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時候,空氣中有一種香味。一個承諾,清潔的大雨將抹去凡人的努力,糾正命運的軌跡。至少,艾薇是這樣描述的。寧香寒在陽臺的座位上靜靜地看着綿綿細雨,陽臺上可以看到玫瑰宮的院子。雨水沿着她面前的格子地板聚集成池。這是一個戰場,寧香寒現在正努力尋找自己的位置。
她再也無法否認,她在拉斐爾的過去和未來與毛拉的大不相同。毛津和海倫娜現在都走了--她在宮外有什麼好怕的?如果不是因爲她對埃莉諾拉的誓言和對毛拉的承諾,寧香寒可以輕易地以家庭事務爲藉口溜走,在別的地方開始新生活。
"你會如此輕易地放棄一切嗎?" 她肩上的幽靈問道。
寧香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呼出。冰凍的霧氣在她面前滑過,被悶在了溫暖的夏日陣雨之下。
"不,"她回答。"承諾就是承諾"。
冰冷的手臂滑過她的肩膀,毛拉無聲地擁抱着她。"我只有你,"幽靈低聲說,然後離開了。
當寧香寒描摹死亡通知書上的金狼標誌時,雨漸漸小了。現在是制定新計劃的時候了。她原來的破壞特恩貝爾家族的安排已經沒有必要了,她可以專心她面前的第一場戰鬥。
大使來訪。
一陣翅膀的扇動,那隻黑烏鴉從開闊的天空天花板上俯衝下來,在她身邊的陽臺上落下。
寧香寒警惕地看着這個生物,它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死亡通知。"你不會碰巧是那個偷我鈴鐺的小惡魔吧?"她不信任地問。
這隻鳥皺着翅膀迴應她,向她灑下雨水。然後它用一種不可思議的黑暗目光審視着她,然後張開尖銳的喙,發出尖叫。
寧香寒離開座位時縮了縮脖子,瞪着那隻鳥。"說實話,你的問題是什麼?" 她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我爲什麼要一直和你說話--你那蠢鳥腦袋又不能理解我。"
"它們其實比你想象的要聰明,毛拉小姐。"
烏鴉咯咯地笑着,寧香寒開始轉身走向她身後的陽臺樓梯。珀西在邁出最後一步時給了她一個詭異的微笑,他拿着另一束薰衣草玫瑰走過來。
"珀西大人?" 寧香寒把死亡通知書塞到身後,她向他報以微笑。"你是來探望你的表妹的?"
珀西在捧出鮮花的同時,溫柔地搖了搖頭。"不,我是來祝賀你的。"
寧香寒在檢查玫瑰花時皺起了眉頭。"祝賀我?"
珀西挑了挑眉毛。"成爲男爵夫人?"
"哦!" 寧香寒呼了口氣,搖了搖頭,走上前去接受鮮花。"是的,謝謝你,我已經忘了。"
珀西笑着說。"如果他們的男爵夫人如此輕易忘記了他們,你的省份會很糟。這是我表妹送給你的?"
"是的,"寧香寒一邊擺弄着玫瑰花的花莖,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想我應該弄清楚我的責任,越快越好。"
"那我希望你能依靠我,毛拉小姐,哪怕只是一點點。我畢竟是一個有許多省份和莊園需要管理的伯爵,所以我有經驗可以提供。"
寧香寒懷疑地看着他,但他並沒有自鳴得意,而是顯得很有希望?"是的,爲什麼不呢?" 過了一會兒,她咕噥道。"謝謝你。那我就拜託你了,珀西大人。"
珀西向她閃過一個感激的微笑,這讓寧香寒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她專注她面前的花。"這些花很可愛,但你真的應該停止送我花。你的未婚妻可能會誤解,如果--"
珀西走得更近,靠了過來。寧香寒愣住了,因爲她看到了他眼睛的白色和黑色的幽靈般陰影,離她只有幾寸。
"這就是你最近對我如此冷淡的原因嗎?" 珀西輕聲問道。"因爲你認爲我已經訂婚了?"
寧香寒尷尬地後退了一步,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我-" 雨水捲起了他深色的頭髮,把他的皮膚、長鼻子和捲曲的嘴脣都覆蓋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澤。"不--那是--"她眨了眨眼睛,垂下了目光。"你有沒有訂婚與我無關,珀西大人。"她不自覺地涌出一句話。
"我沒有訂婚。"
寧香寒擡頭瞥了他一眼,很驚訝,然後迅速轉移視線,臉頰突然泛起了一股熱氣。"但你將會是--對伊芙琳小姐--"
"那不過是她單方面的誤解和希望,"珀西耐心地回答。"伊芙琳堅持一種錯覺,認爲我的霍桑之名和財富會讓她的父親擺脫貧困,使她自己擺脫毀滅。" 他直起身來,把玩着右手上的標誌戒指。"我無數次拒絕了他們的求婚,但伯爵夫人卻鼓勵他們,因爲她發現伊芙琳小姐的背景--適合。"
因爲即使是一個貧窮的子爵,也是一個高等級的貴族。
寧香寒一邊調整着懷中的花束,一邊試圖想出一個合適的迴應。珀西突然彎下腰,從她心煩意亂的手中拿起了死亡通知。
"看來你剛剛收到了不愉快的消息,"珀西邊研究黑色信封邊觀察,並挑起了好奇的眉毛。"你的家人?"
