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馬車裡,丁智與王瀟妮對視而坐,丁智臉色微沉,望着王瀟妮的目光有些複雜,王瀟妮今年一十三歲,比丁智大一歲,已是少女情懷的年紀,但不要忘記丁智已經入朝爲官,就是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朝庭中各大臣爲了拉攏人,送銀子送女人的屢見不鮮,丁智能不明白丁紫送王瀟妮的意思?
丁智不能說懂情,但是此時看着王瀟妮心裡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
“你是個聰明的女人。”許久後丁智才道,若是王瀟妮真聽王氏的話與丁紫硬碰硬,恐怕現在她不是沒命了,也會落的悲劇收場。
說完丁智閉上眼睛,與一個已算是他女人的人坐在一起,他還是有些不自在,他知道這是姐姐爲他安全特別安排的,但明知道他與這女人將來會是個什麼關係,還能平常處之,就絕不可能,丁智心裡有些排斥。
丁紫走後,雙滿院也聽到消息,吳雙在慕容慕星慕暖的攙扶下,頭頂蓋着個頭紗,遮住綁紮的傷口外做着軟轎來到悠然院。本來藍青然還想着要怎麼解釋,這下吳雙來了,他一咬牙,叫來吳月娥與兩人都說了。
屋子裡靜了下,接着吳月娥怒吼嘶叫起來:“賤人,丁紫那個賤人,竟然讓我當妾,你當時幹什麼呢,我要嫁也只能當你的妻,你去說,快去說!”說着推擠着藍青然,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吳雙也冷着臉,她可不像吳月娥只想到妻妾的問題,她還想到安王府與吳氏的關連,頓時也明白了安王爺同意的原因,銀牙緊咬着,她心裡極爲不服氣。本來她是沒想過吳月娥跟她兒子的,可是現在這件事情已經無轉圜餘地了,所以這件事就必須聽從安王爺的安排繼續進行下去。
只不過她能不清楚這件事是丁紫有意爲之的?其實若是直接娶了吳月娥爲妻,對吳雙還是有好處的,老族長那裡肯定不好說,可是那吳月娥之父當族長多年了豈能沒有野心,早已經暗中拉攏族人,兩人結了親家吳雙只會多一層助力,可是若是娶爲妾,那卻是一樁怨事了!
吳雙想着辦法如何能將娶妾換成娶妻,首先這件事必須讓安王爺同意,可那安王爺下了決定想更改太難了,丁紫那邊做的出來必不會善罷干休,看來這件事還要她自己想辦法了。
“你個沒用的男人,還不快去跟丁紫說,我不當妾,我要當你的妻。我是吳氏族長的女兒,那可是大家族,我是嫡女怎麼可能當妾,你快去說啊!”吳月娥卻是不管吳雙什麼心思,她絕對不能當下賤的妾,將來藍青然再娶妻還要壓她一頭。
藍青凌被吵的沒法,喝了一聲:“住口,賤人,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好啊,還沒娶我你便不將我當回事了,哼你不是還想從我這裡要錢,沒門!”吳月娥說到這,也是有些底氣的。
吳雙一聽眼睛突然一亮,對於吳月娥她是一百個不滿意,但是若是她有身厚家底陪嫁那就不一樣了,不論妻妾這吳月娥都要是青然的人,而且她爲青然打點的銀子也有着落了。
不過吳雙心中不禁有些隱隱的擔心,中饋那裡她做的小心謹慎,但是她也怕萬一被丁紫發現問題了,暗想丁紫年紀不大,會玩幾個心眼,這看賬本卻不行。那侍郎纔多大個地方,原來還是姨娘掌權,吳雙這些年來不停挖空中饋,但是賬面上一點問題也沒有,丁紫只會在年未清點的時候發現少了許多東西,到那時便不是吳雙的事了,這可是丁紫在權時少了東西,這麼想着吳雙倒是少了些火氣。
“別吵了,這件事是王爺做主的,你若是能讓王爺改變主意便去說吧。”眼中隱下不屑,吳雙對吳月娥道。
吳月娥身子一顫,身上還記得當初安王爺面無表情下令責打她的事,緊抿着脣,只是餘光卻是惡狠狠的望着吳雙,吳月娥恨丁紫如此責辱她,但她更恨吳雙得了便宜還賣乖,竟然出賣她!
