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見鬼般的表情和人蔘果所說如出一轍。眼裡的驚疑、不安以及恐懼一一閃現,能將這幾種複雜的情緒在一兩秒內完美體現,也是挺不容易的。
白沁心擡腳,笑眯眯一步、兩步走近跌坐在地的孫喬。
孫喬坐在地上跟着白沁心的動作而後退,一挪、兩挪,接二連三,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不停擺手,帶着十足的恐慌大呼:“你別過來、別過來!”
白沁心笑眯眯站定,居高臨下:“你別是川籍的吧?瞧這變臉速度,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得了川劇變臉的真傳呢。”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剛我們還一起吃飯聊天看風景,我以爲你知道呢。”
陽光照耀下,二人身影交疊在一起,孫喬瞅了眼地上的影子,是人是人,鬼哪來的影子?
“你是玄真大師?”
“不像嗎?”白沁心甩了甩手,雖是沒有寬大的水袖,可身姿傲然,那動作做起來的確有幾分高人的意味,“如假包換。”
孫喬狐疑看向白沁心,心道你丫的慣會做戲,自己差點被你給騙了。冷靜下來後仔細回想起自己之前和白沁心的短信對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味,敢情這幾個月自己一直被人耍着玩呢?“騰”一下從地上爬起,撣了撣身後的灰,咬牙切齒:“原來一直是你在背後裝神弄鬼!”
白沁心啞然失笑,敢情這貨當自己是幹假的呢。索性順了話說:“姜太公釣魚而已。”
你自個兒上趕着往前湊,還不興她玩玩?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這不明擺着說她蠢麼?孫喬險些咬碎一口銀牙,狠狠盯着白沁心:“你有種。”
什麼借屍還魂,什麼符什麼收魂,不過是戲弄她的藉口,當真打了出好牌。而自己竟然信了,想想那幾十萬就肉痛,這無本生意可真是坑得她要罵娘。
“所以那道符也是假的咯?暈倒也是你裝的咯?”
“恭喜你答對了,不過沒獎。”
“你——”孫喬霎時無言以對,暗啐一口,譏諷而笑,“你可真會演戲!呵呵,算了,一點小錢而已,只當是給你買棺材了。”
“瞧這話說的,我只是配合你演出而已。”給她買棺材?還真大方得惡毒。
孫喬白了白沁心一眼,轉身就走,似乎多看她一秒就會肉痛得滴血,而且心口憋悶得慌,枉自己千方百計算計結果全給人做了嫁衣,真是妄作聰明。
“這是要去哪啊?”
孫喬腳步一頓:“關你屁事。”
不走難道還留下來給人啪啪打臉嗎?
“難得來一趟,走了多可惜?看看我給你選的地多好啊,剛還不口口聲聲說這裡是個好地方嗎?”
作爲枕着花香的埋骨之地,不要太美輪美奐。
“白沁心你夠了啊,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是你約我來的麼?”白沁心笑臉依舊,“我還想和你多聊會呢,比如,清一清咱倆的帳?”
“呸!我還沒找你算賬,你還拿喬了?”孫喬猛然轉身,怒不可遏。
“哦?那你說來聽聽,想找我算什麼帳?算你找高人對付我還是趁亂放的冷槍?”
“你不要血口噴人!當時那麼多匪徒,憑什麼說是我放的冷槍?”
“我有說是和匪徒對峙的時候嗎?你還真是不打自招呢。”
“我……”孫喬一時語塞,做賊心虛之態立顯無疑。
“我還真是奇怪了,什麼仇什麼怨讓你動了殺機?只是因爲嫉妒?”
“白沁心,我討厭你!因爲你的存在,奪去了我所有的光環,你處處壓我一頭。學校裡,你是人人追捧的女神,老師眼裡的得意門生;公司裡,你又仗着和蕭澤的關係步步高昇,什麼好資源都給了你。韋少、百里言、甚至連市長都護着你,你何德何能?就因爲那張臉嗎?這麼會勾搭男人,你怎麼不去做交際花?”
