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寧香寒上樓前在廚房裡泡了兩杯茶。她把它們端到書房,哈娜心滿意足地在沙發上閱讀一本維特雷納的詩集。在王妃的辦公室裡,埃莉諾拉和蒂芙尼正忙着敲定宴會的賓客名單和座位安排。伊芙琳不知所蹤,但從這位貴族婦女在晚餐時的表現來看,她不會很快離開玫瑰宮。
"啊,這是給我的嗎?" 哈娜從書中擡起頭來,帶着溫暖的微笑問道。
"是的,再來點纈草茶,"寧香寒一邊回答,一邊拿出準備好的杯子。"我今晚要早點睡了。已經度過了漫長的一天,明天一早我就得起牀。"
"當然,"哈娜回答說,她把還在冒熱氣的杯子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不要爲我擔心,毛拉。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了明顯的改善,你最近卻顯得有些疲憊。現在休息一下是個好主意--在大使到來之前。"哈娜的表情變暗了,她的手指在書的皮面裝訂上不停地撥弄。
寧香寒笑了笑,對着她遞給哈娜的那杯茶點了點頭。"這就是這個的用處。別讓公主殿下讓你太晚睡,哈娜。"
哈娜又笑了,她接受了茶,並在繼續閱讀之前向寧香寒道了聲好夢。
快速檢查了一下臥室的門鎖,發現裡面的薄冰沒有被破壞。寧香寒再次將門鎖固定在身後,然後將溫暖的杯盤放在牀邊,然後換上衣服,放下頭髮過夜。儘管黃昏蕨的草藥味很濃,但喝下這杯茶後,寧香寒把杯子放在一邊,專注於她的手鐲。
"盧米?" 她遲疑地叫了一聲,當冰霜元素獸的重量出現在她身邊的牀上時,打了個寒顫。幸運的是,盧米已經變成了普通狼的大小,而不是元素獸第一次出現在寧香寒面前時的巨大形態。當它躺在寧香寒身邊的牀上時,這個元素生物向它的主人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並搖起了尾巴。
"我想這很容易。"寧香寒一邊研究着元素獸雪一樣的皮毛,一邊喃喃自語,然後,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她的手指劃過巨狼的頭。元素的外套摸起來很冷,但仍然感覺像動物的毛髮或在雪地裡滾過的皮毛。
"好吧,我已經準備好了,盧米,"寧香寒遲疑地說。"我現在該做什麼?如何聯繫花鴻信?"
狼慢慢地眨了眨眼。然後,當它的鼻子壓在寧香寒的臀部時,這隻元素獸閉上了眼睛。睡眠這個詞充滿了她的腦海,寧香寒笑了。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她嘟囔着,靠着枕頭躺下。房間的角落裡出現了一絲可能是毛拉的動靜。盧米吼了一聲,那個身影迅速消失了。寧香寒瞥了一眼那個元素獸,當她將手靠在狼的爪子上並閉上眼睛時,對盧米的存在感到奇怪的安心。
"你準備好了嗎,小冰女巫?" 花鴻信的聲音在寧香寒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向她打招呼,一股寒冷的氣息傳遍了身體,然後她被胸腔內燃起的魔法之力突然扯到深處。
"所有的魔法都來自古代的神,龍或不朽者,有些人稱我們爲不朽者。在巫師們學會從周圍的世界吸取元素之前,他們首先學會通過這些神靈與這些元素相聯繫。六神中的每一位都賜予了不同的祝福,爲他們的元素創造了一種親和力。這種親和力通過女巫的血脈傳承下來,這也是形成最初教會的原因。
"正如侯爵夫人教給你的,女巫越強,她們能儲存的元素力量就越多。但即使是最強的純血女巫,其魔法來源也是有限的。但是,這種控制和學習的方法對你來說是沒有用的,寧香寒。與其學習配給你的魔法咒語,你必須學習錘鍊身體,以承受這種魔法在你失去控制時對身體造成的壓力。"
