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宇也沒指望自己的下落能瞞得過王爺,在影衛傳消息給他說王爺召他的時候也沒太過糾結收拾了東西直接前往京城,離開的時候念久外出還沒回來,張文宇想了一下還是留了張紙條。
“只是個算卦的罷了,回去我會給王爺稟告,別碰他。”張文宇將劍綁在身側整了整衣領。
身後的黑影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張文宇沒有跟着回靖蠻王府而是等在了齊蠻淵駕車回王府的必經之路上,春風越來越暖,握着劍倚在牆角的感覺也是舒適無比,春風燻人,果然不假。張文宇四處張望了一下,心下微微嘆息,只是這京城畢竟是京城,沒有妖嬈的桃花也不允許有悽清的梨花,微風拂過留下滿滿的脂粉富貴之氣,依舊醉人,卻少了幾分城外的妖嬈與清雅。
“幾個月不見倒是恢復了不錯,本王不召你的話是不是就不打算回來了?”齊蠻淵依舊抄着袖子背脊挺得筆直,眼角眉梢都是不滿,倒是不見怒氣。
張文宇直愣愣的跪下,頭垂着看不清表情。齊蠻淵看着他空蕩蕩的是袖子一聲嘆息,“傷還好?”
“回王爺,已經好了。”張文宇迅速的擡了一下頭, “王爺……清減了……”
齊蠻淵停了一愣,繼而笑罵道:“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想不清減都難,真不知道本王勞心勞力的,這個王爺當着還有什麼意思。”
張文宇趕緊道:“王爺!”
“起來吧,回王府。”齊蠻淵不欲多言,小廝連忙將馬車牽過來。
“王爺!”張文宇小心翼翼又強硬的喊了一聲,齊蠻淵不解回頭。
張文宇手指陷進泥土,“屬下……不想回王府。”
“你身上的傷不是好了麼,不回王府還要回哪裡?你當初擅自離開本王還沒治你的罪,還有什麼不滿?!”
齊蠻淵這次很明顯是動怒了,張文宇沒嘗試過挑戰自家王爺的威信,心裡已經開始發毛,可不知道是不是在季川那裡養了幾個月把膽子給養肥了,挺了挺脊樑骨,“屬下是覺得現在王府用不着屬下,屬下也想在外面歷練一下見見世面。”
“見見世面?”齊蠻淵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衣袖猛地一甩又站到了張文宇面前,“呆在本王身邊就只能讓心胸狹窄目光短淺了?!”
張文宇終於明白自己在兔子面前鍛煉出的那點心理素質在他們家王爺面前還是完全不過關,連忙低頭,“不是,屬下只是,屬下只是,只是想在外面再呆一段時間,屬下沒辦法……”剩下的話都留在肚子裡,頭垂得幾乎要貼上地面。
齊蠻淵看着幾乎要伏在地上的人久久沒有言語,張文宇說他沒辦法,什麼沒辦法?沒辦法做什麼?齊蠻淵想對這個跟了自己十幾年的侍衛講,你是本王身邊的人,不需要在乎別人怎麼講,你只要按照本王的意思做就好。
但是齊蠻淵講不出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心裡莫名的就多了一樣東西,張文宇沒說出來的那後半句自己能猜到也就罷了,更荒謬的是竟然還覺得自己能夠理解!
齊蠻淵坐在馬車裡又是一聲感嘆,也不是再爲自己還是爲張文宇。一道黑影閃過,馬車裡無聲無息的多了個人,老八單手撐地,低聲道:“王爺。”
“去查一下張文宇這段時間都是怎麼過的,和什麼人接觸過。”
老八看了眼齊蠻淵,欲言又止。
“說。”
“是,據屬下所致張大人這一段時間都是住在軍隊回來的時候路過的一座小鎮的民宅裡,與他同住的是個叫做季川的算命先生,屬下幾人來之前有調查過。”
“算命先生?張文宇和算命的住在一起?”齊蠻淵的臉色看上去總算是鮮活了不少。
“是,聽當地人說祖上三代都是做這行的,到了季川這代也算是有點聲望,父母已亡故,現在是隻身一人。”
“鎮的名字?”
“梨花鎮。”
齊蠻淵點點頭,“這段時間不要跟着張文宇,本王知道他這段時間不好過,讓他一個人清靜一下吧。”頓了頓,“大原有名氣的大夫都找來了?”
“能找的都找來了。”老八是知道王爺找名醫的用途,心裡雖然疑惑到不覺得王爺這麼大張旗鼓有什麼錯,名聲這種東西對他們影衛來說簡直連只烤雞都比不上,只是看着主子如此勞心勞力做屬下的也跟着火急火燎,老八擡頭,“王爺,屬下有話要講。”
齊蠻淵有些煩躁的揮手,“說。”
“既然四方的名醫都對張公子的病情沒有辦法,屬下斗膽諫言,咱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齊蠻淵劍眉一挑,有了興致,“繼續說。”
“屬下的意思是……或許這張公子的病……其實不該找大夫。”
齊蠻淵接着問:“不找大夫?那你覺得應該找什麼?”