“軍營裡,教官們都向着你,就連李毅他們都被你哄得團團轉,我受的委屈誰看見了?我哪點做得比你差了?哪點不如你?憑什麼所有好處都讓你佔了!我不甘心、不甘心!既生瑜何生亮,有你沒我!”
歇斯底里吼出心底的怨念,孫喬才舒坦一笑:“你說,你是不是很可恨?”
“呵呵,我該說你目光短淺還是心胸狹隘呢?世上有賢之人比比皆是,若照你的說法,你豈不是都得殺光?”這是什麼道理?白沁心氣樂了,眸光一凜,“因爲討厭、因爲不甘心、因爲受了委屈就想着要除之而後快,嘖嘖,你確定自己是個人?我倒不知原來你這麼玻璃心啊,那還混什麼娛樂圈呢?回家洗洗睡多舒服?”
“呵,你現在如魚得水當然這麼說,你如果是我……”
“你?我倒想問問你何來的自信敢說出光環一詞,你有光環嗎?”白沁心圍着孫喬走了一圈,彎脣譏諷一笑,隨即冷了眼,“任何委屈都不能作爲傷害人的藉口,那是極端自私的表現。還殺人?比之張雲,你更惡毒。說到張雲,話說她對你還挺真心的,如果她知道當初校演時是你拍了視頻匿名舉報該作何感想?怕是得死不瞑目了吧!不知你到底是如何定義朋友的呢?”
孫喬心底一驚,這事她竟然知道?剛想開口撇清關係,白沁心又說了:“哦,朋友二字你倆還是別玷污的好,一丘之貉較爲合適,不然怎麼連對付人的手段都這麼相似?一個找了茅山道士給我下降頭,一個請了大師要收我的魂,不死不休的精神頭真足。有這閒功夫怎麼不看看自己到底缺失了什麼?啊對了,張雲的下場你不是挺清楚的嗎?前車之鑑擺在面前怎麼還想着繼續作死呢?”
白沁心這麼一提,孫喬豁然想起那則視頻裡張雲的恐怖死狀,生生退了幾步:“那、那視頻是你發的?”
“確切地說,是我拍的。”
她拍的?孫喬心底頓時竄上寒意,脊背發涼:“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剛不說了嗎?玄真大師啊!”
孫喬聽聞拔腿就跑,白沁心悠閒在她身後喚道:“哎,你跑什麼呢?咱倆的帳還沒算呢。”
“砰”一聲,孫喬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屏障,身影霎時被彈了回來,額頭立馬起了個大包。
白沁心勾了勾脣:“都讓你別跑了,看吧,這下撞狠了吧,何必自討苦吃呢?”
“你你你,你走開,我警告你別過來——”
“怕了?不該呀,想殺人的時候不是挺狠的嗎?來,咱倆再好好說道說道。”白沁心一把揪起孫喬,笑意盈盈,“我給過你很多機會記得嗎?平時在片場你怎麼煽風點火、隔岸觀火我不管,那也是你的本事。張雲臨死前的視頻作爲警告此乃其一;你找玄真大師給我落符試探,我當不知道,此乃其二;兵賊相對,你起了殺心對着我放冷槍我也只當視而不見,此乃其三;感染疫情,我救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恩還口出惡言殺心依舊此乃其四;病一好就來要我的命此乃其五。但凡你有一點悔意,我都能一笑而過。所謂事不過三,可你一而再再而三、三番五次惦記着我,你說,這筆賬怎麼算?”
“白沁心,我找玄真大師不假,可你不就是玄真大師嗎?是你騙了我的錢還把我當個傻子一樣玩弄,你有理?說到疫情,那也是金博士救了我的命,你哪來的臉說我得了你的恩惠?”
死不悔改,好樣的!有惡人的做派!
