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戰將(二)
袁三聲生的高大威猛,就算是穿着官服也不能完全遮住那一身遒勁的肌肉,那體格。站在對面的文官跟他一比簡直就是未成年。好在臉上沒有蓄鬚,乾淨的很,五官端正,眉毛又長又黑飛揚入鬢,與齊蠻淵的風流入骨偏又帶着幾分暗黑的冷厲不同,袁三聲身上到處都透露出一種被強制壓抑的野性來。
“真男人啊!”念久一聲讚歎。
齊蠻淵本來沒什麼感覺,袁三聲的官位和生平他之前就已經詳細瞭解過了,性子耿直,不攀權附勢,處處得罪人也處處遭人算計,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來那真是祖上燒了高香了。他對這個人感覺一般,性子耿直是優點,不攀權附勢是節操。但這人的智商明顯把這個優點節操變成了長矛,見誰戳誰,這不是一般的笨,是蠢。
這樣的人容易走極端,要不就是非常容易駕馭,要不就是處處與你爲敵,條件很簡單,看他能不能真正認可你。皇帝把這麼個人指給自己做將軍,也不知道是太相信他的能力或者是還有其他目的,齊蠻淵也懶得追究。
但是念久的一句誇讚引起了齊蠻淵的的興致,說是興致也不完全是,自己怎麼說也算是念久的主子,這麼多天有聽到過他說一句好話嗎?齊蠻淵扭頭朝袁三聲看過去,之後乾脆堂而皇之的圍着他左三圈右三圈的看了幾遍。
皇帝看向齊蠻淵,也不問,等着他說話。
齊蠻淵小聲問念久:“你能從他身上看出什麼?”就因爲塊頭大就是真男人?你真膚淺!
“正氣!”念久回答的不假思索。
“喝!”齊蠻淵笑了,很不純良。
百官聽不到兩人之間的對話,但是將齊蠻淵臉上的笑看在眼裡,就覺得王爺這是滿意了,頓時鬆了一口氣。
哪知齊蠻淵又道:“皇上,臣有一副將,在北地防禦外敵上頗有經驗,不知臣這次出征可不可以帶在身邊?”
皇帝思索了一下,他本來並沒指望這靖蠻王能完全遵照他的安排做事,現在這種配合程度已經出乎意料,只是多帶一個武將罷了,出不了幺蛾子。
微笑道:“靖蠻王賞識的定不是無能之輩,這樣也好,你身上的傷害沒好利索,有個人代爲傳話朕也放心不少,這樣吧,朕再給你配個軍師,畢竟你再北地待了這麼長時間,對邊境民情和軍部調到不怎麼了解。”
齊蠻淵俯身拜首:“臣謝主隆恩。”
皇上欣慰點頭,“桑秋平。”
“臣在!”
“回家收拾收拾,十日之後跟着王爺前往邊境。”
“臣,遵旨。”桑秋平低着頭暗暗皺眉,上戰場這種事情什麼時候能輪到他了?
早朝在半個時辰之後結束,齊蠻淵懷揣着念久在百官各種不善視線中晃晃悠悠的上了那頂青頂小轎。
“你怎麼看?”
齊蠻淵聲音懶洋洋的,將念久從懷裡拎出來直接甩在坐榻上,將包成糉子的胳膊從繃帶裡解放出來來回的活動着。
“什麼怎麼看?”念久暈乎乎的問。
齊蠻淵斜睨:“我把你帶在身邊不是沒事就讓你聽牆角的?”
