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沁心微笑一語,警員們也不由跟着笑了,只此一句表達了對他們的絕對信任,讓人好感由生,連着看那笑容都格外的燦爛耀眼。
“白小姐,那我叫小王陪你進去。”
“好的,謝謝。”
白沁心在警員的陪同下,端着兩杯茶進了審訊室。聽得響動,程翔緊閉的雙眸微微開了條縫,一見是白沁心,譏諷勾脣,復而又再次閉上了眼。
一旁的小王見狀有些生氣,剛要出聲,白沁心笑着輕輕搖了搖頭:“王警官您請坐。”
白沁心一笑,讓人如沐春風,王連勝剛那點不快頃刻間煙消雲散,忙道:“白小姐也請。”
“切~”一聲譏笑自程翔口中而出,似乎在嘲笑警務人員的“狗腿”,依舊緊閉着雙眼,只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些,自在得彷彿是在自己家。
“啪”王連勝最見不得犯罪分子油鹽不進還目中無人的嘴臉,將筆錄本一下摔到了桌子上,“犯了事還有臉笑?”
“王警官無需動怒,臉之一字是對於人來說的,他——充其量也就是披了張人皮而已。”既然連人的稱不上,還要什麼臉呢?
白沁心這話一出,王連勝、連同隔着玻璃看審訊的警員們都樂了,說得好啊,對方可不就是隻披了人皮的野獸嗎?不然哪裡做得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白小姐罵人都不帶髒字,字字珠璣又字字戳心,高段啊高段!
聽了這話,程翔緊抿的雙脣抖了抖,眼卻是依舊沒睜開,似乎不痛不癢。白沁心見狀又笑了:“瞧,一般人聽了這話可不會無動於衷。”
程翔終於動了,雙眸一睜,狠狠瞪向白沁心,語出譏諷:“警察局什麼時候開始讓一個不相干的女人來指手畫腳了?”
“原來不是啞巴啊。”白沁心笑意盈盈,雙手撐桌和程翔對視,隨即周身氣場一變,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程翔,三十七歲,原陸軍特戰隊隊員,代號血狼。戰功赫赫,有着一等功勳。七年前卻因罔顧軍令私自行動導致任務失敗,身負重傷僥倖活命,卻因此連累犧牲戰隊精英兩名。重罰之下退伍,自此渾噩度日,卻不想做了藍家‘家僕’。我說的對嗎?”
程翔之事,白沁心如數家珍,聽得一衆警員們目瞪口呆,這些資料都是保密的,他們也是在抓捕程翔後才知道,這種機密誰敢外泄?那麼白沁心是怎麼知道的呢?
程翔心口一緊,瞳孔就跟着縮了兩縮:“你是什麼人?”
衆警員一致看向白沁心,有着相同的疑惑。
“這話問得稀奇,不知道我是什麼人也敢動手,就這模樣還血狼?可別在這給你們教官丟臉了!”白沁心不答反問,“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記得自己是什麼人嗎?”
程翔眸光微動,動了動脣終究不語,垂眸又靠向椅背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看來是忘了。”這回輪到白沁心譏諷而笑了,悠悠踱到程翔身後,講故事般開口,“我認識一名特種兵,比你年輕。行動中光榮負傷,傷了肩胛骨,自知難以復原,怕給部隊拖後腿而自請退伍,又不願給國家、給部隊添麻煩,隻身在外闖蕩。因爲人憨直忠厚,受發小所騙,捲入了綁架案中,關鍵時刻撥亂反正、力挽狂瀾,親手將犯罪分子一網打盡。事後慚愧不已,曾說:萬般理由都不是藉口,無知便是最大的錯處,甘願受罰。哪怕脫下了一身軍裝,從他身上,我依舊看到了軍人的一身正氣,所謂的鐵血軍魂當是如此。那麼有着血狼榮稱的你呢?”
一席話白沁心平鋪直敘,沒有所謂的抑揚頓挫、慷慨激昂,如數家常般娓娓道來,可言辭裡的敬佩卻自然而然流露而出,聽得一衆人等心潮澎湃,對,這纔是軍人該有的樣子,不由肅然起敬。再聽白沁心問向程翔,紛紛朝程翔看去,目光灼灼,是呀,曾經功勳顯赫的血狼聽到這裡又如何作想?
程翔眸光微動,低着頭悶悶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曾經的你多麼的意氣風發,我想那時候你也是一身熱血、精忠報國,以保家衛國爲己任的吧?”
“好漢不提當年勇!”