“梅娘現身。”白沁心就手一揮,一個穿紅戴綠,扭着水蛇腰的妖豔女人登時現於二人眼前,對着白沁心盈盈一拜。
“小魚大人,梅娘這廂有禮了。”
白沁心對着梅娘勾了勾手指:“過來。”
梅娘心領神會,身子一輕就飄到了孫喬頭頂上空,隨即落到孫橋背後穿體而過。
孫喬一個冷顫,凍得牙齒咯咯作響。
“看明白了?知道她是什麼嗎?嗯,表情不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白沁心就手一甩,將孫喬扔到了地上,“什麼疫情能在一夕之間爆發得那麼徹底?腦子是個好東西,不過這也不怪你,畢竟神神鬼鬼的你也沒見識過。我說過,你的命是我的,又豈會讓你死於冤魂之手?”
“小魚大人,還和她廢話什麼?這種豬狗不如的人不若早早了解了完事,沒得浪費您寶貴的時間。”梅娘摸了摸鬢角的珠花,掩嘴一笑。
如果說之前孫喬還心存僥倖,那麼現在在看到梅娘後剩下的只有恐懼了。
“孫喬,你我二人一同前來梅花山莊,我要真出個什麼事你準備怎麼交代?藉口都想好了?韋少是個聰明人,一般的說辭可瞞不過他,你有自信能從這裡安然無恙走出去嗎?”
“白沁心,不,心心,我錯了。念在我們同學一場,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保證以後絕不爲難、哦不,我以後見着你都繞道,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敢了,再也不敢起什麼歪心了……”孫喬聲淚俱下,抱着白沁心的大腿求饒。
“小魚大人,這些求饒的說辭自古怎麼就沒個新鮮的?我都聽膩味了。”梅娘隨手打了個呵欠,低頭一瞧,搭上了孫喬的肩,“何必當初?”
孫喬身子一抖,淚眼朦朧,揚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心心,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白沁心捏住孫喬的下巴細細看了幾眼:“模子是真不錯,打壞了可惜。梅娘,你覺得她這模樣如何?”
梅娘挑剔看了幾眼:“自是不能和小魚大人相提並論。”
“問你喜歡這張臉嗎?”
“倒是不錯。”
“很好。”
“心心……”
“噓!”白沁心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機會自個沒抓住怪我咯?晚了!”
白沁心一眼,冷然地宛如看着個死人,孫喬心下一涼,知道這回自己已經沒了任何退路,扯着嗓門大喊:“救命,救命,殺人了——”
梅娘輕笑一聲:“別喊了,小魚大人在此,你就是叫破了喉嚨也沒人來救你,消停會哈,給自己留點臉面。”
還真是句經典的臺詞。
白沁心輕笑出聲,擡手一揮,整片梅林瞬間盛開,梅香撲鼻,和着微風,花瓣迎風飛舞。落梅點點,美輪美奐。
梅娘一見此景,搖曳着身姿舞了幾下。
美景、美人相得益彰。
“美嗎?”白沁心張手接起幾枚花瓣,笑問孫喬。
孫喬哪還有心思欣賞美景?這絕不是人能做出來的:“你,你不是白沁心,你究竟是誰?”
“你不是早知道了嗎?”白沁心對着花瓣吹了口氣,低頭一瞄,紅脣輕吐四字,“借屍還魂!”
梅娘飄到白沁心身邊,斜睨孫喬一眼:“就讓梅娘我來告訴你吧。小妞,聽仔細咯,可別嚇尿了。咱小魚大人是冥皇欽點的黃泉引路人!有小魚大人親手送你上路,這輩子你也算值了!”
“誰說我要送她去地府了?沒得髒了我的手,也污了大夥的眼。”
“小魚大人的意思是?”梅娘不懂,難道還放了她不成?
突然傳來一聲狗吠,一隻受傷的大黃跛腳而來,一頭撞上結界,哀嚎一聲靈體升空。
白沁心忽然笑了,勾起孫喬的下巴:“你不是心心念念要收我的魂麼?知道靈魂被剝離的滋味嗎?”
