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近來謠傳, 葉明遠有了新歡,白日裡兩人暗送秋波,天一黑就在房裡顛鸞倒鳳, 好不快活。
夜幕降臨, 破舊昏黃的矮牆襯着暗沉沉的燭光, 在兩人臉上忽明忽暗遊離, 看不清兩人的表情。
“你做好準備了?”葉明遠神色端肅, 不像平時嬉笑無常。
“我怕會吃不消。”沈璧擔憂道。
“別怕,有我在。”葉明遠嘆息一聲,“看好了, 第一式‘燕過十三’”,說罷, 身形如影疾閃, 猛地衝向沈璧身側, 以掌做刃,在她耳邊、腰際、胸前落下掌痕, 沈璧只覺掌風襲面,卻未傷着分毫。
又見葉明遠翻身伏牆,長劍出鞘,銀色鋒利的寒光在他眸底映出凜凜殺氣,發出嗡嗡劍鳴聲響, “第二式, 江寒如澈!”忽的見他幾步騰飛上頂, 又斜身越過門扉, 踏空躍頂, 俯身撲地,身姿飄逸, 如影踏風而來。
葉明遠共教了十三式劍法,沈璧看得如癡如醉,暗自叫好:“這套劍法,怎麼如此精妙,我竟也從來沒看過。”
葉明遠大汗淋漓,無奈笑道:“你沒見過的多了。”
“叫什麼名字?”沈璧躍然問道。
葉明遠見她難得乖巧,說道:“‘奪魄’。”收回劍鞘,寒氣退去。
人人都嘆葉明遠荒唐,接了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夜夜與她逍遙快活,哪知道兩人夜夜在房裡追逐撲趕,竟不是纏綿悱惻,而是葉明遠是怕仇家發現沈璧還活着,若幾次三番再來取她性命,沈璧身無所依,只有捱打的份,遂每到夜幕降臨,叫她回到院落,親自授她身法,沈璧鬧過練妙興決,被葉明遠呵斥不長記性,說她好武能鬥,總有一天要栽在魔道里,像他師兄一樣,變成一個沒心沒肺的武癡。
沈璧知道他的德行,凡是認準了,絕不給她回嘴的餘地,只得諾諾跟着他學些傍身能用的淺招,奪魄雖淺顯,但極爲取巧,恰有四兩撥千斤的意思,遇到再能打的,雖不一定穩贏,但拖個一時三刻,趁機逃走的本事是有的。
沈璧終日練劍,心裡想的卻不是自個,她惦記家人,尋思有什麼方法能再次擁有妙興決的法能,月照調息已過半月,體內氣勁漸漸平穩,若再練妙興決,承受莫大氣勁,恐怕會吃不消,又沒人指點怎麼練,她苦思夜想終究無法權衡。
那日,葉明遠帶着亦桃去宮中赴宴,原本是要叫她一塊去,卻見沈璧沒有陪同的意思,她說道:“我既不是妻,也不是妾,跟你過去也不方便。”
葉明遠只當她是爲了保護身份,雖心裡不悅,也由着她去了。
沈璧練奪魄只花了半月,便能化出二十六式變化,可她扔有無的放矢的感覺,她握住長劍,氣喘吁吁,仰天長望,卻見夜空中閃過一道黑影。
“誰!”沈璧吼道。
那人空中傳音,笑道:“怎麼連老朋友都不認得了?”
沈璧一聽聲音,竟是曾醒!
“出來!”她大吼道,雖極力平息,但聲音夾雜的張皇暴露她的不安。
現在的她,完全不是曾醒的對手。
見曾醒破門而入,拄着柺棍,一副笑臉相向,倒讓沈璧困惑起來,他似乎察覺她的不安,笑道:“幾月不見,後生可安好?”
沈璧怒道:“住口!若不是你把我身藏麒麟血的事散佈出去,我又怎會屈居侯府!”
“冤枉!前幾日吃醉酒,叫一羣小娃娃說故事,喝上了頭,口無遮攔,這才叫江湖人等聽了去,實在對不住!若你還氣我,便罵我兩句,千萬別跟我生出嫌隙!”他說得中聽,沈璧“呸”了一聲,“貓哭耗子假慈悲!可別說你今日前來是爲着給我道不是,撿着葉明遠不在府裡的功夫,要偷偷做什麼勾當!”
她指劍上前,眼眸中凝着威勢,卻見曾醒不跑不躲,擡眼問道:“你的功法全廢,拿什麼跟我打?”
沈璧瞳孔緊縮,訝異道:“你怎麼知道。”
曾醒笑得更張狂了:“女娃娃,你想恢復功法又有何難,怎麼明遠師弟沒跟你說?”
“閉嘴!”沈璧見不得他笑,“有話快說!別遮遮掩掩的一點痛快不給!”
曾醒正色道:“你功法全廢,幸得底子還在,若經內勁渡功,定能水到渠成,可我那師弟心思深沉,只想把你乖乖栓在身邊,不讓你去打打殺殺,便不想把其中玄妙告訴你。”
沈璧一聽,竟有機會恢復功法,心中雀躍,可又察覺曾醒爲艱險之人,怎能輕易成全他,問道:“我憑什麼信你?”
“女娃娃莫要刁鑽,只聽我細細說道,信與不信由你。”曾醒耐着性子說道。
沈璧平息憤怒,半晌後纔開口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曾醒豁然笑道:“這其一嘛,叫“偷樑換柱”,最簡單,也最麻煩,想必你也知道‘月照’的功法,只是月照有上下闕,上闕調息內勁,下闕嘛,能吸食他人內勁,轉渡自身,一次不夠便吸取第二次,吸取內勁越小,便越不容易被人發現,你若想學,我便教你。”
沈璧細細思量,皺眉問道:“還有其他方法?”
曾醒捏須回道:“有,其二叫“釜底抽薪”,就看你願不願意了?”曾醒接來來用半個時辰說道第二法門,沈璧一聽瞠目結舌,連連搖頭:“我不能用這個方法!我不能這麼對他……”
曾醒笑呵呵地把一黃色瓶子遞給沈璧,“你着實不像看上去冷淡,還知道心疼我師弟,斷不像面上看着那樣對他不屑一顧,若你想通了,再用黃瓶子便是,若不想用第二法,便只用第一法也要得。”
沈璧接過瓶子,猶豫問道:“你爲何要幫我?”
曾醒道:“妙興決,我只要妙興決,上部在你那裡,下部在我師弟那裡,待你練成後,教我幾招便是。”
沈璧抿嘴不語,葉明遠明明知道她有上部,卻一次也未提起過,不知是練成了,還是沒練成,從來沒聽他主動提起妙興決。
“你答應還是不答應。”曾醒不悅道。
沈璧點了點頭:“若你能助我練成月照下闕,我跟你做這筆交易,前提是,這門功法不會傷着他。”
曾醒點頭道:“怎會傷着他,這點內勁連他十中之一也沒有,偷偷拿來用用,他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