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淚光浮動, 見阿孃釋懷,承諾道:“阿孃放心,弟弟, 過幾日便能回來, 只要我嫁過去, 嫁給葉侯做夫人, 皇后便能保住弟弟!”
蕭夫人察覺不妥, 卻又說不出,前些日子沈璧萬死也不肯嫁給葉侯,現在卻爲着沈烈甘願委身, 心中頗有疑慮,問沈璧:“你真願意嫁給葉侯?”
沈璧沉沉地點頭, 蕭夫人抱住沈璧, 泣不成聲:“怕是襄王有意, 神女無心,你嫁過去若與葉侯不合, 那該如何?”
沈璧仔細安撫蕭夫人,她不打算把亦桃替嫁的事告訴阿孃,她怕蕭夫人擔心,蕭夫人聽她說起與葉侯並無芥蒂,只是想多陪陪父母, 這纔不願意嫁過去, 現在倒好, 又能救了弟弟, 又能把自己嫁出去, 多好的一件事,蕭夫人並未疑心, 她只擔心其中有變,斷不能委屈了沈璧。
沈璧說起亦桃生母入賤籍的事,生母入了賤籍,子女又如何能倖免,若能把亦桃和若軒寄在大房名下,做了嫡子、嫡女,便能堵住悠悠衆口,不讓人再詬病兩人身世,也斷不會讓下人輕賤了兩人。
蕭夫人直誇沈璧思慮周全,顧忌弟妹,不擺長房架子,哪裡知道,沈璧此番,是爲了擡高亦桃身份,即便嫁到候府不招待見,也能和其他房的人平起平坐,不必委屈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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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桃出了舒雲臺,便直奔祠堂探望生母,自打上次來過一次祠堂,被辛夫人趕了出去,便再沒見過辛二孃,辛二孃說到做到,不見亦桃便說什麼也不見,即便想聽她說點什麼,也是要隔着竹簾,亦桃見竹簾後影影綽綽,似辛二孃身影,跪在祠堂外的石沿上,絮絮叨叨說起來。
“阿孃,今日大夫人許諾將我嫁給葉侯做他的正頭娘子,確是不負阿孃期望,此生不做人妾室,還能嫁給皇親國戚,好不威風啊!”
辛二孃一聽,忽的撩開竹簾,見亦桃滿臉淚痕,輕撫她的臉頰問道:“既嫁了好人家,爲何要哭?誰欺負你了!”
亦桃微微一笑:“亦桃爲母親掙了臉面,高興的。”
辛二孃淚光浮起,“傻丫頭!”她抱緊亦桃,像抱住水中浮木,像抓到救命稻草,“我家女兒好出息,嫁了王公貴族,又是正頭娘子,老天長眼,給了一段好姻緣!好姻緣納!”
亦桃閉眼環抱住辛二孃,心中酸楚,嘴裡納納:“阿孃放心,亦桃定做人前最風光的一個,把阿孃從這不見天日的牢籠裡救出來,從此不再倚靠將軍府!不再寄人籬下靠着人前施捨過日子!”
辛二孃痛哭流涕,直道:“我女兒有出息了!我亦桃有出息了!”
那天,祠堂下起了大雨,雨勢磅礴,竟有些要把人淹沒的意思,大雨順着亦桃的眼角流下,不知是她的淚水,還是雨水。
沈璧路過祠堂,本來帶了些滋補的給辛二孃端過來,想來跟辛二孃支個聲,也算是通稟過了,不然連自己女兒出嫁她都不知道,不得鬧出多大動靜。
可一看天公欲雨,又見兩人痛哭緊抱,想必,辛二孃是知道亦桃要出嫁了。卻似乎是難過得無以復加,又高興得呼天搶地,看得她心中複雜,頓時不知以何面目,面對兩人。
只當竄錯了門,獨自離去,夜裡,她又叫旭風遞了書信給皇后娘娘,大意是願意嫁給葉明遠,還望皇后寬宥,信守承諾,放過她的弟弟沈烈。
不久皇宮裡傳來兩人好事將近的消息,葉明遠過府時常看她,沈澤也不避諱,只是偶爾會提醒葉明遠,婚前不好太張揚,婚後有的是相處時光。
葉明遠聽得受用,怕影響了沈璧名聲,從前隔三差五地就得來蹭吃蹭喝,今兒倒新鮮了,隔了半個月纔來看她,見她消瘦,又是罵阿碧不管事,又是責難她不懂照顧自己。
沈璧微微一笑:“侯爺有心了,璧兒前陣子吃得好,長了點強盜肉,成婚在即,璧兒該控制飲食,有了好身段,才能穿好嫁衣。”
葉明遠連連稱道,“你倒有心,可別太爲難自己,穿不上就改大一些,別再餓肚子了。”卻隱隱擔憂起來,“前幾日我聽阿姐說你願意嫁給我,我都還不肯相信,你怎麼就回心轉意了,平日裡可是死活都不肯嫁給我,還說去廟裡做了姑子也不嫁給我,是說來故意氣我的?”
沈璧抿嘴思忖,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侯爺待我極好,試問世間女子哪個女子又能不動心。”
葉明遠握住她的雙手,眉開眼笑:“你真這麼想?”
沈璧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淺淺點了個頭,“嗯。”
葉明遠滿臉的笑意,掐了掐她的臉頰,見她別過臉,似害羞的模樣,心裡更喜歡得緊。
沈璧卻勸他不可久留,叫人看見了,又說兩人不檢點,葉明遠往日都不顧這些,今日看在她的份上,這纔不甘不願地打道回府。
沈璧打發了葉明遠,正要回寢室睡下,卻聽聞身後風聲遂起,想必又有人硬闖了。
“現身吧!”沈璧不耐說道。
卻見葉明啓迎着月光,夜裡的光暈爲他渡上淺藍色的鋒芒,竟有些刺眼了。
“我知道你來做什麼。”沈璧嘆息一聲,“我要嫁人了,你往後不可再單獨來見我。”
葉明啓卻不聽不管,上前就拽着沈璧就要離開,沈璧見他瘋魔了一般,甩開他的手問道:“你瘋了!”
“我可不是瘋了才日夜惦記你!”葉明啓說道,眸光閃爍,“可你呢!招惹了我,轉眼便要嫁給我哥!”
沈璧神色遊離,不敢面對他,“葉明啓,我從未說過要跟你好,要嫁給你,這招惹二字,沈璧着實擔當不起!”
葉明啓拽過她的肩頭,讓她不得不面對他,直視他,逼問道:“既沒有招惹我,爲何要去青樓妓館找我,既沒有想過跟我在一起,爲何要一次次地爲我流連忘返,難道你都是在騙我?耍我?”
沈璧抿嘴道:“是,我對你確有幾分私心,把你當做弟弟,心疼過你,這些我同你說過,可你聽進去了嗎?”
“可我不要做你弟弟!”葉明啓大口喘着粗氣,“你難道對我從未有一絲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