“不不不,你不能這麼對我……”
“本來只想着抽了你的生魂讓你做個孤魂野鬼,不過現在……”白沁心瞄了眼屍骨未寒的大黃,“你今生的罪孽下輩子也只能墮入畜生道了,不如提早體會一番,感悟一下人生,沒準下輩子能做個好人!”
白沁心說着擡手覆上了孫喬的天靈蓋,將孫喬的靈魂徒手給扯了出來。
梅娘驚呼一聲:“哎呀我去,這丫的還沒成惡鬼魂體就帶了黑氣啊,果然是個黑心肝的。”
“還愣着幹什麼?”
“哈?”
“不是覺得那張臉還不錯嗎?麻溜點進去,時機正好。”
“小魚大人,您是說……”
“不然我找那妖豔賤貨要你幹嘛?速度!”
“小魚大人……”梅娘抹了把淚,感激之情無以言表,身子一輕鑽入了孫喬肉身。
白沁心一手將大黃的屍首勾進結界內,一手揪着孫喬的魂魄一推,二者完美融合。
由梅娘上身的孫喬從地上一躍而起,雙膝一軟對着白沁心叩首:“小魚大人的恩典,梅娘永生難忘。”
“起來吧。”白沁心扶了一把,“我看你演技不錯,她正好做這行當,就是人品不行,而且這回的真人秀得罪了不少人,讓你上她的身反倒委屈你了。你以後的日子,未必好過。”
梅娘流着眼淚泣不成聲:“小魚大人,我,我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本以爲投胎無望,沒想到竟然還能再次做人,大人您給的這份恩情我就是做牛做馬……”
“你怎麼不是好人了?被賣入青樓又不是你的錯,時勢不易,造化弄人而已。你有什麼錯?不過是錯信了一個渣男,說到底,你纔是最冤枉的那個!因爲一個男人懲罰自己,傻不傻?”
說起梅娘,際遇倒是和那杜十娘有幾分相似,比起杜十娘,那李甲雖因錢財負了她,至少對她還有着幾分情意。可梅娘,卻是被渣男騙財騙色,最後落得懸樑自盡的地步。做鬼後狠心報復了那個男人,是以受了懲罰一直沒能順利投胎。
“小魚大人,我、我……我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不說這些,總歸是我的人不是?”白沁心笑着捏了捏梅孃的臉,“接下來的日子就靠你自己了。”
梅娘破涕爲笑,這一笑竟然別具風情,到底曾是風塵中人,舉手投足媚骨天成,妖得很。習慣性摸了摸自己的鬢角,媚眼一拋:“那都不是事!”
白沁心渾身雞皮疙瘩一抖,乾咳一聲:“那什麼,現今可不比你那時了,別媚過了頭。還有,你現在已經不是花雪梅了,你是孫喬,娛樂圈一顆新星。”
“是,梅……小喬明白。”孫喬規規矩矩給白沁心行了個禮,“大人,您瞧我現在如何?”
“嗯,倒是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溫雅之姿。”
“那可不?好歹我也是樓裡的頭牌,大小姐什麼做派我可都仔細研究過的。小姐之態我有,惑人的手段更是手到擒來。大人您放心,我既已成爲她,便會好好做人,不給您丟臉。”
白沁心揚脣一笑:“這我倒是信的。”
不然也不會挑上她了不是?
“小魚大人,這貨是星輝的,我能去您的飛天娛樂嗎?”
“風口浪尖的你老實點,是想讓百里彬弄得你身敗名裂嗎?慢慢來,不急。”
“一切謹遵大人之命。”
“汪汪,嗚……”一聲狗吠的嗚咽起,大黃的魂魄可憐兮兮盯着白沁心。
白沁心摸了摸大黃的腦袋:“小傢伙,倒是我害了你,不若給你個好歸處可好?”