老八低着頭舔舔脣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太過魯莽了,雖然自家王爺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但是這並不能代表還可以接受人生病了不找大夫改找其他歪門邪
道,而且從他成爲影衛老八開始,王爺似乎是除了他自己誰都不信,如果自己忽然說了不該說的話,會不會出現什麼不樂觀的後果?
老八已經開始後悔了,自己腦袋被驢踢了還是被門板擠了就因爲一不小心認識了一個會算卦的季川就覺得這天下的事情都能靠這些不靠譜的算命先生解決?
齊蠻淵不耐煩,雙腳動了一下。
老八像是受驚一樣忽然擡頭道:“屬下也是猜測,如果有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王爺恕罪。”
“影衛什麼時候也開始學說這種話了?應付本王就讓你們覺得那麼困難還非要朝上的那些扶不起、老不休學嘴皮子?!再廢話你就不用說了。”
“屬下……屬下聽說張公子當初是無緣無故的昏倒在自家花園裡,之後多少大夫名醫也都沒瞧出什麼端倪來,所以屬下斗膽猜測或許張公子的問題並不是出在身
體上。”
齊蠻淵若有所思的點頭,“那你的意思?”
“屬下覺得咱們應該去找找其他途徑,大夫不行的話那可以找風水大師,風水先生不行的話咱們可以找算命先生……”飛快的瞥了眼王爺的臉色,見還沒有太大
變色心裡鬆了口氣,“屬下認爲多一條途徑也算是多一條解決辦法……”頭越點越低,真不想承認這樣的話是身爲影衛的自己說出來的。
“風水大師?算命先生?”齊蠻淵看着幾乎要整個人趴在地上的老八,又重複了一遍,。
“真看不出來老八你還信這個。”齊蠻淵挑着嘴角說,也不知道是夸人還是諷刺人。
“回王爺,屬下也是突然想到……”
“因爲一直和張文宇住在一起的人是個算卦的?”
“是……”心裡開始嘀咕起來:小兄弟我說的確實是實話,王爺是好人不會怎麼着你的,張兄弟老八對不住你……
齊蠻淵沒心思理會屬下恕罪的心裡路程,已經開始盤算下一步該往哪邊走。他信鬼神麼?本來是肯定不信的,但是在念久這麼奇異的生物出現之後已經變成了將
信將疑,如果張桐北此事確實能從算命師那裡找到眉目的話,那之後怕是會變成深信不疑了。老八再次偷瞄的時候就見王爺已經點頭了,頓時自己的五臟六腑也
歸了位。
“傳本王的命令下去,以靖蠻王的名義在大原各地召集命相先生,具體怎麼操作你自己看着辦。”
“是!屬下遵命!”
齊蠻淵又道:“老八,你說要是這次還是沒用的話,本王是不是該到西疆把西曼山上的秦洛歌給請下來?”齊蠻淵放鬆的靠在椅背上,臉上的表情似諷非諷,一
個王爺大張旗鼓的做這種事情,怕是這大原國最近幾個月都不會缺少茶餘飯後的笑料了。
“王爺,這又是何必。”老八覺得自己真的是想死了,一張嘴攔都攔不住。
“何必?本王爺想知道爲何,似乎有那麼一點頭緒,但是理不出來,說也說不清楚。”
老八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樣,這樣的王爺他從來沒見過,感覺像喝了酒,可王爺滴酒未沾,但是清醒的王爺又怎麼會對一個影衛說這樣的話?露出自己的軟弱,
可自己一想又覺得王爺根本就什麼都沒說。
“屬下斗膽再次諫言。”
“呵,你今天還真是來勁了啊,說吧,本王恕你無罪。”
“屬下不贊同在全國召集術士,影衛軍配合影衛在暗地裡查詢已經足夠,屬下會將季川帶過來,不管是與不是,成或不成,就從他開始吧。再者,屬下希望王爺
不要出面,這種事情張家完全可以配合王府侍衛,以御史大人的名號已經足夠。”
齊蠻淵很長時間沒有講話,在開口的時候又完全換了個話題,“老八,你來本王身邊多長時間了?”
“回王爺,五年。”
“後悔過嗎?”
“王爺!”
齊蠻淵笑了,笑聲大得連外面趕車的小廝都壓抑不已,“按你的意思來吧,本王這段時間不會出現在張家,你暗中多派幾個人監視,江湖術士雖不是一無是處卻
也是不可完信。”
“是,屬下遵命!”
老八領命再次從窗口消失,齊蠻淵用寬袖將整張臉遮住,他決定不再出現在張家不是因爲要與那些將要出現的術士保持距離,而是自己需要一些時間來冷靜,堂
堂靖蠻王就算是殺人放火也應該不漏一絲痕跡,而就在剛纔……他居然已經開始爲即將成爲整個大原的笑柄做準備!
這不是靖蠻王!不是齊蠻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