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楊辭離開後,楚姒這才讓人關上了花廳的門,看着坐在一側的楊謙修。
“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楚姒的語氣是肯定的,楊謙修雖有些驚訝,卻只是笑了笑:“佩兒生了一個好女兒。”
楚姒掀開面上帷幔,眼眶已紅。
“這次過來也是迫不得已,不過有些事情我一定要讓你們知道。”楚姒道。
楊謙修看着她,神色微動:“我們最想知道的是,當年爲何你母親要自殺?”
“自殺?”楚姒微楞,忽然明白過來,楊府若是知道母親是被人虐殺的,怎麼會如此冷漠,以至於母親死後也只得孤墳一座。
“難道不是……”
“不是。”楚姒斬釘截鐵的說着:“若是我所查不錯,母親……是被人砍斷了四肢,虐殺而死。”
“什麼!”楊謙修驚得瞪大了眼睛,屋後也傳出了聲音,卻原來是一直在後面聽着的楊老夫人。
楊老夫人被人扶着從後面走出來:“你剛剛說什麼,佩兒她是……”
楚姒不知她在,本來這件事她只打算告訴楊謙修的,畢竟這楊府最爲理智的,就只有他了。
見事已至此,楚姒也不再瞞着:“是的,我親耳聽人說的,只不過現在沒有證據。”
“我可憐的佩兒……”楊老夫人忽然崩潰大哭,似乎要將這幾十年對於女兒的思念一下子宣泄出來般:“你當初怎麼就不肯回門呢,若是肯回,你父親定然不會不認你,叫你受人欺負啊……”
楚姒將話壓在心底,她現在不能讓他們知道罪魁禍首是楚秉鬆,不然以老將軍的性子,一定會衝過去直接殺了他,這樣一來,也搭上了老將軍的一條命。
“楊夫人……”楚姒想安慰,楊老夫人卻擡眼看着她,滿是心疼:“受苦了孩子,這麼多年,你跟你娘都受苦了。”
楚姒眼眶微熱,卻輕輕搖頭:“不苦。”已經苦過了,接下來就是讓他們苦的時候了。
楊謙修也紅了一雙眼,喉頭哽咽:“姒兒,你過來是不是想讓我們幫你什麼?”
“對!我希望楊……三伯能出城一趟,找些證據回來。”
“什麼證據?”楊謙修對於楚姒的稱謂,有些欣慰。
楚姒眸光森寒:“死士是逍遙王府蓄養的證據!”
“是逍遙王他誣害你外祖父的?”楊謙修驚愕,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趙訓炎。
“嗯。”楚姒頷首:“我現在手裡沒證據,若是出城定要被人發覺,但楊家我知道有一支暗中培養的精銳,我希望三伯可以出城去尋一趟,若是所料不錯,當初被搗毀的窩點,一定還有別的證據,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楚姒略猶豫了一下。
楊謙修卻道:“你說!”
楚姒微微咬牙:“最後發現這件事的人,不能是楊府,而要是當今楚丞相!這樣一來,你們的人也不會暴露,我也達到了我要的目的。”
楊謙修渾身一顫:“姒兒,當年害了你母親的人不會是……”
“我不確定,但楚秉鬆遲早是要死的。”楚姒淡淡說着,卻偏過了眼去,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漠,將帷幔放了下來:“這件事我不能跟你們說太多,等我找到了證據,我會告訴你們的。今日我所說的事,一個字也不能透露,包括楊辭和楊老將軍。”
“好。”楊謙修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心疼不已,從小就扛着這麼重的仇恨在惡鬼之間穿行算計,該是多麼痛苦。
“那就有勞了,城外的事情要儘快,最好在皇上下旨放了老將軍的時候進行。”這樣一來。趙訓炎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楚姒帶着綠檀直接提步離開,楊謙修不放心,直接暗中命人跟着保護,可纔出門就被綠檀給攔下了:“我們了,多謝你們一番好意,不過你們還是趕緊去找罪證要緊。”
那暗中的人聽了,忙回去給楊謙修報了信兒。
楊謙修聽罷,也只是輕輕嘆了一聲:“這丫頭的能力,比她孃親強多了。”
“我可憐的佩兒……”楊老夫人只覺得巨大的悲傷衝擊的頭腦發暈:“修兒,你一定要保護好姒兒,咱們不能再虧待了這個孩子!”
“母親放心,不過這件事姒兒不讓說出去,咱們還是三緘其口的好。”楊謙修囑咐道。
楊老夫人點點頭,起了身看了眼身邊伺候的婆子:“放心吧,誰要是敢透露一個字,我定不輕饒!”