“汪汪……”大黃親熱舔了舔白沁心的手,歡快搖着尾巴。
打開地獄之門,白沁心將大黃交到鬼差手裡囑咐:“它雖深受重傷,卻也是因爲而亡,向冥皇大人討個恩典,來世投個人胎吧。”
“小的明白。”
送走了大黃,地上的大黃狗哼了一聲悠悠醒轉。
白沁心歪頭勾脣,可算是醒了。
孫喬一睜眼,就看到了白沁心正笑得詭異,張嘴:“白沁心……”
然而傳出的卻是幾聲狗叫,入眼的全是黑白之色,陡然一驚:“汪汪汪……”你對我做了什麼?
低頭一瞧,毛?一身黃毛?爪子!這是爪子嗎?一個激動想要從地上爬起,後腿猛然一個抽痛,鑽心的痛感傳來,黃色的冒上沾染着豔麗的鮮紅。
“汪汪汪……”你,你竟然、竟然把我變成了一條狗?!
“狼心狗肺,現在貼切了!”白沁心摸了摸“孫喬”的腦袋,狗頭揚頭就要去咬,呲牙咧嘴的模樣很是兇狠。
孫喬往“孫喬”面前一站,嘻嘻一笑:“都這模樣了還要咬人呀?果然無可救藥!”
“孫喬”擡眸,狗眼裡倒映出自己的影像,她變成了一條狗,而那個鬼卻搖身一變成了她?
“汪汪汪汪汪……”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們。
“孫喬”一躍而起,然而斷裂的後腿一個耷拉,嗚咽了一聲摔落在地,回頭本能就舔了舔傷口。
“哈哈哈哈!”孫喬肆意笑出聲來,“還真挺像條狗的,大人,幹得漂亮!大快人心!”
何爲生不如死?當如是!
白沁心就手一揮,撤了結界。
梅花開得正豔,兩人一狗,畫面絕美又透露出幾分不和諧。
“白小姐。”一道男聲傳來。
二人回頭一看,韋清雲來了。
“喲,韋少。”
韋清雲得知白沁心來了,放下手頭的工作立馬趕來,身後還跟了幾個工作人員。然而在看到滿林的梅花怒放,不由呆了。這花什麼時候開的?
韋清雲眸光微閃,低低一笑,想必也是出自白沁心之手,如此一來倒是爲他帶來了好運。
“汪汪汪……”一見韋清雲,“孫喬”狂叫出聲,帶着委屈和乞求的眼神灼灼而望。韋少,救救我。
韋清雲眉頭一皺,擡腿踢了一腳:“哪來的野狗?”
工作人員一聽,立刻會意,圍上前去抓捕。
“孫喬”嗚咽一聲,拖着斷腿扭頭就跑,縱然成了狗,也不能被人活活打死不是?好死不如賴活。而起自己現在的品種,貌似是隻中華田園犬,妥妥的盤中餐啊。爲人果腹?絕不!
白沁心揮了揮手:“受傷的流浪狗而已,已經很可憐了,就隨它去吧。”
拖着條斷腿,又入了冬,還不知道能活到幾時,任她自生自滅吧。
孫喬,這便是你最好的結局。來生,但願你能洗心革面,修身養性。
“小魚大人……”孫喬輕輕喚了聲。
白沁心斜眼一掃,擡手,孫喬馬上挽住白沁心的胳膊:“心心,這梅花開得正濃,不如採些花瓣做梅酒吧。”
“甚好。”
韋清雲掃了二人一眼,這兩人的關係應該沒這麼好吧?沒聽錯的話剛聽這丫頭叫她小魚大人,難道說……聰明地絕口不提,笑道:“採花這種小事就讓我的員工去辦吧。”
“那就謝啦。”
“客氣客氣。”韋清雲笑對,“說起來,除了那次代言,你這算是正兒八經頭一回來,我帶你四處看看,晚飯就在莊裡用吧。”
“如此,就卻之不恭了,請。”
“請!”