看着吳雙一臉的算計,吳月娥便知道她是聽了藍青然的話,吳月娥心裡恨不得撕了吳雙,真當她是銀莊不成,不過吳月娥同時心中一冷,若是手中握有吳雙與藍青然的命脈,她們還不乖乖的討好她,這麼想罷,吳月娥臉上也帶着幾分得意。
丁紫這邊調查殿中監山大人長子山誠,從暗衛那裡發現,山誠這個人生的玉面堂堂,一表人才,而且爲人真的十分低調,他雖然現在沒有官職在身,但是已經考取了舉人,兩年後的秋闈若是一舉中地將來必要進入朝庭的,說起來這山誠今年的秋闈本該參加的,可是因爲之前勞累研讀詩書累倒了,在秋闈時沒能痊癒。
據說這山誠文墨無雙,也是京城難得一見的才子,不少人同窗文人學子都覺得他一定會高中,可見這山誠也是個人緣不錯的。他病好後,也沒有因爲自己生病誤了科考而怨天尤人過,反而依舊故我的生活着,生活十分的規律,找不到半點的毛病。
但越是這樣,丁紫越覺得有問題。
這山誠的心理素質未免太好了一些,便說他對自己的學問有信心,今年不行下一回還能高中,可是未表現的一點失落,就有些不正常了。
丁紫聽着手下的報告,心裡蒙上一層陰影,爲防意外,她覺得這山誠還是不嫁的好,丁紫覺得寧可嫁個生活上有一兩處毛病的,也比這種完美的不像真人的人好,前生裡她見過不少這樣的完美人士,有些是在父皇面前表現的兄友弟恭的皇家子弟,有些則是朝庭上那些大臣們,可是這些人在私底下都是有些心理不正常的,在某一方面十分狠辣的。
“喜兒準備一下,我要去護國候府。”想到這,衝着暗衛一點頭,暗衛退出去,丁紫覺得現在得先去護國候府看看。
喜兒這邊準備好後,丁紫帶着鈴兒玉瑜乘着馬車前往護國候府,護國候府侍衛對安王府馬車很熟悉,對丁紫更熟悉,幾乎沒說什麼話,便放丁紫的馬車入府了,丁紫這邊剛入府,齊嬤嬤就接了藍老太君的命令前來迎着丁紫。
“齊嬤嬤身子越發健壯了,精氣神可更好了啊。”丁紫笑着道。
齊嬤嬤也不禁樂起來:“世子妃就是會夸人,老奴這老胳膊老腿的哪還健壯啊,要老奴說世子妃倒是越發美麗了有氣質了。”
“我可信不着齊嬤嬤這張嘴,你要是想啊,能把人誇成朵花呢。”丁紫笑着,語氣帶着些調侃。
齊嬤嬤也跟着笑:“老奴可是說真的,世子妃若是不信,問問老太君就知道了。”
兩人說着話,已經先後進了綠庵堂,綠庵堂裡,藍老太君坐在上坐,下面是劉氏白霜雪與雲希雨,聽着丁紫與齊嬤嬤的對話,綠庵堂的衆人不禁一樂,丁紫直接衝着藍老太君嘟嘴道:“外祖母,您身邊的人就是會說話,這說的紫兒心裡像開了朵花似的。”
藍老太君笑斥道:“就你個滑頭,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丁紫本就生的美討人喜歡,那齊嬤嬤也沒亂說,丁紫這樣一開場,綠庵堂這氣氛更顯得和氣融融。
藍老太君招着丁紫到上座,丁紫推拒了下,倒是沒架住藍老太君的執意。
說到底丁紫是世子妃,可是比她們都尊貴一層的,大齊的親王是無品的,更可以說是極品的,是高於一切朝庭重臣之上的,完全意義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世子就是將來的親王自然也是極品的,雖是比王爺輩份各方面差一些,但這些朝庭重臣論起身份,哪一個都不如人家尊貴。
丁紫也是應當坐在上座的。
“你今個怎麼這麼得空來看外祖母啊。”藍老太君握着丁紫的手,輕輕拍拍道。
丁紫轉頭望了望雲希雨,覺得後者面色有些不好,便知道她最近也爲婚事很頭疼,便也不拐彎子直接道:“不瞞外祖母舅母和嫂子,紫兒今天過來便是爲了表姐的婚事的。”
