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特有的倔強,緊咬牙關不發出一聲痛呼,饒是青芷也看得心疼,更何況是有一顆慈母心的慕夫人。
慕無傷也沒抽出衣袖,緊鎖着眉替朱碧玉把脈,而後明顯鬆了口氣,此時婢女打了清水端進來。
“青芷,你先扶着母親出去,婢女留下幫忙,我得先替她上藥。”慕無傷來不及解釋什麼,轉身對青芷囑咐了一句後便拿了婢女拿來的乾淨手巾,在清水裡浸溼擰乾,小心仔細地替朱碧玉清晰傷口。
慕夫人沒說什麼,拍拍青芷的手,兩人轉身出了屋子,她們都信得過慕無傷的醫術,有他在,朱碧玉不會有事。
出了屋後,慕夫人不願回屋,婢女便去搬來了椅子在院中擺好,不多時,負責給青芷送藥的婢女也將藥送到這裡。
聞着那刺鼻的藥味兒,青芷不由得蹙眉,這藥她已經喝了許久了,如今雙眼復明,她本不算再繼續喝,可慕無傷不同意,非得讓她再喝三日,其實她真的不想喝。
見她呲鼻,慕夫人被逗樂了,一時將擔憂屋內朱碧玉傷勢的心也收了回來,她親自接過婢女手中的藥,用湯匙輕輕攪動着,溫和勸哄,“芷兒趁熱將藥喝了,要不爲娘餵你也成。”
青芷驚恐,忙接過藥碗,“義母莫要嚇唬我了,這藥一口一口喝真是要命,我還是用作灌的比較好。”
言罷,青芷仰起頭,大口將苦藥灌下,一碗藥眨眼見底,青芷還特意將碗翻轉,表示一滴不剩,慕夫人滿意點頭,“芷兒是個好孩子,你的身子骨弱,無傷說了,爲娘必須日日監督你喝藥。”
青芷苦得眼淚都快流出來,婢女忙將漱口的水遞上。
漱過口後,青芷依然覺得舌頭還在是麻的,心裡把慕無傷暗罵了即便,又拿起茶杯往嘴裡灌了一口,漱口後又吐出,吐着舌頭嚮慕夫人告慕無傷的狀。
“您是不知兄長的心思,他是藉機整我呢,他配的這藥估摸着是世上最苦的了,而且我已經痊癒了,他還非得折騰我,義母可別聽他的。”
見她確實很痛苦,慕夫人心軟了,點頭,“那好,一會兒我與無傷說說,讓他給你配些不那麼難喝的藥,方纔這藥我聞着都覺得苦。”
“還是義母最疼我。”青芷嘻嘻一笑,眼中是帶着少見俏皮。
“你們這些孩子呀,就沒一個讓人省心。”慕夫人也被逗樂了,面上陰鬱散去,坐到椅子上與青芷說着話。
“往後碧兒便要與我們一起生活了,爲娘心裡其實是高興的,原以爲此生就無傷一個孩子了,老天厚待,把芷兒和碧兒送到爲娘身邊來。”
青芷還是覺得舌根發苦,極力壓着想要嘔吐的感覺,含糊地對慕夫人道,“有義母您這麼個慈母,是我們的福分,我與朱……碧玉一樣從小沒了母親,但現在我們都有了。”
慕夫人看她的樣子便知她嘴裡的苦味還沒散去,又讓婢女將茶遞過去,“瞧你苦得臉都綠了,快再漱漱口,我這就讓婢女去給你取蜜餞。”
說話間,便見一個小廝拿着一個食盒匆匆跑來。
“夫人,這是寧王府的莫護衛送來的,說是給小姐的。”
“哦?寧王世子真是有心了。”慕夫人一愣後,瞭然一笑,看向青芷的目光滿是打趣。
青芷臉一紅,輕咳一聲接過小廝拿來的食盒,打開來看,你面裝着兩個紙包,取出後打開,竟然是糕點和蜜餞。
此時慕夫人又笑道,“確實是有心,知你喝藥受罪,及時送了這些零嘴來,看來這回我家芷兒的確選對人了,是個知冷知熱的,身爲世子,他能想到這些,可見是個心細的,知道疼人。”
青芷一時也不知該露出羞澀還是謙虛應兩句,事實上她很想笑,約莫也只有慕夫人這麼看得上文修了,即便是慕無傷這個與文修一塊長大的好友也是一臉嫌棄。
而她已經漸漸習慣了文修的抽風之舉,時而高調得令她無話可說,此時更是出其不意就送來了這個,像是能掐會算一般。
不自覺地拿了一顆蜜餞放入口中,確實很甜,口中的苦澀之味漸漸散去,也沒那麼難受了。
慕夫人對這個文修這個身份尊貴的世子女婿又滿意了幾分。
再說方纔陸侯府人半途聽到朱家出事,心中尚存懷疑,便繼續朝着國舅府而去,侯府的馬車在國舅府門前停下,嬤嬤打起簾子,正好見到慕無傷將傷痕累累的朱碧玉抱着離去。
“夫人您瞧,那不是小慕大人麼,他懷中抱着的女子瞧着像是朱家大小姐,看來傳言是真的了。”