'等等--爲什麼對我來說不一樣?寧香寒好奇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已經知道答案了,但我會更詳細地解釋,這樣你會更好地理解這種危險。我的心,你現在擁有的,是一個無底的魔力池,你只需加以利用。一旦打開,你可以控制任何凡人所知的最強大法術的流動、範圍、力量和感知。我的心將使你比之前的任何冰女巫更強大,比克里絲塔的任何一個妃子都要強大。但它受到你凡人外殼的限制,如果這個外殼沒有爲揮舞這種力量做好準備,對你來說是危險的。"
當寧香寒專注於花鴻信的聲音時,一顆跳動的水晶心的輪廓-,鑑於從它身上滾落的冰凍能量,一波又一波的麻木魔法,在她的腦海中清晰地形成。
"魔法是創造和毀滅的本質。生命和死亡,重生和衰敗,你必須將它與你的身體融合,使自己成爲它的主人。對你來說,這是必須逐步完成的事情。你的身體已經適應了擁有我的心臟,但如果你使用超過它能承受的魔法,它將在瞬間破碎。
"這就是爲什麼我們的訓練將從這裡開始,加強你的身體,以控制一個神的心臟所包含的魔力。你將連接到我的魔法,將它與你的身體融合,並保持這種連接和強度,直到你能安全地掌握它賦予你的深層力量。"
如果這個魔法如此危險-那麼我爲什麼要-
"我的魔法可以讓你像女巫一樣不朽,寧香寒。" 花鴻信的聲音舒緩地打斷了。"時間將不再囚禁你,因爲你的身體不再衰老,你的血液將爲任何入侵的疾病提供一個敵對的環境,你的皮膚將變得像鋼鐵一樣堅硬,可以抵擋任何凡人的刀劍。對凡人來說,你將成爲一個類似於神的人,但是你不能像六人組那樣讓你的精神轉世。然後,你將能使分散的冰女巫復活,並將我從這個監獄中釋放出來。"
這樣,我將獲得力量和不朽。寧香寒緩緩呼出一口氣,一想到擁有那麼大的力量就感到不安,就像它爲她提供了更大的生存把握。如果不出意外,我可以用這種力量來釋放花鴻信。有一個神站在我這邊可能是件好事--假設我可以信任他的話。她退縮了一會兒,因爲她想知道花鴻信是否瞭解她所有的內心想法,或者只是她針對他的想法,但片刻之後,這位不朽者又繼續上課,沒有發表意見。
"冰可以粉碎城市,咬斷山脈,甚至打破這個地球上最堅固的金屬。然而,它是脆弱、美麗的,對龍的火焰沒有免疫力。然而,女巫之火--"花鴻信的語氣中帶着得意的意味,"--仍然依賴於空氣。凍結火巫師周圍的空氣,你就會使他們失去力量--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足以扭轉與純血統者戰鬥的趨勢。如果克里絲塔或她的妃子找到你,你必須記住這一點。即使以你的生命爲代價,寧香寒,你也不能讓火之女神奪回我的心。在任何一種情況下,這都意味着你的死亡,但如果你失敗了,它也會確保這個世界的毀滅。現在--睜開你的眼睛。"
寧香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冰冷的冰面上,在無星天空下的黑色海洋中央。一個發光的身影在水底攪動着,像缺席的月亮一樣明亮而蒼白,但又像一條蛇或龍一樣長而盤繞。
那是花鴻信嗎?
"冰是空氣和水元素的結合。即使是一個純血統的冰女巫也很難同時控制這兩種元素。隨着練習,你將學會通過調整它們的數值來操縱溫度。這就是你如何將元素編織成一個咒語,空氣控制溫度和形狀,而水控制密度和強度。
"大多數巫師必須從周圍的外部元素中汲取魔法。你是不同的,這是你最大的優勢。外部元素含有雜質,可能削弱或扭曲女巫對它們的控制。大多數純血統的人有一種天生的能力來減少這些雜質,使他們能夠控制和揮舞更強大的魔法。
這些雜質是半巫師不能控制他們天生的魔法,但可以使用神器和施了魔法的工具的原因。這些工具被施了魔法來淨化和儲存魔法,然後這些半巫師可以隨意釋放。這兩種方法對你來說都是無用的,寧香寒,因爲你直接與冰魔法的源頭相連。"
但是--如何?寧香寒瞥了一眼薄薄的冰片,有些擔心它的嬌嫩、脆弱的狀態。
"你不承認你在哪裡?"
'啊--不?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裡,所以我怎麼會認出它?