"毛津和海倫娜,"寧香寒迅速微笑着回答。"看來我的頭銜名單又加了個孤兒。" 她從他身邊走過,來到陽臺,在那裡她把注意力集中在瓷磚棋盤中心的小水池上。
烏鴉揉了揉它的翅膀。它黑暗的目光從珀西身上跳到她手臂上的玫瑰花束上。它堅持不懈地跳近,啄食着淡紫色的花瓣。寧香寒憤怒地揮手驅趕它。
"你很快就會有與你相稱的頭銜,"珀西在她身後低聲說。
"這隻煩人的鳥是你的寵物嗎?" 寧香寒邊問邊注視着她的對手。"我在霍桑莊園的澡堂裡遇到過一個類似的。"
"他很無禮,"珀西回答說,他走到她身邊,伸出了手。那隻烏鴉立刻跳到上面,在珀西撫摸它的頭時鞠了一躬。"也許他只是在嫉妒你。"
"嫉妒?" 寧香寒一邊嘲笑着,一邊想修復那朵被撞壞的花。"我不知道烏鴉喜歡玫瑰花。
"說到玫瑰,"珀西喃喃道。"你的父母將舉行葬禮。"
寧香寒轉過身來面對他時皺起了眉頭。"是的,怎麼了?"
"你應該去,"珀西回答說,他把目光轉向她。
"他們都沒有邀請我參加林肯的葬禮--我爲什麼要麻煩參加他們的葬禮?" 寧香寒不相信地反駁道。
伯爵的臉色陰沉了一會兒,然後他轉身面向院子。"因爲這是你與你祖父聯繫的一個好機會。"
毛拉的祖父?子爵?爲什麼?"
珀西拍了拍他的左肩。烏鴉輕輕地叫了一聲,順從地爬上他的手臂,在那裡棲息。"你已經有了一個頭銜;唯一阻礙你的是你混血兒的身份,"珀西解釋道,他轉過身來,靠在陽臺上,露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而消除這種地位的唯一方法是獲得你的家族姓氏。吉爾溫子爵可以給你這個名字。"
"有代價的,"寧香寒尖銳地說道。就像布賴森解釋的那樣,獲得一個姓氏意味着將她自己和她的財富與那個家族聯繫在一起。作爲一個女人,這意味着再次放棄了自由。沒有機會了。
"吉爾溫子爵對你的財富和在皇宮裡的地位沒有興趣,"珀西自信地繼續說。"他有足夠多的財富,而且作爲皇家商人協會的領導人,他已經取得了自己的地位。如果可能的話,你成爲他的唯一繼承人會有好處。"
寧香寒迅速搖了搖頭。"但毛語蘭是合法繼承人。"
"在他與海倫娜斷絕關係後就不是了。你和毛語蘭都是不被承認的繼承人,而且你們都有吉爾溫的血統。"
寧香寒低頭瞥了一眼他們之間的小空間,在考慮他的話時,她邊走邊說。"我沒有興趣與毛語蘭爭奪一個疏遠祖父的財富和感情。"
我有自己的財富,我現在可以自由使用。
"那麼,你會讓毛語蘭毫無爭議地擁有這一切?" 珀西搖了搖頭。"你不必和她爭,毛拉,只要讓子爵見見你。讓他在對你們倆至少有印象的情況下做出這個決定。" 他停頓了一下,在她沒有迴應時嘆了口氣。"毛語蘭已經和阿什訂婚,將成爲下一任溫斯萊特男爵夫人。你真的認爲她能獨自管理一個莊園,更不用說兩個了嗎?"
寧香寒聳了聳肩。毛語蘭在毛拉的前世也和阿什訂過婚。只要她不打擾我,我就不會打擾她。她在珀西好奇的目光下不自覺地晃了晃,清了清嗓子。"伯爵夫人希望我與子爵交好嗎?"
"母親?" 他的聲音變得緊繃,臉上閃過一絲惱怒。"伯爵夫人此刻身體不適。並不嚴重,但海思醫生建議她去鄉下旅行,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休息一下。"
"哦,我沒有意識到,"寧香寒喃喃自語,有些驚訝伯爵夫人沒有寫信通知她。"她有沒有帶着艾薇?"
"沒有。" 珀西搖了搖頭,用手捋了捋溼漉漉的頭髮。"艾薇會留在莊園裡照顧鬱佺,順便說一下,他的情況好多了。昨天晚上他已經能坐起來,自己喝了一大碗湯。"
寧香寒靠在陽臺上時,猛地呼出一口氣,鬆了一口氣。"聽到這個消息真好。" 我應該做一些藥膏來幫他。以我對艾薇的瞭解,她可能會把我給她的那瓶東西給他。
"告訴艾薇,我很快就會給她寄一個包裹,而且--"她中斷了,因爲珀西伸手推開了她頭髮的散亂捲髮。他的手指擦過她的耳朵,沿着她的脖子往下看,而他專注的目光讓她感到恐懼和溫暖的顫抖。
寧香寒踩着繃帶的腳踝,笨拙地推開陽臺。"謝謝你的花,珀西大人。我應該回到王妃身邊。" 她轉過身來,向樓梯逃去。
珀西迅速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來。"請稍等,毛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