丁紫話剛一落下,丁紫發現劉氏臉上有着忍藏不住處的喜悅:“這件事還沒徹底定下來,不過已經八九不離十了。男方是殿中監山大人家的長公子,這個山大人在朝庭的風評一直不錯,我也讓你舅舅查過了,都沒有什麼問題。而且那山誠舅母也見過,真是不錯,說句不上道的,要不是希文是我親生的,我看這個山誠都比希文滿意了,哈哈哈!”說到這,劉氏便先笑起來。
她的言談舉止,可不是一點半點的滿意了,而是非常的滿意了。
此時丫環上茶,丁紫捧着菊花茶沉默的聽着劉氏笑着侃侃而談山誠如何如何的好,在京城多麼受歡迎,而且爲人知禮有學問等等的。還別說,劉氏誇的還並不重樣,可見這山誠在外人看起來多麼的優秀,而這些事情也全是丁紫派人查出來的,半點分毫不差,每個人談論的都是一樣,完全一樣!
丁紫並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聽着,而云希雨卻十分緊張,對於母親對山誠的喜歡,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越是如此她嫁給山誠的機會越大,她如何能不緊張呢。當初談論婚事的時候白霜雪也在,也見過山誠,也不禁跟着附和道:“那山公子我也見過,確實是個優秀的。”
藍老太君也點點頭,她們都滿意,想來也是差不到哪裡去的。只是轉頭望向丁紫的時候,卻發現她只是安靜的聽着,並未插一字半句,覺得有些不對勁便道:“紫兒見過那山誠嗎,對他可還滿意嗎?”
丁紫放下茶杯,望着藍老太君,齊氏還有白霜雪,而云希雨已經緊抿着脣,緩了口氣道:“這關係到表姐的未來,紫兒如何能不上心,這個山誠我派人觀察了很長的時候,發現他生活真是很規律,一點旁的歪的都沒有,是個正人君子。”
雲希雨臉上一白,嘴脣一抖,垂着頭,似乎明白這個婚事她已經改變不了了。然而心裡越發對這門婚事牴觸。
“是啊,那孩子我見了便喜歡,沒想到紫兒也覺得不錯,娘,我看這婚事要不就定了吧,山大人那邊派人問過幾次了。”劉氏笑逐顏開的問向藍老太君。
藍老太君剛要說話,丁紫輕聲問道:“舅母,山家派人問過幾回了?”
劉氏點點頭:“咱們雨兒倒是很得山大人夫人的喜歡,所以派人催過幾次,我也想近日裡將庚貼換了,這婚事便訂下吧。希雨年紀不輕了,也不能再等了。”
丁紫垂下眼,藍老太君也發現丁紫今天出奇的安靜,她可不是糊塗的老太太,只一想,便覺得可能這裡面事中有事,道:“紫兒,你是不是有什麼顧慮不妨說出來,省得將來辦了後悔的事,到時候悔恨也晚了。”
劉氏與白霜雪也覺得不對勁擡頭望向丁紫,丁紫搖搖頭說道:“外祖母舅母還有表嫂,我確實找人查過這個山誠,不過查出來的也確實是他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我自己隱約有些擔憂罷了,沒證據證明他不是一個好歸宿。”丁紫一個人的擔憂怎麼能當成拒絕這門親事的理由,將來出什麼事說不準劉氏會怪她多管閒事,所以沒有證據丁紫也不會下妄言。
只不過一是她現在身份不同,二是丁紫一直是機警敏銳的人,她只是說出擔憂就足夠讓劉氏的熱情消退一些,丁紫可不是無顧說這些的人:“紫兒覺得這個山誠有什麼問題,不妨直接告訴舅母,舅母也不想將來你表姐過的不好。”
丁紫嘆息一聲:“我只是覺得這個山誠未免太完美了,完美的不像個人。”就是薛雨那樣的氣質若仙的人,也有着他懦弱的一面,藍青凌那樣冷酷的人也有着心中的痛與溫情的一面,她們這些人都沒有與這山誠生活在一起,誰能完全肯定山誠就是這樣的性子與人呢?
