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相接到侍衛遞過來的玉佩時,臉色忽的大變,在侍衛詫異的目光下,匆匆忙忙的往大門口跑。
在見到門口那垂首而立的男子時,立即弓着身子走上前,剛想行禮,一隻大手驀然制止了他的動作:“丞相大人,在下有事想與相爺相商。”
葉相先是一怔,他與三皇子一向沒有任何交集,說不上熟絡,也談不上敵對,他突然間到府裡來找他有事相商,實在讓人費解,卻還是恭敬的說道:“是,我們去書房談,公子請。”
“相爺,請。”
守門的侍衛看着葉相恭敬對待一個很普通的公子,納悶不已,不過心裡卻暗暗慶幸,還好他把男子的話當一回事,去稟報了相爺,否則他的下場,當真會吃不了兜着走。
葉相帶着皇甫離聖來到自己的書房,吩咐總管,沒有他的允許,不許隨意靠近。
“微臣參見三皇子。”
關上門,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葉相便對皇甫離聖跪地行禮,皇甫離聖將頭上的斗笠摘下,虛扶了葉相一把。
“葉相免禮,快快請起。”
“不知三皇子前來,所謂何事?”葉相起身,請皇甫離聖上座,恭敬的問道。
皇甫離聖淺淺勾脣,對葉相做了個請坐的手勢,見葉相坐下後,也不饒彎子,直接開口道:“葉相是聰明人,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想娶葉二小姐,不知葉相意下如何?”
說出這個提議時,皇甫離聖深遂的眸中忽地閃過一抹厭惡,卻被他很好的掩飾過去了
。
葉相猛然一驚,放在椅子扶手上的面手倏地一滑,眼中閃過驚愕的神情,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皇甫離聖:“三皇子,您剛剛說什麼,微臣沒有聽清楚。”
是吧,剛剛一定是自己的幻覺,珊兒的名聲被毀在京城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雖然不想承認,但也不能否認,如今的珊兒,想要嫁出去,簡直是比登天還難,自己一定是爲這件事情煩悶不已,所以產生了幻聽。
皇甫離聖雙手抱拳,極有耐心的重複了一遍:“葉相,我想娶葉二小姐,還望成全。”
一件極爲撲素的衫袍穿在他的身上,依舊抹不去他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俊美的容顏,五官如刀刻般堅毅,家世,地位,身份,樣貌,權勢樣樣皆有,無論哪一樣,都會讓女子爲他趨之若鶩。
如果皇甫離聖說的是真的,那麼對葉相而言,這無疑是天上掉陷餅的事情,但是奸詐似狐狸的葉相,深知沒有平白無故的好事。
如果葉珊是清白之身,或許他並不會多想,但是如今,葉珊的清譽已毀,而皇甫離聖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怎麼會娶一個清譽被毀了的女子,若說沒有其他心思,那麼他這些年的丞相也就白當了。
精明的光芒在葉相的眼中閃爍,他細細的打量着皇甫離聖,皇甫離聖接受着他戒備的目光,也不氣惱,大大方方的讓他看個夠。
“三皇子爲何想娶小女?”不要說對珊兒早已傾心的話,他打死也不信。
皇甫離聖瞳眸微斂,絲絲笑意與貪婪自眼中溢出,毫不掩飾:“我希望葉相助我一臂之力,奪得那太子之位。”
葉相被他如此直白的話愣了一下,隨即搖頭的笑道:“三皇子說笑了,太子一位是由皇上定奪的,微臣無能爲力。”
葉個眼中的笑意很冷,三皇子這話,明顯的是想利用珊兒,若真是這樣的話,珊兒嫁過去,有何幸福可言,何況,皇上那一關要過就很困難,如果皇家是那麼好嫁的話,當初他就不會跟七皇子退婚了。
皇甫離聖身子靠在椅背上,黑眸淡淡的凝視着葉相,漫不經心的開口:“葉相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你的一句話可敵過百官的上百句,何況葉相門生衆多,朝中一部份的人都站在葉相一邊,如果葉相辦薦誰當太子,想必成事的可能性極大,恕我直言,葉相家的門檻頗高,縱使有人要娶葉二小姐爲妻,那也是衝着葉相你的地位與權勢而來,小門小戶的人家,葉相甘心將嫡女嫁過去嗎?但若是高門大戶,即使很想攀上葉相這根高枝,但葉二小姐嫁過去多數也是爲妾,這樣的結局,又是葉想所見的嗎?”
