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章蠱蟲山莊(二)
少年將蛇放進花叢之後並未離開,而是雙膝盤坐仰着脖子看頭頂的月亮。念久哀怨了,你說你這一大好的人才三更半夜的不回去練功喂毒窩在這浪費時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哎呦喂!釀酒僵硬的身體一動也不敢動,他覺得從飄進山上的那一刻起他就進入了另一個次元,詭異而危險。
一刻鐘的時間之後蛇從花叢中爬出來,繞着少年的脖子盤到他脖子上,黑白相間的蛇與少年黑髮蒼白的皮膚依偎在一起產生一種讓人幾乎窒息的恐懼感。
至少在念久眼裡這是相當可怕的。
少年沒有繼續逗留,從地上站起來有望了眼月亮之後便一蹦一跳的下山去了,嘴裡還哼着調子奇怪的歌。現場只剩下一個念久,幾件草房,還有一叢枯萎的薔薇。如果念久想要確定秦洛歌是不是在這座山上現在有三個方法供他選擇,一、進去那件草房,親眼確認;二、滿上遍野的逛一圈製造出某些動靜,採取最自然而然的方式將人引出來;三、攔住剛纔的少年……問路。
選擇第一種念久的膽子不夠,誰知到養蠱的人家裡哪些東西是能動哪些是不能動的,尤其是在這種空氣都可以密閉起來的山林。選擇第二種的話自己的身份勢必有曝光的危險潛在的還有自身生命的威脅,蟲子找東西不一定用眼睛,這一點我們之間說過。第三種……那個孩子的危險係數似乎遠高於前兩者。
念久趕緊的轉了個圈朝着少年離開的方向跟過去,相對來講,他還是比較相信人類。
少年眨着黑洞洞的雙眼看着眼前忽然出現的人,不說話。
“那個,小兄弟,請問秦洛歌現在在山上嗎?我找他有急事!”念久謹慎的保持着安全距離。
“你找哥哥?”
“你是秦洛歌的弟弟?”
“是啊,”少年點頭,扭身指向山頂草屋的方向,“我哥哥在下面呢。”
“下、下面?”念久哪有什麼事找秦洛歌,他就想確認一下人在不在,然後直接回去給齊蠻淵彙報情況。
“是啊。”少年認真的點頭,笑容滿面的對着草屋的方向大喊一句:“哥哥,有人找你~~~~~”略帶沙啞的聲響在山林中一遍又一遍的迴響,不斷的衝擊着念久的耳膜撞擊着他的大腦。
少年對着念久又是燦爛一笑,繼而歪着頭看着變成白慈安的念久,“你不是人嗎?爲什麼身上那麼冷?”
“小兄弟,人身上冷的原因除了他不是人之外還有就是這個人他真的很冷。”
念久欲哭無淚,爲什麼你要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掛着一張病態蒼白的臉有着一富熱情如火的好心腸的同時還可以擁有繞樑三日的大嗓門……!!!
少年再次對着念久眨了眨眼睛,繼續沿着之前的路一蹦一跳的下山,邊走邊嘀咕:“可是人冷的話心跳不會那麼慢啊,小銀都沒把你吃掉,你肯定不是人。”
念久不想跟他爭論自己是不是人這個問題,現在再不跑的話等人出來之後絕對沒機會了!這邊還沒來得及變身,就被一個聲音拉住。“是你找我?”
念久覺得用‘拉’這個字很合適,現在的他連轉身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是啊,我找你。”念久僵硬的說,就算是可以轉身,他也不敢。
秦洛歌出現在念久面前的時候念久差一點沒出息的背過氣去,如果說之前那個毫無生氣的少年以及他身邊帶着那條蛇是黑白無常的話,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遍佈了黃泉兩岸的曼珠沙華,絢麗的詭異,危險而絕望。
就像齊蠻淵說的那樣,紅髮,雙瞳,這四個字是概括了這人的特點,但是太單薄太單薄了,念久覺得齊蠻淵從一開始就在坑他。
念久之前一直搞不明白,同樣是紅,火的顏色和血的顏色到底差別在哪裡?現在可以給出的答案是前者是跳動的熱烈,後者是凝固的清冷。
秦洛歌的顏色毫無疑問的是後一種,這種顏色從頭頂一直鋪散到膝蓋,幾乎要將這整個人都包裹住,臉色蒼白,脣色和臉色都快要分不開,一雙眼睛的斜長程度已經超過了正常人的認知,而且……念久看了三遍之後確定,每隻眼睛裡有兩個瞳孔,瞳孔的顏色是純粹的黑。但是念久卻覺得紅色的瞳孔才更正常一點,像現在這樣強烈的顏色對比讓念久覺得胸口一陣陣的疼。
用白慈安的身體來體會這種疼痛還是第一次……念久忽然正大眼睛,“你是不是認識我?!”
