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原想葉明遠大概發現了什麼, 對着她不似從前得意張揚,倒顯得更拘謹了,每每見了她都是溫溫一笑, 他這個反應, 倒讓沈璧更心虛膽寒, 卻不見他疏遠, 反而更樂於跟她親近。
日子一天天過去, 若有什麼,依着葉明遠性子,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哪能乾巴巴吃這種悶虧,想必他沒發現什麼。
“發什麼愣?”
沈璧被葉明遠拉回思緒, 見他一筆一劃地描摹什麼, 想起今早不上朝, 大清早被他嚷着來書房陪他作畫。
“哦,沒什麼。”她輕輕搖曳小扇, 針織細密,繡着兩隻蝴蝶,旁邊提了兩字“化蝶”,聽葉明遠說是江南絲造上貢的,轉而到了皇后葉楚楚那裡, 被他瞧上了, 連討帶搶地要了回來, 回頭就轉贈給了沈璧, 府裡上下就只有這一把。
“過來給我磨墨。”葉明遠命道。
沈璧擔心他意圖不軌, 小心挪到他身邊,自打那次同房後, 葉明遠便越發沒收斂,沒分寸,來了興致就要對她不規矩,前兩次在家宴上,老祖宗叫她去廚房拿些精緻糕點,回頭的功夫便見他尾隨過來,在廚房裡親暱一番,若不是旁邊小廝路過弄出聲響,不然葉明遠還得做些更出格的,不止在房裡,偶爾在隱蔽的涼亭裡,在侯府的馬車裡,只要他三言兩語不對付,瞧準了周遭沒人,就要上來與她親熱一下,雖沒做更多越矩的,沈璧也偷偷摸摸攢他內勁,可這番沒羞沒躁地作弄,讓沈璧越發不自在,見了他就跟見了老虎一樣,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人給吃了。
就像現在一樣,她端端站在一旁,幫他磨墨,原本也沒招惹他,誰知他哪根筋不對,摔了筆,便立馬欺身上前,一把把她拽回懷裡,癡癡看了許久。
沈璧未想他神色異樣,只覺臉頰被他盯得發燙,還沒等她發問,卻見他魔怔一樣低頭吻了過來,沈璧只覺脣瓣被他□□得麻木,卻不忍推開,暗暗用月照把內勁吸了過來,他恍若未覺,時不時就逗弄她的脣舌,吻得她兩耳發燙。
窗外下起了綿綿細雨,稀稀拉拉,掩去了房內嗚咽聲響,至此以後,葉明遠每每提起那次,回味無窮時,沈璧都會聽得耳紅過臉,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
她提醒自己,早早積攢內勁,哪一天趁着葉明遠不注意,逃出侯府,慢慢修煉,待來年戎昌之戰再回家助族人一臂之力。
卻在這時,侯府迎來不速之客,不,對葉明遠是不速之客。
葉明啓回來時,像是山野村夫頭一回進城一樣,衣着襤褸,滿臉胡茬,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去老祖宗那兒請安,老祖宗見他憔悴,連連傷心拭淚,不忍責難。
葉明遠一聽明啓回來,一下朝就往家裡趕,聽說明啓去見了老祖宗,心頭大石緩緩放下,回到老祖宗那裡,才登門就嚷道:“你回來做什麼?”
老祖宗氣不打一出來:“他怎麼不能回來!這是他家!若他不能回來,你也別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回來,連官服都沒脫,就對着自己弟弟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葉明遠一聽,老祖宗動氣,立馬恬着臉笑道:“我這不是關心弟弟,只許老祖宗心疼明啓,我這個做兄長的問候兩句,怎麼又惹老祖宗不痛快。”說罷,他擡椅一坐,屁股粘着木凳,賴在那裡不走了。
老祖宗見他成日繞着沈璧轉悠,好不容易來這兒一趟,便輕斥兩句,不再搭理,對着明啓,卻是一會兒噓寒問暖,一會兒丫鬟給他收拾屋子。
明啓是個有眼色的,瞧着葉明遠進門見他着實不悅,心想原本只是路過侯府,進來瞧瞧老祖宗、沈璧,過得可還安好,但葉明遠見他就不樂意了,黑着臉,皺着眉,巴不得趕緊把他掃地出門,一聽讓丫鬟收拾屋子,整張臉全黑了。
明啓隨即心領神會,“不必了老祖宗,我就路過,進來看看您,瞧您身子還硬朗,我便只待一會兒,不久又得走人。”
葉明遠連連點頭,算你小子識相,剛一聽他講完,立馬起身:“慢走不送。”
老祖宗白了他一眼:“走什麼走,留下用完午飯!”