“我……我不想嫁給山誠。”雲希雨在此時也低着頭說道,劉氏臉上繃了繃,什麼話也沒說,就像丁紫說的,這只是她的擔憂不能做準,也不能成爲推拒這個婚事的藉口,護國候府與山大人家對於兒女的婚事也談的差不多了,現在已經到了重要的環節,好在沒有互換庚貼,而且也不知道那山誠到底是否有問題。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我的擔心罷了,舅母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會繼續派人盯着的,若真是個良人,表姐嫁過去也是去享福的,舅母多想想也是正常的。”丁紫說完,雲希雨又不解的望着丁紫,後者眨眨眼睛,雲希雨停下拒絕的話。
劉氏點點頭,她本身覺得自己眼光還是不錯的,而且與山大人家也算是般配,並且護國候府比山大人家高上一層,若是雲希雨嫁到這樣人家,也要被婆家高看一層,再加上雲希雨性格活潑招人喜歡,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婆媳不和的事,那山大人妻子劉氏也看了,是個明理和氣的,所以兩家雖然還沒過庚貼,其實劉氏已人認準山大人家了。
現在丁紫說她有疑惑,劉氏心裡沉了沉,知道丁紫是怕有什麼意外多擔心一分,實則心裡卻不怎麼相信,還覺得丁紫這樣有些過於小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山誠她看着就是個好的。丁紫能不明白劉氏的心情,自然要圓回這話了。
而藍老太君雖知丁紫不會無顧懷疑別人,但是雲希雨到底是劉氏十月懷孕生出的孩子,這件事上最有話語權的就是劉氏,別人想插嘴總是不好,將來過的好了是晚輩的福氣,過的不好了,難保不怪她們。
藍老太君年紀大了,做事也沒有年輕時那麼雷厲風行,想的更多一些,有些事能不參與就不想參與了。
丁紫能理解她們的心情,自然也沒放在心上,白霜雪此時沉默着望了望丁紫又看了看雲希雨,什麼也沒說。接下來丁紫又陪着藍老太君她們聊了聊,在護國候府用過午膳這才告辭回安王府。
丁紫剛一離開,白霜雪便找來雲希雨,雲希雨正在靠在窗門呆呆望着外面,白霜雪嘆息一聲:“希雨,你真的不想嫁嗎,娘她們覺得這山誠確實不錯。”
雲希雨心裡很沉悶,她總不能說她心裡的糾結吧,但白霜雪還等着她回答,過一了會纔有氣無力道:“嫂子是我的問題,我並不想嫁人。”
白霜雪張了張嘴,知道雲希雨心裡可能是有什麼事,便也沒在問,兩人聊了會天,便回去了。
丁紫一回到安王府,先是讓水嬤嬤將中饋的東西拿過來她要看看,這接了中饋後一直因爲事情多而放着沒管,現在也得盡些責任了。到于山誠那裡,她已經表明立場了,不管有沒有證據,她的擔憂劉氏也不可能一點不想,只是希望那邊快點查出這山誠到底是真純潔還是僞裝太深!