葉相沉默,薄涼的脣畔緊抿,凌厲的黑眸微微眯起,迸射出犀利的光芒
。
三皇子的話是不怎麼中聽,但卻是說的事實,珊兒未發生那件事之前,除七皇子以外的人他們看不上眼,可是眼下,珊兒已經失去了挑人的資格,現在的珊兒,有人願意娶也是衝着相府的權勢與地位而來,但是真正門當戶對的人家是不會想要娶珊兒進門的,哪怕只是一個妾。
見葉相不語,皇甫離聖接着說道:“我不否認娶葉二小姐也是有目的,但是比起葉相將葉二小姐許配給小門小戶讓他們來沾葉相的光,葉相何不考慮將葉二小姐嫁給我,若我奪得了太子之位,相府所得的好處,可不是一點兩點。”
“喔?微臣洗耳恭聽。”葉相挑眉,心裡開始動搖起來,珊兒只鍾情於七皇子,可現在,人七皇子正眼都不瞧珊兒一下,珊兒無論嫁給誰都一樣,但是人往高處走,有上好的人蔘,誰願意去選擇那低賤的蘿蔔。
“一待我成了太子,便是將來的皇上,葉相你便是國丈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下,到時候,我能坐上皇位,那葉相你的功勞就是最大的,就算封你爲攝政王,那又有何難,而且我還可以向葉相保證,他日我登基,宸妃娘娘便是我洛朝至高無上的太后娘娘,而葉二小姐,我也可以許他正宮皇后之位,如此榮耀,葉相不想要嗎?”
皇甫離聖嘴上說着,心裡卻冷笑連連,攝政王?太后?皇后?呵,如果到時候他們還有命的話——
葉相的嘴角不經意間彎了起來,輕輕眯起的眼中,帶着滿意的笑容,他睨了皇甫離聖一眼,對他的條件很是心動,卻還是戒備的問道:“三皇子是想娶小女爲正妃?”
“以目前的情形來看,我只能許她側妃之位。”
“什麼?”葉相的笑容倏地凝固在臉上,雖說他也覺得珊兒要成爲皇子妃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是如今三皇子算是有求於他,難道不應該給他豐厚的報酬嗎?
側妃?他拿一個側妃之位就想換他幫他坐上那太子之位,未免太天真了些
。
葉相的臉上隱隱閃動着怒氣,他握在扶椅上的手緊了緊,慢慢開口道:“三皇子,微臣只是一介朝臣,雖然日後能當國丈的確是件好事,但是臣想,臣是沒有那個福氣了……”
他的話沒說完,皇甫離聖倏地擡手,打斷道:“葉相不必太早下定論,雖然如今不是正妃,但是等我登基之後,葉二小姐的是後是妃,還不是由我說了算?葉相也該知道,如果葉二小姐能當皇子妃,當初父皇也不會放棄你與小七的婚約,當初你將葉二小姐嫁給小七,不也是想助他登上皇位,日後好享榮華富貴嗎?如今我誠意實足的請葉相攜手合作,葉相不是想拒我於千里之外吧?”
充滿瑩潤光澤的脣畔輕輕揚起,皇甫離聖的眼底掠過一絲譏諷,接着道:“其實,以葉相的實力,想要自立爲皇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此一來,葉相可就是坐實了造反的罪名,若是失敗,滿門抄宰,可要是成功,葉相能保證不會落下什麼罵名?能堵得住天下間的悠悠衆口?拿整個葉家來賭一個可能,葉相值得嗎?”