明啓又說:“前幾日覓得一位練武宗師,本事道行萬里無一,我與他投緣,他願意帶我修行,正巧路過家門口,我就尋思會來看看,不好讓人乾等,不久我就要隨他習武修行。”
老祖宗一聽,孫兒上進,不好阻攔,便叫人給他備些銀兩,葉明遠也附和叫他多在外面歷練一番,臨走時卻揹着老祖宗,對明啓笑道:“哪裡來的宗師?可別被人給騙了,當做靶子練,賠了性命,划不來。”
明啓一聽,擠出笑容:“不勞兄長關心,好好疼嫂子吧。”
葉明遠眼睛微眯:“你嫂子好着呢,還輪不到你關心,好好照看你自己吧!”說罷,輕輕推了一把明啓,回頭見老祖宗正在看他們,葉明遠這隻老狐狸又假裝爲明啓整理衣襟,狠狠在他背上拍了拍,明啓悶悶吐了兩聲,不悅看了他一眼,葉明遠洋裝無害地笑笑,明啓無奈搖搖頭,拾掇了行李,跟着管家出了侯府。
葉明遠做戲做全套,弟兄和睦的把戲,他不能在老祖宗這裡演砸,見他上了馬車,順着車軲轆望去,卻見他靴子跟有補過的痕跡,白乎乎繡了一片,像在哪裡見過,皺眉問了一句:“怎麼繡了只雞在鞋上?”
明啓冷哼一身,回頭見他看着自己的靴子,回道:“是仙鶴!”
!
葉明遠愣在原地,面上看不出表情,直至見人走遠了才悶聲不響地回府裡。
…………………………
偏僻院落裡,沈璧聽阿碧說,葉三公子回來的時候,阿碧眼中綻放光芒,高興得歡呼雀躍,連跑帶滾的要求老祖宗那兒看她,沈璧原想跟着阿碧一同去看,想來在風密林一別,也過了兩月,不知葉明啓去了哪裡,現在人又怎樣了。
阿碧拉着她一路趕過去,卻在剛出院落時,被旭風攔住,聽他說:“侯爺有令,命小姐今日不許出門。”
沈璧冷哼一聲,老家賊盯着她,不許她去見明啓,沈璧自知現在打不過旭風,不能硬扛,只能回院子,整理衣物,恰好看見一綠色玩意從兜裡掉出,拾起一看,竟是明啓送給她的蚱蜢。
也不知他現在怎樣了,正在思量,卻被來人打斷,葉明遠一進門就見她拿着蚱蜢發呆,上前問她:“想什麼想得連人都看不見。”
沈璧一聽,驀地把蚱蜢藏在桌下橫欄,心裡惱火,自己心虛什麼,卻還是怕他看見。
葉明遠見她張皇,隱約察覺端倪,卻不急着揭穿她,而是說道:“我鞋底壞了,你給我補補?”
沈璧搖了搖頭:“補就不補了,我手拙,也縫不了什麼花樣,前陣子買了一雙新的,也不知道給你穿合不合適。”
葉明遠眼底深邃,笑了笑:“哦?難得見你賢惠,還給我買了靴子,稀奇得很,拿出來給我看看?”
沈璧未做他想,去雜物間取了靴子,回來卻見葉明遠手裡把玩着她藏在桌底的蚱蜢,見她回來了,又把蚱蜢輕輕放到桌上。不動聲色地問道:“誰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