有領袖的情況下再漂泊一段時間。你的權力迴歸已近在眼前。" 珀西用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栗色頭髮。"與此同時,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一個忙?" 荀秋煙擡起她的目光,好奇地看着他。"我洗耳恭聽,表弟。"
"有一個年輕的女巫,她缺乏訓練。她目前在皇宮的地位讓她很脆弱,還讓她暫時超出了我的範圍。如果有一位女侯爵與這位女士交好,把她拉離皇宮。"
"哦,我明白了。"荀秋煙以嘲諷的語氣回答。"那是哪位漂亮的小女巫引起了強大的霍桑伯爵注意?"
"秋煙,"珀西輕輕地吼了一聲。
荀秋煙給了一個靦腆的微笑,她跪下來,把他的手和簽名戒指舉到脣邊。"如果你希望我把她帶到我的羽翼下,我會很樂意這樣做。我欠你的,比他們都多。"
"你不欠我的--我不能阻止--"
"但你會幫我報仇的。"荀秋煙打斷了他的話,她的聲音帶着勉強剋制的期待,她抓着他的手也更緊了。"我將盡我所能,幫助你在你的王位後面統一舊教派。而當你成爲拉斐爾的國王時,我會享受將那個有毒的女人淹沒在她自己的膽汁中。"
珀西用他的眼睛追蹤着她鬼魅而絕望的表情,滿意地笑了。"你能回來真好,秋煙。"
"回來真好,"荀秋煙低聲說,她疲憊地靠在他的腿上,發出一聲嘆息。"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了。"
儘管他急於離開去皇宮,珀西還是允許荀秋煙有這段喘息的時間。只有當燭光的陰影照亮她沉睡的臉龐時,他纔再次看到那個在梳妝檯後面把自己的大腿讓給一個九歲男孩哭泣的美麗、可愛的表姐。珀西現在儘可能地回報這種安慰,但他不會再欺騙自己了。
荀秋煙已經回來玩遊戲了。曾經,她是亨利國王的秘密情婦,這個角色偷走了她的幸福和自由,讓她的心靈因伯爵夫人的背叛而永遠留下了傷痕。這一次,她將成爲他對付伯爵夫人和皇太后的武器。儘管珀西願意認爲秋煙是心甘情願地爲他服務的,但他知道是她對復仇的癡迷引導着侯爵夫人的每一步行動。
不過,沒有人比伯爵更信任她,也沒有人比她更有能力的女巫來訓練毛拉,讓她爲他已經開始的風暴做好準備。隨着巫師們最終團結在他身後,珀西將打破目前的權力平衡,讓拉斐爾回到它曾經的巫師王國。
當珀西終於乘坐馬車離開時,荀秋煙在霍桑莊園的前門揮手致意。他向後揮手,被這種簡單的姿態逗樂了,這給他的胸口帶來了一種奇怪、舒適的溫暖。他母親走後,這所房子變得太冷太安靜了。珀西在艾薇和鬱佺身上分散了一段時間的注意力,這兩個人都被他輕易地蠱惑了--儘管梅西似乎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對艾薇施了一個迷魂咒。伯爵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離,直到咒語消失--這一點很容易做到,因爲有一個導師佔據了艾薇的空閒時間。
我不應該感到驚訝。在宗教裁判所通過之前,被關在那些黑暗的隧道里會考驗任何女巫的耐心,梅西總是喜歡挑起混亂。
屋子裡有另一個有頭腦的女巫,這將=是一種解脫--如果一切按計劃進行,荀秋煙將引誘毛拉接近他,以及他爲他的冰雪女王準備的未來。
珀西從他的思考中猛然驚醒,用簽名手指敲了敲手杖的銀頭。一隻黑烏鴉從天上飛下來,停在打開的馬車窗上。
"告訴梅西,我明天必須去見她。告訴她,我的表姐住在霍桑,我不能容忍在我不在的時候對荀秋煙侯爵夫人的任何無禮行爲。"
烏鴉晃了晃腦袋,翩然而去。
珀西檢查了他的懷錶,把皮包橫放在腿上,靠在座位上。馬車的搖晃和車輪的輕響很快讓他進入夢鄉。在他疲憊的眼睛後面,珀西看着毛拉在充滿月光的冰湖上跳舞,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