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情不知所起（一）
見她不依，便要上前奪走燭臺，卻見她猛地向後退，燭臺刺破了她的皮膚，鮮紅色的血液從脖子緩緩流出，他氣急，一記掌風襲面，趁着她躲閃不及，奪過燭臺。
沈璧捂緊傷口，猩紅色液體從指縫裡緩緩流出，見他立馬湊上來查看，便急得大叫：“別過來！”
“好，好，好。我不逼你，我不過來。”他輕聲哄着，生怕驚擾了什麼，撕掉身上的黑衣，折了三五層，遞給沈璧讓她好好捂着傷口。
見沈璧緩緩蹲下，像只受傷低鳴的野獸，默默躲在角落舔傷口。
葉明遠不再靠近她，月明星稀，瞧着她那樣，想必是被嚇到了，想跟她說會兒話，沈璧不搭理他，他便絮絮說起自家從前的事：“我家前幾年養了只貓兒，那貓兒不捉老鼠，整天在廚房裡混吃混喝，還把我書房的黑墨打翻，髒了我的畫不說，腳印踩得到處都是，要依着我的脾氣，管它長得多中看，但凡不中用的都該扔出去，可老三稀罕得緊，我大姐姐又稀罕老三，我便拿那隻貓一點都沒辦法，那貓兒仗着老三的寵愛，整天在我書房大搖大擺，直到我家大姐姐嫁到宮中。”
“然後呢？”沈璧心有疑慮，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卻想着剛纔與他尋死覓活的，不該與他搭話，有些後悔，但想着他嘴裡的老三不就是葉明啓嗎，他從前無依無靠，這爹不疼，娘不在，難得見到自己喜歡的，便要被葉明遠想方設法的除掉。
葉明遠見她說話，得意笑笑，沈璧別過臉不再看他，葉明遠接着說道：“我找了八仙樓的廚子，把貓兒拿去烹了，煮給我三弟吃，我家老三知道以後，拔了刀來找我拼命，又贏不了我，我心想爲了只貓，老三可以對我刀劍相向，那這貓兒更留不得了。”
“你真是個混蛋。”沈璧也不管自己會不會激怒他。那人冷冷嗤笑一聲，由着她說。
想着葉明啓上次臨走前受了傷，沈璧心中頓時生出不好預感：“那葉明啓的傷是怎麼回事？”
葉明遠逐漸收起了笑容，屋子裡黑得不見五指，沈璧看不清他的樣子，但當她提起這個名字時，她感覺葉明遠是不高興的，過了半晌，他突然回道：“前些日子，我指派他去瀘州剿滅叛黨，哪曉得他去了盡瞎指揮，聲稱只要肯投降便從輕發落，圍了瀘州三天三夜，失了圍剿大好時機，那些賊人挖了暗道從城邊投入護城河落了跑，好不容易抓到個活口從嘴裡掏出點情報，還沒等到處決，誰知他又魔怔了，巴巴跑回來。”
沈璧怔愣，想起前幾日葉明啓回來探望她的情形，他爲她買了好吃的麥芽糖，從未提過這些，難道他竟因爲急着回來見她，才被葉明遠罰了？再想起前幾日自己的所作所爲，更是羞愧難當，她不該說話不顧這般絕情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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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該罰他。”沈璧開口說道。
葉明遠冷哼一聲，“軍令在身，哪怕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能退！還打不得他了，整天魔怔，不幹正經事。”
沈璧癟癟嘴，你也不幹正經事呀……
葉明遠見她不語，旋即想起什麼，試探問道：“鳴憂散是他給你的？”
沈璧別過臉，看向別處，那人眯眼道：“回頭我就把他宰了。”
“你敢！”沈璧忽的站起來，怒瞪着他。
“我有什麼不敢，長兄爲父，打得他，罵得他，難不成你還要爲他求情？”葉明遠淡淡道。
沈璧見他沒正經，知道他在逗她，便不再接茬，她就不信，葉明遠能親自手刃自己的弟弟。
“你有空該多想想自己，別總惦記不該惦記的。”葉明遠話中有話，聽起來陰陽怪氣，沈璧氣不過：“有勞侯爺掛心，沈璧只惦記自己想惦記的。”
葉明遠百無聊賴，“想來沈澤一世英名，怎麼生出你這樣缺心眼的，你要有你二奶奶一半的心思，也不至於被髮配到這個鬼地方。”
“你！”沈璧語塞，她知道自己嘴笨說不過他，卻不由疑惑，他爲什麼這麼說。
“你當真以爲二房的人整日在你住處聽牆角？”葉明遠笑笑。
沈璧細細思量，一開始與葉明啓夜半私會，若不是葉明遠半路遇刺，她險些被二房構陷暗算，前幾日又因爲她去了明侯府解禁忌，立馬被抓了個正着，這樣想來，確實巧合得過分了。
“你的意思是？”沈璧問道。
“你就沒懷疑，身邊有別家的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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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玉軒燈火通明，辛二孃剛着人給四子沈若軒添置幾件衣裳，便見張嬤嬤忙不迭地上前稟報。
“急什麼急，有什麼慢慢說。”她給張嬤嬤使了眼色，張嬤嬤立即領會，屏退身邊侍婢，瞧外頭沒什麼風聲，掩緊門窗，這才激動說道：“有消息了！”
辛二孃眸色一動，“說清楚些，別急，吃盞茶慢慢說。”
張嬤嬤囫圇吞了一口茶，便接道：“那小蹄子今晚跟人在祠堂私會！”
辛二孃大喜，笑道：“哎呦，這個髒亂貨，當着祖宗的面幹出這等下作事，被老爺知道了，那蕭夫人恐怕在將軍府一輩子擡不起頭！”
“二奶奶別光得意，待會兒尋了老爺，我們一大家子過去看熱鬧！”張嬤嬤手舞足蹈，來回比劃。
辛二孃掩住笑意：“得虧那家線人消息可靠，那沈璧又是個用人不疑，萬萬不會想到回砸在自己人手裡。可看清姦夫的長相？”
張嬤嬤搖頭，“只說那男人還在祠堂裡。”
她接着打開門，跟林嘯說了幾句，便吩咐下人：“來人！家裡進了賊，還不趕緊通報老爺！”
說罷便帶了一堆家丁，在沈澤門外等候。沈澤這幾日對誰都避而不見，上來說嘴的不是說沈璧對二奶奶孃家人不敬重，就是說沈璧在外不莊重，跟人有私情，聽得沈澤兩眼發直，左右爲難，誰想今日辛二孃親自來找他，他連忙穿好外衣過來找辛二孃，辛二孃把線人通報的事，說與沈澤聽，沈澤連連搖頭，說絕不可能。
“老爺莫急，你隨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辛二孃露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