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暮然,父親左秉賢是大原國的吏部尚書,他本人則是標準的紈絝子弟,少年的時候曾繞着整個大原遊歷過一段時間,從東邦到南海再到西疆然後是北地,認識齊蠻淵也是在那個時候,兩個人相遇是初春雨後的一家酒肆。
那一年的齊蠻淵還沒有現在的沉穩,那時候的左暮然更是一隻驕傲的大孔雀,北方的初春仍然沒有擺脫冬日的寒意,尤其是雨後的天氣,那種表面陽光燦爛與內在陰冷無比的感覺真的是深得小王爺的心,安坐於那藏匿在杏花林裡的酒肆裡,就算是上菜的小二看上去也比平日裡要可愛幾分。
於是當穿着一身棉衣還帶着只毛氈帽的左暮然背對着陽光出現在酒肆門口的時候,齊蠻淵眯了雙眼,享受慣了衆人目光的左暮然也在第一時間對上了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人。
齊蠻淵自己都說不清這到底算不算孽緣,跟在身邊的影衛就算在怎麼無比聰明也不可能幫着處理王爺的那些恩怨纏綿。之後大概過了半年,在中秋之前左暮然被他老子勒令回京,自那之後也再沒回來。
齊蠻淵剛開始一段時間還挺惦記,但是畢竟他的生活本來就不屬於清閒那一類,他的朋友更不是隻拘泥在某一種類型,等時間越來越長也就慢慢淡忘了,現在的左暮然在他的大腦裡只剩下一片影子,最清晰的還是那年雨後酒肆的第一眼。
不過在老八提到這個人的時候,齊蠻淵還是在最快時間內將此人的資料從記憶的角落裡翻出來,之後就開始思索對策。
監軍,怎麼說也不是個討人喜歡的活,而且這個人還和他有過一段他現在想起來不太喜歡的關係。
齊蠻淵還是按照離開時候的方式悄悄潛回了軍營,影衛的實力沒必要暴露在衆人面前。
躺在牀上左右輾轉的十二在聽到王爺回來的消息的時候差點從牀上蹦起來,在看到王爺懷裡還抱着一個人的時候又蔫了下去。衝後面跟着的老八努努嘴,意思是這人到底是誰啊?
老八搖頭,他怎麼知道!再一轉頭,老七也進來了,懷裡也是抱着一個!不過這位年齡明顯有點小,而且還是醒着的,看見自己的時候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前後聯想一下十二心裡也不是那麼難受了,既然是抱回來兩個人那肯定不是什麼太私人的關係!但是這老七的臉怎麼有點綠啊?
“老七你怎麼了?”
老七把銀環放到地上,“讓你懷裡拿東西老實點,不然誰給你剁了你哭都沒地哭。”
“別動他。”齊蠻淵給給念久蓋上被子。
“啊?”後面幾人有點沒聽明白。
“本王讓你們別動他。”瞥向銀環的方向,隨後又轉身看着念久,“還有其他事嗎?”
“王爺休息吧,屬下告辭。”老八使了個顏色拉着滿臉不解的老七和一臉不敢置信的十二在最短時間內離開主帳。
銀環依舊站在原地,老七把他放哪還是站哪,黑白的蛇從領口伸出頭來舔他的臉,他也很溫柔的撫摸回去。
“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大哥說他變成帕子的時候就能醒。”
齊蠻淵點點頭,心又提起來,“那,你大概要隔多長時間喂他一次血。”
“大哥說三天就好,大哥說你也是三天一次,我跟你一樣。”
齊蠻淵拳頭緊了又緊,還是平靜道:“我知道了,你要怎麼休息?”
“我跟他睡一起。”銀環終於挪動了兩步走到牀邊,拖鞋,上牀,躺平,閉眼,動作很單調,偏偏自然無比。
“這也是你大哥讓你這麼做的?”
銀環睜開眼朝着念久的方向側過身,一隻手還放在念久胸前,“大哥說不要離開他。”
“秦洛歌到底要做什麼?他還指望念久回去不成?”齊蠻淵氣急敗壞,尤其是看着那隻放在念久胸前的手,到頭來還是被算計了!念久被他帶來了,這只是暫時。“管好你的蛇,你大哥可沒說不準讓我對他下手!”
銀環沒有迴應他的話,大概是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袁三聲進主帳在看到銀環的時候差點把眼睛給瞪出來,“王爺,這家活昨天不是走了麼,現在怎麼又回來了!”
銀環從牀上坐起來手裡握着一塊帕子,看着齊蠻淵道:“我要坐他的馬。”
“小子你做夢吧!”袁三聲立馬拒絕。
“袁三聲,帶上他。”
“王爺!”
