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拉鉤上吊,孩子的臉上第一次對方夫人展露了純真的笑容,方夫人又將孩子抱在了懷中。
“謝謝阿姨。”感受到方夫人真誠的善意,孩子一雙小手緊緊回抱,再擡頭小臉上帶着幾分羞澀及歉意,“還有,對不起。”
孩子說完低下頭去,當真就是個做錯事了的小孩,方夫人一見心下不忍,感懷地再次擁緊孩子:“好孩子,你只是想媽媽了。”
這時一縷幽魂從方之然的身體裡跳出,幻化出孩子原本的模樣,身着夏天的衣服乖乖站到了白沁心身邊,小手拉住白沁心的衣角,擡頭:“姐姐,也謝謝你,剛纔……”
白沁心蹲下身子,摸了摸楊叻的小腦袋:“疼不疼?姐姐瞧瞧。”
楊叻一把捂住自己的小屁股:“不疼不疼,是阿叻不乖。”
白沁心莞爾,揪了揪孩子的笑臉:“哎喲,小阿叻害羞了呢。”
楊叻小臉一紅,害羞地撲到了白沁心懷裡,這時還在方夫人懷裡的方之然悠悠醒轉,迷濛中軟糯糯喚了聲:“媽咪……”
“然兒,然兒,你醒了?媽媽的寶貝……”方夫人說着連連在孩子臉上親了幾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媽媽看看。”
沒了阿叻的附身,方之然自然也就只是個普通的小孩,冰天雪地凍得小臉通紅,嘴脣發紫,哆哆嗦嗦站不住腳。
方佳航忙走上前來,棉衣往孩子身上一裹,緊緊將孩子抱在懷裡,沒有多餘的言語,微微別開眼,眼角卻閃現了一抹淚光。方夫人趕緊又給孩子穿上棉鞋,眼淚就跟着下來了:“小腳都凍烏了。”
“爹地媽咪不哭,然然乖乖的,然然就是好想睡覺……”單薄的小身板在寒冬裡經過大半天的折騰,便是一個大人都受不住,何況只是個五歲的孩子?沒說兩句話,聲音越來越輕,頭一耷拉就昏睡在方佳航寬厚的肩膀上。
“白小姐——”一直寡言少語的方佳航急了,抱着孩子給白沁心看,“你看看,你看看然兒,他、他……”
“受了風寒,有點發燒,好好休養幾天就沒事了。”白沁心拉過孩子的手,輸送了一抹靈氣過去,護住孩子的心脈,直到孩子手腳回溫,臉上不正常的紅暈漸漸恢復如初才鬆了手,“讓他睡吧。”
楊叻忽然“哇”一聲又哭了,白沁心連忙道:“怎麼了阿叻?姐姐打疼了嗎?”
阿叻搖頭,哭得一抽一抽:“都是、都是阿叻不好,要不是阿叻,然然也不會、也不會,阿叻喜歡然然,不想然然生病……叔叔阿姨,阿叻、阿叻真的不是故意的。”
方夫人現在看不到阿叻,自然也聽不到阿叻說了什麼,可看白沁心突然這麼問便知那孩子肯定在說什麼,不由問道:“阿叻怎麼了?我、我能看看他嗎?”
白沁心將孩子的童言童語說了一遍,擡頭往夫妻二人眼前一抹,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夫妻二人眼前。
聽了白沁心的話,方夫人心底一疼,蹲下身子拉起楊叻的小手:“白姐姐說了然然只是睡着了,然然沒事,阿叻不哭了哈,乖、乖!”
方夫人越慈善,孩子哭得越兇,拉着方夫人的手死都不鬆,方佳航走到孩子身邊,摸了摸孩子的頭:“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孩子這才漸漸收了哭聲,擡頭眼中含着淚花狠狠點了點頭:“我是男子漢,不哭!”
“好孩子!”
“走,找媽媽去。”白沁心一把抱起楊叻,轉頭對着夫妻二人說,“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不,我答應了阿叻要帶他去找媽媽,不能因爲對方是個孩子就食言。這孩子……命苦。”方夫人說着回頭看了眼自己的老公,“可憐天下父母心,換做別人也會和我一樣對吧?”
方佳航點了點頭:“白小姐既然說了然兒沒事,我們一起去。”
方夫人笑着張開雙臂:“阿叻來,阿姨抱,姐姐還要開車呢。”
楊叻開心地被方夫人抱在懷裡,小手緊緊環住方夫人的脖子,小聲道:“阿叻能不能叫你一聲媽媽?”