念久失笑,他昨天的那些資料也不是白看的,多少記住了一些,“還真是謝王爺賞識了,袁三聲的父親曾是一員屢立戰功的武將,只是壯年時期戰死沙場,子承父志雖然袁三聲沒在官場混的風生水起卻也勉強保住全家。”
“皇上把他派到你身邊也不可能毫無目的,可能是試探你,也可能是監視你,如果是前者的話,袁三聲根本就是個犧牲品,後者的話,那就說明袁三聲是皇帝的人,而且還是心腹。”
“我覺得前者的可能性大些,聽說袁三聲之所以叫‘三聲’這個名字也是有故事的,他父親打仗途中路過某處峽口忽然聽聞猿鳴之聲,聲聲催人淚,正好應了古文中的某句,於是纔給兒子取了這個名字。”
“在一般文章中猿鳴大都是表示悲憤之意,我猜測袁三聲的父親當時在朝中並不好過,之後父親戰死沙場,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袁三聲和皇帝之間不可能毫無隔閡,由此,心腹之類大抵是談不上了。”
“嗯,想不到你的才學還不算太差,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去跟着袁三聲。”齊蠻淵說完之後就閉了眼,嘴角微微揚起,看來心情不錯。
念久心裡暗罵,還說老子不是用來聽牆角的,老子在你眼裡除了聽牆角還能幹什麼?!嘴上還是道:“桑秋平,王爺認爲這個人如何?”
“此人和袁三聲剛好相反,處世圓滑善於交際,對誰都帶着三分笑,性子卻冷得要死,整個就是油鹽不進的主,本來是在兵部,後來調到禮部,現在手中沒有什麼實權,姐姐是個不怎麼受寵的貴妃。”齊蠻淵毫無邏輯的將桑秋平的身份過往說的差不多,末了問:“這個人,你怎麼看?”
“我看他挺無奈的。”
“誰知道呢,不過這樣的人我喜歡,有自知之明,不惹事。”說完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念久卻是知道齊蠻淵這是認可了這個人,至少現在沒打算在這個人身上動什麼奇怪的心思。想着就被齊蠻淵熟門熟路的從窗口丟了出去,念久也沒啥情緒他現在自己被虐待的已經習慣了,翻了兩個圈就找到了袁三聲的位置,緊跟着就又去聽牆角了。
——————————————
念久覺得自己真的挺忙的,當天晚上子時之後再次去了丞相府,白慈孝還是和之前一樣坐在那裡喝酒,但是眼中明顯多了焦躁的神色,時不時的朝着遠處眺望着。
念久看着他這樣心裡嘆氣,白慈安不知道他這個三哥的心思也就罷了,但是他念久知道啊!現在讓他頂着弟弟的身份去和一個明知道愛他的親哥哥敘舊情,這明擺着是難爲人嘛!
但是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昨天兩個人的話沒說多長時間念久就又遇到來找白慈孝的人,白慈孝粘得太緊,念久無奈之下承諾第二天還會再來,這才讓白慈孝鬆了手。
但昨晚上也不算是沒有收穫,白慈安離開後白慈孝和來人談話的時候心緒不寧,也就是這樣念久才知道了他和殺手組織之間的關係。由此纔有了念久懇求齊蠻淵放過白慈孝一說。
天氣陰沉的厲害,連絲月光都沒有,白慈孝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之前放在桌上燈籠此時也撤走了,整個院子一片漆黑,白慈孝此時怔怔的看着遠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念久躲在陰影裡再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這才面帶微笑着走了出去,“三哥,我來了。”
白慈孝連忙迎了上去,等到走進的時候想要碰一下白慈安,伸了伸手最後還是縮了回去,眼睛定定的看着白慈安,似乎是在徵求同意。
念久只當沒看見,“更深霧重,三哥不該在這裡等的。”
“沒事,我習慣了。”白慈孝目光熾熱的看着念久。
念久訕訕避開,只得道:“三哥久等了。”
“小弟這次來是想問三哥,當日刺殺靖蠻王的,是不是三哥的人?”
白慈孝本來還沉浸在喜悅之中,此時聽到這話瞳孔猛地一縮,“爲什麼這麼問!”那一聲帶着狠戾,看着白慈安的眼神更是帶着懷疑。
“果真是三哥所爲?”
