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趙昺這些都是聽人說的,他與其還曾有過一面之緣。而那日正是他穿越而來的第一天,也正是泉州血夜的次日,當時景炎帝由張世傑保護,由泉州東門法石,從水路經蚶江至圍頭灣,自己和太后由陸路逃至下輦村。在此國勢安危的緊時刻,許漢青和夫人急速率許姓族丁、義兵前來勤王保護幼主。
沿途與元軍大戰於苦墓埔,奮殺突圍,趙昺得以脫險,也就匆匆見過一面。途經許西坑,按計劃其與張世傑在塔頭南嶽廟會合,因形勢突變,張世傑已保景炎帝至漳州水營先走南安。而此時蒲壽庚率兵進剿可慕村,許漢青當機立斷派人護衛自己向西逃走,他負責殿後,組織族親和其他義兵於可慕村與蒲壽庚決戰。
雙方經過激戰多時,許漢青退守東石畲家寨,焚招降書。拒降斬敵使,寧死不屈,捨生取義,以身殉國難。趙昺還曾在甲子鎮設祭,其**奉的就有他的靈位。在他打下泉州後曾派人尋找許氏後人,才知當時元兵實行剿鄉滅族策略,叛將蒲壽庚配合元軍對泉州許氏及泉南沿途的許氏族人進行大剿殺,火燒東石畲家寨,許宅巷被剷平,府第化爲灰燼。許族親殺者殺,逃者或附族親,或逃生到山區。
“你是說許夫人便是許漢青的未亡人?”趙昺聽鄭虎臣舉薦後,有些驚訝地問道。
“正是,但不知這些,其與我朝還深有淵源!”鄭虎臣言道。
“你說說看!”趙昺更爲驚異地道。
“陛下,許夫人本家姓陳,其乃是爲國殉難前參知政事陳文龍之女!”鄭虎臣言道。
“這……居然有如此巧事!”趙昺聽了霍然站起身結結巴巴地道,這太出自己的意料了,不禁暗罵陳墩這混賬小子不知還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
“陛下事情是這樣的……”鄭虎臣見陛下如此表情,急忙解說道。
原來許夫人姓陳名淑楨,福建莆田人、閩廣招撫使、參知政事陳文龍之女,因嫁給許漢青爲妻,故俗稱“許夫人”。景定年間因家故,奉翁姑命,舉家徙清源軍仁和裡鰲頭境許宅巷,職司漕運,泛舟舉帆。不過幾年令夫許漢青家資百萬,帆檣林立於龍江澳,放舶諸蕃,射利頗多。
臨安失守後,元兵直驅南下,許漢青夫婦散盡萬貫家財,招募許姓族丁,組織義軍,加緊操練,準備抗元。張世傑、陸秀夫擁宋帝南逃,許漢青駕舶勤王爲宋捐軀。稍後興化軍因腹背受敵,守將亦其父陳文龍也被俘,拒降解押,臨安途中,在嶽武穆廟,捨生殉國。
奔赴在閩西一帶的許夫人得聞親人先後殉難,更加激起她的抗元決心,繼續在閩南招募義軍,聯絡畲族酋長蘭太后,起二十四峒畲兵會同漳浦畲族首領陳吊眼及閩北政和黃華等繼續抗元。景炎二年七月,與族弟陳吊眼率畲漢義軍佐張世傑部,攻打盤踞泉州之叛臣蒲壽庚。
隨後元軍進逼廣東淺灣,張世傑爲保淺灣,而撤泉州之圍,義軍損失慘重四散。景炎三年,許夫人收拾舊部轉戰於閩北建寧、政和等地,並與黃華等所率領的頭陀軍聯合作戰,屢敗元軍。去年,許夫人和陳吊眼率領數萬畲、漢起義軍攻陷漳州城,殺死招討傅全和萬戶府知事闞文興。
據稱許夫人自幼着男裝,平時喜擊劍弄鐵丸,有穿柳貫風之術,且學得少林輕功。有一次與許漢青結伴到山中打獵,偶得一雌雄雙寶劍,精瑩皎潔,鋒利無比。據說是周時所鑄,歷時二千年許。許夫人秘藏之不輕意示人。每逢月明之夜,便於庭院中把玩,左右盤旋,上下飛舞。觀者以豆撒之,以水撒之不能近身,功夫了得。