安王府比起侍郎府可是一個天一個地上,中饋權限很大,分類更雜且更細,平日的進出項每日恨不得有百兩,不還不算特別的日子或是主子們另有花銷等,而這還是因爲安王爺本來就不是個喜歡奢華,注重實在的人,若是奢華些,像寧王府那種王府,每天光着修整府中的裝潢怕是就得百兩以上了。
丁紫看着賬本,腦子裡卻轉着,想到丁智在路上安不安全,王瀟妮盡不盡心等等,又想到寧王爺回京後,那南泰兩位皇子正忙着遊山玩水,也不見有什麼別的動作,再者也在想雲希雨的婚事。
這個表姐丁紫是真的很喜歡,而且也一直真心待她,當初也沒有因爲丁紫求上護國候府有一絲不屑等表情,反而因爲她過的艱難想處處幫着她,所以丁紫不能讓雲希雨過的不幸福,其實丁紫心裡有一個人選的,只不過這件事卻不是好說的。
丁紫腦子轉着這麼多事,哪裡還看的進去賬本,便將賬本交給水嬤嬤去看,有什麼問題找她說便罷。
今天藍青凌回來有些晚,原來出宮的時候碰上了藍青重,兩人不對付在殿外便爭執起來,後來被大臣拉開,藍青凌有些氣悶便先去了福雲酒樓待着,等平復下來這纔回府,一回府便看到丁紫神情有些凝重煩悶。
“怎麼,今天去護國候府不愉快嗎?”
丁紫拉着藍青凌坐下:“青凌,你覺得這世上會有完美的人嗎,我不相信。”於是便將山誠的調查與疑惑說出來,藍青凌也沉默了下,“這個山誠在京城確實有些小名氣,他與一些文人墨客都很相熟,而且在學子堆裡也很受推崇,我看過他的書論也個有才華的,要不是他病的不是時候,今年狀元未必是小舅子。”藍青凌說的是事實,丁紫也沒有生氣。
“我再派人去徹查一下吧。”藍青凌與雲希文一直交好,那雲希雨他也算當半個妹妹在看,涉及她的幸福藍青凌如何能不上心,“我讓藍卓派人查清楚,你那邊也先不要撤回人來。”
丁紫點點頭,雖然林虎那邊情報網蒐集的消息已經越來越嚴密,但是卻還是不能與藍青凌的暗衛相比,藍青凌的暗衛有安王府的有太后給的,而且都是跟藍青凌從殺場上出來的,不但磨練更多,而且根基比丁紫的深,恐怕一些重臣的家裡也有藍青凌安插的探子,所以丁紫想在外面查容易,但是想深入各府之中,丁紫的暗衛實力還是差上一些。
兩人吃過晚飯在院子裡逛了逛,丁紫跟藍青凌去了前王妃的四季院,其實藍青凌很少進這個院子,當初他才落地前王妃沒多久便去了,那時候他還小對於自己的母妃沒有什麼印象,後來又因爲安王爺對藍青凌要求很高,後來因爲吳雙的設計離府,這也不過是他第三回踏入四季院中。
藍青凌看着並不熟悉,卻感覺很舒心的地方,嘆息一聲,丁紫沒打擾她,讓藍青凌自己陷入沉思中,說起來藍青凌比她還要慘一些,前世裡她母后雖然也早逝,可到底她記憶裡還有着與母后相處的情景,便是母后平時再端着跟她不像一般母女那般親近,可對她到底是疼愛的,她雖然覺得母后冷淡可也總比藍青凌這種未感覺到母愛的人強啊。
丁紫看着藍青凌越隱孤寂的身子,伸出手不禁環住了他的腰,後者撫撫丁紫的頭頂:“我沒事。”然後又道,“看樣子,豐姨娘確實總來收擡,這裡跟我小時候偷跑過來看到的一模一樣,什麼地方都沒變動。”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查清楚的。”藍青凌只是抱緊了丁紫,兩人互擁着一時無言以對,心卻出奇的貼近。
