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內殿前,妙音特意來到屏風後,朝着那些正豎着耳朵聽外頭聲的太醫們道:“待會宮女們收拾好了,我再請你們去診脈,且先等一會吧。”
衆位太醫皆沒了聲,只愣愣的看着眼前這個聽聲音貌似年紀不大的姑娘,別的且不論,一個健康的小皇子已經保住,這是他們沒有把握的事,結果人家似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做到,甚至還極有可能保住了鄭妃娘娘的性命。
剛剛她和皇上的賭約他們可都聽着呢,若沒有三分把握,怎敢和皇上立賭?
妙音拎着藥箱離開內殿,殿外白文昊正紮在太監堆裡焦急的等着,眼看天色已亮,卻偏偏不見妙音出來,連皇上都來了一遍。
就在白文昊想着乾脆闖進去看看的時候,妙音終於拎着藥箱自內殿走出。
白文昊一把推開身邊的太監衝上去,一手接過她手中沉甸甸的藥箱,一手拉住她上下打量:“沒事吧?”
妙音笑着搖頭:“沒事,一切都順利。”
白文昊皺眉,道:“剛剛我看見皇上怒氣衝衝的進去了,他沒拿你怎麼樣吧?”
“沒有,我和他打了個賭。”
白文昊挑眉:“打了什麼賭?”
“他不信我能保鄭妃母子平安,他說若鄭妃有事,便滅我九族,若鄭妃無事,便放我離開。”妙音語氣輕鬆,似乎並未將這賭約放在心上。
白文昊聽了也放下心來,妙音的醫術他信得過,既然是以此事爲賭,那他們便贏定了。“意思是現在咱們還不能走?”
妙音無奈聳肩:“是啊,如今鄭妃還昏迷着,咱們當然走不了,不過你放心,七日之後,鄭妃一定能下牀,到時我再同她說,我想她礙着鄭元帥的面子,怎麼着也會給我們籌謀一二。”
白文昊點頭,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辛苦了,我什麼忙也幫不上。”
妙音搖頭,眸光柔的彷彿能溢出水來:“你在我身邊,好好的,便足夠了。”
他抿脣淺笑,心頭盛開鮮花朵朵,這種喜悅的心情無法言說,滿填他整個心房,暖暖的,柔柔的。
約摸着宮女們收拾好了內殿,妙音示意文昊隨她一起進去,以她藥僮的身份,雖然這個藥僮年紀大了點。。。
“莫大夫,已經收拾好了。”那位穿着打扮與其實宮女略有不同的女子見妙音與藥僮進殿,立馬便上前回道。
妙音點頭,扭頭朝着一重帳幔後的屏風處喊道:“衆位太醫都出來吧,煩請衆位太醫給娘娘請個脈,也好回稟皇上。”
太醫們跪了太久,起身時身子都站不利索,抖着腿由幔後走出。
先是一位髮鬚皆白的老頭由一位年輕的太醫攙着走到鄭妃的榻畔。
用金線繡着花樣的紗帳擋住了鄭妃的容顏身體,宮女伸手入帳,將鄭妃白晰的手臂伸出一截至帳外。
老頭將薄綢覆於鄭妃腕間,下指診脈。
老頭細細診脈,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那叫一個驚心動魄。。。
“娘娘脈像平穩,只是略顯虛弱,並無大礙。”老頭帶着驚訝的表情看向妙音,心中震撼無比。
另有太醫不信,上前接着診脈,得出的結果卻和老頭一般無二。
事實在前,也由不得他們不信,他們自稱醫術高絕,入職太醫院,乃是醫界最大的光榮,可在一個小姑娘面前,他們只是一羣——庸醫。
妙音不想多說什麼,這些人是不是庸醫,在鄭妃喊天叫地之時他們在想些什麼,她一概不想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那老頭看着昏迷不醒的鄭妃,突然道:“敢問莫大夫,你對鄭妃娘娘用了什麼藥?竟然連在她身上動刀子也沒醒過來。”
妙音淡笑:“沒什麼,一些我自己調製的藥罷了,你們放心,她很快會醒來,若不信,可以在這裡等着,至多半個時辰。”
衆位太醫相互看了一眼,紛紛表示願意等到鄭妃醒來再離開。
大家心裡都明白,他們願意留下來,並不是擔心鄭妃,而是想看看,這位年輕的莫大夫,真的有那麼神妙?連人什麼時候會醒都能算得出來?