“你到底是誰!慈安纔不會關心這些事情!”停了片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對啊,慈安什麼時候在意過我?就算是還陽也好魂魄也罷,怎麼可能記得起我?我是誰?我算得上什麼?”一雙很裡的眼睛由狠戾瞬間渙散開來,像一把被擊潰的沙子,明明剛纔還光芒萬丈。
念久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只得到:“三哥,真的是我啊三哥,雖然我死了,但是難以瞑目啊三哥……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不知道除了三哥我還能去找誰,皇帝?還是父親?”嘴上這麼說心裡卻道,你這弟弟能耐可是大着呢,就算是幾根頭髮絲都能把幾百年之後的魂給招來。
白慈孝的目光又聚攏了些,卻沒了之前的光亮,“真的是慈安啊。”
“三哥不必介懷慈安,此時應該好好孝敬父親,不要再讓自己置於危險之中,慈安已死,留個念想就已足夠。”
白慈孝像是受了刺激大叫道:“不會的,三哥會救你的,皇帝說他有法子讓你活過來,你的身體還保存的很好,慈安,你會回來的!”白慈孝不知想到了什麼,瞬間又激動起來。
念久真心覺得在這麼下去的話白慈孝真有可能會瘋,但是他現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面,心裡已經開始罵娘,皇帝居然還沒把白慈安下葬!
“皇上……真的這麼說?”
“是!皇上說只要蒐集齊了東西就能讓你活過來!”
“可是這和靖蠻王有什麼關係?”
“皇帝說要您復活的話需要幾樣東西,這些東西都不好找,西疆有,但是來人要齊蠻淵的命來交換。”白慈孝怕這個弟弟不相信他的話,還在拼命勸說,“慈安你只要好好等待,只要等着就好,遲早有一天你會回來的。”
念久確定此時白慈孝的心神確實是受了影響,之前並沒有承認齊蠻淵的事情,但是他拐了個彎就把話給套出來了。
“皇帝知道嗎?”
白慈孝的目光開始躲閃,“我也不清楚,皇帝把齊蠻淵從北地召回,或許只是單純的想讓他去掃清那些希夷,或許是想讓人要了他的命然後讓你活過來,他的心思,誰能猜得透?”
白慈孝表情陰狠,再擡起頭的時候又是一臉溫柔,“但是他絕對想不到你會來看我,其實在慈安的心中三哥還是很重要的是不是?”白慈孝伸手想着觸摸白慈安。
念久急忙退後兩步避開,“我這身體大哥還是不要碰的好,陽氣如體只會讓我更加難過。”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時間差不多了。”嘆口氣,表情語調都是無限蒼涼,“三哥好好保重,慈安以後怕是不能來看你了。”
齊蠻淵去打仗他自然是要跟着的,現在刺殺的事情也算是有了個頭緒,他再來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而且看白慈孝的模樣,暗歎白慈安對他的影響真的太大。
“爲什麼……慈安,你爲什麼不能來看三哥了?還有父親,你不是擔心父親的麼?”白慈孝開始着急了,腦子裡反反覆覆的一句話:慈安說不會來看他了,慈安再也不會來了……
“我知道三哥會照顧好爹的,慈安相信三哥。”念久看着白慈孝又有些神智異常,知道不宜久留,道了句:“三哥,保重。”轉身離去。
白慈孝上前追了兩步,如果白慈安還是活着的話他是死活也不會讓他出這院子的,但是現在的白慈安已經死了……白慈孝欲言又止表情期期艾艾,只能眼睜睜看着白慈安慢慢的往外走。
念久其實是可以直接飛出去的,但是這要在自己變成刺繡的情況下,白慈孝那幾乎是黏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根本躲不開。
但就在這時讓念久更加鬱悶的事情發生了,大原國的丞相白慈安的爹白峰遠不知道在想什麼,半夜三更的一個人出來找他三兒子,這還沒進院子就看到自家老四從裡面走出來,白老爺子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了過去。
白慈安覺得自己的腦子也是短路了,驚慌失措之下張口就喊了一聲“爹!”
作者有話要說:打算在出徵之前把三哥的問題處理了,琢磨着什麼時候讓王爺見見“白慈安”啊
和室友一起去逛超市,塊累死了!!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