莊嚴肅穆的書房內,突然間死一般的沉寂,葉相如深淵般的黑眸一瞬不瞬的凝視着皇甫離聖,他雲淡輕風的模樣,帶着滿滿的自信,他的每一句話,都帶着強硬氣勢,將葉相的堅持一點一點瓦解。
皇位雖然人人都想要,但卻如三皇子所說的那般,他若得到了,就是冒着造反的頭銜得到的,其實,當初若不是與七皇子解險了婚約,他的勢力與地位得不到保障,他也不會閃出造反的念頭,皇位固然後,但是有個當皇帝的女婿不是更好?
而且,攝政王之位,是可以代皇上下決定的,到時候,三皇子還不是他手中的傀儡,他替三皇子拿下皇位,勞苦功高,人前皇上最大,那人後,還不是全由他作主?這樣的好處,不就是他最想得到的嗎?
眉稍輕挑,葉相若有所思的看着皇甫離聖,也不再言語閃躲:“三皇子可是當真?登基之後,許我攝政王之位,許珊兒皇后之名,許宸妃娘娘太后之尊?”
“那是自然,我願與葉相擊掌爲誓。”皇甫離聖見葉相這麼問,便知道已成功說服葉相,他站起身,對葉相伸出手掌,臉上誠意十足。
葉相也從椅子上站起,他看了看皇甫離聖,伸手出掌,與他重重的一擊,臉上帶着老謀深算的笑容,彷彿已經看到了他大權在握的美好未來
。
一縷幽光自皇甫離聖的眼底一閃而過,他微微皺眉,一臉苦惱的說道:“只是父皇那裡,還需要葉相多費脣舌了。”
葉相聽罷,不以爲然的揮了揮手:“三皇子放心,皇上那裡,微臣自有辦法,只要三皇子在適當的時候同意便可。”
如果當初七皇子也能有三皇子這樣的覺悟,那他即能圓了珊兒的心願,又能手握大權,可惜他珊兒一點也不上心,也不像三皇子這樣對太子之位誓在必得。
石千書將虛弱無力的曹平拖回房間,他的臉上,還有被鞭炮炸傷的痕跡,眼睛眯着,嘴裡不停的哼哼,似乎是被那辣椒與胡椒粉給辣的睜不開眼。
進了屋子,石千書便將他隨手往地上一扔,沒多久,慕容笑笑就領着玲瓏走了進來。
“玲瓏,關門。”她一踏進屋子,便吩咐道。
石千書聞言,立即主動開口道:“王妃,屬下來關。”
“玲瓏,將曹公公的腳綁了。”慕容笑笑看了一眼格外興奮的石千書,繼而又吩咐玲瓏道。
玲瓏繃了繃手中的繩索,剛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的麻繩就被石千書給抓了過去,只見他笑容滿面的看着慕容笑笑,激動的說道:“王妃,綁人這樣的力氣活,就讓屬下來好了。”
哇卡卡,綁了挖,而且還是綁死太監,他最喜歡了。
曹平拉得全身虛脫,剛剛又在茅廁裡被鞭炮炸了一番,早已渾身無力,此時,他本以爲慕容笑笑要寬慰他是想替他作主,好找出這個幕後之人,然後好好的教訓一番,哪知就聽到她冰冷的一句“將曹公公的腳綁了”。
這……這這這……這是什麼情況。
“王……王妃,你……咳咳咳咳……”一說話,那嗆鼻子嗆喉嚨的辣椒味跟胡椒粉就不斷的充斥着他的喉嚨,讓他難受不已,連說話都格外費力。
“噓
!”慕容笑笑蹲下身子,對曹平噓了一聲,輕笑道:“曹公公,先別說話,小心力氣都給用光了,到時候就沒有力氣來享受我對你的禮遇了。”
輕柔的嗓音,卻帶着一股森冷的寒意,曹平的心中猛然一驚,冰涼的氣息自腳底躥起,遊走在他的四腳百骸。
錯覺嗎?爲什麼他忽然覺得這個王妃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好說話,而且話中有話,他有一種無雙王妃比無雙王爺更恐怖的感覺。
“你……咳……你想做什麼?”曹平閉着眼睛,咬牙切齒的問道,他只要稍微睜開一點點,那辣味就會跑到眼睛裡,火辣辣的疼,只能閉着眼。
明知曹平看不見,慕容笑笑卻還是聳聳肩,一臉溫婉的說道:“曹公公是宮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自然是要對公公禮遇了,公公放心,我會天天禮遇你的。”