程翔終於開了腔,可這話一出,白沁心毫不客氣笑出聲來:“好漢?在哪呢?你嗎?沒人瞧出來啊。我倒是隻看見了一個通身戾氣,將正義之師當做仇敵的頑固分子呢。你心中可還有一點正義、一點熱血、一點良知?同爲軍人,思想覺悟不可同日而語,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真這麼大?”
“別對我用什麼激將法,我早就交代清楚了,是,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們三番五次提審也不嫌累得慌?”
“人民警察爲人民,找尋事情的真相是本職,怎會喊累?在此,我要向各位警察同志道一聲辛苦了!”白沁心說着對王連勝以及玻璃後聽審的警務人員深深鞠了一躬。
王連勝連忙起身,忙呼使不得,應該的,其他警員們也感懷不已,目光閃動,胸中蕩起層層漣漪,似乎這一聲辛苦比任何嘉獎都來得光榮、自豪。
程翔擡頭,第一次正眼打量白沁心,脣角一勾,說出的話卻不那麼好聽:“你倒是會做好人……”
王連勝一個沒忍住,一巴掌呼上程翔的腦袋,怒不可遏:“你這人真是沒救了!”
程翔被一巴掌打歪了臉,啐了口唾沫,擡眸嗤笑一聲:“警察打人就不犯法嗎?這裡有監視器吧,這一幕不知被上頭看到了會不會罰你呢?哈哈……”
“你——”
白沁心微微嘆了口氣,按住王連勝的手:“咱這手可是用來抓壞人的,可別弄髒了。”
程翔又呵呵冷笑了幾聲:“別在這演什麼警民情深,做給誰看呢?我都已經認罪了你們結案不就完了?就這辦案效率……嘖嘖,難怪未破案件堆了老高,一羣酒囊飯袋!”
“啪——”一聲,卻是白沁心動了手,一巴掌下去,程翔的嘴角就見了紅。
“你——”程翔舔了舔脣角的鮮血,擡眸狠狠盯住白沁心,目露兇光。
“階下囚看什麼看?是我打的,我爲自己討個公道行不行?”白沁心說着抓過紙巾擦了擦手,對着王連勝不好意思一笑,“哎呀我還是沒能忍住,我見不得他出言不遜侮辱我們的人民公僕。話說我不會被告傷人吧?”
這一巴掌可真解氣!王連勝左右看了幾眼,做懵懂狀:“什麼?發生什麼事了?我什麼都沒看到啊。”
見王連勝故作不知,白沁心忍住笑意,話鋒一轉,無比諷刺:“嗯,咬緊牙關不鬆口這一點倒學到了精髓,有骨氣,你們教官也算沒白教。可是隔壁的藍思雨全都交代了呢……”
“呵呵,白沁心,別以爲拍了幾部劇看了幾個劇本就當自己是神探,這種小手段就別自作聰明來糊弄人了。”他可是特種兵,還能不明白審訊的手段?無非是打心理戰而已,雕蟲小技。
“糊弄?我從來都是拿事實說話,不信你一會看嘛。而且……”白沁心說着微微俯身,在程翔耳邊低語,“你既然不知道我是什麼人,顯然也不知道我的手段。告訴你,老孃拿槍上前線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喝奶呢!小子,自有你開口的時候,不過那時候過程就比較痛苦了,你做好心理準備,別怪我沒事先給你打預防針。”
白沁心說着一手握上程翔的肩頭,手下一個暗勁,程翔只覺筋骨驟然發疼,掙扎着動了動肩,想甩掉那搭在自己肩頭的手。可不知怎麼的,渾身僵直,一點勁都使不上,那痛楚卻順着經脈在自己的五臟六腑盪漾開來,霎時額頭就沁了層汗水。
白沁心笑眯眯收手:“喲,我不就提醒了一句你是個爲人夫、爲人父的當家男人嗎?瞧這滿頭大汗的,怎麼?終於慚愧沒給兒子做個好榜樣了?”
白沁心手一鬆,那鑽心的疼痛驟然消失,程翔心中大駭,這女人竟然有如此手勁?眸光半眯,深深看了白沁心幾眼。
“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是不是說到你心坎上去了?會反省是好事,說明良知未泯,那就坦白從寬吧。”
“你……”做夢!然而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只來得及看到白沁心嘴角的一抹淺笑,眼前登時一黑,緊接着一雙蒼老的手掐上了自己的頸項,擡眸一瞧,雙目圓瞪。福、福伯?不是死了嗎?