三人相攜遠去,留下來採花的員工們面面相覷,今年的梅花怎麼開這麼早呢?哎呀,管他呢,好兆頭不是?接下來的生意又要創一個高峰了。
解決了礙眼的人,白沁心接下來的日子過得無比舒心,孫喬認了主,自然殷勤無比,有事沒事就來找白沁心。
一開始,所有人都對她愛搭不理,黃鼠狼給雞拜年哪來的好心?白沁心背地裡把這事跟顏如玉等人一說,衆人驚訝之餘忍不住開懷大笑,啊哈哈哈哈,這簡直是今年聽到的最好消息,跟着對孫喬的態度就變了。
“那什麼,梅娘呀,說實話,雖然知道是你,可對着你這張臉實在是……怪彆扭的有木有?”顏如玉不知自己該怎麼面對這張曾讓她看着就想打的臉。
孫喬委屈摸了摸臉,故作姿態擠出兩點淚花,嗲聲嗲氣道:“我也很絕望啊!要不我去整個容?”
“艾瑪,好好說話!”花魁就是花魁,一句話就讓人軟了骨頭,不過自己不是男人,怎麼看都覺得膩得慌。
“我看着倒是不錯,相由心生,以前那姓孫的可沒現在看着舒服。”白初瑤啃着蘋果,倒是一點不介意,“整容倒沒必要,現在這臉其實滿有特點的,千萬別整成什麼網紅臉,沒看頭。看習慣也就好了,你們說對吧。”
白沁心點頭:“確實沒必要。”
華芳端着一盤水果出來,對於孫喬,她心裡的疙瘩可不容易解,暗自瞪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你怎麼和丫頭說的,竟然舔着臉找上門了?面上卻一絲不顯,客客氣氣道:“吃水果。”
孫喬連忙一把接過:“白媽媽,我來。”
“來者是客,哪有要客人動手的道理,你和她們說說話,我去給你們做好吃的。”
“白媽媽,我來幫忙。”孫喬說着就跟了上去。
白沁心莞爾,自個的媽怕是還因爲那次舞臺事故而心裡不太舒坦吧。想到梅孃的手段倒也放了心,那傢伙八面玲瓏,嘴巴又甜,哄人一套套的,肯定會讓人慢慢改觀的。
孫喬跟着華芳到了廚房,一把握住了華芳的手:“白媽媽,您可以叫我梅娘。”
華芳眉頭一緊,梅娘?細細看了孫喬幾眼,這丫頭還有這種小名?
“白媽媽,小魚大人於我有恩。”
“你……”孫喬這麼一說,華芳就明白了,此孫喬非彼孫喬也。
“小魚她知道嗎?”
孫喬美目一轉,頓時明白這話裡的弦外之音,搖了搖頭:“您不也瞞着她嗎?”
“現階段我還是叫你孫喬吧,等到以後親厚了喚你喬喬。”
“是,您說了算。”
若問梅娘如何得知華芳和孫喬之間的“過節”,地府無人不知。這幫鬼魂早從無常大人嘴裡聽了孫喬找上白媽媽那茬,大抵也就白沁心一人矇在鼓裡。既然都是爲了她們母女二人好,她也不便在白沁心面前多嘴。
之後就水到渠成了,隨着時間的推移,白媽媽對孫喬總算放下了心底的“成見”,和樂融融。
很快就到了年初,白沁心接到了京城電影電視節“百花獎”組委會的邀請,入圍了年度最佳新人獎的角逐。
顏如玉拿着邀請函激動萬分:“心心,不消說,這新人獎毫無疑問,肯定就是你。咱必須得選身好行頭,走紅毯時豔壓羣芳!”
