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久神不知鬼不覺的順着窗戶的空隙爬進了養心殿,裡面出乎意料的安靜,皇帝和齊蠻淵一主一側的坐在兩邊,形成一個隱秘的對峙局面,不過動作很有意思,都在喝茶!
皇帝眉目低垂,手指撥動茶杯的速度緩慢,顯然是在想心事。齊蠻淵將茶杯抓在手裡慢慢旋轉,細細的看着上面那幅淺藍的江南煙雨圖,不急不躁。
念久順着牆根慢慢的挪到齊蠻淵身後,看着皇帝沒注意到這邊,飛快的爬到齊蠻淵腿上,他發誓,他絕對不想要“爬”這個動作,但是飛起來的話勢必會引人注目,而他與齊蠻淵之間的對話又絕對不能讓第三人聽到,而且他認爲齊蠻淵也絕對不希望皇帝看到他,所以,只能用爬。
齊蠻淵皺着眉頭瞟了一眼皇帝的方向,繼而皺着眉頭看向腿上的刺繡,壓低聲音道:“念久?”除了他還能有誰?但是這種詭異的狀況還讓他問了出來,
“是我啊是我。”念久動了一下小聲應答,這種做特務的感覺真他麼太有意思了。
念久順着他的腿爬上來的時候,齊蠻淵就感覺不太自在,就算知道這傢伙只是一塊布對自己也完全沒有任何威脅,但還是無法接受這種完全無法預料的觸碰,齊蠻淵動了一下腿。
兩人對峙的局勢總是很微妙的,表面上都在想自己的事情,暗地裡卻將對方的動作看的一絲不漏,齊蠻淵的大長腿這麼不合時宜又及其不自然的一動,就引得皇帝朝這邊看過來,“阿淵,你在京城被人刺殺的事情現還在調查中,朕一定會替你找出幕後給你一個交代!”
齊蠻淵狀似不在意的將還在自己腿上亂動的念久捏起來直接塞進懷裡,這纔回道:“皇上不用這般自責,蠻王府遭人嫉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種狀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雖然這次地點是在天子腳下,可誰讓臣的仇人對手更是遍佈犄角旮旯,臣啊,也差不多習慣了。”這話聽上去當真算不上是情真意切。
皇帝不在乎他的潛在意思是什麼,只要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就足夠了,“蠻王心中已有定論?”
“這是小事,皇上既然已經交給下面的人處理,現在也就只等着看結果了,倒是皇上此次召臣前來,所謂何事?”在你的地盤上出的事,難道還想要我這個受害人幫忙出謀劃策?齊蠻淵纔不做。
念久不老實的又在齊蠻淵懷裡動了幾下,齊蠻淵抽了一口氣,開始把他往死裡按。
“還是阿淵知道朕的難處啊……”皇帝嘆口氣,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已經換了,“阿淵該知道大原國最近局勢有些不穩,西面夷人已經蠢蠢欲動,但是老一輩的將軍大都辭官歸故里,眼下朝廷上倒是有幾個能拿得出手的武將,但又缺乏將帥帶領,蠻王以爲此事當如何是好?”
“他們缺的不過是個能鎮住場的名頭罷了,皇帝給他們一個不就是了。”齊蠻淵很輕鬆的給出建議。
“這雖然是朕一句話的事,但歸根到底還是要按照禮法來,老一輩的辭官故里,新上來的這些又都是沒上過戰場的,沒上過戰場的人就算是說的再好表現再出色也是紙上談兵,根本承擔不起將帥的位置,況且沒有任何軍功就越級封將,朕又怕那些文官鬧事啊。”就算是鎮壓住了那些人的嘴,萬一戰敗,這種後果勢必會歸根到自己的一意孤行上,到時百官勢必對他不滿。
“皇上難道要御駕親征?”齊蠻淵一臉原來如此的看着皇帝,表情恍然大悟一般。
龍佔天差點被他憋出來一口血,嘆息道:“朕也有這個想法,但你也知道朕日理萬機根本就脫不開身啊,而且朝上你那幾個老頭又怎麼的可能讓朕親征!”皇帝一臉的扼腕嘆息,之後又朝齊蠻淵投來“非你莫屬”的一眼。
齊蠻淵嘆氣,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兩聲,沙啞着聲音道:“臣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瞥了眼左肩,“這刀傷深可見骨,臣若不是怕丟了這皇家顏面,定時第一個請纓之人!”
“好!既然阿淵有這個想法那朕就成全你!朕即刻封你爲兵馬大元帥,帶兵三萬征討希夷!阿淵!你不愧是我大原第一異姓王!就算戰敗,朕也要這大原百姓以你爲榮!”
齊蠻淵:“……”
剛剛差點被捏死的的念久:“( ⊙ o ⊙)……”果然這個世界上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
皇帝興奮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生怕齊蠻淵出口反駁,意氣風發朝着門外大吼一聲:“來人!傳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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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蠻淵回驛館的轎子裡,念久幽靈一樣在半空飄來飄去,齊蠻淵因爲傷口的原因斜躺着閉目養神,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因爲不耐煩念久的動作眉頭微微的皺着,本來堅硬犀利臉此時像只紙老虎一樣,一戳就破。
轎子太小,齊蠻淵個子又高,斜躺着必須要蜷着一條腿,因此更加不舒服,時不時的還要換個動作,念久則是不厭其煩的圍着他一圈圈的轉,內心焦躁無比。
一刻鐘過後終於說話了,“你真的打算去打仗?!”