這時耳邊悠悠傳來一語:“軍人的手可不是用來收割無辜人性命的。”
窒息感將程翔淹沒,眼前登時出現了幾條黑影,有老有少,一個個嘴裡喊着可憐、冤枉、還我性命,陰魂不散圍了上來。
程翔死命扒着自己的領口處,漲紅了臉呼喊:“走開,別來找我,假的、都是假的,你們都死了,死了……”
掙扎中一腳踢翻了身下的椅子,宛如一個發了瘋的精神病人在地上打滾。
“他他他、他怎麼了?我怎麼就聽不懂了呢?”
白沁心一手掐着指決,終於坐了下來,好整以暇看着陷入幻境中的程翔:“裝的。”
“裝、裝的?他怎麼突然就……”王連勝大驚失色,“不會有什麼隱疾吧?會不會……”
不光王連勝,玻璃後看審的也坐不住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發瘋?立刻走進兩人,白沁心面不改色:“別慌,忘記他以前幹什麼的了?沒想到畢生所學竟用來對付應審了,可悲可嘆。”
白沁心當然不會說是自己暗中動了手腳引發他的心魔,三言兩語就把癥結歸咎於他特種兵應急的手段上。
哦,敢情是換了招數,開始裝瘋賣傻了呀!衆人唾棄,紛紛站向一邊,裝,繼續裝,看你能鬧騰到什麼時候。
“老婆孩子曾以你爲榮,對上那殷切的目光,你忍心哦?”白沁心知道現下程翔是聽不到自己說什麼,但如此說法衆人也只是當她在打心理戰,悠悠喝了口茶,繼續說,“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不悔改、黑了心腸。子不教父之過,孩子可是無辜的,難道讓他一生揹負罵名?更可怕的是孩子的認知顛覆,以爲做錯了事也是理所當然,心靈一旦扭曲,罪惡滋長,長久以往,你的孩子最終會變成下一個你!這難道是你畢生所求?”
程翔狠狠揮手,眼中閃過一絲清明:“要我說是嗎?可以,不過,你——過來,我有句話要告訴你。”
白沁心眸光一閃,到底是特種兵,這精神力果然不同凡響,可也僅此而已,而且此人當真是無可救藥,那就怪不得她下劑猛藥了。剛一起身,被衆警員攔住,王連勝忙說:“白小姐別去,誰知道他打什麼主意。”
“沒事,咱們這麼多人,而且我看他好像真的有話想和我說。”白沁心微微一笑,“只要他肯開口,那麼我也算沒白來。”
衆人見白沁心心意已決,也不再阻攔,未免意外,一個個嚴陣以待,一眼不眨死死盯着程翔的一舉一動。
白沁心走了過去,手底卻是輕輕一動布了個小結界,讓外人只看了個之前的表相,笑說:“你想說什麼?”
程翔猛然一躍而起:“自己送上門,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反正我不是好人,不介意手頭再多條性命。”
“是嗎?”白沁心不閃不避,食指輕輕朝程翔腦門一點,那躍起的身姿就那麼停在了半空,“不是想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白沁心說着掏出引魂令,打開了地獄之門,黃泉路上鬼魂紛紛回頭,忙碌的鬼差跟着轉頭,一見是白沁心立刻跳出一人,笑嘻嘻道:“小魚大人,這回帶的誰?”
擡眸一瞧,活人?小桃子不解撓了撓頭:“小魚大人,這是個活人吧。”
“嗯,一個不知死活的活人,讓他開開眼界。”
“哦,那需要小的帶路嗎?我正好接了一魂。”
“這倒不用,讓他這麼看看就好,畢竟陽壽未盡,我也懶得取他生魂去走一遭。再說了,你我又不是導遊。”
“說的也是,那小的先去忙了。”
“嗯,去吧,別誤了正事。”
“誒,那小的先行告退。”小桃子說着瞪了程翔一眼,一鉤子拍上程翔脊背,打得他頭昏眼花,“小子,老實點,敢對小魚大人不敬,我晚上扒你窗戶去。”
小桃子一走,白沁心就關了地獄之門,挑眉而笑:“現在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程翔肝膽俱裂,霎時想死的心都有了,誰能告訴他他經歷了什麼?脊背依稀作痛,冷汗涔涔,再不復之前的兇狠,在半空中連連點頭:“我說、我什麼都說。”
“早這樣不就完了?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
“知道、知道。”
“諒你也不敢,說了也沒人信,而且我家小桃子可是說了要扒你窗戶的。”白沁心樂呵一笑,擡手一揮,七尺高的男人就那麼轟然摔落在地。
白沁心拍了拍手,轉身撤了結界,王連勝麻溜竄上前來將白沁心往身後一護:“白小姐,他和你說了什麼?”