兩人待了近半個時辰這纔回到藍月院。
是夜,萬簌俱靜。
藍月院裡突然有一道黑影竄動,黑影來到主臥房,在窗上輕輕敲了幾個單調,房間內的丁紫突然睜開眼睛,再轉頭時發現藍青凌也醒了:“進來。”
只能一道輕微的聲音響起,然後窗戶便打開,睡在外間的鈴兒睡的很沉,半點聲音也沒聽到,那人影直接跳到內室來,衝着垂下的牀帷跪在道:“主子,屬下有事稟報。”
藍青凌清啞的聲音響起:“說吧。”
“主子派屬下前去查探,今天天剛黑,山誠便從山府後門出去,拐了好幾個彎,行路十分小心。然後換了一身裝束去了一件楚館,而且會見了馬侍郎馬安濤的庶子馬可鬆,兩人關在房間中談話,因爲他們兩個行事都很小心,屬下怕離的太近被發現,離的略遠,所以並沒有聽到她們在談什麼。”
牀上,丁紫呼吸一緊,馬安濤當初爲了那個太歲想要奪下薛家醫館,丁紫就有半分把握他身後還有一個大勢力,馬安濤絕對已經投靠了誰,只是一時間還沒有發現那幕後之人,山誠這麼晚出去,還秘密會見馬可鬆,丁紫可不認爲這只是巧合。
而且那山誠不是說着完美嗎,便是兩人只是巧合遇到或是相熟,也沒有必要在楚館商談吧,那裡可都是調教好的小倌伺候人的,不是自己有需要,那便是因爲楚館比一般青樓更注重隱私,想想也是,有誰願意自己喜歡男人的事傳揚出去,這是有損名聲的,所以那楚館有時候不是熟人並不接見的。
想到這,丁紫心中一跳,這個山誠絕對不像表面那麼簡單,而且還是和馬安濤兒子見面,這山大人是不是也秘密站隊了,那可是時常出入皇宮的人物,官不大,接觸的皇宮太監宮女頗多,丁紫很清楚在皇宮中任何人你都不能小看,或許一個倒夜壺的宮女,你若是不搞清楚就隨便欺負,最後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殿中監宮不大,但是也絕不可小看!
“知道了,你下去繼續看着,一有消息立即傳過來。”藍青凌一發話,暗衛立即退出身,如來時一樣無聲無息。
而房間裡藍青凌與丁紫卻陷入沉默,丁紫頭枕在藍青凌的胳膊上,呼吸有些不穩:“青凌,那馬安濤的主子你知道嗎?”
藍青凌眼神黑黑沉沉的:“以前我並沒將這個人看在眼中,而且至從他降了職後便一直安份守已再沒鬧出什麼事來,我便也沒多上心,現在看來這是在韜光養晦呢。他的主子,當初我便沒有查到。”
丁紫眯着眼睛,現在幾個皇子間,雖然看着藍青重這個太子最有可能將來奪得帝位,四皇子病弱,五皇子當年出宮三年沒有什麼爭權的可能性,十皇子還年幼,可誰知道那四皇子是否有野心呢,病的是真假呢。便是藍青華呢,他就一點沒想過要奪帝位嗎?這誰能肯定?
歷朝歷代也有着不少皇子一開始並不出彩,但在最後奪嫡的戰爭中最後成爲勝利者的,而且寧王當年便是最有利爭奪皇位的,當今皇上當初得位也不是多光彩的,太后現在年紀大了,將來會如何誰也不知道,而且安王爺是個硬脾氣,在大齊威望頗大,以皇上喜歡猜忌與收服所有武將兵權的野心,怕是對安王爺是最忌憚的一個。
想了半天丁紫倒是沒想出來這馬安濤會是誰的人,不過可以肯定一點,這山誠背景絕不光彩,這山大人一家的低調只是想掩蓋他們站隊的假像,或許這是他們還怕暴露太早對他們有危險,也有可能是他們背後主人如此吩咐的,那也就是說有一股力量,要密謀着什麼大事了!