“聽你如此一說,朕想起當日的義勇中確有擅用彈弓者,他以弓發射鐵丸,中者非死即傷,卻沒想到那人是個女子!”趙昺回想往事,那日慌亂中看到義勇們以弓弩發射鐵丸還覺的十分驚訝。
“陛下,切不可輕視那些女子,據報陳吊眼之妹陳吊花功夫也是了得,一把長刀使得出神入化,即便是幾個壯漢也難以近身!”鄭虎臣見小皇帝感慨,又言道。
“唉,如今乃是亂世,這女子都被逼的舞刀弄槍了!”趙昺聽了嘆口氣苦笑道。
“陛下有所不知,這畲族人悍勇好鬥,尚武成風,其中不乏好手。”鄭虎臣急忙解釋道,“陛下,屬下聽說大寧寨李夫人也是馬上馬下功夫了得……”
“不要胡扯,你的意思是不是朕若是功夫練的不好,來日會捱揍啊!”趙昺忽然怒道。
“哦,呵呵,陛下勿惱,屬下絕無那個意思!”鄭虎臣被罵愣了,但猛然意識到陛下的心病,擺着手笑道。
“說正事!”趙昺心裡也是隻打鼓,現代的女孩子們都愛練個跆拳道、空手道之類的玩意兒,對付色狼的同時也用來管教男朋友,卻沒想到古代的女子也這麼彪悍,弄不好也要捱揍的。
“還笑!你以爲許夫人可爲我們所用?”看其仍然忍俊不已的樣子,趙昺瞪着眼吼道。
“稟陛下,屬下以爲可以!”鄭虎臣看小皇帝惱了,立刻起身施禮道。
“說說理由!”趙昺沉聲道。
“陛下,一則許夫人乃是忠良之後,深受皇恩,不比那些小民;二則,其父、夫皆死於韃子之手,家宅盡毀,族人離散,此仇不共戴天,其絕不會降元;三則,其弟尚在行朝,可以爲質,不必擔心其謀逆。”鄭虎臣略一思索回答道。
“混賬,你欲置朕於不仁不義之地嗎?”趙昺聽罷一拍書案道,恰在此時屋外響了個炸雷。
“陛下,屬下忠心不二,怎麼會制陛下於不義!”鄭虎臣卻不知道趕巧了,以爲這正是聖上的雷霆之怒,白着臉深施一禮道。
“帥府舊人無不知曉,陳墩與朕親若兄弟,可你卻要朕以其爲質,這不是陷朕於不義嗎?”趙昺依然怒氣不減地道。
“陛下,屬下心中只有陛下,其他人卻也顧不得許多了。再說屬下之意只是暗示其陳墩在行朝倍受陛下恩寵,讓其知恩,也讓其投鼠忌器!”鄭虎臣再施禮道。
“行了,就你會說話,也別裝出副委屈的樣子給朕看了!”趙昺一聽之下就明白了,這老小子在向自己表忠心呢,以表明他除了自己誰也不會放在心上,只要爲了自己誰都可以被犧牲,如此自己也難以再發火,只能笑笑壓壓手讓其坐下道。
“謝陛下不怪之恩!”鄭虎臣再次施禮道,心中卻也感動。陳墩說起來是忠臣之後,其實也就是陛下的玩伴,如此陛下都能爲其寧可放棄招安義軍的大事,而他自籌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會輸於其的。
“要控制閩地的義軍,朕以爲可扶植許夫人,使其成爲羣雄之首進而掌握這支力量,爲朝廷所用,至少要以其牽制陳吊眼!”趙昺書歸正傳道。
“陛下之意是欲以一打一拉之策來瓦解陳吊眼,失去對朝廷的威脅!”鄭虎臣言道。
“不錯,閩地三部義軍。陳吊眼雖曾襄助朝廷,但是其父死於朝廷之手,又曾殺官造反。如今自立爲王,若任其壯大更不會將朝廷放在眼中,若不被韃子剿滅,也必將成爲我們進軍福建的障礙;黃華此人太過貪心,這種人意志不堅,難以經受住誘惑。此時他也許會聽從朝廷的敕封,可只要略有挫折,或是有更粗的腿可以抱,便會背叛朝廷,如此左右搖擺不定的人不但非是最佳人選,反而會給我們復國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
