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曙光發現寧香寒坐在埃莉諾拉的辦公桌後面,仍然穿着淺藍色的晚禮服,她低頭盯着她花了一整夜時間起草和準備的兩摞文件。一壺冰冷的紅茶放在桌子的一角,旁邊是幾塊未吃完的甜核桃餅乾。寧香寒用有些顫抖的手指揉着她疲憊的眼睛。在她被墨水弄髒的手下面,很快就出現了一個勝利的微笑。
不敢相信我找到了一個方法來挽救埃莉諾拉的婚姻,保證哈娜的安全,而且,如果我幸運的話,如果事情繼續按照舊時間線發展,我還能找一條逃生路線。寧香寒再次呼出一口氣,她疲憊的肩膀耷拉了下來。當然,這都是假設尼古拉斯可以信任,以維護他的交易結局。儘管如此,沒有人可以說我沒有努力。
經過三週的宮廷生活,主要是照顧哈娜恢復健康,寧香寒已經意識到,保護隨從和確保他們的未來不一定需要他們留在宮廷內。雖然說服哈娜離開埃莉諾拉身邊還是個問題--現在,寧香寒路上的另一個障礙是獲得皇家許可,或者更具體地說,獲得執政君主的許可。
我只是把一個老敵人變成一個盟友。這應該不會太複雜,對嗎?
寧香寒雙腿站立不穩,她收集了那些後來修改過的廢棄草案。她把原始文件帶到圖書館,女僕蒂莉應寧香寒的要求在那裡點了火。在把蒂徹給的潦草筆記和清單扔進火堆後,寧香寒在辦公室門外拉了拉繩索,然後回到埃莉諾拉的桌子前。
她用羊皮紙包住兩疊已編輯好的文件,用桌子抽屜裡的紫色結綁住第一疊。第二疊寧香寒用她從房間裡帶下來的一條藍色絲帶捆紮。然後她用融化的蠟和王妃的皇家印章封住了兩條絲帶。
"紫色給埃莉諾拉,藍色給尼古拉斯。"
罌粟帶着驚愕的表情出現在門口。"哦,毛拉小姐?你需要什麼嗎?"
"請確保埃莉諾拉立即得到這些文件,"寧香寒一邊要求,一邊舉起那疊帶着紫色絲帶的文件,把它送到管家面前。"告訴她這是伯爵的慈善活動計劃,在決定與誰分享之前,她應該私下閱讀。"
罌粟帶着不安的表情接受了密封的文件,很快點了點頭。"那我就用早上的托盤把它拿給公主殿下。"
"謝謝你。還有,讓廚師也爲我準備一個早餐盤。我辦完事後會順便去廚房看看。"寧香寒一邊解釋,一邊從椅子上拿起象牙色的披肩,把它裹在肩上。
"毛拉小姐--太陽還沒有完全醒過來--而且看起來你好像整晚都沒睡。你應該去睡一覺?" 罌粟帶着可能是一絲的關切建議道。
"睡覺可以再等一等。我必須把這些文件送到牡丹宮去。"寧香寒一邊回答,一邊拿起第二批帶着藍絲帶的文件,穿過管家,穿過圖書館。
清晨的空氣用一個冰冷的吻迎接她的臉頰,讓寧香寒完全清醒過來,這時兩位疲憊而驚訝的騎士轉過身來,向她正式鞠躬致意。寧香寒認爲自己很幸運,喬丹不在其中,至少他還沒有來上白班。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跟在她身後,問東問西。她繼續走出宮門,沒有人提出異議,向西北方的國王宮殿走去。
說實話,珀西關於孤兒院的建議爲寧香寒提供了完美的開端,使博爾赫侯爵的可惡行爲在公衆面前曝光。侯爵可能還與昆廷騎士長調查中的幾個貴族有關。寧香寒很清楚,醜聞是所有貴族都容易受到影響的弱點。雖然昆廷騎士長可能沒有意識到侯爵的參與,但他是一個敏銳和勤奮的人。多年來,特里坦一直在向他提供信息,但事實證明,直接將侯爵入罪是很困難的。在拉斐爾,唯一能在沒有舉證責任或法庭判決的情況下給博爾赫這種級別的人定罪的是國王。
蒂徹提供的文件顯示,博爾赫增長的私人軍隊與拉斐爾內部以及跨越邊境到其鄰國的非法兒童交易之間存在着明顯聯繫。
更可怕的是幽靈恢復的銷售記錄,這表明奴隸商人根據這些孩子的血統來定價。半巫師被秘密賣給教會,價格爲1000塊,而疑似巫師則以5000塊的價格賣給維特雷納的皇帝。同時,沒有一滴女巫血統的孩子作爲奴隸出售,價格低得令人作嘔,每個人100塊,賣給那些對這種行爲有興趣的貴族。
幽靈已經削弱了侯爵的奴隸貿易,它的目標是那些在奴隸被運走之前一直持有這些奴隸的貴族。然而,特里坦還沒有發現博爾赫是如何將他的貨物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到整個首都,甚至跨越邊境的。
要想不被發現,最好的辦法是在地下活動,但我懷疑博爾赫能否進入蒽醌--除非是珀西提到的哪個教派給他的權限。
儘管遭受了失去幾個貴族和幾十個奴隸孩子的挫折,博爾赫的地下行動仍在蓬勃發展。這個人就像一個爬行動物,能重新長出失去的肢體,而且從來不缺不想要的孩子。
幽靈幫首都騎士解救的所有兒童都被安置在與首都相連的各省小教堂中。寧香寒很快意識到,同樣的小教堂,現在已在女巫獵人的控制之下。不幸的是,當教會繼續進行宗教裁判時,這些孩子面臨着回到街頭的更大風險。
人們對王室建立的孤兒院能提供的永久、安全的住房有明確需求。寧香寒在她現在帶去給玫瑰宮的簡報中概述了這一需求和好處。當她堅定地在微弱的晨霧中前行時,她解決不穩定的局勢和確保這些孩子安全的決心,比起附着在她蹣跚四肢上的麻木疲勞要強得多。
無論如何,我必須讓尼古拉斯承認他在不知不覺中把這些孩子置於危險之中,並承擔起作爲他們國王的責任。
當太陽衝破遠處的堡壘牆時,牡丹宮的金色大門映入眼簾。三個騎士站在入口前,其中最高的一個不難認出,博蒙特帶着驚訝的表情轉向了寧香寒的方向。
騎士隊長離開大門,走近她,疑惑地盯着她的衣服。"毛拉小姐,早上好。一切都還好嗎?"