方夫人一愣,隨即笑了:“當然可以,你們都是我的孩子。”
“媽媽、爸爸!”脆脆的嗓音夾雜着幾許鼻音,聽得人不由有些心酸。
白沁心見夫妻二人堅持,也就沒拒絕,看着夫妻二人各自抱了個孩子在雪地中手牽手走向車門,白沁心感懷不已。這夫妻二人有顆悲天憫人的心,如此心善,將來必定福澤深厚。
“果子,方佳航此人不錯,常青百姓有福了,不如咱給他添筆政績?”
“隨你。”
上了車,白沁心見天色已然暗了下來,這晚飯……
“媽,我還有點事,晚飯不用等我了。”
“不回來吃嗎?那、那媽給你溫着。”
“好,謝謝媽。”
“你這孩子,謝什麼?外面冷,早點回哈。”
“嗯,我辦完事馬上回來,先不和您說了,掛了哈。”
掛了電話,白沁心從後視鏡了又看了四人一眼,微微一笑,歌裡唱得沒錯,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啊。
“大師,阿叻這孩子……”這麼小怎麼就……
“方夫人,您快別叫我大師了,怪難爲情的,叫我名字吧。”
“呵呵,好,那就叫你白丫頭吧,你也別夫人夫人地喊,叫我阿姨。說來我是你的粉絲呢,你演的戲我都看了。真是沒想到,你、你竟然……”方夫人說着掩嘴一笑,“玄真大師竟然這麼年輕,我還以爲、還以爲……”
“還以爲我是個老頭子麼?呵呵,還不是我那二哥,故弄玄虛。”
“這回我還真得謝謝沐二少。”方夫人笑說,話鋒一轉,“不知阿叻的媽媽……我們這麼去會不會……要不讓孩子遠遠看他媽媽一眼?”
白沁心微微嘆了口氣:“孩子的媽媽還不知道阿叻已經……但她有權利知道真相,放下過去才能更好的生活。”
“說的也是,換我也……”方夫人說着將阿叻又擁緊了幾分,多可愛的孩子啊,真是可惜了。
白沁心此時想的卻是別的,開口問道:“阿叻,你還記得自己……”
聽到問話,阿叻瞬間變臉,倏地收了臉上的笑意,蜷縮着身子瑟瑟發抖。
“阿叻不怕,爸爸媽媽和姐姐都在,不想說就不說了哈。”
阿叻沉默半晌,終於開了腔:“那天我在家門口那邊玩,爸爸去上班了,爺爺奶奶出去打麻將沒回,媽媽一個人在家做飯。後來有個小朋友拉着我一起去玩滑滑梯,然後有個阿姨給了我們兩顆糖。媽媽有教過我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可是那個小朋友也吃了,我才……然後、然後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就……”
人販子!利用小孩子來拐帶年幼無知的兒童,可惡!方佳航面色一沉,問道:“阿叻,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嗎?”
“嗯……一間小房子,裡面有好多小朋友,都在哭。阿叻怕,阿叻也哭。”阿叻說着又紅了眼,抽泣道,“後來、後來進來幾個叔叔,有個叔叔臉上有一條大蜈蚣,他好凶,他打我們……”
回想起了噩夢般的曾經,小小的身子又是一抖,阿叻繼續說:“他說誰敢哭繼續打,還不給飯吃。可是我想媽媽,但是打得好疼,阿叻、阿叻不敢再哭了,怕沒飯吃,怕再也見不到媽媽。”
“可憐的孩子。”方夫人忍不住又泛起淚花,“人販子太可恨了。”
“後來呢?”白沁心見阿叻雖然童言童語,可敘述事情卻算的上條理分明,而且小小年紀也懂得看臉色,是個聰明的孩子,人販子不至於把人給活活打死。
“我看有的小朋友很聽話,那些叔叔們就帶他們出去,我也想出去,我想找媽媽。可是、可是我明明已經很聽話了,他們也不帶我出去。”阿叻委屈地掉淚,又補了一句,“有一天晚上,我聽到幾個叔叔說要把我們賣掉。”
“阿叻,記得周圍有什麼顯眼的建築……呃,你能認出的房子嗎?”就阿叻的敘述,可以推測當時被拐還沒出常青,怕孩子不懂,方佳航換了個說話。
“幼兒園,就是然然上的那個幼兒園,我從小窗戶裡偷偷看過。”
“好孩子!”方佳航摸了摸阿叻的腦袋,這是一條重大的線索。
原來如此,白沁心瞭然,那麼找上方之然也就解釋得通了。聽到要被賣掉,大人尚且慌神,何況一個四歲的小孩?而這夥人顯然是個販賣兒童的犯罪團伙,看管自然嚴格,小孩子不可能有偷跑的機會,除非……
白沁心想了想又問:“阿叻是怎麼跑出來的呢?”