“瞧把你高興的,又不是你拿獎。”
“媽蛋,老孃是心心的經紀人,她能拿獎我與有榮焉,別說得你不高興似的。”
“高興,我當然高興。”
“那你就閉嘴,趕緊的,幫忙出主意,今年流行……”
“你別是個傻的吧?有喬歌在,還有咱什麼事啊?你起開起開,交給專業人士。”
“尼瑪!咱從旁建議不行啊,再說也得聽聽心心的意願啊,看有什麼好的想法,喬歌再來出謀劃策,那纔是完美。”
“既然是百花獎,咱要不就拿花做噱頭?弄個什麼百花仙子的造型?”
“這想法倒是不錯,心心,你怎麼看?”
“挺應景的。”
“那行,喬歌,咱這次就以花爲主題,你着手去辦吧。”
喬歌抽了抽嘴角,決定得真神速,不過……這個想法好極了,自己這個造型師到底有什麼用?
“心心,今天我哥生日,他和你說了吧?”
“嗯,說了,我這不在給他準備禮物麼。”
白初瑤掩嘴一笑:“還特意準備什麼禮物呀?你去就是最好的禮物。”
白沁心微微垂眸,白熙秋的情意她已經明瞭,如今也是時候和他好好談談了。
白熙秋生日很低調,在豪庭訂了個包間,請的人也就只有幾個老熟人,當然百里言除外,在這重要的日子他可不想招來情敵給自己添堵。
“生日快樂!”進了包間,白沁心笑着地上一個小禮盒。
“謝謝。”白熙秋打開一看,一枚暖玉,色澤盈盈剔透,充足的靈氣傳來,通體舒暢,絕非凡品,“我很喜歡。”
“護身符喲,可得隨身攜帶。”
“一定!”白熙秋說着將暖玉戴在脖子上,往胸口僅僅一貼,“很暖心。”
“喜歡就好。”白沁心笑了笑,垂眸掩了眼底的神色,對不起,白熙秋,終究迴應不了你的感情。
“來來來,人都到齊了,咱們都就坐吧。”沐梓夜曖昧一笑,招呼衆人落座。
席間歡聲笑語,窗外的大雪一點也不影響衆人的熱情,反倒爲這寒冬添了抹純淨的亮色。
飯後,幾人去了白熙秋早已訂好的娛樂包廂,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好不歡樂。
白沁心默默坐在窗前看着雪花飛舞,輕呷一口熱茶,尋思着一會怎麼開口。
沙發上,沐梓夜拍了拍白熙秋的肩:“老白,話說距離你表白也有些時候了,進展如何?”
白熙秋沉默不語,喝了口悶酒,不知是壯膽還是鬱悶。
“你呀,說你是個悶葫蘆還不相信。你再不加把勁,丫頭真被人給勾走了,你倒是學着點人家百里言呀。”
白熙秋渾了沐梓夜一眼:“我又不是他。”
“看看看看,板什麼臉啊?是個人都被你給嚇跑了。”
“她是嚇大的嗎?”
“尼瑪,那也是個女人!你就不能溫柔點?”
“那你教我?”
“我……”
“不會滾一邊去。”白熙秋起身,朝白沁心走去。
沐梓夜微微一笑,打了個響指:“加油!”
二人面對面而坐,誰都沒開口先說話,白熙秋也跟着看向了窗外。
“今年的雪真大。”隨即自己唾棄了自己一把,這開場白……
白沁心微微一笑:“嗯,難得的大雪,很美。”
白熙秋直勾勾盯着白沁心:“嗯,很美!”
白沁心回頭,對上白熙秋含情脈脈的雙眼,不自在垂眸:“我……”
“嗯,你說。”
“謝謝你喜歡我。”下定了決心,白沁心開門見山。
“能接受嗎?”白熙秋眼底隱隱帶着幾分期待,幾分緊張,心臟噗噗亂跳。
白沁心擡眸,認真對上白熙秋的眼:“我也喜歡你……”
白熙秋瞬時心頭心花怒放,彷彿那漫天的大雪是一場華麗的點綴。
“更敬佩你!”白沁心緊接着又說,“但是,無關男女之情。”
白熙秋眼底一暗,心剎那就涼了半截,自嘲一笑:“無關男女之情嗎?”