……
“是……”
帶着銀環在隊伍裡,三萬人馬穿越西疆簡直就跟行走在康莊大道上一樣,本來還時不時的有士兵被蛇咬或者晚上被帶毒的昆蟲叮咬的,現在方圓一里地估計都找不到個有攻擊性的活物,水土不服的狀況也在逐漸減輕,桑秋平等人的負擔減輕不少,對銀環的不滿也自動忽略。
念久現在的心境根本不是“複雜”一個詞可以表示的,他完全搞不清楚秦洛歌到底爲什麼對自己執着到這種地步,找銀環更是疑問三不知,張口閉口都是“哥哥告訴……”“哥哥說……”
“你除了你哥哥還有沒有其他親人?”念久想知道當年的蟲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哥哥說有的。”
“在哪裡?”
“不知道。”
“你哥哥也不知道?”
“沒有告訴我。”銀環歪着頭眼睛眨了一下,看樣子自己也不是很確定。
用銀環小朋友開外掛的結果就是行軍速度加快,到達邊境的時間只在三天後。
西疆邊境的軍隊缺少朝廷補給,不管是糧草還是糧餉都是個大問題,漸漸的能真正留下的也只剩一些西疆自發戍守的人了,加起來不達千數,還大多都是老弱病殘。三萬大軍的到來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久旱逢暴雨,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
齊蠻淵也沒指望這些人會有洗塵酒接風宴之類,接頭的事情是讓袁三聲帶着張文宇去的。派了二十人的先鋒隊到邊境一代先探查情況,這邊纔開始扎帳子、佈置人員。
邊境新防線已經到位,下面就是攘外了。
事情如果那麼容易解決的話西疆問題也不會擱置那麼長時間,三萬大軍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邊疆簡直就像是誤闖了森林的孩子,人數多並不佔多大優勢,就像是一個大人對着一屋子孩子,就像是一大羣小雞盯着一隻老鷹。
有些人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就算是一陣風颳過,閉着眼睛也知道它途徑了哪些地方,那裡的人又在做些什麼。
大原軍隊的到來對於宣夷人來說已經不是新聞,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達,聽說這次將領還是大原的貴族王爺,聽說貴族王爺是個異姓王。
“大原不是有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怎麼這王爺不跟他們皇帝一個姓,還能帶着三萬人出戰沙場?”滿臉絡腮鬍的男人很是不解,重重的將青銅的酒杯放到桌上,不過這不是什麼大事,大原的文化他本來就是團團繞的麻線,煩得不得了。
“達飛將軍,你能說說問什麼你是姓耶律,而咱們的王是拓跋嗎?”旁邊一個穿着藏青色亞麻長袍的年輕男人笑問,臉上沒有宣夷特有的絡腮鬍,只是嘴脣上方六折寸長小鬍子,儒雅而貴氣,酒杯在指尖來回旋轉,質地不同於青銅而是上好的白瓷。
“這也算問題?我生下來就是姓耶律這也有問題?!”
“那靖蠻王爺的爹就是姓齊,那你能讓他怎麼辦?”
“哈哈,這好說!那靖蠻王把皇帝給砍了自己當皇帝這不就行了嗎?哈哈哈!”耶律達飛一口飲盡杯中酒哈哈大笑,絲毫不覺得自己所說有什麼不妥。
“哦,將軍是不是也想着有一天不想讓宣夷姓拓跋的時候可以直接改姓耶律?”男人的眼神略帶玩味。
耶律達飛這時候再察覺不到有什麼不妥的話他就真的可以回爐重造了,臉色青了一下拍案而起,“完顏域你別胡說!”
“先管好你那張嘴!”完顏域也沒了嬉笑形態,背脊挺得筆直。
兩人拔尖怒張,最後還是耶律達飛首先軟下來,耷拉着腦袋有些委屈,“要不是你給我下套子我能這麼說嗎……”
“以後下套子的人就不是我了。”
“真不知道大原那彎彎繞繞的地方就那麼招你喜歡?我覺得你自從兩年多前去過一趟大原回來之後連脾氣都變了,鬍子也是,連喝酒都用他們大原的瓷器,大原真有那麼好?”
完顏域聽聞垂頭看着杯中清酒,幾不可見的點頭,“好,很好,人好,花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下午辦公室電腦壞了,氣死我也!
這是個巧合,齊蠻淵遇見左暮然,白慈安心碎XXX,都是在春天啊! 內容提要一箭雙鵰,讓我先得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