“那天晚上,幾個壞人叔叔說要帶我們去好玩的地方,院子裡停了輛大車車,我不想被賣掉,趁着別的小朋友上車的時候偷偷跑了。可是、可是……”阿叻說着哭了起來,“我跑不過壞人叔叔,喊救命,壞人叔叔就打了我一巴掌,腦殼一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然後、然後我看到壞人叔叔挖了個坑……”
所以,人販子的一巴掌下手很重,小阿叻當時應該是腦袋撞到石塊之類,當時興許只是昏迷。可是人販子怕招來禍患,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地把孩子給埋了。也就是說,這孩子很可能是活埋致死。
“果子,查查那地,看那個窩點可還在?”兩年可以改變很多事,那夥人未必會長留同一個地方,“阿叻,那個臉上有蜈蚣的叔叔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個壞叔叔打了我,我畫給姐姐看。”說話間,一張車載紙巾飄了起來,阿叻手指一動,很快就畫好了男人的畫像,“姐姐你看,就是他。”
不得不說做鬼當真有做鬼的好處,要真要一個孩子畫,估計也就是個抽象人物圖,可現在,連那猙獰的表情也畫得分毫不差。
白沁心記住了男人的面貌,稱讚道:“畫得真棒!給方叔……方爸爸瞧瞧。”
“爸爸給你。”阿叻將紙巾往方佳航大手裡一遞,“爸爸是不是要抓壞人?”
“嗯。”方佳航應了聲,小心將紙巾裝入了自己的口袋,擡頭看着白沁心的背影鄭重道,“白小姐,謝謝你。”
“哪有,市民們得謝謝您纔是。”
“果子,這男人可以查到的對吧?”
“本尊這勞碌命!”人蔘果抽嘴,想自己堂堂尊者,竟然做起了這些查人戶口、偵破案件的小事,說來真是好笑得緊。
“矮油,能者多勞嘛,麼麼噠。”
“哼,用着本尊了須溜拍馬,用不上的時候就和本尊擡槓,女人你好本事哦。”
“嘿嘿,你慣的、你慣的。”
“德行!得,本尊不妨做一回好人,親自走一趟。”
“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愛你哦,比心!”
人蔘果眉梢一挑,從白沁心頭頂飛下,“吧唧”一聲親上了那水嫩的臉蛋:“利息。”
白沁心愣愣摸了摸自己的臉,嘴角一抽,這傢伙,原來這麼色嗎?
風雪初停,街道上的街燈適時亮起,沿路家家戶戶燈光暖融融的,合着家人的歡笑,過年的氣氛猶在。車行至一處老式平房區,白沁心在一戶人家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裡。”白沁心率先開門下車,小阿叻似乎已經聞到的屬於媽媽的味道,早興奮地飄出車窗,扒在小小的窗上朝裡忘,“媽媽,是媽媽,真的是媽媽!”
白沁心爲方夫人打開車門,看到欲下車的方佳航說:“方先生,此處人多眼雜,您還是車上坐吧,這不還有然然在麼?總得人照顧,夫人隨我去便好。”
方佳航掃了眼窗外,已有人探頭探腦,這丫頭心思細膩,行事周全,點了點頭:“也好,我也正好有事要辦。”
白沁心莞爾,這方佳航當真是個幹實事的。隨即協同方夫人敲響了阿叻媽媽的家門。
門一開,女人一臉疲憊,明明三十不到,卻因生活所累看起來像個年近四十的中年婦女。見得來人不由一愣:“你們是?”
“是紀小姐吧?”白沁心和善一笑。
“對,我是,請問你們是……”
“可以進去說話嗎?”
見方夫人一臉慈善,面前的年輕女孩更是風采非凡,紀瑩不由卸下了防備,轉念一想,自己有什麼能讓人騙的?自嘲一笑將二人請到了屋內。
明明是自己的屋子,可二人氣度不一般,紀瑩竟顯得有些侷促,手忙腳亂中說:“家裡比較亂,二位請……就坐牀上吧。我給你們倒水。”
方夫人一把拉過紀瑩的手:“別忙了,坐下說話吧。”
“呃……好。”
白沁心擡眸掃了一圈,一個單間,連個廁所都沒有,一個簡易的拼裝衣櫃擺放在一邊,飯桌一張,上面正擺了碗青菜和一碗白飯,飯拔了兩口,顯然她們來的時候紀瑩正在吃飯。板凳兩個,牀對面一個小電視。極其簡陋,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爲過。牆角的小桌子上摞了一疊紙,有兩張散落在地,正是關於楊叻的信息。這母親,當真是一點沒忘找自己的小孩。
“民以食爲天,紀小姐先吃飯吧。”白沁心拿起一張尋人啓事,畫面的小楊叻笑得天真可愛。
“沒事沒事……”
“是我們多有打擾,快吃,一會冷了。”方夫人將紀瑩按坐在板凳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來。
“那、那我就不好意思了哈,你們隨意。”紀瑩說着靦腆一笑,想到什麼打開了電視,“看會電視吧。”
小阿叻伏在紀瑩後背,淚水漣漪:“媽媽、媽媽。”
方夫人不忍看,別開眼去佯裝真的在看電視,眼裡卻又起了溼意。
因爲客人在,紀瑩吃得很快,三兩下就扒乾淨了飯碗,那盤青菜也是一點沒浪費,連湯一起都吃得乾乾淨淨,末了擦了擦嘴。憨厚一笑:“二位找我有什麼事嗎?”