花鴻信猶豫了一會兒,似乎對她的回答有些驚訝。然後他平靜地繼續說:"這是你的心臟,寧香寒。我們的心臟,形成冰魔法的元素都在這裡。最純粹的水和風的魔法形式等待着你的意願和快樂。你只需賦予這些元素它們的形狀,通過組合它們,控制它們的密度和溫度,使它們形成所需的法術。"
這聽起來--相當複雜。
"掌握這種控制需要練習,但請放心,寧香寒。由於我的魔法純潔性,你會比純血女巫進步得更快。" 花鴻信再一次聽起來很得意,他向她保證。"現在,設想一個複雜的物體並嘗試創造它。"
寧香寒歪着頭,然後閉上眼睛,不情願地嘆了口氣,她試圖集中注意力。我曾希望能有比這更多的指導,但沒有什麼比親身實踐更重要。
一頂王冠的景象不由自主地出現在腦海中,寧香寒幾乎否定了它,但當她研究那個複雜、閃閃發光的圓環時,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突然涌上心頭。
呃,爲什麼不呢?這肯定會是一個挑戰。
"很好,現在設想一下你手中的圓環,寧香寒。咒語離你越近,魔法就越容易控制和塑造。只要有時間,你就能以同樣的效率產生長距離的法術。"
在花鴻信的鼓勵下,感覺更有信心了,寧香寒張開雙手,掌心向上,放在胸口下方。她把注意力集中在王冠的基本形狀上,圓形,有一個強大的底座,並感覺到胸口的冰冷魔力像大塊的冰塊一樣流過血液。當她的肌肉緊張地做出反應時,這種效果不止是有點不舒服,而且讓人迷失方向。花鴻信關於不感到任何疼痛的評論使她面露難色。
"記住,你的元素只是水和空氣的組合。在你學會把水和空氣編織在一起之前,你正試圖製造冰。把水想象成顏料,而空氣則是引導它穿過表面的畫筆,或者你可以嘗試用線和針的方法,但那個更浪費。"
這兩種方法都不是特別有用。寧香寒嘆了口氣,齜牙咧嘴,因爲冰系魔法像封鎖一樣在她胸口堆積。危險的感覺刺痛了她的皮膚,寧香寒的肺部收緊了。她爭先恐後地尋找最有效的解決方案,設想她的魔法,讓她能夠操縱它。
寧香寒的思緒飄到了她曾經在街頭集市上看到的一個鐵匠的記憶中。他從金屬塊開始,經過燒灼和熔化,製成了寧香寒見過的最精緻、最複雜的珠寶。後來她從他那裡買了一對友誼戒指,一個給她,一個給玉。
寧香寒專注於這一畫面,她想象着冰塊在她的血管中研磨,慢慢融化成冰冷的金屬絲。
"這是個有趣的方法,"花鴻信低聲說,但仍然保持沉默,寧香寒呼出了可聞的輕鬆。
她體內的堵塞物消散了,沒過多久,一股源源不斷的發着淡淡藍光的冰冷金屬液體從她的心臟流下,流遍全身,彙集到她的手掌和手指內。
寧香寒專注於王冠的形象。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它的形狀,就像在她面前的空氣中勾勒出圓環一樣。冰冷的魔力充滿了她的手掌,並流向頭飾的圓形形狀。寧香寒笑了,手指在冰冷的魔法下變得僵硬。她仍然專注於面前的冰結構,上升的刺脊,閃亮的冰凍寶石,橫跨銀帶的冰霜符文的編織。
她的手在顫抖,痙攣從她的手掌一直到手腕,最後到達她手臂上的肌肉。寧香寒朦朧地意識到,當她專注於王冠的重量並完成環狀物內側的銘文時,她的手指正在變成深藍色,上面寫着不朽潛能。
"你滿意嗎,小冰女巫?"
"是的。" 寧香寒猛地呼出一口氣,當王冠漂浮時,她麻木的雙手環抱在腰間。
"那就睜開你的眼睛。"
寧香寒急切地撬開眼睛,凝視着盤旋在她面前的王冠。它並不完美,但它與她所畫的圖像非常相似,當她看着眼前的王冠時,覺得這個圖像更加親切熟悉。
"爲什麼,我知道這個?"
"就像你認識女巫之星一樣。這些是你過去生活中的記憶。記憶,我的小寧香寒,是強大的魔法工具。它們包含秘密、知識、力量和洞察力,但它們也可以被腐蝕、操縱,並用來對付你。"
寧香寒聽着他聲音中的警告音,從王冠上擡起頭來。在冬日玫瑰之後,她不打算再忽視花鴻信的微妙警告了。"你是什麼意思?我的記憶被操縱了嗎?"