“你對我好我明白,我知道你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你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儘管如此,我還是感受到了你的鐵漢柔情。你是個真男人,頂天立地,冷則冷,一旦動心便會傾盡所有去付出,無怨無悔。”
白熙秋苦笑一聲,閉上了雙眼嘆了口氣:“可是,你並不喜歡。”
白沁心心口有些發悶,就連手裡的茶都變得有些不太對味。
“白熙秋,因爲你的好,我不能欺騙你,更不能心安理得接受你的饋贈。被人喜歡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是我不能將這種高興當做理所當然……”
“你可以!你值得!”
“白熙秋,你這樣我會難過的。”一滴淚劃過眼角,心口堵得慌。以前看什麼言情劇見到這樣的場景總覺得矯情,可真放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拒絕他人的真情是多麼的殘忍。
“抱歉,弄哭你了,是我不好。”白熙秋心疼擡手,抹去白沁心臉上的淚珠,手足無措,“別哭,你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我喜歡你就夠了。”
“白熙秋,你能不能多爲自己想想?你這樣,我心疼!”
“得你一句心疼也值了。”
“你——”白沁心深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我不能迴應你的感情。這種事我沒遇見過,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但是我的心告訴我,對你坦白纔是最好的答覆。我知道這樣對你很殘忍,但是如果明知道自己不能迴應還繼續享受你的溫情,那就是對你最大的侮辱,也是對你感情的褻瀆,我會唾棄我自己的,因爲感情從來不是用來揮霍和玩弄的。對不起!”
“心心。”
“嗯?”
“謝謝你。”
“……”白沁心不懂,明明自己傷了他的心,他怎麼反過來感謝自己呢?
“我就知道我沒愛錯人。”
白熙秋笑了,這就是他看中的女人,一個與衆不同的女人。不會像其他女人那樣矯揉造作,面對感情猶豫不決、難以取捨,最終卻是傷人傷己。像這樣跟隨心意而走,敢愛敢恨,無論做人還是做事從不拖泥帶水,纔是他白熙秋欣賞愛慕的人。縱然難免心傷,卻更堅定了自己要愛她、護她一生的念頭。
“那百里言呢?你喜歡他嗎?”
聽到這個名字,白沁心微微彎起了脣角,一手撫上心口:“我想是喜歡的。嗯,我喜歡他!”
“真是讓人妒忌啊!”果然還是輸給了百里言嗎?“所以,我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呃……”白沁心暗自一惱,自己這不是往人心口撒鹽嗎?嘴欠。然而心底卻是跟着一鬆,她喜歡百里言,她終於能認清自己的心了,“對不起!”
似乎除了抱歉,她已經無話可說。
一陣靜默後,白沁心有點受不了這憋悶的氣氛,小心翼翼道:“白熙秋,我們、我們還是好、好朋友嗎?其實就算你以後不理我了……”
“傻丫頭!”白熙秋大氣一笑,摸了摸白沁心的腦袋,“我怎麼會不理你?”
你可是我窮盡一生想要追逐、想要去愛的人啊!
“真的?”
“當然!”
“那我就放心了。”白沁心欣然一笑,彷彿卸下了心底的包袱,狗腿給白熙秋倒了杯茶,“三爺,您喝茶、喝茶,嘿嘿……”
“你這丫頭!”白熙秋笑着接過茶盞,垂眸掩了一絲黯然。
“今兒你生日,要不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百里言可曾由此待遇?”
“目前沒有。”
沒有麼?白熙秋安慰一笑,總算得了一個她的第一次:“唱不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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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我家白熙秋,其實我好喜歡他的。話說孫喬這結局大夥可喜歡?
聖誕快樂!羣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