"是的,非常好,"寧香寒回答說,旅途中有些喘不過氣來。"我只是......有東西要交給國王陛下--王妃的名義。" 她舉起蓋有埃莉諾拉印章的文件包,把它遞給他。"我本來想把它放在門口,但如果我能求你幫個忙,上尉。你能親自把它們交給王儲嗎?"
"我-" 博蒙特從包裹上瞥了一眼寧香寒的臉,帶着不確定的微笑接受了它。"這有點不正常,毛拉小姐,它似乎很重要,我將第一時間把它送給陛下。"
"謝謝。"寧香寒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她推開自己的幾縷頭髮,突然意識到自己手掌上的墨跡,她看起來一定很狼狽。她把雙手塞到裙子後面,向他快速行了個禮。"謝謝你。那我就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公主殿下。"
"毛拉小姐,"博蒙特迅速走向她,他把文件放在胸前。"你應該小心。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最好不要離開玫瑰宮。有--非常不友好的傳言在流傳,關於你和霍桑伯爵的。"
我差點忘了。寧香寒大聲地嘆了口氣,主動點了一下頭。"謝謝你,上尉。我知道這些流言。"
"我相信伯爵回來後會把這個誤會解決掉的,"博蒙特補充說,他的語氣有棱有角,與他研究她時眼中的關切相沖突。"請原諒我的僭越--但你應該對他保持警惕,毛拉小姐。"
"有趣,這就是我的夢告訴我的關於你的事情,"寧香寒一邊揉着太陽穴,阻止她疲憊的眼睛後面形成的頭痛,一邊防禦性地嘀咕道。她的手指僵住了,當寧香寒意識到她剛纔大聲說了什麼時,她的胸口緊縮了。
"你的夢--毛拉小姐?" 博蒙特盯着她,他的眼睛因明顯的驚訝而擴大,同時他的臉頰泛起了櫻桃粉色的顏色。
"惡夢,不是夢。不是你想的那樣--等等,不是說我的意思--" 寧香寒語無倫次地說了出來。"你在其中殺了我。而我--" 她緊緊抓住自己的喉嚨,好像要把背叛她的話語扼殺在搖籃裡。"請原諒我。不要理會我剛纔說的。求你了。我還沒有睡,我應該走了。" 她再次擡頭看了看他的臉,博蒙特陰影下的眼睛裡可見的痛苦只讓她更內疚。寧香寒急忙轉身,輕快地走向玫瑰宮,希望能睡一覺,醒來後發現這一切只是另一個夢。
❆❆❆❆❆
當臥室的門被撞開時,尼古拉斯和他的隨從都跳了起來,博蒙特跺着腳走了進來,看上去滿臉通紅,完全不像自己。
"早上好,上尉?" 尼古拉斯皺着眉頭問候道。"安靜點--我的腦袋因爲昨晚喝酒還有點亂。"
"殿下,"侍者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拿出了尼古拉斯的禮服外套。
尼古拉斯的手臂滑過袖子,在侍者調整流蘇和別針的時候,他挺直了身子。王儲瞥了一眼這個沉默的巨人,他自從進入房間後就沒有動過,只是盯着手中厚厚的一捆文件。
"那是什麼?" 尼古拉斯好奇地問道,注意到那條藍色的絲帶。
"來自玫瑰宮的快遞,"博蒙特咬牙切齒地回答。
"哦,"尼古拉斯呆呆地嘟囔了一句,立即失去了興趣。
"你應該在你的晨間約會之前讀一讀,陛下。"
"我應該嗎?" 尼古拉斯帶着諷刺的笑意回答。"是不能等的東西嗎?"
