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取捨
薛寅鬆想了想解釋道:“習武是爲了強身健體,讓自己的精氣神融合達到一個高度,超越自己的極限。”
小秀才撇嘴:“話本里寫的大俠都是假的,曾經我還當真想要去少林寺當武僧呢。”
“武學之道深遠悠長,或許有大俠也不一定,真正的大俠一定淡泊名利避世隱居,故而無人知曉也很正常。”
小秀才奇道:“若是避世隱居又去學武幹嘛?當大俠就該出來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啊!”
“他們避世隱居只是爲了圖個清靜,但是真到國家有難之際,他們一定會挺身而出爲國爲民。行俠仗義打抱不平的只能叫俠客,真正的大俠應該是行大義做大事之人。”
小秀才瞬間有些嚮往:“我若從小習武,一定要管盡天下不平事,打得地痞宵小滿地找牙。”薛寅鬆推了他一把笑道:“裴大俠,快去穿衣服,我們中午吃鮮肉餛飩。”
小秀才這才嘟嘴走進屋去,想想又伸頭叫道:“不要加大蒜,不喜歡那個味道。”
“知道了——”
薛寅鬆將小蔥洗淨切成碎末拌進餡裡,想想又打了一個雞蛋,再加少許鹽和薑末。長輝聞着蔥香口水直流,:“薛叔叔,你多久包餛飩啊,我很餓了。”
薛寅鬆看着他笑:“小饞貓,不是才吃了早飯麼?”
長輝一拍肚子,可憐兮兮的答道:“一碗稀粥如何管保,現在又餓了,難道你沒聽過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麼?”
薛寅鬆心裡一動,停下手來道:“我跟你講過我小時候的故事沒?”
長輝一愣:“沒有啊。”薛寅鬆煞有其事的拉着他坐下來開始講故事:“我出生在一個小山村裡,那裡可不比這陳家村,很偏僻人也窮。大部分的人只種玉米棒子和地瓜,很少有人種稻米,所以稻米特別的珍貴。那時曬糧就在門前的空地上,曬糧的時候一定要把地掃的很乾淨,免得小石頭混進米里咯牙。我小時候還懷在娘肚子裡時就特別調皮,結果生我的時候我娘正在院壩裡曬糧,所以我的小名就叫阿壩。”
長輝信以爲真:“真的啊?”
薛寅鬆把他拉過來摸摸:“真的,我們那的人生在什麼地方,小名就取什麼,以後你別叫我薛叔叔了,就叫阿壩吧,你一叫叔叔,我就覺得自己年紀很大了。”
“阿壩,”長輝笑吟吟的叫道。
薛寅鬆忍不住親了他一口道:“乖,等着我馬上給你包餛飩。”長輝笑得更開心了:“好,好,阿壩真好。”
長輝一邊等餛飩一邊拿了三字經坐在後院屋前的基石上,拿樹枝在地上寫字:人—之—初—性—本—善。雖然小爹爹心軟好說話,但是如果教過的字不好好記牢,那是鐵定會捱打的,他心裡明白得很。
薛寅鬆見他寫得認真,便悄悄進竈房查看麪糰,摸摸硬度還算合適,便舀了點鹽加進餡裡攪和好開始擀皮包餛飩。
農家的生活過得清苦,雖說是鮮肉餛飩卻菜多肉少,薛寅鬆覺得很對不起老婆和兒子,尤其兒子剛剛還開心的叫他阿爸。
一定要,一定要讓老婆兒子過上幸福的生活!頓頓得有肉吃,出門有車坐,在家有丫鬟服侍,恩,不行得要小廝服侍,恩,小廝也不行……薛寅鬆突然發現攪基至少有一點不好,那就是男女都要大防啊。
小秀才穿好衣服梳洗好走到後院,見薛寅鬆站在竈前發愣:“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薛寅鬆笑着看向他,“你起來了?今天睡得夠沉啊。”
“唉,來此地已經四五天了,書沒有看多少,人也變懶散了,明年可怎麼考啊?”小秀才很是自責,“我太荒廢學業了,從明天開始……不,從今晚開始便要努力看書纔是。”
薛寅鬆看着他笑着問道:“你是自己想要做官,還是你覺得因爲讀了書所以必須做官?”小秀才正色答道:“讀書人寒窗十八載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就是爲了報銷國家報效天子,做官不但可以替天行道賞善罰惡,還可以造福一方黎民百姓使之安居樂業,豈能不爲乎?”
薛寅鬆沉默了一會:“我只知幸福的人應該吃喜歡的東西,做想做的事,然後健康的活到終老。”
“這是普通百姓的想法,讀書人當以聖人之言律己,替天子行事照顧黎民百姓,使人民安居樂業,使天下蒼生各盡其所,這便是讀書人的責任。”小秀才盯着他,臉上有種不常見的堅持,“商人識字爲利,兵者識字爲國,我輩讀書人則是爲了天下蒼生千千萬!”