方夫人不知如何開口,將目光投向了白沁心。
白沁心拿着尋人啓事說:“這孩子真機靈。”
說到自家的孩子,紀瑩臉上漾起了笑容:“是啊,都這麼說。這孩子是真聰明,只是……”
想到失蹤兩年、杳無音信的孩子,紀瑩微微低頭,眼角泛淚:“也不知道孩子現在在哪,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上學,媽媽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媽媽,我也好想你。”阿叻摟着紀瑩的脖子,擡頭望向白沁心,“姐姐,我想和媽媽說話可以嗎?”
白沁心掏出紙巾遞給紀瑩:“紀小姐,阿叻他……”
“阿叻他怎麼了?”一聽到阿叻,紀瑩眼睛一亮,顧不上擦眼淚一把抓住白沁心的手,“這位小姐,還有夫人,你們是看到這則尋人啓事特地找來的嗎?是不是有我家阿叻的消息?他好嗎?”
方夫人忍不住淚水就落了下來,扭過頭抹了把淚,白沁心也突然不知如何開口。
一見二人這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紀瑩心下一個咯噔,抓着白沁心的手一緊:“阿叻他是不是病了?小姐,你告訴我,不管阿叻怎樣,我都是他媽媽,哪怕他缺胳膊斷腿了,我養他。我就是自己不吃不喝也要好好養大他,求求你告訴我他的消息。”
“哦對了。”紀瑩說着連忙起身,從衣櫃裡拿出一個鐵盒打開,裡面全是不同面值的錢,還有一個存摺,將盒子往白沁心手裡一塞,身形一矮就跪了下去,“小姐,我知道這錢不多,但是我會努力賺錢,我保證酬勞一分不少,求求你告訴我阿叻的消息,求求你了……”
白沁心擡手一扶:“起來說。”
“不,我知道你們肯定知道阿叻的下落,不然也不會來,告訴我吧。兩年了,沒看好孩子我心裡難受啊,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他。想抱抱他、親親他,想聽他再叫我一聲媽媽……”
白沁心嘆了口氣,將紀瑩從地上拉起,硬下心腸道:“阿叻他不在了。”
“不在了?不會的,阿叻他那麼聰明可愛,怎麼會不在?”紀瑩連連搖頭,淚水止不住滾滾滑落,“你開玩笑的是嗎?我知道,兩年了,孩子很有可能被人販子給拐跑賣了,那戶人家既然那麼想要孩子,肯定會好好對他的,他又是個男孩,那麼討人喜歡……怎麼會不在?不不不,你肯定是騙我的。夫人,夫人,你看着就心善,一定不會騙我,阿叻只是被拐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吃飽穿暖,好好上學對不對?”
方夫人紅着眼眶,回握住紀瑩抓過來的手:“孩子,節哀。”
一聽這話,紀瑩一屁股跌坐在地,無聲的眼淚流得越發洶涌,隨後放聲大哭,一邊捶着自己的心口哭得撕心裂肺,無言的傷痛在小房間內瀰漫。
小阿叻更是哭得成了個小淚人,嘴裡不住喊着媽媽媽媽。
白沁心深吸口氣:“紀小姐,阿叻就在你身邊。”
“什麼?”紀瑩淚眼迷離仰頭而望,隨即四下看了幾眼,哪裡有阿叻?“阿叻在哪、在哪?”
白沁心在紀瑩面前一抹:“你看。”
“阿叻,真的是阿叻,媽媽的小寶貝。”看到正哭着望着自己的阿叻,紀瑩一怔,隨即將孩子抱在了胸口,“阿叻,媽媽想死你了。”
“媽媽、媽媽,阿叻也想媽媽,很想很想。”
“媽媽看看,瘦了沒?”紀瑩上下一陣細看,又是親又是抱,彷彿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長高了,又帥氣了,吃飯了沒?”