有這個本領的,不超過十人!
第二天一早送走安王爺與藍青凌後,丁紫便匆匆來到護國候府,丁紫第二天又登門,這一次便連藍老太君與劉氏都感覺到事情不對了,丁紫剛一踏入綠庵堂便道:“這裡不用伺候的,都出去吧。”衆下人一愣,藍老太君臉上一沉,表情嚴肅馬上揮手讓人退下,便連平時最受藍老太君親近的劉嬤嬤也退了出去,綠庵堂頓時只剩下藍老太君,劉氏,白霜雪,雲希與丁紫。
“紫兒出什麼事了?”
丁紫見人都出去,便道:“外祖母舅母,這個山誠不能嫁。”
“爲什麼?”劉氏驚訝,不禁問道。
“昨夜世子派人去調查,發現這個山誠夜裡會馬安濤之子馬可鬆於楚館,相談了很久雖不知道在談什麼,不過難保他的動機,與山大人家的動機。”
綠庵堂中氣氛一沉,馬可鬆那可是馬安濤的庶子,平時喜歡結交些狐朋狗友的,而且經過侍郎府的事,護國候府與馬府也算是敵對的關係,若是這山誠與馬可鬆交往的話,這親自然不能結!
劉氏還有些不甘心道:“紫兒,真的能確定嗎!”
丁紫沒馬上回她,反而看向藍老太君:“外祖母,不但是如此,紫兒覺得這可能關係到皇子奪嫡,咱們護國候府還不是站隊的時候。”
藍老太君眼睛一睜,連旁邊的劉氏白霜雪雲希雨都倒吸一口氣:“紫兒爲什麼這麼說。”
丁紫眯眼道:“我對馬安濤一直以來都有疑惑,當初馬安濤府中出事,薛氏醫館之事……”丁紫將薛氏醫館牽邊出來的事,以及夜裡有黑衣人去薛氏奪寶貝的事都說了,只不過那寶貝變成了人蔘,丁紫並未提到太歲之事。
不是信不過藍老太君等人,而是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當初得到太歲丁紫也覺得是個麻煩,只有放在慧絕白雲庵那種地方纔能安全,她自然不會將這等事說出來,讓護國候府有多一層危險了。
丁紫講完,藍老太君劉氏臉上表情都不好,眼中有着一絲驚訝與震驚,若是照丁紫這麼說,這馬安濤爲了討好主子敢做越貨殺人的事,那必是有很大的底牌的,護國候府成府以來就以中立孝忠每一任皇帝爲傳承訓誡,雖說丁紫說過護國候府力量越來越薄弱,這一代該是選擇良君維持護國候府盛榮的時候,但是他們要選的也只能是將來的皇帝,在沒有一個苗頭的時候,護國候府也是不會輕易站隊的。
所以丁紫說的對,這個山誠不能嫁,即便山誠會見馬可鬆只是偶然爲之,兩人或許沒有什麼秘密可商的,但是在奪嫡站隊的時候,一點點可能發生的意外都要算計進去。
而且想明白這個問題後,劉氏也越想越覺得這山誠如此的完美,騙過衆人與馬可鬆這樣的人在楚館見面,恐怕也不是什麼真正的君子吧,這能見面的地方很多,爲什麼選在楚館,越是覺得有問題,劉氏越覺得這山誠的人品越有問題,山家更是有着什麼陰謀。
“紫兒你放心,既然事情是這樣的,我一定不會讓希雨嫁到山家的。”
雲希雨鬆了一口氣,臉上表情卻不怎麼好,丁紫沉眉道:“外祖母,這件事之後也跟舅舅說一聲,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別忘記山大人家是主動來護國候府求親的。”
藍老太君眯着混濁卻散發銳利的眼睛,面上嚴肅的點點頭,已經明白了丁紫的擔憂,很有可能有些人已經盯上護國候府了,他們不站隊,但是人家是不是在逼他們站隊呢?