妙音也不多做解釋,拉了白文昊坐在宮女爲她準備好的靠椅上,閉目養神。
這些日子他們本就沒好好休息過,昨夜又連夜進宮,更是一夜沒閤眼,她恨不能立時躺倒在地睡個昏天暗地。
許是藥力漸散,那被切開的傷口疼得厲害,還未到半個時辰,鄭妃便悠悠醒轉,肚子的疼痛令她痛苦萬分,一醒來便疼得直呲牙流淚。
妙音上前查看,她一見妙音便像見到菩薩一般,趕忙拽住她的手,急道:“莫大夫,你還有那能讓我睡着感覺不到痛苦的藥吧?快,快給我用上,太疼了,我受不住。”
妙音搖頭:“藥雖有,卻不能給你用,這種藥可不能隨便亂用,是會有副作用的,你也不希望自己用多了這種藥最後變成傻子吧?”
一聽用多了會變傻子,鄭妃趕忙搖頭:“那不用了,不用了。”
衆位大夫就在不遠處,聽見鄭妃說話中氣十足,與正常人並無差別,心中僅剩下的一絲僥倖也消散無蹤,他們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姑娘的醫術,在他們衆人之上,是他們無可仰望匹及的。
他們正準備告辭離開,卻見莫大夫又開了藥箱,自裡頭取了針包出來:“娘娘,民女可用銀針刺穴法爲您減輕疼痛,不過此法每日只能用一次,可保兩至三個時辰減緩疼痛,您可願意?”
鄭妃趕忙點頭:“願意願意,你趕緊施針,若真有效,本宮重重有賞。”
一衆準備告辭離開的太醫們紛紛閉了嘴,甚至不顧禮法的湊上前,想要觀看莫大夫所謂的減痛施針術。
宮女們見狀,紛紛站上前,擋住衆位太醫的視線,無言中給了他們警告,這可是皇上的女人,可不是誰都能窺視的。
衆位太醫只得退下,卻依然不肯走,看不見過程,結果總得知道一下吧。
由於視線皆被站成一排的宮女擋住,衆位太醫看不見莫大夫的施針手法,卻聽見鄭妃娘娘那原本不斷喊痛的聲音漸漸減弱。
這世間,果真有能讓人減緩痛苦的針法?衆位太醫再次面面相覷,從各自的眼神中,滿滿都是震驚與駭然。
他們行醫一世,入職太醫院也已經多年,可這種醫術,是他們前所未見,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
先是以剖腹取子法令母子平安,在他們看來,莫大夫的剖腹取子法甚至比順產還要更安全,起碼在鄭妃的身上,他們沒看到那種因生產太過勞累而虛脫無力的現象,也沒有想象中因動刀而失血過多而精神不濟的模樣。。。
再接着,她竟然又以銀針刺穴法,減輕刀口傷處的疼痛感,這更是聞所未聞的奇事。
“莫大夫,本宮覺得好多了,你的醫術如此精湛,可有考慮進入太醫院?你若願意,我可以向皇上給你討要一個三品太醫的官職,如何?”
妙音嘴角微勾,泛起嘲諷的笑意,眸光更是帶着幾分洞察人心的犀利,她可不認爲鄭妃會這麼好心的爲她着想,只不過是想要籠絡住一位醫術高強的人爲她所用罷了。
“多謝娘娘美意,民女一向閒散慣了,太醫的日常生活實在不適合民女。”莫說這三品太醫,就算給她一品太醫,甚至是御太醫做,她也不幹。
鄭妃見她說的沒有半分猶豫,知道此時多說無益,便也不再言語,只想着日後一定找機會讓叔叔將莫大夫給她弄進宮來,只給她一個人看病。
妙音十分肉痛的取出來一些在古靈山得來的益母草精華,當着鄭妃的面滴了幾滴在湯藥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