小阿叻抿了抿嘴,忽然身軀往上空一飄:“媽媽,我長高了,六歲了,但是……”
紀瑩怔怔而望,飄起來了?真的、真的死了?有了這個認知,一時間也不知作何反應,見孩子眼底一暗,連忙起身抱住孩子:“不論你在哪,是死是活,你都是媽媽的好寶貝,媽媽永遠愛你。”
“媽媽,是姐姐和方媽媽帶我來找你的。”小阿叻摟住紀瑩的脖子,又說,“姐姐本事可大呢,如果不是姐姐,我都找不到媽媽。”
“夫人、小姐,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讓我再見阿叻一面。謝謝,真的感謝。”
紀瑩說着又要跪地,被白沁心一把攔住:“紀小姐,我和你說說事情經過吧。”
白沁心如此這般將小阿叻的遭遇說了一遍,末了又說:“孩子雖已找到了你,但他含恨而去,心中怨氣猶在,屍首也不見天日。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阿叻的屍身,消了他的怨氣讓他轉生。”
“轉生,你是說……”
“是,雖然你們母子情緣已盡,但是他還有自己的歸處,你總不想看到他做一個孤魂野鬼吧?”
“我、我就是捨不得他。”
“媽媽,我也捨不得你。”
“人鬼殊途!”
“小姐、不,大師,他再不會有痛苦的對不對?”
“不會。”
“轉生他還能再做人對不對?”
“是,我保證,而且一定會投生在一個好人家。”
“好、好,那就好,只要阿叻好好的,我這個做媽的就心滿意足了,大師慈悲!”
“女人,那夥人還在,老勾當,現在正準備運送一車孩子,已被本尊控制住了。”
“幹得好,果子,我馬上就來。”聽得人蔘果的報信,無疑是個喜訊,白沁心話鋒一轉,“紀小姐,勞煩您和我們走一趟,去認領孩子的屍首。”
“找、找到了?”
“對,連同那夥犯罪分子一起。”
方夫人立刻起身,一把抓住白沁心的手,激動道:“丫頭當真?”
“嗯,那夥人還在原處。”
“快快快,那還等什麼?得依法處置!”
三人快速走出屋子,上了車紀瑩看到方佳航一愣,這不是、這不是……
方佳航淡淡點了點頭,擡手比了個“噓”。
“方先生,那夥人還在。”
方佳航眸光一亮,擡手撥通了一個電話:“安局長,有匿名舉報,拐賣兒童的團伙正準備運送一車兒童……對,消息可靠,我正往那趕,你速帶隊去抓捕,地址是……”
白沁心幾人到的時候,院子里正停了一輛車,孩子的哭聲不斷,而那夥人卻彷彿得了失心瘋相互毆打,周遭圍了人羣指指點點看熱鬧。
白沁心一看,這地說來其實並不隱蔽,楊叻口中說的幼兒園其實離這裡還有點遠。只是此處類似於市郊的小村落,這樁房屋屬於一傢俬宅,上下一共四層。院門外堂而皇之掛了塊牌匾,上書:向陽幼兒園。
這夥賊人當真好腦筋,打着幼兒園的幌子拐賣、私藏兒童,難怪周邊的人不曾發覺。縱然有哭鬧聲也只當是幼兒園裡的孩子們在鬧,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等到警車將房屋圍了個水泄不通,一衆男女束手就擒,更是有警犬在院子的一處角落刨坑,最終發現一具孩童是屍首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裡是拐賣兒童犯罪團伙的據點啊。
一時間咒罵聲喧天,那些曾經將孩子送到這裡看護的家長們後怕不已,想想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心中大駭。
至於那具孩子的屍首,可不就是揚叻嗎?屍首已經腐爛,隻身上殘存的衣衫讓紀瑩認了出來,當即撲上前去嚎啕大哭。
被捕的男男女女足足十五人,方佳航一眼便看到了那個臉上有着蜈蚣疤痕的男人,深深看了幾眼,對着安局長髮話:“此人是個頭目,帶回去好好問話。我看這團伙不止眼下幾人,順藤摸瓜,爭取儘早將這個團伙一網打盡。”
吩咐妥當,方佳航對着白沁心伸出了手:“感謝白小姐!”
白沁心輕輕回握住方佳航的手:“舉手之勞。”
“那我就失陪了。”
“方先生請。”
待到人羣漸漸消散,白沁心走到紀瑩身邊:“最後和孩子道個別吧,我好送他上路。”
“謝大師!”
------題外話------
我把自己給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