侯夫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做了,此時國舅府上除了這樣的大事,家醜不可外揚,必然是不喜別人上門打擾的,可兒子的事又不能耽擱,夜長夢多,朱二小姐的態度極爲重要,按說這朱大小姐與國舅這位繼夫人後母向來不對盤,如今大小姐被逐出家門,國舅夫人心裡該是痛快的,且還除去了國舅寵愛的一個愛妾,一屍兩命。
早前便聽國舅夫人對那位國舅寵愛的妾室恨得牙癢癢,如今可算是一箭雙鵰除去了兩大障礙。
“嬤嬤,我記得你有一個親戚在國舅府上當差,你看看你能不能問出些什麼來。”
老嬤嬤猶疑應聲,“老奴明白的,夫人請放心,不過老奴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侯夫人疲憊呼了口氣,“嬤嬤有話直說便是,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不必藏着掖着。”
老嬤嬤老臉滿是動容,湊到侯夫人耳邊低語。
“老奴聽聞,這朱家二小姐與府中的下人牽扯不清,如今這京中私下已經傳開了,不過是礙於國舅權勢施壓,不敢放在明面上議論,還有人說這朱二小姐已珠胎暗結,嫁給大公子不過是……給肚子裡的孩子找個便宜父親……”
“荒唐!”侯夫人怒罵,“分明是那些眼紅咱們琀兒的人捏造出來的謠言,國舅府是何等地位,國舅千金豈會是那樣的人,況且她早就對琀兒情根深種,難不成一個下人還能比過琀兒不成。”
老嬤嬤張口欲言,終是垂眸,“夫人息怒,是老奴多嘴了。”
侯夫人平息了怒氣,柔柔一笑,“嬤嬤無需介懷,我方纔所言是指那些亂嚼舌根的,往後別管那些人說什麼,如今咱們侯府全仗着這門親事翻身了,若是琀兒能娶了朱二小姐,日後那些人見着咱們也得客客氣氣的。”
“是,老奴謹記。”老嬤嬤唯唯諾諾應聲。
侯府的馬車調轉打道回府,侯夫人匆忙去找陸候也商量,夫妻二人商議許久,終還是決定從國舅夫人入手,若是能與朱二小姐搭上話更好。
“這樣,妾身明日便給國舅夫人遞帖子,約她一同去寺裡進香,屆時妾身找機會與她提上一提,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國舅夫人這邊說好了,她回去與國舅一提,這事保準就成了。”侯夫人打着如意算盤。
陸候煩躁擺手,“這事就交由夫人決定,琀兒那邊也要看好了,最近幾日莫要再讓他生出事端來,今日他到慕府外鬧事,傳到寧王世子耳中必然要壞事,寧王世子不是個好像與的,就連你陛下也要敬他三分。”
侯夫人不解,“說到底,這寧王世子也就是個無權無勢的,只面上瞧着風光罷了,老爺何須如此畏懼。”
“婦人之見!”陸候低斥一聲,越發不想再看侯夫人一眼了,以前從未有過如此感覺,眼下只覺得眼前這個愚蠢的婦人早沒了當初的半分機靈聰慧,只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氣。
侯夫人心下委屈,卻又不敢表露,爲了兒子她必須得忍着,她近日內可是聽說了不少閒話,其中便是有丈夫與跟前侍候筆墨丫頭的。
這幾年他雖未在納妾,但原來的三位妾室至今無所出,除了琀兒外,也就還有陸琢這麼一個兒子,陸琢是有出息了,可對陸侯府的所有人都沒有好感,對自己的父親更是厭惡至極,父子關係淡薄如水,現在琀兒這樣,丈夫估計又起了別的心思。
若是真讓那卑賤的丫頭爬上牀,屆時生下一兒半女的,她的侯夫人之位可就不穩了。
想當初她爲奪這侯夫人之位花了多少心思,擋道的全被清除了,一個丫頭而已,休想爬到她頭上作威作福。
侯夫人憤憤地想着。
陸侯爺並未注意到她眼中狠意,拔腿往外走去,“我還有事要去書房處理,無事別讓人來打攪。”
瞧着男人頭也不回地離去,侯夫人咬緊了後槽牙,越發覺得下人們嚼的閒話是真的了。
可眼下她得忍,總有一日她會讓自己兒子成爲這侯府的當家人,所有給過她難堪的,她一個個收拾。
陸候前腳剛走,老嬤嬤後腳就進屋。
