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沁心不知道張輝是怎麼和臺裡交涉的,反正張輝打來電話高興地說臺裡同意將節目在網絡上放送,還大張旗鼓做了宣傳,並且又撥了一筆不少的預算,讓他們好好拍。令偉昊更是對節目的改動沒任何異議,這讓知道他一慣作風的人很是不解,各自猜測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要不然素來難搞的令大主持人怎麼會這麼輕易點頭?其中的彎彎道道欄目組的人只做不知,心道白沁心果然好手段,不出幾天就神不知鬼不覺把難題給解決了,這一點從令偉昊舒展的臉色可見一斑,對白沁心更是欽佩不已。
有了電視臺的宣傳,《怪談》未播先火,網絡上掀起一片議論。
鈴兒響叮噹:哎,你們聽說了沒?《揭秘》改版了。
煙花燦爛:嗨,這事誰不知道,現在是《怪談》,電視臺在網絡上不還特意做了宣傳嗎?
天天天晴:聽這名就心癢癢啊,作爲一個恐怖片發燒友來說,這無疑是天大的福音吶。
上善若水:先別激動,名雖改了,實際上也是換湯不換藥,就怕是掛着羊頭賣狗肉,那什麼廣電局的規矩你們懂得。
天黑請閉眼:那也未必,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然爲什麼只在網絡上播放?要我說,這一次肯定有新鮮東西。
我愛女神:喂喂喂,各位請看重點,外景主持是白沁心,女王駕到,必出精品。
小和尚挑水:頂樓上的,小姐姐拍鬼片,求劇照。
哎上哎:還小姐姐?女王駕到,霸氣側漏,同求。
愛上寂寞:+1,我要屏保,我要屏保,我要屏保,重要的事說三遍。
我是你的誰:那個你們確定要鬼片劇照?不怕晚上睡不着?
我愛女神:女王就算拍鬼片,那也是國色天香,當做屏保辟邪,生人勿進,啊哈哈哈哈!
如此言論,一看就是白沁心的死忠粉。衆鬼差也沒閒着,小桃子他們當初擅自做主給白沁心開了微博的同時就報備了會不遺餘力打理,現在趁着電臺宣傳的東風在白沁心微博上放了兩張劇照。
一張是作爲新嫁娘時身着鳳冠霞帔的新娘照,一張是變鬼時的劇照。
這兩張照片一出,白沁心的微博瞬間被刷爆。
一殿護衛(我愛女神):我說什麼來着?女王陛下就算扮鬼,那也是風華絕代!女王陛下,請收下小的的膝蓋。
一殿護衛(哎上哎):舔屏舔屏,小的願意長跪不起。
二殿護衛(我是你的寶):哇塞,女王陛下穿鳳冠霞帔的模樣真是美爆了。誰知道這是《怪談》裡的哪一集啊?
黑無常:劇透可恥!敬請期待官方消息。
小桃子:女王出品,每集都是經典,爾等擦亮了眼睛等着,祝收視長虹,點擊破億。
一殿護衛(照亮你的美):看到我星星眼沒?好期待呀好期待!護衛隊員都給我刷起來,恭祝女王陛下收視長虹,點擊破億!
緊接着死忠粉們開始刷陣型,隊列整齊統一,極有組織紀律,這時整齊的隊列中突然冒出一個破壞陣型的消息。
白三爺:收視長虹。
白無常:新來的懂不懂規矩?換馬甲。
小李子:不懂規矩的趕緊學規矩,學好了規矩馬上執行,別讓人笑話我們護衛隊隊員沒組織沒紀律。
黑無常:新來的進羣,考察。
那一頭白熙秋第一次接觸微博,剛發了個消息就被衆人給聯合“教育”,一臉菜色。擡頭看了眼身邊的下屬,略顯尷尬問:“這個……”
桂文淵極有眼力,這一看就知道白三爺爲難,自然不會讓他把後半句話給問出來,忍笑道:“三爺,我看白小姐的粉絲們都很規矩,爺您就按照他們的規矩來,先換馬甲。馬甲就是ID,喏,您就改成一殿護衛(白三爺)吧。”
白熙秋故作鎮定點了點頭,從善如流換了馬甲,又跟着蓋樓:收視長虹!
桂文淵忍俊不禁,爺您能跟着他們保持隊形不?可這話不敢說,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只偶爾偷偷瞄去一眼,喲,爺這是不好意思了?
