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久在齊蠻淵問出這個問題之後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就是一句話:“他不會是認出我來了吧,不會是認出我來了吧,不會是認出我來了吧……”
齊蠻淵又換上了一副笑臉,“先生這是怎麼了?本王相不好?先生有話儘管直說,本不是大事,沒什麼好計較。”瞟了眼季川的反應繼續道:“事情決定的有些急了,本王覺得還是有必要通知先生一生,本王已經派人去將張桐北給接過來了,大概明天就能到,太陽就要下山,小先生也該回去休息了。”
念久看着這位大神終於要走了心裡總算是輕鬆了些,可這把張桐北接到王府來算是怎麼回事?
齊蠻淵邁開兩步之後又停下來道:“本王真的對先生很感興趣,不僅是學識還有過往,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話,本王今天晚上就搬來後院住。”
念久剛剛放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這次直接卡在了嗓子眼,但是這還不算完!
齊蠻淵不知哪裡突然冒出來的閒情雅緻,走近最近一棵桃樹折下一枝置於鼻下,“桃花的花季很短,如果不是先生的話,本王真怕一不注意就這麼給錯過去了。”不再看念久的反應大步離開。
念久真的感謝小廝給他選的是把愛小的凳子,要是從椅子上摔下來還不知道要多疼!
齊蠻淵也要住進後院?爲什麼!他不是根本就沒踏足過這裡的麼!
此時最糾結的是張桐北,靖蠻王讓他去他王府裡住兩天是個什麼意思?他又不是大姑娘可以這個姑姑家小住兩天再去那個姨媽家談談心說說媒,他一男的真的需要對王爺隨叫隨到麼?
張桐北看着自家爹一臉悽苦的表情,更加不懷疑自己此去必定艱險萬分。
過來接人的二十一大概是真的看不下去這二人的苦情戲了,張口解釋:“小先生現在就在王府,王爺對小先生的學識很感興趣,又恰好張少爺是因爲小先生病情纔有所好轉,對先生的手法有些看法心得之類,所以王爺纔會邀請張少爺一敘。”你們兩個真的是想多了!
張仕其父子對視一眼之後最終還是給對方告了別。
念久這天晚上做夢一般的迎來了自己的王爺鄰居,齊蠻淵住的院子是念久旁邊的一處,而且是在比較靠內的位置,這樣不管是進來還是出去都要經過念久門前,更奇怪的是齊蠻淵不知道對自家的那些侍衛、家丁說了些什麼,將以前的那些必須用品搬過來之後這些人就再也沒踏足過後院一步,行動範圍止步於河上面的那座橋。
唯一比較自由的就是老管家,自從齊蠻淵正是定居後院的那一刻起,張管家的主要職務就是在木橋與王爺的院子之間來回穿梭,各種信件各種吃食接連不斷。
念久終於看不下去了,手中的書直接往地上一摔大踏步的進了齊蠻淵的院子,正好碰到老管家給齊蠻淵送筆墨,見念久來了,張管家將桌案擺好就離開了,走的時候體貼的關上了房門。
齊蠻淵從一堆書信中擡頭,“先生找本王有事?”
念久強壓着心頭怒氣道:“王爺真是公務繁忙啊。”
齊蠻淵點頭,“是啊,你也知道最近事情蠻多。”
“既然公務繁忙王爺不覺得住在前院更方便一些嗎?”
“可是本王就是喜歡住在後院。”
“那還定那麼一堆規矩做什麼!你看不到只有張管家一個人來回跑的很累嗎!”
“人是本王的人,院子是本王的院子,小先生想怎樣?”齊蠻淵倒是好涵養,念久都吼起來了這邊還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如果你看不下去的話你自己可以做啊,本王喜歡定這樣的規矩,不能嗎?”
話剛說完門被從外面推開了,來的人還是張管家,一隻手裡拿着幾本書另一隻手裡還端着一盤子顏色鮮豔的糕點,衝着齊蠻淵點了下頭之後小心翼翼的避開對峙的兩人輕輕的將手裡的東西放到桌子上。
齊蠻淵對念久挑挑眉,那模樣拽的就像是說:“我是王爺,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念久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挑釁,一掌拍在桌案上,盤子裡的點心險些從裡面蹦出來,念久道:“我做就我做!齊蠻淵,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其實是這種人呢!”說完甩袖子走了,留下另外兩人。
齊蠻淵單手扶着額頭,“他說的話都聽見了,按照他說的做,最好是能讓他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閒着。”
老管家看了看小先生離開的方向,點點頭淡定的離開。
屋子裡只剩下齊蠻淵自己的時候這人終於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笑起來,沒笑出聲音但是笑出了眼淚。
念久非常非常後悔,自從答應了齊蠻淵之後他就變成了這喂王爺的貼身小廝,端茶、倒水、送飯、磨墨……夜晚來到了,念久在齊蠻淵提出更過分的要求之前率先逃離。齊蠻淵的雙手放在領口樣子是要解衣釦,見念久拔腿就跑還不忘在後面提醒一句,“明天記得起早些,本我那個洗漱也是要人伺候的。”
念久邊跑邊自言自語,“混蛋!老子以前跟着你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那麼多要求!還閒雜人等不得近身?寫個字還要人給你把宣紙鋪開?早上洗漱還要人伺候?你自己的胳膊是用來走路的麼!”念久氣得不輕,齊蠻淵的欺人太甚實在是表現的太明顯了,自己從用了季川這個身份之後有得罪過他麼還是此人就是單純的看自己不順眼!