“哦,他良心發現,和我說了聲對不起。”白沁心說着回頭看了眼伏在地的程翔問道,“是吧?”
程翔一個激靈,接過話茬就說:“白小姐,對不起!”
白沁心美目一彎,看吧,她說的沒錯吧:“好了,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擡腕看錶,艾瑪,竟然用了半個小時,這一回自己怕是要輸了,撇了撇嘴,早知道自己直接上手,何必和他浪費脣舌。
直到白沁心走出審訊室的門,衆警員還有些摸不着頭腦,程翔竟然願意開口了?怪事。不過也是好事,這事總算可以塵埃落定了。
話分兩頭,百里言進了審訊室,雙腿交疊而坐,也不看藍思雨,就那麼靜靜坐着,讓人瞧不出他到底是來幹嘛的。
百里言一來,藍思雨的眼光就沒離開過他,直勾勾盯着,帶着幾分迷戀、幾分怨恨以及幾分不甘,反正複雜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時間可以展現出那麼不同的情緒。
見百里言不語,藍思雨一開始還真有些心存僥倖,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見對方連眼角都不曾給過自己一個,心下一涼,神智清明,沒昏頭。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藍思雨自嘲一笑,自言自語道,“我怎麼會喜歡上你這種人?你到底有沒有心?”
“對你,沒有。”百里言眉眼不擡,答得那叫一個乾脆。
藍思雨心口驀然發堵:“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哪都不如。”
“你……好,好,你就說你來幹嘛吧。我可是受害人,別一副爲人伸冤的模樣,也別指望虛情假意套我什麼話,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哪隻眼睛瞧見他虛情假意了?百里言不耐:“真的不說?”
“沒什麼好說的。”反正程翔已經認罪了,火燒不到她身上。
百里言也不廢話,直接掐了個指決道:“坦白從寬。”
外人眼裡,此刻的百里言目光涼涼、不怒自威,便是大老爺們也忍不住雙腿打顫,這男人好強的氣場,被這種人給盯上,能堅持幾分鐘?
衆人剛這麼一想,便聽藍思雨轉性般如竹筒倒豆子般將所有一切供認不諱,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几分鐘,訝然之餘只聽百里言說:“還不記下來?”
一旁的警員一個激靈,唰唰下比記錄,彷彿慢一秒都是一種罪過。
“因何傷及無辜?”百里言雖沒悲天憫人的心,可因爲白沁心一個人累及那麼多無辜,無疑是在壞白沁心的功德,這一點他無法釋懷。
藍思雨目光呆滯,宛如被催眠了般開口,但言語裡的恨意卻一絲不少:“片場的人都知道我和白沁心不合,我要做得太明顯不是明擺着給人話柄?聲東擊西我也會,多幾個目標懷疑不到我身上。反正那些人也沒事,小打小鬧而已……”
“兩名工作人員因你險些喪命也是小打小鬧?”那兩名中毒者要不是白沁心當機立斷做了處理,早一命歸西了。
“這怪不到我身上,是他們自己運氣不好。”藍思雨毫無悔意,似乎人命在她眼裡根本不值一提,聽得做筆錄的警員險些失控,要不是看她是個女人,而自己又是警務人員不可隨意動手,真想一巴掌忽悠過去。這時藍思雨繼續說,“而且孫喬和莫昕宇對白沁心很有敵意,片場裡小動作不斷,我多製造幾個動亂矛頭自然就到了他們身上,讓他們兩敗俱傷多好。”
哇!這女人可真夠狠毒的,不過終究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下半輩子就在牢裡去反省吧。
一切交代完畢,百里言起身,藍思雨那渾濁的雙眼終於轉向清明,只聽一語:“都記好了吧?”
“嗯,白紙黑字一目瞭然。”這一回還真不費吹灰之力,不由擡頭仰慕看向百里言,這男人到底是什麼人?只亮了個相,對方之前的一賴到底馬上翻盤,厲害啊厲害。
藍思雨有些雲裡霧裡,她都說什麼了?什麼白紙黑字?心下忽然惴惴不安,一把奪過警員手裡的筆記,這一看就愣住了,她竟然都招了?什麼時候的事?