下一刻,白熙秋的屏幕忽然跳出一個對話窗口,女王護衛隊交流羣?他啥都沒幹吧?怎麼就莫名其妙進了羣呢?然而不等他多想,對話窗口白無常問了:“新來的報三圍。”
這又是什麼鬼?三圍?白熙秋額頭青筋一跳,簡直不知所謂。
桂文淵險些笑出聲來,顯然他們家爺一點不習慣這些網民的跳脫,忙說:“爺,這個……您不答也可以。”
小桃子說:“阿常大人,別嚇着新人。人家是個男的,報什麼三圍啊?難不成大人您好這口?”
白無常:“沒大沒小,本大人說話有你什麼事?新來的,在不在?在就吱一聲!”
一殿護衛(白三爺):“怎麼考覈?”
以白熙秋的冷淡性子,沒發火已是稀奇,能這麼好聲好氣詢問更是破天荒。桂文淵不禁對白沁心產生了莫大的興趣,這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不但使這次和爺同行的兄弟們讚不絕口,就連平時從不涉足微博的爺都親自上陣恭賀,有機會一定好好瞧瞧。
而此時的衆鬼差其實早已知曉白熙秋身家,將他拉進羣裡也就走個過場,逗弄逗弄人罷了。倒不想白熙秋後來還真正兒八經答了他們的問題,當然對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視而不見。
當白沁心看到白三爺三字以及說話的口吻大抵也就猜到了對方是誰,這男人還真是省事,直接那三字上手,毫不遮掩。不過能特意在她微博裡留言道賀,實屬有心,想着給白熙秋去了個電話。
“三爺好呀。”
“嗯。”
“三爺幹嘛呢?”
白沁心明知故問,白熙秋卻是不知,被這一問給問住了,半晌沒出聲。
“嘿嘿,微博上的白三爺是您吧?”白沁心笑得宛如偷了腥的貓,不等白熙秋答話又說,“謝三爺惦念。”
“客氣。”若是白沁心在,此刻定然看到白熙秋一臉的不自在。
“三爺,這幾日你仔細了,有異動。我給你的符戴着吧?”
“嗯。”白熙秋不由正了神色,才消停幾日又按捺不住了嗎?
“那成,多的我也不說了,三爺心中有數就好。”白沁心手指飛速掐算,劫難當頭,也就這幾天的事,“這次就做個了斷吧,等我過來。”
“好。”
白沁心之所以這麼說,一來是算準了白熙秋命中有此一劫,二來也是因爲前些時娛樂圈發生的大事。
新晉四小花旦之一的王珊珊豔照及不雅視頻在網絡上鋪天蓋地流傳,儘管後來攔截了來源,做了網絡上的清理,可還是進入了大衆的視線,特別是那些宅男們的硬盤。玉女人設崩塌,隨之而來的就是咒罵和不堪入目的流言蜚語。
這世間筆桿子殺人於無形,流言猛於虎,王珊珊出了這樣的醜事,媒體和網絡口誅筆伐,一時間所有代言擱淺,通告取消,一切演繹活動中斷。不堪重壓之下,王珊珊自殺身亡。然而死後也不得安息,鍵盤俠們的唾沫星子不但能淹死活人,就連死人都不放過,彷彿有深仇大恨般罵上了人家的祖宗八代,弄得家裡人都擡不起頭。
這事還沒完全褪去熱潮,緊接着就死了兩個人。本來死幾個人不出奇,每天不都有人死麼?可這兩人死得蹊蹺,死的時候一手緊揪心口,雙目圓瞪,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言狀的東西,法醫稱死前受到了驚嚇,導致心臟驟停,通俗點說就是嚇死的。
嚇死也就算了,偏偏這兩人一人是最早流出王珊珊豔照和不雅視頻的罪魁禍首,一人是在網絡上帶頭掀起腥風血雨的好事網民,這樣一聯想,讓人不得不猜測莫不是冤魂索命?消息一經流出,外界衆說紛紜,網絡上自成三派,一派是替王珊珊叫屈的,一派是討論因果報應看熱鬧的,還有一派是不信邪繼續辱罵的。塵囂不止,暗潮涌動,網絡上烏煙瘴氣不得清淨。
爲此事,張輝特意召集了衆人開會。
“你們覺得這素材怎樣?”
“導演,素材是不錯,可這當口咱這麼拍會不會有點不尊重死者?”顏如玉難得正經,顯然也是爲王珊珊覺得可惜。
“話題度在那,不拍有些可惜。我們就是取材,內容什麼的都可以改。王珊珊其實在咱們臺做過幾期節目,爲人看起來不錯,不似人們說的那麼不堪。興許這其間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呢?”張輝自認識人準,雖說娛樂圈中表裡不一的明星不少,可那王珊珊初出茅廬沒多久,花一般的年紀,眼神又清澈乾淨,該不會自毀前途纔對。
“導演,咱是拍戲不是查案,不能老搶警察的活幹呀。”梅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嗨,這事咱幹得也不少,不差這一樁。”劉驍對此很有興趣,轉而問道,“小白,你看看,這事是不是真的是王珊珊冤魂不散報復?”