齊蠻淵沒睜眼,鼻子裡擠出來一聲:“哼。”
“可你現在受傷了啊,受傷了還怎麼打仗?難道真的像皇帝說的抱着必死之心什麼的?!”念久深不以爲然,掌管一方的異姓王和統領天下的皇帝之間根本就不存在和諧關係,比起齊蠻淵想要皇帝御駕親征,恐怕皇帝更希望齊蠻淵馬革裹屍。
“他是皇帝,你倒是說說怎麼違背聖旨?”
“你受傷了啊?”
“所以更光榮。”齊蠻淵撇嘴。
念久不說話,他這輩子註定不是玩政治的命,這邊正在感嘆,那邊齊蠻淵再次睜開眼睛,朝念久勾勾手指,念久乖乖的附上去,齊蠻淵的手指在白慈安身上反覆摩挲,念久覺得這幾乎都要成習慣了,但敢怒不敢言,有沒有人知道就算是塊布他也是有尊嚴的啊!
“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白慈安。王爺該是聽過的,丞相的小兒子,皇帝金屋藏嬌的對象。”說完之後就立馬有一種天打五雷轟的感覺,,自己之前透的話好像沒那麼多啊……這王爺太陰了!
齊蠻淵挑了挑嘴角,“很好,他是你仇人?”
“是……”
“可我覺得他該是你情人。”齊蠻淵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繼續往下說,“沒有人能把仇人畫的那麼好看,形神具備,尤其是旁邊的題詩。”齊蠻淵忽然一撒手,念久一不小心掉到地上,齊蠻淵興味十足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妄自猜測:“又或者說……其實你就是他,那個皇帝不惜忤逆祖訓給自己找的小情兒?”
念久覺得自己就要給這王爺跪下了,這真的是幾百年前的人麼?這種人纔不去說書講故事寫小說簡直就是社會文明的損失!念久此時開始慶幸自己只是一塊布,附帶自動吸水功能,否則肯定是一天三身冷汗。齊蠻淵的最後一個猜測已經將他推上了間諜的位置,難道自己被懷疑了?
“我是念久,不是白慈安。”更不是皇帝的小情兒。
“本王也不想糾結這個問題,不過只要是讓我發現你有叛心,兩日之後你就等着餓死吧,如果本王發現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齊蠻淵笑了一下沒說出來,閉上眼睛繼續休息,這次居然睡着了。
靖蠻王要出征的消息瞬間覆蓋整個京城,齊蠻淵將念久揣進懷裡下馬車的時候,老管家已經開始站在大門外淚流滿面的迎接了。
齊蠻淵看也不看的揮揮手直接進了大門,“時辰還早,別那麼急着給我哭喪。”老管家哭的更大聲了。
齊蠻淵走到大廳的時候頭更疼了,八個在京城的影衛如今一個不少的站在那裡,有的擔憂、有的不忿、有的疑惑。齊蠻淵再次將念久從懷裡拎出來擦擦手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污垢,然後直接丟到地上。
“說吧,人來這麼齊想做什麼?”這些人的生活一直都是以他爲中心,平時交流不算少,只要不在自己面前露出和自己相同的舉止,齊蠻淵都可以接受。
念久躺在地上不敢動,就算是這八個人裝束完全不一樣,但是散發氣息太過相似,包括和無良王爺,當下也就明白這就是蠻王府的影衛之八。
“屬下聽說皇帝要讓王爺去打仗?”
“你覺得本王有傷,必敗?”
“屬下只是覺得皇帝不安好心。”
“他要是安了好心也就不是皇帝了,六兒你先派人將最近西邊來到情報彙集好,晚上給本王結果。”
“是。”
“出征時間暫定爲半月之後,皇帝不會只派本王一個人前去。”想了一下又道:“本王之前一直待在北邊,對京城的朝廷的消息忽略甚多,現在王府的家當的一半都搬過來了,想象以前一樣如魚得水是不可能了。”
“十二你先去找一份五品以上的官員名冊,也是今晚交給本王,尤其是有可能跟着本王上戰場的人一個都不要落。”
“對了,查一下一個叫白慈安的人,資料也是越詳細越好。”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念久,眼光意味不明。
“其他人行動不變,最好別出什麼幺蛾子,本王知道你們已經在這裡待了很長時間了,等到這邊處理的差不多了,本王給你們房間,讓一二三四過來受兩天。”
“王爺!”
“什麼事?”
“屬下認識那個叫做白慈安的人。”左起第二個人上前一步站出來,正踩在念久身上。
齊蠻淵擡擡下巴示意他繼續。
“白慈安是當朝丞相之子,是皇帝的青梅竹馬,不過皇帝對其心思不純一心想要把人拐進宮,丞相寧死不願,後來……您也知道老王爺與丞相素來交惡,也就在裡面插了一槓子……”小七戰戰兢兢的把話說完,看到王爺黑下來臉色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
齊蠻淵若有所思看着影七的靴子下面,“本王知道了,你們該做什麼的現在就去做吧。”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補完,下半夜應該還有更,具體多少現在還不能保證,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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