停頓了一會兒,花鴻信的聲音,聽起來奇怪地緊張和單薄,彷彿是穿過了密集的表面,回答說:"是的。"
寧香寒面前的王冠碎了,因爲她的大腦被點燃了。腳下凍結的冰層在同一時刻坍塌了,她沉入了海洋的黑暗懷抱中。
"愚蠢的小凡人"。一個低沉的女性聲音在潮水中迴盪,灼燒着她的耳朵,寧香寒喝了一口墨黑的水,試圖叫喊。"那些在未知水域游泳的人在溺水時不應該驚訝。"
一個冰冷而粘稠的東西纏住了寧香寒的腳踝,把她拉得更遠。水充滿了肺部,寧香寒的肌肉在驚恐中抽搐,她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一道灼熱的白光在她伸出的手周圍燃燒着,然後盧米出現在她身邊。這隻狼像月亮一樣發光,它抓住了夾着花鴻信手鐲的手腕,把寧香寒往上拉。
❆❆❆❆❆
在寧香寒的眼前出現了一頂窗簾,她衝到牀邊,嘔吐起來。水,還有一點晚餐,從她的胃和肺裡溢出來,在痛苦的喘息之間落在鋪着地毯的地板上。盧米爬到她身邊的牀上,這隻元素獸雪一樣的皮毛和寧香寒溼透的睡衣一樣溼透。
發生了什麼事?我是不是淹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香寒用手指抓着牀邊,她用過的魔法讓她的手指僵硬和發青。那是真的嗎?我差點死在夢裡嗎?她滾到一邊,倒在潮溼的牀單上,盧米嗚嗚地叫着,輕撫她手腕上的手鐲。
"花鴻信?" 寧香寒疑惑地喘着粗氣。
盧米靜止了,但 "謹慎 "這個詞充斥着寧香寒的腦海。
"我到底要謹慎什麼?" 寧香寒一邊用手擦拭着嘴脣上的酸味,一邊苦澀地呵斥道。"這種差點被淹死的事會不會每晚都發生?" 她齜牙咧嘴,因爲另一個擔憂涌上心頭。"該死的,我怎麼解釋我的牀在半夜裡被弄溼了?"
疲憊席捲而來,寧香寒用顫抖的手指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她搖晃的神經。她在黑暗的海洋中聽到的聲音並不是那個在她的噩夢中徘徊的紅衣女子的聲音。
那她是誰?另一個女巫還是另一個神?
寧香寒又顫抖地吸了一口氣,內心裡的焦慮感上升,幾乎讓她再次嘔吐。當盧米在她身邊嗚咽的時候,用力地呼出了一口氣。把她的手從臉上拉開,寧香寒感激地伸出手撫摸元素獸的頭。
"我有一種感覺,你剛纔救了我。謝謝你,盧米。"
狼用冰冷的鼻子頂了頂她的手掌,然後跳下牀,把自己搖幹。寧香寒留在原地,渾身無力,溼得可憐。她想到了艾薇,以及她是多麼想念她信任的朋友。然後她想到了玉,以及老朋友行爲上的奇怪變化,感到一陣不安在她的腸胃中蔓延。
"記憶可以被破壞,被操縱,並被用來對付你。"
花鴻信已經證實,寧香寒的記憶被操縱了。但哪些記憶,被誰操縱?伴隨着一聲沮喪的嘆息,寧香寒推起自己,開始了更換長袍和剝去牀上的溼牀單和枕頭的工作。她把潮溼的牀單和衣服堆在一個籃子裡,然後在離開她的房間前拉上一件新的睡衣和長袍。
走廊裡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昏暗的月光能照亮她的路。寧香寒決定不叫醒僕人,而是去樓下的牀單間,在那裡她找到了一條備用毯子和一些牀單。在給她的牀和枕頭蓋上合理數量的材料後,寧香寒再次倒在牀上,帶着一點不情願的心情,陷入了沉睡。
盧米躺在牀邊,在毛拉閃過臥室門時,對着窗戶輕聲咆哮。鬼魂向狼提供了她自己的獠牙咆哮,然後她朝藏在書架內的項鍊瞥了一眼,就從視野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