“沒實地考察我不會輕易斷言。”卻不妨礙她問問黑白無常,話鋒一轉,“要真是鬼,照你們的說法,但凡惡意中傷的不都有生命危險?”
“呃……”衆人一時語塞,想想還真是這個理,那得死多少人?
“人爲還是鬼作祟暫且不提,小白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吧?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去,咱明兒就去帝都,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不論結果怎樣,咱先佔個話題度,就這麼定了。”張輝拍板,衆人再無異議。
當晚,白沁心在地獄交流羣裡冒泡了:“問個事,王珊珊的魂魄誰接引的?”
“哪個王珊珊?”衆鬼查看各自的行動單,同名同姓的可不在少數。
“就是前段時間因爲自殺而鬧得滿城風雨的年輕女演員。”
“自殺?那也就是死於非命咯?回小魚大人的話,這種自殺的鬼魂暫時不得回地府報道。”
呀,她倒是把這茬給忘了。
“那有沒有誰出任務的時候見過她?”
“我倒是湊巧見過一次,等我看看時間哈。”一殿鬼差6號仔細查了查自己的行動記錄冊,“喲,巧了,那天正好是她的回魂夜。”
“沒出什麼亂子?”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嗎?白沁心沉吟片刻,又問:“她身上怨氣幾何?”
“這個……多少都有些,不過還好,鬼氣來看算是正常。”
“這樣啊,我明白了,謝謝你們。”
“小魚大人客氣了。”
“你們忙,我先走了。”
“恭送小魚大人,有事您只管吩咐。”
就鬼差的說辭,目前來看,那王珊珊不至於害人,如果不是鬼,那就是人爲了。人麼?那倒有些意思了。
張輝雷厲風行,說走就走,第二天一行人就來到了帝都。去往酒店整理好行裝,用過飯各自分頭行動。
說是死了兩人,其實還有一名倖存者,是名記者。只是神智不太清醒,整日胡言亂語說着不着邊際的胡話,最後被送到了精神病院靜養。
白沁心帶着劉驍和顏如玉去的正是此人所在的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裡病人清一色的白色病服,或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高談闊論”、或蹲在牆角扮蘑菇、或百無聊賴看電視又或瘋瘋癲癲在走道里和醫生護士進行貓抓老鼠的遊戲。
劉驍將鏡頭對準各式人羣,一一記錄了這裡病人的常態。
護士帶着三人來到一間病房門口,幾人透過窗戶望去,一名三十來歲的男人正眼神空洞地坐在牆根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就是你們要找的人。”護士怒了努嘴,開門前不忘囑咐一句,“你們小心點,他力氣很大,發起瘋來就和瘋狗似的亂咬人,你們瞧,我這手上還有他咬的疤呢。”
“謝謝,我們會注意的。”
“一會他要是又發瘋,你們記得按鈴,千萬別受傷了。”護士說着爲三人打開了房門。
三人踏門而入,那男人似乎並未察覺,依舊呆呆坐在原地出神。
“胡志存?”白沁心喚了一聲,那人充耳不聞,靈魂出竅般紋絲不動。
白沁心又跟着連喚兩聲,那人才緩緩看來一眼,暗淡的雙眼在看到攝影機時瞳孔縮了一下,隨後又恢復平靜,垂眸看着自己的腳尖淡淡說道:“是我。”
三人互看一眼,這模樣可一點不像是精神病患者。
白沁心走了過去,輕輕蹲下身子,友好伸手:“你好,我是白沁心。”
胡志存擡頭看了白沁心一眼,看了眼自己的手,終究沒交握,卻也回了一句:“你好。”
“這裡怎麼樣?”換做他人,絕對問不出這樣的話來,精神病院還能怎樣?常人決計不會來的地方,也沒人想來這裡。
不料胡志存一點沒在意,反而深吸了口氣:“很好。”
而後又嘀咕了一聲:“反正比在家好。”
“爲什麼?”
“家裡……”胡志存忽然壓低了音量,對着幾人招了招手,“噓,我只告訴你們,你們別說出去。”
“好,你說。”
“家裡,不,外面有鬼。”鬼字一出,胡志存似乎又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渾身一抖,雙手抱頭顫顫巍巍:“有鬼,真的有鬼!”