“不不不,我沒說,我什麼都沒說,不,我不知道,不管我的事,都是程翔自作主張,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行了,裝瘋賣傻個什麼勁?所有人都聽見了,一切記錄在案,有什麼話就對法官說吧。”警員奪過記錄本,小心抱在懷裡,可別給他弄破了。
“不不不,這不可能,我怎麼會……”藍思雨猛然收聲,發瘋般拽着自己的頭髮,“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刑訊逼供,我要告你們……”
“刑訊逼供?小姐,看看你自己,好端端的別胡亂污衊,罪加一等……”
藍思雨眸光一凜,猛然低頭朝桌面撞去,登時額頭破皮,起了個大包,笑道:“這就是證據!”
衆人大跌眼鏡,這女人可真狠,竟然來這招?警員抽了抽嘴角,指了指牆角的監控:“那什麼,都錄着呢啊,別給我們潑髒水。”
藍思雨忽然勾脣一笑,就勢渾身一抖,發羊角風似地往地上一滾:“救、救命……”
縱然知道藍思雨有做戲的成分,可警員們也不能不管不顧,萬一人家真是有病呢?剛要上前,百里言率先走了上去,低頭瞅了眼不顧形象裝瘋賣傻的藍思雨,蹲下身子輕言一句:“嗯,精神有恙,腦子不錯。需要我給你請律師嗎?”
藍思雨登時眸光一亮,他終究還是是於心不忍的,不由點了點頭。
“很好,繼續保持。”百里言脣角一勾,起身道,“擡出去。”
也就是真的有病咯?衆警員不敢耽擱,馬上將人給擡了出去。藍思雨轉頭而望,他說要給自己請律師,也就是說自己最終會全身而退咯,有了這個想法,眼神再次轉而癡迷,他是在意自己的,今天來就是做做樣子,目的是爲了救她脫離苦海。
百里言踱出審訊間,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藍思雨,做戲做全套,可別枉費了他一番心血。
當白沁心步出審訊間的門時,百里言早已斜倚門口等了半晌,擡眸笑道:“完事了?”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十分鐘吧。”
“……”這麼快,這次還真是輸了個徹底,白沁心白了百里言一眼,問,“她有說爲何傷及無辜沒?”
百里言輕笑一聲:“腦子有病。”
煩心事還是交給他吧,百里言說着牽起白沁心的手:“吃飯去。”
“喂喂喂,拉拉扯扯幹什麼?這裡是警局……”
百里言牢牢牽住白沁心的手,閒庭信步:“你若不動何來拉扯?夫人,都看着呢。”
“……”白沁心霎時無語,你還知道有人看着啊?可一聽這話再不好亂動,頭一甩,神情自若擡步而行,只是手底不由使了幾分暗勁,我捏死你。
“嗯,力道正好。原來夫人對按摩頗有心得,爲夫的福氣。”
你丫的,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小顏子和瑤瑤呢?”
“我讓她們先走了,片場那邊總得有人打點。”
“你倒是會使喚人。”
“那不是她們的本分嗎?”
“與你何干?”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能不能不接話?”
“夫人問話,爲夫不敢不答。”
“那我讓你閉嘴,現在、立刻、馬上。”
百里言含笑而望,當真不再多說一言,牽着白沁心的手上了車。
“果子,我想哭。”怎麼對上他自己無往不利的利嘴就成了擺設呢?
“出息!”
“我說不過他,我堂堂滑泥鰍竟然拿他沒轍,悲催啊悲催。”
“說明他有理。”
“我是女人,女人從來就不需要聽道理……”
“那你想聽什麼?”不若本尊也學學?
“我想聽……”白沁心忽然一愣,她想聽什麼?煩躁甩了甩頭,“我什麼都不想聽。”
人蔘果打開面板,敲了幾個大字,上書:女人喜歡聽男人說什麼?
一切塵埃落定,藍思雨作爲主謀的罪證已坐實,開庭受審百里言當真給她請了最好的律師,給出精神異常的堅定報告,官司打得很順利,藍思雨慶幸之餘卻被送上了醫護車。
“你們要幹什麼?帶我去哪裡?”
其中一個醫護人員目光涼涼:“你不是精神失常嗎?當然去你該去的地方。”
“不,我沒病,我不要去精神病院,你們放開我。”藍思雨掙扎着大喊大叫,“百里言、百里言你在哪裡?我沒病,你知道我沒病,你快出來和他們說,我不要……”
不等話說完,醫護人員直接一針管狠狠戳入藍思雨手臂,不消半刻,吵鬧的聲音漸消,總算安靜了。
看着昏睡過去的藍思雨,李逸風摘下了口罩:“早消停不就完了?非得我動用非常手段,真是鬧騰得慌。”
等到藍思雨醒來的時候,身處一間四壁軟綿的白色小屋,手腳被縛躺在牀上,轉了轉眼珠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霎時驚出一身冷汗。
“醒了?”