“夫人,侯爺又去了書房,還是讓那雪心那賤婢侍候筆墨,您看需不需要老奴……”老嬤嬤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侯夫人想了想,搖頭,“侯爺最近因琀兒之事遷怒於我,若是此事我再行事有差,估計真的讓別的賤人撿了便宜,爲了我自己和琀兒,姑且先讓那賤婢得意幾日,往後慢慢收拾她。”
老嬤嬤噤聲,不再多言。
且不知她們這廂盤算着日後,而書房那邊已是天雷勾地火了,陸侯爺將雪心找來,進屋之後將門關好便迫不及待將唸了許久都未曾得手的嬌人兒拽入懷裡,又搓又揉的,使出了各種撩撥手段,讓未經人事的嬌人在他懷裡情動喘息。
“瞧你這小腰,真是讓本侯想死了……”陸候雖人到中年,卻勝在成熟有魅力,那張臉倒是不比一般男子差,甚至還有幾分俊朗。
不過看他的兩個兒子俱是俊逸之貌,他這個做父親年輕時也不差,歲月遠去,雖在他臉上留下痕跡,但依舊有魅力。
雪心是在陸文琀回來沒幾日進的陸侯府,賣身葬母,很湊巧的英雄救美之事,人是陸文琀在街上救的,帶回府中後便交由府中管事處理,沒想到卻被陸候暗中讓管事將人弄到他的書房去,理由是雪心識文斷字,可侍候筆墨。
起先陸候還忌着人是兒子弄回來的,忍着沒有碰,但沒幾日,陸文琀便又帶着侍從偷偷離開京中,只留書一封說是要去將當初被侯府休棄的薛家孤女尋回,要重新娶她爲妻。
這下陸侯爺是徹底安心了,原來兒子心中另有所愛,救雪心回來不過就是舉手而爲。
再看這雪心,那小模樣真是看得男人心癢癢的,嬌中帶柔,若不是知她是家道中落的苦命女子,還真以爲她是煙花柳巷□□出來的呢,舉手投足間俱是透着一股子風味。
不多時,抱在一起的兩人就在書房地毯上滾成一團。
“侯爺……夫人……”衣裳被扒的七零八落的雪心,擡起嬌弱無力的手抵住陸候向她脣畔襲來的嘴,嬌聲提醒,“夫人身邊的嬤嬤早看出了侯爺的心思,這幾日時常藉機找奴婢的不痛快,您要是再這般……恐怕奴婢今日出了這書房的門便再也回不來了。”
興致正濃的陸候冷不防被潑了盆冷水,火大地道,“本候纔是這一家之主,前些年顧念她與我的幼年便相伴的情意才容她放肆而爲,如今該給她的體面都給了,她該懂得知足。”
說着,他又要俯身壓上去,雪心急忙擡手蓋住他的嘴,嬌聲道,“侯爺這般心急可曾真心替雪心想過,您得了奴婢的身子只是貪圖一時爽快,可奴婢搭上的便是身家性命,雪心雖命途多舛,但也是清白姑娘……”
像是說到傷心處,雪心抱着陸候的手臂低聲哭泣。
嬌人垂淚,陸候很受用,有種被依賴被需要的自豪,一顆心也跟着飄飄的,恨不能將人揉進懷裡。
但他得憋着,得故意作出大男子的氣概模樣來,已有太多年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少年時,侯夫人也會這般嬌滴滴在他懷裡撒嬌耍賴,是以他喜歡她、寵她,有時甚至連正妻的面子也不給高高將還是妾室的侯夫人捧起。
是讓正妻不解風情,就跟塊木頭一樣呢。
後來,他曾寵愛的妾室被扶正,漸漸地也端起了架子總約束他這樣那樣,也越來越讓他厭煩,但無論如何少年時的情意抹不去,更何況她還給他生了兒子。
直到雪心的出現,陸候覺得自己一下子變年輕了,甚至有時會竊喜,救雪心的是自己兒子,而且自己兒子一表人才,但雪心沒有生出非分之想,而是願與他在這書房裡吟詩作畫,真真是紅袖添香的樂趣,看來自己還是比年輕俊朗的兒子更有魅力。
“好啦,不會讓你受委屈,待到晚上我便與夫人提收你入房之事,往後咱們還在這書房享樂如何?”陸候一顆心那叫一個盪漾,光想想就覺得小腹發緊。
身下的雪心自然是察覺到了,忍住噁心,作出驚喜的樣子,“侯爺待奴婢真好,那侯爺可否再答應雪心一個要求。”
“心肝兒要什麼,本候都會給你的。”
陸候已被美人梨花帶雨又漾着笑的臉迷得七葷八素,她說什麼都會聽。
雪心嬌羞捂臉,“雪心不求能有夫人的福氣,但此生還是想穿一回嫁衣,有紅燭喜被,夫君挑起蓋頭……呀,羞死人了,總之就是尋常女子出嫁該有的體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