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蓄謀已久的劫持以慘敗收場, 肖牧雲落敗而歸,損失慘重。
青芷這邊因爲有了陸琢與莫風的加入而扭轉了局勢,護衛也只是受了些輕傷, 並無大礙。
回客棧的途中青芷了從莫風口中瞭解到, 文修確實在離開前便安排好了人暗中保護她, 莫風也被留下。
但陸琢卻不是受文修所託。
聽莫風提及, 他也是在路上偶遇陸琢, 就是之前青芷她們遇襲的地方,那片樹林裡,那裡有血跡還有打鬥痕跡, 陸琢與莫風相遇後同行趕往雲水鎮。
只是雲水鎮客棧不少,他們花了些時間才找到她們所在的客棧, 但當時她們已不在客棧內。
陸琢與莫風便帶着人在街上找尋, 不多時便聽到青芷的哨聲。
莫風之所以落後這許多, 是因爲青芷一行人離開時做的極爲隱秘。
當然,這是紅綃的功勞。
能得清乾山莊莊主看重的屬下自然本事不小, 莫風方察覺異樣便匆忙追趕上來,但路上並不順暢。
回到客棧後,幾人不約而同跟着去了青芷的房間。
陸琢沉默,莫風亦若有所思,心裡藏不住事的朱碧玉看了兩人好幾眼。
“莫風是世子哥哥安排暗中保護青芷的人, 一路追來理所應當, 陸二你是快要成親的人了還到處亂跑……方纔你說不會娶雲霞是何意?”朱碧玉揚眉, 抱着佩劍坐到慢條斯理喝茶的青芷身旁, 目光卻緊盯着陸琢, 勢必要聽他給個說法。
然而,陸琢病不打算回答她。
面具後的一雙眼漆黑幽寂, 看不出多餘的神情,卻又讓人覺得琢磨不透。
“問你呢,啞巴啦?”許久沒得到迴應,朱碧玉不悅催促。
這時陸琢才瞥了她一眼,而後掃過青芷身上,最終還是一言不發。
朱碧玉要被氣死了,卻又無可奈何,可事關雲霞郡主的終身大事,她豈能坐視不理,於是用了拍了下桌面,站起身怒視陸琢。
“雲霞真心待你,你若敢做出逃婚之事讓她難堪,莫說榮王府,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陸琢又掃了眼一副事不關己樣子的青芷,若無其事移開目光,還是沉默不語。
“你以爲不說話便無事了!”朱碧玉耐心耗盡,已然炸毛。
莫風趁機悄然退出去,免得遭受牽連,在心底默默替陸琢抹了把冷汗。
以前慕大夫的遭遇,他可是看在眼裡的。
莫風前腳離開,陸琢後腳也跟着出去了。
“姻緣之事豈能強求,雲霞郡主會找到一個真心待她的男子。”那個人不是我。
這就是陸琢轉身出門時拋給朱碧玉的答案,朱碧玉好半晌纔回過神來,隨即拔劍就要追出去。
青芷攔住她。
朱碧玉憤憤對着門口大罵,“陸二,你這個負心漢!”
“氣死我了,陸琢你個悶葫蘆,雲霞看上你那是她眼瘸……”
“行了,方纔打了許久,你都不累麼。”青芷搖頭失笑,打趣道,“瞧你中氣十足的樣,想必之前受的傷已痊癒了,想來還是你慕哥哥醫術精湛。”
果然,一物降一物乃真理。
聽到‘慕哥哥’三個字,朱碧玉立馬紅那一幕了臉,半耷拉着腦袋,小聲嘟囔,“慕哥哥自然是最好的,無人能及……”
“……”
在剽悍的朱姑娘眼中,她的慕哥哥樣樣好罷,顯然朱姑娘已到了盲目崇拜的境界。
對上青芷揶揄的目光,朱碧玉咧嘴一笑,“嘿嘿,方纔着實驚險啊,好在世子哥哥早早安排了莫風暗中保護,否則我們很難全身而退。”
“嗯,確實是我疏忽大意了。”青芷言不由衷應着,事實上方纔之事也是她刻意爲之。
她想要以自身爲餌試探一二,結果真沒讓她失望,引出了肖牧雲這個敵國太子來。
起先她隱隱猜到陳秀枝是受肖牧雲指使,可肖牧雲躲在天陽京都卻是令她意外。
如今天陽與朝雲局勢緊張,大戰一觸即發,挑起事端的朝雲太子卻躲在天陽京都,想來不會有好事。
朱碧玉也摸着下頜,若有所思道,“那個肖牧雲我總覺得似曾相識,他那扇子……”
“對了,就是我在朱家被朱紫玉陷害的那晚在院中撞到一個人……那人就是肖牧雲!”
“他竟然一直躲在那裡……朱家通敵!”