念久問完之後就開始後悔了,說出的話簡直就是最經典的搭訕語句,而眼前這人絕對不是可以隨意搭訕的那一種,但是現在事情擺在他面前他又不得不面對,白慈安的身體對秦洛歌有感覺。
秦洛歌原本就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看着就像是一隻下山覓食的狐狸,“你是誰?我爲什麼認識你?”圍着念久轉了兩圈又在他脖子周圍聞了聞,最後站定在念久正前方。
“你不認識我那你知不知道一個叫白慈安的人?”念久不死心。
“不認識,你來西曼山作甚?而且我山下的那些蟲子都沒有發現你,你是誰是怎麼進來的?”
念久想說‘我就是來看看你在不在家’……“我不是人,你應該看出來了,山下的那些東西應該只對人起作用吧,沒發現我也是正常。”
“你確實不是正常人,可是你有心跳,而且有溫度,雖然心跳過緩溫度偏低,你有着人的大部分特徵,山下的蠱蟲能吞噬一切出現在他們地盤的活物,你不是走進來的?”
念久的大腦快速思考着一個不暴露自己又能騙過秦洛歌的辦法,還沒想好就覺得整個人開始迷迷糊糊的,有些詫異的看向秦洛歌的方向,剛擡起頭就看到那雙長着四個瞳孔的眼睛在自己的視野裡無限放大,頓時天旋地轉。
齊蠻淵站在軍帳門口遙望着西方的天空,嘴脣微微抿着,眉頭微皺,看上去有些焦躁。“王爺有心事?”
馮良玉走過來在三步遠的地方行了個禮。
“你聽說過西曼山的事情嗎?”
“是,西疆人人善蠱,不過大都是小打小鬧平日裡也很少害人,而且西疆與北地、東岸、南堰之間也有過協議,凡西疆民衆不得在其他地方用蠱。但是西曼山是個意外,這個地方太毒,根本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裡面走出來的人也根本就不受協議的約束,現在這座山也已經跳出了西疆官吏管轄範圍。”
“江湖上怎麼說?”
“西曼山的人素來低調,有時候殺人也是接受委託死也大都不是什麼好人,與江湖人衝突不大。不過最近幾年西曼山出來了一個叫秦洛歌的,此人渾身上下都是毒,而且是雙瞳,會惑人心魂,前兩年的時候在江湖上露過臉。”
“死在他們手裡的有朝廷命官嗎?”齊蠻淵想了想還是問了。
“有,不過和我們沒有利益衝突。王爺爲什麼問這個?”
“因爲本王聽說有西疆人想要本王的腦袋,順便問問。”齊蠻淵眨了下眼,看着前面一隻白色的東西飛過還以爲是念久回來了,近了纔看清是隻白色的鳥。也不聽馮良玉囉嗦,說完之後直接轉身進了軍帳,對着馮良玉揮揮手“替本王看着點桑秋平,聽說他那個貴妃姐姐的娘是個西疆人,或許會知道些什麼。”
馮良玉一聽自家王爺被人盯上了當下更不敢耽擱,告辭之後重新去佈置守衛去了。
齊蠻淵在帳篷裡轉了兩圈之後還是坐在案前提筆寫了幾個名字:西曼山、秦洛歌、白慈孝、黑刺,想了想又在後面加了個“念久”。
時間已經不早,出門的人該回來了。
念久懷着相當忐忑的聲音睜開眼睛,昏倒之前的事情還清清楚楚的記得,現在搞不懂的就是秦洛歌到底是什麼意思。
念久睡在一張木板上,面前看來這是個山洞,打理的不錯周圍還生長着一些葉子肥碩的蔓藤植物,上面零星的點綴着紫色或黑色的果子。山洞的主人此時正背對着念久一顆顆的將藤上的果子採下來扔到旁邊一個大筐子裡,聽到念久起牀的聲音也沒回頭,“我用刀割你的手指,可是你卻不會流血,爲什麼?”
念久換忙擡起手,手指、手心、手背都是完好無損,不明白的看向秦洛歌。
“更讓我詫異的是,你不僅不會流血,而且傷口癒合的非常快,幾乎就在我的刀子離開你身體的那一刻,你的傷口就已經癒合了。”秦洛歌轉身,表情困擾像是個做不出數學題的小學生,雙眼慢慢在念久身上聚光,“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念久的心一顫一顫的,這混蛋到底在自己身上捅了多少刀才得出這個結論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發現情節過慢的話請即使抽打,不抽我走不動嚶嚶嚶~~~慢熱什麼的已經深入骨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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