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一往情深(三)
“那我倒要看看,廢那麼些功夫,侯爺能問出什麼蹊蹺來?”辛二孃叫人拿了座,好好端坐堂前,倒像是來審判別人的。
葉明遠桃花眼微眯,笑了笑:“二奶奶瞧好了,坐端正,可別聽了一半就摔下去。”
接下來的發展就如之前預料了一樣,葉明遠傳喚了看門家丁,阿阮,蕭夫人內侍,送陶瓷的工匠,把辛二孃如何綁架阿阮家人,威脅阿阮監視沈璧,怎麼利用瓷器下毒暗害蕭夫人的過程,一五一十呈現在家族每一個人眼前。
辛家的人臉快掛不住了,面面相覷,連連搖頭。
沈澤也快坐不住,再三給葉明遠遞眼色,葉明遠好似沒看見一樣,坐於沈璧身旁,一邊吃茶一邊問話。
沈璧未想葉明遠這般思慮周全,他先問阿阮:“你平日與辛二孃互通消息,是如何做到的,與何人對接,事後可留了後手?”
阿阮跪在地上,地涼,沈璧喚人爲她加了蒲團墊在膝下,阿阮感激看了沈璧一眼,回道:“二奶奶從未直接與我碰面,都是二房裡的張嬤嬤與我碰面私下暗通消息,上次小姐去祠堂那回,我來不及找張嬤嬤碰面,便把書信藏於水榭,用竹筒包裹。”
葉明遠點點頭,就在這時,旭風徐徐而來,上前稟告:“屬下在張嬤嬤房裡找到了那份書信。”
張嬤嬤一驚:“不可能!我明明連着竹筒一同把書信給燒了!”忽的,張嬤嬤捂住嘴。
辛二孃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沈澤怔了怔,若有所思。
葉明遠笑了,不急不慢地叫了下一個證人,將軍府附近做陶藝的匠人,那匠人看着憨厚,見周遭那麼多人環伺,嚥了嚥唾沫。
沈璧見他緊張,撫慰說道:“老伯莫怕,你只說你知道的,不會有人爲難你。”
那匠人笑笑,接着說道:“二奶奶前幾日叫我燒幾個碗啊,壺啊,卻不要上色的,只要幾個光禿禿的土窯。”
葉明遠又叫了上色的彩匠,聽聞蕭夫人用的器皿參了毒,紛紛不知所措:“大爺明察!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前幾日張嬤嬤拿了幾個土窯命我上色,還帶了幾瓶彩釉,我看是二奶奶的人,又是個便宜買賣,就給他們上了彩!”
葉明遠抿了口茶:“你家採買原料可有進賬賬本,張嬤嬤給你的彩釉可還有剩下的?”
彩匠點頭如搗蒜,“有!有!我家進的彩釉都是從江南運來,那邊有出賬,我家有進賬,單單張嬤嬤這幾瓶彩釉,我用了還有些剩的,想着還可以再拿來用,現在看來,倒也不必了。”
葉明遠叫旭風拿來賬本,要賬有賬,彩釉還沒幹透,找人一驗,便知道里面摻了鴨血。
辛二孃終於坐不住了:“侯爺這是坐實了我要謀害蕭大娘子!?這可是天大的冤枉!且不說阿阮這個賤婢是大房的人,她說的有幾分真真假假?這隨便不知從哪裡找來的陶匠也隨隨便便把我攪和了去!當真沒有了王法!?”
沈澤也疑惑:“侯爺,賤內雖然語出冒犯,可所說並不全無道理。”
沈璧說道:“爹爹且聽聽他們怎麼說,青天白日,若無人證物證,我們也不能拿二奶奶怎麼着,只怕是個藏頭露尾的,敢做不敢認,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才勞駕侯爺主持公道,萬不能放過謀害了將軍府的賊人!”
沈澤語塞,葉明遠向沈璧投來讚許的眼神,接着又傳了蕭夫人屋裡不起眼的小丫頭,那丫頭看着瘦小,莫約十三左右,她諾諾跪在沈璧跟前。
葉明遠問道:“你是哪家的侍婢?”
丫頭回道:“回侯爺,我是蕭夫人侍女,韓清。”
“哦?我說的是,你原本是哪家房裡的婢女,如何打發到了蕭夫人宅裡。”
韓清哆嗦看了一眼辛二孃,辛二孃狠道:“看我做什麼,有什麼說什麼,小心的說,仔細點說!”
沈璧瞪了一眼辛二孃,對韓清說道:“你不必怕她,她能把你怎麼着,我就能把她怎麼着。”
韓清匍匐在地:“侯爺,我是二奶奶從勾欄院裡買來的送給大房,原本二奶奶是要我勾引二少爺,可二少爺被送去了前線,蕭夫人看我可憐,把我收做了內侍,二奶奶便要我日夜通報大夫人的消息,大夫人只讓我侍弄小廚房,她便叫我把蕭夫人的吃飯的器皿給換成淬了毒的碗器。”
“你含血噴人!”辛二孃騰地從座位上彈起來,呵斥道。
沈澤一聽與沈烈有關,吼道:“坐下!聽她把話說完。”
辛二孃恍若失了魂魄,了無生機坐下,聽他們繼續審判。
沈璧瞳孔緊縮,遠想把沈烈送到前線傷了母親的心,卻未想這個毒婦藏了這麼心思,暗暗慶幸沒有把弟弟留在身邊。
葉明遠繼續問道:“你可留了物證?”
韓清說道:“我平日與張嬤嬤暗通消息,房裡有張嬤嬤給我通信的證據。”
葉明遠沒再叫人去拿書信,因爲這份證據,早已在他手上。
葉明遠正色道:“辛二孃,你綁架阿阮家人,脅迫她暗害沈璧,又買通內侍,把淬了毒的瓷器用來毒害大夫人,險些害人性命!其罪當誅!可有不服?”
辛二孃大笑三聲:“我害了大夫人?誰說的?”她面上露出狠色:“你說的?”
葉明遠蹙眉:“死到臨頭,還不認罪?”
“哪個說的,是你家阿阮,還是匠人,還是韓清?”
沈璧心下暗道不好。
果然辛二孃捉住了此次事件的要害,與這些人對接的,竟無一人見過辛二孃本人,只與張嬤嬤見過面。
沈璧說道:“你狡辯!張嬤嬤是你的人,即便她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擅自做主!定是受人指使才做出這般!”
辛二孃斜眼看了張嬤嬤一眼,問道:“你說呢?剛纔那些罪行,可是我指示的?”
張嬤嬤吞吐不清,想起家人還要靠辛二孃的藥續命,只得默默低下頭說:“老奴罪過,這些事與二奶奶無關,皆是奴婢一人所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