小秀才站在庭院中間,雖然被周圍的雞鴨鵝豬兔環繞,但那一刻散發出來的自信與魅力,卻深深銘刻在薛寅鬆的心底。他看了他良久,突然展顏笑道:“可曾餓了?不若今天早點吃午飯吧。”
小秀才點頭,坐到裴長輝身邊,檢查他寫錯字沒有。
薛寅鬆一邊迅速的包着餛飩,一邊反省自己,這樣一個優秀的國家棟梁,一個一心爲國爲民獻身的好同志,你怎麼能把他拘在自己身邊,而只是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
可真的不捨得放手啊,好吧,他承認,他從來沒把這個時代當成自己的時代,他也從來沒把這個國家當成自己的祖國,甚至他穿來的這16年裡一直都渾渾噩噩的生活着,以爲某一天醒來就穿回去了……可是這16年醒來的每一天,他都發現自己還在原地不動。
其實他現在明白,回是回不去了,必須留下來當這世界的一份子,既然如此他就該儘自己的一份力,而現在扼殺一個未來的優秀棟樑,實在不是他應該做的事。
鍋裡的水翻滾沸騰,白花花的氣泡從鍋底浮到水面又破裂,薛寅鬆心裡也劇烈翻滾着,最終還是決定順從小秀才的意願,放他去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
好好種田,默默奉獻,哪怕這一輩子將要孤獨終老——薛寅鬆心裡嘆息着:命運,雖然有時你會錦上添花,但大多數時候你喜歡雪上加霜!上一輩子沒老婆已經夠苦了,這一輩子還遇上個事業型的,薛寅鬆呲牙:月老,老子咒你一輩子娶不到老婆!
小秀才考了長輝幾個字,發現他都記得很是高興:“中午可以多吃兩個餛飩。”長輝眼睛一亮,悄悄問道:“爹,昨天捉的田雞呢,今天可以烤着吃嗎?”
小秀才這纔想起昨天的戰利品,忙提高聲音詢問:“薛大哥,田雞怎麼吃啊?”那兩隻田雞個頭並不大,薛寅鬆一早已經剁了餵雞鴨,聽到小秀才一問,又怕他們失望,於是說了個小小的謊言:“剁在肉餡裡了,很鮮的哦,中午要多吃點。”
田雞餡的餛飩?小秀才和小吃貨對望一眼,一致點頭:恩,肯定好吃。
餛飩端上桌子,只見冒着白霧的碗裡,一個個皺着皮的餛飩飽滿而圓潤,這是元寶式的包法,包出來的餛飩樣子特好看,像一個個漲鼓鼓的元寶,看着就喜人。
餛飩湯也特別講究,用的蛋絲、紫菜、蝦皮和蔥花,又鮮又香十分引人,小秀才看着一碗黃黃綠綠特有食慾:這真是飛躍性的進步啊!
長輝一口咬了個餛飩,含糊不清的說道:“爹,你快吃,好好吃的。”
小秀才笑着應了,斯文的夾了一個咬了半口,果然很鮮:肉餡里加了蝦皮,姜也是提鮮味的,更何況以前的糧食豬本來就肉質可口……
小秀才吃了兩隻笑道:“薛大哥的餛飩還不錯,至少賣相是好看多啦。”
薛寅鬆則沉默着,點點頭便算同意。
他從不這樣,小秀才也覺察出事情的嚴重性:“薛大哥,你怎麼了?”薛寅鬆搖頭,自己端着碗走到旁邊蹲着慢慢的吃。
小秀才跟着走過去,小聲問道:“薛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家了?若是想家,要不找個時間回家一趟吧。”
薛寅鬆搖頭淡淡的答道:“不要多想,我只是一時有些疲倦罷了。”小秀才當然不信,見他不願意說便寬慰道:“要不這樣,反正現在地也沒收回來,沒什麼農活要做,你便回老家去吧,去家裡看看也安心些,不知家裡還有何人?若是隻有老人不妨接過來同住,也算有個照應。”
薛寅鬆看看他,只見他一臉的誠摯,便知道他真是這樣想的,絕不是拿些客套話來走過場:“我家裡只有老父一人,發大水時失散了,要不這樣,煩勞裴公子幫我修書一封,再託人帶過去,若是老父沒死,便接他來住。”
小秀才道:“不若你親自跑一趟,託人如何能放心?”
薛寅鬆搖頭:“我雖鄉下草民,也知食人之祿忠君之事,此事便休要再提,裴公子只管修書一封,我自會安排妥帖。”
作者有話要說:我其實很想回你們的留言,但不知道爲何,我無法以作者的身份說話,回覆留言還提醒我必須要輸入名字,於是我怨念……,原諒我吧,讓我碼字謝罪好了。
來吧,都來催更吧,使勁催,用力的催,往死裡催!也許我今天就三更了……今天狀態貌似還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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