回到自己的院子念久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次真是虧大了,本來是想着齊蠻淵惹了麻煩纔來看看,下午半仰着臉曬太陽的愜意從齊蠻淵一出現就被宣佈徹底告罄,他不是來做諸葛亮的,他完全是來做苦力的。
季川的身體本就不屬於強壯那一類,被念久佔據之後就越發好懶做的一發不可收拾,頭天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早上天剛矇矇亮連打鳴的公雞還沒開始叫呢念久就被敲門聲給吵醒了。
老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先生,天亮了王爺要起來洗漱,小先生現在可以過去候着了……”
老管家也真是夠不容易,夾在這兩位之間跟走獨木橋差不多,做好了那是雙倍功勞,做不好就是裡外不是人。
管家這個位置在王府裡也算是一人之下,負責差遣一干人衆,主子自然只有王爺一個。但是現在府裡面又多了一個人,地位先不講,單是王爺對這位的態度就不是一般人能猜透的,管家是個老狐狸,也是看着自家王爺長大的,基本上王爺擡擡眉毛就能猜出接下來說的話,現在動靜已經大到連寢室都搬到後院來了,整個王府除了這後院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雞飛狗跳的狀態,這王爺的內心到底得動盪成什麼樣才能整出那麼大陣勢!
張管家是聰明的,聰明人是麻煩的。
屋子裡躺着的這位嘴上說是伺候王爺日常生活的,但是誰敢把他往下人堆裡放?連叫早都是管家親自出馬,這待遇規格真是……真是……
張管家搖搖頭,再次輕輕敲了敲門,“小先生醒了嗎?洗漱的用具已經備好了,小先生用過之後還勞煩再給王爺送過去一份。”
你說這麻煩?但是王爺絕對是相當高興,王府上下也一致以王爺的心情爲最高指標,其他的都可忽略不計。
念久痛苦的在牀上翻來覆去,他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離開牀啊,以前一個人住在梨花鎮的時候也都是下午纔出卦,爲的是什麼?就是早上能再多睡一會!
念久慘白着一張臉光着腳下去開門,之後又趴在桌子上不動了。老管家見人家把門開了也沒啥要求,趕緊把洗臉束口的傢伙什擺好,衣服鞋子拿出來放在牀上……之後和藹可親的提醒了一句,“王爺等着了,小先生還請快些。”
念久覺得這老頭是拿準了自己不敢跟他動粗……可誰讓自己真的不敢呢!
念久晃着走進齊蠻淵的臥室的時候,那人已經穿好衣服坐在那等着了,慢悠悠的將面盆、漱口杯一件件搬進來之後才走過去,“都準備好了,王爺趕緊的吧。”
齊蠻淵不說話,也不動,就那麼直勾勾的看着這人,從一進門就開始沒,看着他不情願的進進出出,看着他拖拖拉拉的腳步,不知怎麼,心情就是好~
念久服侍人的水平絕對不合格,但頂不住被服侍的那位非常配合,洗完臉漱完口之後齊蠻淵直接坐在了梳妝檯前,一把梳子丟到念久手裡,“給本王梳頭。”
梳子的材質是昂貴而漂亮的象牙,上面並沒有雕刻複雜的花紋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把,握在手裡的感覺非常溫潤。念久也不是不會梳頭,但是看看梳子,再看看坐在那裡的齊蠻淵,目光在他肩膀上垂至腰下的烏黑長髮上定住,忽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梳頭……梳頭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可念久就是擡不起胳膊。
齊蠻淵從鏡子裡看着他的表情,“給本王梳頭,很爲難?”
念久搖搖頭,可惡的是現在他腦子裡閃過的都是古詩文中那些纏綿至極的詞句,齊蠻淵坐在那裡,很安靜,安靜的有些過分了。
念久慢慢走過去,手指從髮尾挑起,齊蠻淵忽然說:“你的頭髮也沒束?本王還是先做個示範給你看吧。”
外面那麼多事等着呢你們倆就好意思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