一道清越的男聲起,往日這聲音在耳裡如同天籟之音,可此刻藍思雨卻一點不覺得悅耳動聽,目光轉向聲源處,赫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百里言又是誰?
百里言懶洋洋坐在牀對面的椅子上,正低頭看着報紙,察覺到看來的目光,微微擡眸。
“百里言,你……你是來帶我出去的對吧?是不是,啊?”儘管覺得自己這想法有些異想天開,可殘存的僥倖還是讓她將眼前的男人當做了救命稻草,一個激動就從牀上滾了下來。
百里言翻了頁報紙,眸中一片清冷之光:“看來腦子還不太清醒。”
“不,我很清醒,我沒病,真的沒病。百里言你救救我,現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我求求你。”
“憑什麼?”
“憑……不是,念在你我……”
“你我有何干系?”
“我好歹也是你曾經的未婚妻……”
一陣低沉的笑聲自百里言喉頭溢出,起身長腿一邁,走到藍思雨面前俯視:“未婚妻?果然病得不輕。”
“好好好,都是我臆想,我不是你未婚妻,可是我喜歡你啊。從小到大我從沒喜歡過任何一個男人,你是第一個,真的,念在我對你情有獨鍾的份上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你可以救我,不然也不會在這了對不對?我保證以後不再妄想不屬於我的東西,也保證再不找白沁心的麻煩……”
“哦?我爲什麼會在這?”
“你……”藍思雨一時語塞,明明那問話帶着淡然的笑意,可聽在耳裡卻猶如催命的符咒,擡眸一看,依舊是那副風淡雲輕的笑臉,可怎麼看都覺得是惡魔的微笑。心下一個咯噔,伏低了身子爬向百里言,“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而且、而且白沁心她不是沒事嗎?”
百里言後退一步,彎身嫌棄撣了撣藍思雨並不曾觸碰到的褲腿:“可是我心裡不舒服。”
“什、什麼?”藍思雨莫名。
“你對她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我這裡很不舒服!”百里言說着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是他命定的新娘,是他窮盡一生也要全力相守的寶貝,他都捨不得對她重言半句,結果被一個不知所謂的外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一心想除之而後快,這讓他怎麼舒服?
“可是你明明給我請了最好的律師幫我打官司……”
“千方百計害人的時候不是挺聰明的嗎?現在倒蠢了。”
百里言一句話,澆熄了藍思雨心底最後那點希望之火,忽而大眼裡蓄滿了淚水:“所以、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給我希望,其實是爲了她報復我?”
總算想明白的藍思雨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一番笑鬧過後,狠狠擡眸:“她到底哪裡好、哪裡好?區區一個白沁心,值得你這樣對待?”
“她是我的寶。”就算她哪都不好,也是他百里言心頭最溫熱的存在,最割捨不下的唯一念想。
“你的寶?哈哈,你的寶?那我算什麼,我算什麼?我對你的真心你一點都看不到嗎?百里言,都說你是翩翩君子,舉世無雙,我竟然天真的信了。你這麼狠,白沁心要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知道你這樣對付一個女人,她會作何感想?我真想讓她看看你的真面目,到時候,你還敢說她是你的寶嗎?我想沒一個女人會喜歡你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狠心無情的男人吧!”
“她不是你,她也不是任何人。而且……”說起白沁心,百里言滿眼柔情,“我喜歡她就夠了。”
這話一出,藍思雨愣神,原來不是他無情無心,只是他的情、他的心都給了別人。有了這個認知,不禁爲自己的下場而擔憂,落在這男人手上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登時又落下兩行淚來:“百里言,你殺了我吧,不要放我在這裡自生自滅,你要是還有一點不忍,就痛快點殺了我吧……”
“不,你陽壽未盡,如非必要,我從不殺生。”百里言淡淡一語,無悲無喜,吐出來的話卻生生透着無情,“生有盡頭,死非終點,動了我的女人,於你而言,最好的歸處便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四字一出,百里言斷然轉身,乾脆利落,再無多言,任憑身後咒罵不止——
“百里言,我詛咒你,詛咒你永遠得不到白沁心的心,詛咒你……”
------題外話------
話說不會有人覺得百里言太過無情了吧?
大封推大封推,親們給力些,多多冒泡,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