“許夫人身爲一女子卻不懼強敵,能聚起人馬爲父、夫復仇,可見其心知堅定。而其父、夫都曾是朝廷官員,又爲勤王散盡百萬家財,其忠心可表。因而其雖然是三部之中最爲弱小的一部,卻是最忠於朝廷的!”趙昺將所知分析後總結道。
“陛下所言不錯,但陛下也知許夫人實力最弱,若想扶植起來並不容易啊!”鄭虎臣皺皺眉言道。
“錢的重要性想必你比朕清楚吧!”趙昺笑笑道。
“陛下是欲用錢收買許夫人!”鄭虎臣挑挑眉毛道。
“怎能說的如此難聽,我們這叫做援助抗元義軍!”趙昺略有不滿地道。
“對、對,我們是援助!”鄭虎臣在自己的嘴上拍了下道,可也覺雖然意思是一樣的,但一改確實讓人容易接受的多。
“黃華部現在的主要收入來源是靠販賣私鹽,我們便可減少對其的供貨量,將大部分的生意轉給許夫人以增強其經濟實力!”趙昺言道。
“陛下,黃華乃是鹽夫出身,其又在閩北經營多年,許夫人即便能得到部分生意只怕也難以競爭過其!”鄭虎臣有些擔憂地道。
“剛剛你還說過,許家經營海貿,全仗許夫人經營有方數年間便積攢下百萬家資。顯然其並非庸才,只要有了咱們優先供貨,必要時可以進一步降低鹽價,甚至可以免費供給作爲朝廷撥付的軍餉,朕不信黃華不被擊垮!”趙昺笑笑道。
“嗯,有了陛下的援助,加上許夫人的精明,黃華是難以遏制她崛起的。而其卻因爲失去私鹽的收入逐漸衰落,衆叛親離,被迫讓位。”鄭虎臣點點頭,他明白任何一支匪寇都鬥不過朝廷的,哪怕你是一支用兵數萬的土匪,也難以勝過組織嚴密的官府的,“不過屬下擔心黃華髮現生意被許夫人搶了去,會不會狗急跳牆發起火拼,而以許夫人當前的實力不是其對手。”
“你這個提醒十分好!”趙昺想了想道,“不過我們可以禍水東引,嫁禍於人,讓他們鶴蚌相爭,咱們漁翁得利!”
“屬下……屬下愚鈍,還請陛下明示!”小皇帝一連串的成語將鄭虎臣打懵了,儘管自己也是進士出身,不能說讀書少,可還是無法參透其中奧妙,他苦着臉道。
“笨!”趙昺點了下其道,“你想那陳吊眼也是販過私鹽的,而其的義軍多是本鄉百姓,尚能邊耕種邊作戰,加上擄掠州縣維持,但是其實力驟增,兵力多達五萬,憑那些田地是難以維持運轉的。那日子不好過,隊伍就不好帶,他看着黃華源源不斷的將私鹽從自己的地盤上運到各地發財,能不有些想法嗎?”
“陛下說的對,世上沒有幾個人看着大筆銀錢從眼前流過而不動心的,而貨源掌握在咱們手中,自可以其自立爲由不提供給他。所以陳吊眼若想獲得鹽,就只能去搶黃華的,從而引發雙方的衝突,使得其無暇對付許夫人。”鄭虎臣醒悟道。
“現在陳吊眼的日子還過的去,尚不會貿然破壞聯盟,如此咱們還可以幫幫他們。除了減少對黃華的供貨量外,還可以調動人手來個黑吃黑,在陳吊眼的地盤上將貨劫了,那時就是黃泥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趙昺接着說道。
“陛下,這就是嫁禍於人了,他們打起來得利的就是許夫人了!”鄭虎臣點點頭道,不過心裡覺得還是叫借刀殺人合適。
“非也,得利的是朝廷。想想咱們只需用些鹽就能換得數萬義勇,這筆買賣賺大了!”趙昺得意地道,可看鄭虎臣的臉色不大對勁,又問道,“鄭主事,你覺得朕是否太不是東西了?”
“不、不,陛下妙計,可屬下覺得怕來不及了!”鄭虎臣哭喪着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