“冷靜冷靜,這裡很乾淨,什麼都沒有。”白沁心順着他的話說,一邊拍了拍他的肩輕聲安撫,“不信你看。”
“對,對的,這裡好,這裡沒鬼,我就喜歡在這。”
“矮油我去,敢情是他自個要求來的啊。”顏如玉輕輕吐槽一聲,“那不是裝瘋賣傻嗎?”
“誰裝瘋賣傻?真的有鬼,他們只是都不相信,他們不相信我!”胡志存狠狠瞪了顏如玉一眼,轉頭又說,“哼,不信我,都得死,而且不得好死!”
“你能和我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相信我嗎?”
“你說說看。”
“聽仔細了哦,那一天月黑風高,電閃雷鳴,一看就不是個好日子……”
嘖嘖,還能自個營造氣氛?
“我想想我想想,晚上十一點,對,就是十一點,我正在電腦上看網劇,忽然——”胡志存猛地一聲喝,待看見顏如玉嚇了一跳的模樣嘿嘿一笑,頓了頓繼續說,“忽然停電了!”
尼瑪!顏如玉拍着心口白去一眼,嚇唬誰呢?
“正看到精彩處,停電還不得罵娘?結果一兩分鐘後來電了,我當是跳閘沒在意,繼續看電視。可過不了一會聽得幾聲斷斷續續的哭聲……”胡志存說着搓了搓自己的雙臂,“半夜裡莫名其妙的女人哭,時有時無,悽怨綿長,聽得我毛骨悚然。然後一道紅影從我眼前一閃而過……”
“確定不是眼花?”劉驍插了句嘴,這貨哪裡有害怕的模樣?編故事的吧。
胡志存沒理劉驍,自顧自說道:“接連三次從我眼前閃過,那身形、那身形……”
“王珊珊?”
“是她,是她,她來找我報仇了。”胡志存這時才顯出幾分懼意,一手遮臉,一手不斷往外揮趕,“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我不過就事論事寫了幾篇報道而已,你自己做得出還怕人說嗎?”
“你怎麼知道她找你報仇?”
“十一點就是她自殺身亡的時間,死的時候一身紅裙,和我看到的一模一樣。而且她後來就飄在我面前,十指指甲伸得老長,質問我爲什麼在網上亂說話。”
“然後呢?”
“然後她說也要讓我嚐嚐被人害死的滋味,我只聞到一陣香風,她就伸着手向我撲來……再然後,我、我就昏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麼說來,純粹是嚇昏的,難道那兩名死者這麼不經嚇?還是胡志存的運氣格外好?
白沁心沉吟一番,既然自己知道這是人爲,爲什麼唯獨胡志存倖免於難?這一點實在讓人費解。
“你怎麼確定那是王珊珊的鬼魂?畢竟之前死了兩個人,說不定是你心虛產生的幻覺呢?不然你怎麼還活得好生生的。”
面對劉驍的質疑,胡志存搖頭:“不不,我沒看錯,那就是王珊珊,我雖然昏過去了什麼都不知道。可我醒來的時候脖子上還有被她掐的指印,而且滿屋子都是她生前的照片。我又不是她的粉絲,從來沒收集她的照片。那不然你給我解釋解釋那些東西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我房裡的?”
“很清醒嘛。”白沁心勾脣。
“我又沒瘋!”胡志存衝口而出,一點不加隱藏,“這裡安全,我來這裡好幾天了,除了病人就是醫生護士,那玩意什麼都看不到。”
“不怕她再找過來?”
“要來早來了,而且我有好東西。”胡志存說着從領口掏出一根小紅繩,赫然一個護身符,“瞧見沒?大師說有了這個,鬼怪不進,保我平安。”
白沁心淡掃一眼,不由失笑,這東西沒任何靈氣,不過是張鬼畫符的廢紙。
“那你還躲在這裡幹什麼?”
“你怎麼這麼笨?”胡志存一臉嫌棄看向劉驍,彷彿和他對話侮辱了自己的智商,“都說了外面不乾淨,就算我有護身符防身,可看到也晦氣不是?換你你願意?”
劉驍明白了,這胡志存經過驚嚇後深思熟慮,作爲權宜之計來到了精神病院,問道:“難道一輩子都躲這裡?”
“那怎麼可能,等風頭過了我再出去。”
“你知道什麼時候過風頭?”
“嗨,該死的人死光了不就好了。”
白沁心眸光一閃,抓住胡志存不小心透露的弦外之音,該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