"這是毛拉小姐花了一整夜時間準備的東西--避免夢到我殺了她。"
他的隊長聲音中的沮喪和更令人擔憂的一絲憤怒並沒有逃過尼古拉斯的眼睛。
"等等,我們稍後再做。我需要一點時間。"尼古拉斯不屑地說道。"讓廚師把早餐提前送到我的書房。"
"是,陛下。" 侍者鞠了一躬,離開房間並在身後關上房門。
"好了,你在夢中殺死毛拉小姐,這是什麼鬼話?" 尼古拉斯一邊要求,一邊走近博蒙特,擡頭看了看騎士暴風雨般的表情。"是她告訴你的嗎?"
博蒙特把文件包裹推到尼古拉斯的胸前,幾乎把這位王儲撞倒在地,並搖了搖頭。"就讀這個。"
"除非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尼古拉斯一邊穩住身子一邊咆哮。
"我不知道!" 博蒙特扼腕的喊聲在房間裡盪漾開來。"如果我知道--我會告訴你,所以請你。"
尼古拉斯氣急敗壞地嘆了口氣,從文件包裹上瞥了一眼隊長通紅的臉。"我不喜歡她擾亂你的腦子。"
"我更擔心的是別人在--"博蒙特咬緊下巴,搖了搖頭。"陛下,我上午可以休息嗎?有個人我需要和他談談。"
"你要請假?" 尼古拉斯難以置信地重複道,然後又嘆了口氣,他用手拖了拖頭髮。"好吧,但你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不會超過一天。"博蒙特沉悶地回道,明顯地感到厭煩。
"走吧,就這樣走吧。" 尼古拉斯朝門外招了招手。"你一回來就向我報到。在那之前,我會讓你照例替補。" 王儲帶着詭異的微笑舉起了包。"等你回來後,我會讓你知道我的發現。"
"謝謝您,陛下。" 博蒙特鞠了一躬,急忙轉身走向臥室的門,他在開門和關門時都比較剋制。
"該死的,"尼古拉斯在轉身走向他的辦公室時發出嘶嘶聲,並在通過時拽了一下門鈴繩。"該死的女人。" 他把包裹丟在桌子上,脫下外套,開始用一把充當拆信刀的小匕首拆封。
一封帶有玫瑰宮徽章和埃莉諾拉印章的封面信在等着他。他注意到沒有埃莉諾拉的簽名,嗤之以鼻,迅速翻到第一頁。下一份題爲 "瀕危兒童 "的文件中包含了30多個名字,每個名字都標有從14歲到6歲的年齡。
尼古拉斯在椅子上坐了起來,因爲他想起了昆廷騎士長在一個小貴族被殺和他的莊園被燒燬後發現的奴隸團伙。他迅速翻到下一頁,證實了他的猜測,因爲參與的貴族名字和他們用來運作的化名都被列了出來。
下一頁包括了被找回的孩子們送往的地點--所有的小教堂都位於與首都相連的省份。
目前所有的地方都被宗教裁判所封鎖了--該死的!
"陛下,"隨從端着皇室的早餐盤進來時叫道。
尼古拉斯一邊繼續閱讀,一邊向他的辦公桌猛打手勢。一張大小適中的房子的藍圖已經用紅墨水標註了調整和修改,以容納所有三十個孩子。每項改造都有細緻的說明,包括材料和人工費用的估計成本。
隨後是一份名冊,概述了管理孤兒院所需的必要工作人員,每個職位的頭銜和他們的估計工資都列在幾個名字的空白處。一些空白已經被填上了,包括一位艾薇小姐,她被推薦作爲院長來管理這個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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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隨從倒茶和準備王儲的一盤食物時,尼古拉斯正在閱讀關於被捕或被謀殺貴族的個別文件,所有這些文件都可以追溯到由太后和博爾赫侯爵領導的皇家黨。
毛拉小姐到底是從哪裡得到這些信息的?
當王儲看完這一包文件時,他那幾乎沒有碰過的早餐還躺在他面前。尼古拉斯一邊重新整理文件,一邊把目光投向隨從,後者在書房門口耐心地靜靜等待着。
"傳話給昆廷騎士長,"尼古拉斯下令。"我想和他談談。"
隨從鞠了一躬,然後離開了。
尼古拉斯雙手抱在脖子後面,低頭盯着載有這30個孩子名字清單的文件。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頁面的底部,那裡有一個奇怪的印記,在其他沒有瑕疵的高質量材料上顯得格外突出。眯起眼睛,尼古拉斯站起來,把文件拿到書房的窗戶邊。在那裡,迎着清晨的陽光,被雪花編織成的熟悉花環所包圍的字母幽靈般的形狀完全顯現出來。
"這是...... "尼古拉斯回到他的書桌前,從包裡又試了幾頁,但其他幾頁都沒有包含那封密信。"哈!"尼古拉斯坐下來,盯着手裡的那頁紙,一邊揉着沒有刮鬍子的下巴線。"那個女孩又讓我吃驚。" 他把書頁放下,描畫着已經褪色的字母輪廓。"只是她和你有什麼關係,伏尊?還有,爲什麼你們倆都如此堅定地要幫埃莉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