那晚的事她記憶猶新,她那後孃派人來請她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議,打算讓媒婆到慕府探探口風,朱夫人瞧不上陸文琀,而是瞧上了慕無傷,是以打算讓自己的女兒朱紫玉嫁進慕家……這些是傳話婢女故意說給她聽的。
原來是個陷阱,讓她去幫朱紫玉頂罪。
而撞到肖牧雲也算是意外的收穫了。
肖牧雲藏匿於朱家,這事倒是在青芷的意料之外,可細細一想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想來文修早有察覺,是以將莫風留下,一來可以暗中保護她,二來也可掌握肖牧雲的行蹤。
文修既然知曉朱家通敵,那小皇帝慕容澤必然也是瞭然於胸的。
大虎親兄弟,看來這回朱家是真的要玩完了,待到文修替慕容澤解決了朝雲這個心腹大患,慕容澤便能騰出手整頓朝綱,徹底拔出朱氏一黨,鞏固自己的權位。
不愧是帝王,小小年紀便深謀遠慮,青芷不由得在心中暗贊慕容澤,這種運籌帷幄的性子確實與文修極爲相像。
見青芷陷入沉思,朱碧玉輕輕搖搖她的肩,問出心底的疑惑,“方纔那個肖牧雲喚你表妹是何意?”
“我不是薛家的人。”青芷緩緩而笑,避重就輕地和朱碧玉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身世。
從被祖父帶走開始,到偶然碰上生父顏御風結束。
朱碧玉聽得入了神,這就跟話本里寫的一樣匪夷所思。
“難怪你身邊會跟着紅綃,她叫你少主是因爲你就是清乾山莊的大小姐,而你親生母親竟然出身朝雲皇室,是肖牧雲的姑姑……”她大概理清了這層複雜的關係。
青芷輕笑,自我打趣道,“確實是有種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感覺。”
“那陸琢呢,他與你又是何關係?”朱碧玉總能抓住被人忽視的重點,比如陸琢爲何會反常地追上來。
很明顯是爲了青芷。
青芷想了想,笑嘆,“或許陸二公子是看在他母親與我養母的情份上罷,那時是我養母與他母親做主定下的親事。”
朱碧玉驚訝不已。
“所以說,與你有婚約的其實是陸琢而非陸文琀?”
青芷不作聲,事實似乎確實如此,此刻她也隱隱意識到什麼了。
陸琢不娶雲霞郡主莫不是與這樁鬧劇一般的婚約有關……
青芷頓覺得腦袋發懵,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青芷,我覺得……覺得你與悶葫蘆之間似乎沒那麼簡單,我的意思是他對你沒那麼簡單……”
沒想到朱碧玉會一語成讖。
此時青芷卻沒想這麼多,她與陸琢不過兩面之緣而已,兩次都是陸琢向她伸出援手。
接下來有莫風與紅綃一起護送,路途順暢了許多,但讓青芷不明白的是陸琢。
他似乎真打算逃婚,而且還是隨她們一起去往邊關。
又是半月有餘,陸琢與雲霞郡主原定的婚期已過了好幾日,而陸琢還是跟個沒事人一樣一路跟在馬車後。
夜裡一行人露宿野外,青芷夜半驚醒,發覺陸琢身上的披風隔着她原本的披風搭在了她身上,一旁的朱碧玉尚在熟睡,她卻無法再入眠,隨即起身走向站在不遠處擡頭仰望月色的陸琢身邊。
陸琢知曉是她,卻不曾回頭。
“你該回去了。”青芷在他身旁站定。
陸琢這才微微側目,沉寂的眸中涌動着不知名的情緒,只聽他幽幽道,“你終究還是都忘了……”
“什麼?”青芷一頭霧水。
陸琢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欲言又止,最後似是嘆了口氣。
“我會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而且……我也想要一個答案……”
青芷雖聽不明白,卻也沒多問,她向來不喜多管閒事,陸琢既是如此說,必然是有他覺得比成親重要的事情要辦。
況且陸琢與雲霞郡主的事,始終是別人的私事,與她無關。
日夜兼程,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一行人終於到達邊關,前幾日青芷受涼染了風寒,可她一直撐着,快兩個月沒見到文修,這一刻她竟有種近鄉情怯的緊張。
在路上時她特意叮囑莫風別向文修通風報信,莫風愣了愣還是應了。
她想,待到文修見到她時,定然是呆呆愣愣的,又或是喜出望外,總之能讓文修失態,那便是她想給他的驚喜。
然而事實卻沒能如她所願。
因着昨日還與朝雲大軍惡戰一場,是以作爲主帥的慕容文修與作爲監軍兼軍醫的慕無傷還在城外軍營中作部署。
進城後紅綃留下護衛便回了清乾山莊,青芷也沒聽莫風的留在城中將軍府靜待文修歸來。
朱碧玉累壞了,幾乎是進了將軍府安頓好便命人備水沐浴,而後倒牀呼呼大睡,說是要要以最好的儀態迎接她的慕哥哥了。
青芷腦袋暈乎乎的,頭重腳輕渾身乏力,但她想立刻見到文修。
是以她便央求了陸琢騎馬送她去城外軍營。
“陸公子,可否勞煩你送我去軍營一趟?”
陸琢複雜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便將她扶上馬,而後翻身上馬將她護在身前,揚鞭催馬向城外軍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