慕容笑笑的話,讓曹平並沒有一絲受人尊敬的感覺,反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條件反射的,他的身子往後退去,然背上,卻遭到石千書毫不留情的一腳。
“死太監,動什麼動,王妃,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慕容笑笑淡淡的勾脣,對玲瓏使了個眼色,玲瓏會意,自石千書手中接過麻繩,輕輕一躍,拎着繩子的一頭飛向了屋頂,將繩子繞上房樑,然後再拿着繩子如燕子般輕盈的躍下,動作如形雲流水,繩子的一頭隨着她的落地,曹公公整個人被倒吊了起來。
她將繩頭綁在屋裡的圓木柱子上,打了個結後,回到了慕容笑笑的身旁:“王妃,好了。”
石千書目瞪口呆了,他從不知道,柔弱的玲瓏居然有這麼好的身手,一起一落間,她粉色的裙衫隨着她的動作輕輕舞動,宛如調皮的精靈,帶着俏皮的活潑。
心,怦然一動!
再看那曹平,毫無預備的整個人被倒吊着,嚇得他雙手在空中胡亂揮着,嘴裡慘叫連連:“啊……啊啊啊啊啊……”
石千書做爲過來人,最明白被人倒員着的感受,此時見到曹平也遭受着此等待遇,激動的就差沒有手舞足蹈,幾個大步上前,他走到曹平面前,伸手在他肥胖的臉上拍了拍,俊逸的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正當慕容笑笑與玲瓏不解之時,只見石千書拉着曹平的後領,不斷的往後退,再往後退,將繩子拉到一定的角度之後,他撲的鬆手,曹平整個人隨着力道再空中晃盪起來,那感覺,就像是盪鞦韆
。
“啊……啊啊啊,放我下去啊……”
曹平又是一連串的尖叫,刺耳的聲音,貫穿着三人的耳膜,他只覺得自己頭眼昏花,腦子裡一陣一陣的暈眩,那被倒吊着感覺,實在是難受得緊。
“曹公公,我知道,現在無論問你什麼,你也不會說的,你現在就是想說,我也不見得樂意聽,玲……千書,將他的嘴巴給塞上。”與其逼着他說,到不如讓他在承受不了之時主動交待,他們越是不急,曹平到最後就會越按耐不住,她要讓曹平知道,不是他們有求於他,而是他有求於他們,拿十四年前的真相,換他不被折磨。
慕容笑笑本想喊玲瓏,但一想到石千書這麼積極,於是就直接吩咐他。
石千書二話不說就應道,狹長的鳳眸在房間裡四下掃視,最後鎖定了桌上的一塊抹布,拿起來塞到曹平的嘴巴里。
“唔……唔唔唔……”曹平的嘴巴被東西塞住,叫也叫不住,喊也喊不了,他故不得眼中那火辣辣的疼,倏地睜開眼睛,死命的瞪着慕容笑笑。
那眼中的狠吝,恨不得將慕容笑笑大卸八塊才能解恨,果然是一丘之貉,這王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呸,想從他的嘴裡知道什麼,簡直是做夢,無雙王爺對他的虐待他都熬下來了,再疼再痛一些又有什麼關係,總比到時候死無葬生之地來的強,反正現在無雙王爺沒有證據,不能拿他怎麼樣。
慕容笑笑神色淡然的接受着曹平兇惡的目光,脣邊漾起的笑容,如三月春花,動人心魄:“玲瓏,曹公公就交給你好好禮遇着,吃的喝的都不能怠慢,知道嗎?”
玲瓏臉上帶着笑容,垂頭應道:“是,王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曹公公。”
曹平聽了兩人的對話,心中打了個冷顫,一顆心顫抖個不停,爲什麼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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