丁紫說完,便沒久留直接回到安王府,坐在屋內也有些心不在焉,而今天藍青凌回來的出奇的晚,到了晚膳時分也沒有回府,丁紫不禁派着喜兒去打探消息去了,喜兒回來卻說今天皇上有要事商談,大臣們都沒出宮。
“玉瑜,你去林虎那打聽下,最近大齊可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半個時辰回來,玉瑜帶來一個壞消息,現在已是農曆十一月,天氣開始轉冷,眼看着便入冬了,而這件事正是跟入冬有關係的。
大齊位居昀越大陸中北部,四季變化明顯,但是往年冬日比起北部南泰的氣候還是暖活一些的,今年南泰那邊還沒下雪,大齊竟然下了第一場雪,這雪倒不是太大,卻集中在大齊沿海之地,往年大齊因爲入冬慢,一般都是十二月初或中旬停止出海,今年纔剛十一月剛入便突下雪,河面上雖沒凍實,但是這一場雪卻讓天氣驟冷,海邊上結了層細冰,影響船隻運行,不但影響海上返航的,還有等着出船的,一些往別國買賣的商人,卻是將貨砸在手裡了,一些實物的還好,那些實材的就徹底賠了。
這些商人每年要向國家交大筆的稅收,如此也直接影響大齊國庫的收入,還不止這些,沿海周邊的百姓大多是靠着出海賺錢,有不少要在十一月出海賺些錢回家過年的,現在不能出海,這個年他們哪還過的好。
不但如此這場雪不大,而且提前一個月,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屋一般都是在十十一月份修整一遍的,突降這場雪,怕是會壓壞一些房屋,到時候必有流民做亂,看來朝庭上真要好好想一個解決辦法,不然這一寒冬怕是誰都不好過了。
丁紫晚膳草草吃了些,讓喜兒吩咐廚房做些補菜,補湯的,她便坐等着藍青凌回府,閒着無事丁紫讓水嬤嬤再將中饋的賬本,與流程寫了個表交給她,看着有沒有什麼改進的,然後賬本翻了幾頁,丁紫眉卻皺了起來,總覺得這賬本有些問題,但是看了看卻沒發現什麼異樣。
“叫水嬤嬤進來。”
水嬤嬤不一會掀開簾子走過來,丁紫讓水嬤嬤坐下問道:“這中饋的賬本分幾個記賬管理。”
“回世子妃,一直是兩名,一個做總賬一個做細賬,月後或年後他們查算出的整數一對,數目一樣便沒有問題。”
“賬本與實物賬呢。”
“回世子妃,大庫房管實物查物的是兩個人,也有盤查的。”說完水嬤嬤不禁輕聲道,“世子妃可是覺得賬目不對?”
丁紫搖搖頭:“從賬本上倒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來,只是有幾筆賬我覺得不放心,水嬤嬤你先盯着些,這兩天我要查查。”丁紫剛接過中饋,只是讓賬房與大庫房交接了一下,人員沒有大調動,這不代表裡面就沒有問題。
“世子。”這一會外面響起丫環的聲音,水嬤嬤便下去吩咐事情,丁紫站起來迎向藍青凌,這十一月天氣漸漸涼了,藍青凌雖是加了披風,這一路回來還是有些涼的,丁紫連忙道,“去準備些熱茶,讓廚房將菜熱了再端上來,開飯吧。”
說着走向藍青凌將他把披風拿下給了喜兒,兩人轉身進了飯廳,飯菜上後,丁紫剛纔也沒吃多少便又吃了一些:“聽說是這場雪出了不少問題。”
藍青凌眉頭進來後就皺着,此時點頭,望着丁紫猶豫了下才道:“小舅子現在應該行到原山的方向,那裡正好在此場雪的範圍內。”
丁紫眼中頓時染上擔憂,可不是嗎,不過原山那邊影響很小,但若是丁智那裡行程耽誤的話,有流民逃到那裡的話,怕是就有麻煩了!
“朝庭上對這件事是怎麼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