楊謙修見此,便立馬吩咐人出城去了。
楚姒坐在馬車上,似脫了力,這根她想象中的認親不一樣,想象中是其樂融融和充滿感慨的,可現在,只有滿腔對楚家人的恨意。
“小姐。他們出城真的能找到證據嗎?”綠檀坐在一側,有些懷疑。
“放心。”楚姒淡淡看着她:“你以爲昨天鄭雲一早出城是做什麼去了?”
“啊?不會是他要栽贓……”
“算不得栽贓,只不過是把證據挪到了明面上來罷了。”楚姒淡淡說着。
綠檀又有疑惑了:“可是您爲何要把發現這等事情的功勞送給老爺呢?您不是恨他嗎?”
“你以爲趙訓炎這麼容易死嗎?”楚姒笑開,有珍娘力保,他只要沒有做出弒君的事來,皇帝都不會殺他,而到時候楚秉鬆可是徹底與他爲仇了。趙訓炎的性格,與他爲仇敵的人,哪裡能有好日子過,包括即將嫁過去的楚蓁蓁!
楚姒的馬車沒有直接回楚府,而是去了宮門附近的小巷子裡停着。
楊辭抱着楊家滿門忠烈的靈牌在宮門前筆直的跪着,任憑臉已經凍得青紫,也不動搖半分。
朝堂中,對於楊老將軍的事已經爭論了一整天。
趙訓炎本以爲這件事會交由大理寺處置,沒成想太子趙煊逸居然直接在朝堂上拎了出來,讓皇帝當朝就宣判,御史言官們脣槍舌戰,到現在也沒個停。
高公公小心的在皇帝身邊耳語幾句,將楊辭的情況都說了,皇帝這才頭疼的皺皺眉頭。
楊老將軍固執,這是誰都知道的,但正因爲楊家的滿門忠烈和他的赫赫戰功,早被人解讀成了恃功而驕。他老了,不打緊,可若是新帝登基,有這樣固執的老臣在,並不是件好事,他也想借此削了楊府的權,可林清愚這小子,似乎老早就知道了他的想法,逼得太子在這大殿上保他。
“皇上,此次人證物證俱在,楊老將軍暗中蓄養死士,濫殺流民,證據確鑿,可定謀逆之罪!”暫任大理寺丞上前一步道。
“大人這話有失公允。”林清愚上前一步,朝他拱拱手:“太子府已經審問了多份供詞,都聲明此次流民之事有人暗中操作,爲何您不加查證,就認定楊老將軍這事不是有人暗地裡安排的呢?”
“這……”大理寺丞並不是趙訓炎的人,聽到這話,猶豫了起來。
趙訓炎見此,笑道:“林世子,太子自己抓了幾個人,隨便問了問交了份供詞來,你就說這是證據確鑿。是不是也有失公允?若是本王也去街上隨便抓兩個人,屈打成招,那可是什麼都能問得出來的。”
林清愚笑容更大:“王爺是說太子爺屈打成招?”
“也有可能是自導自演呢。”趙訓炎繼續道。
一衆大臣都不說話,如今幫着趙訓炎的人一個個不是被抄家,就是被流放,明眼人都知道,皇帝是察覺到他的野心了,現在還往他身邊站,那就是作死。
林清愚笑開:“王爺似乎很瞭解。”
“純粹猜測而已。”趙訓炎有恃無恐。
林清愚卻看着皇帝,道:“聖上,那幾人太子早就帶來了,若是皇上準允,現在即刻叫上殿來審問,在真龍天子跟前,他們定不敢撒謊!”
皇帝看着林清愚,眼角的摺子都多了些:“好,就依你。”
“皇上,這不合規矩!”立馬有人道,皇帝卻只是稍稍擡了擡手,想起楊辭抱着的那楊家滿門忠烈,他多少有些心軟。
不多時,四五個人皆被帶了上來,只有兩個身上有可見的外傷,其他的均是一點傷痕也沒有。
幾人上來,一五一十的把話都說了,話裡直指逍遙王。
趙訓炎似乎一點也不怕,看着趙煊逸笑道:“太子,看來你很恨小皇叔啊,小皇叔做了什麼,你要這般誣陷我。”
趙煊逸沉着臉:“是不是誣陷,逍遙王心中清楚。”
“清楚?清楚什麼,清楚是你找了幾個人來,用威逼利誘的方法來誣陷我嗎?”趙訓炎淡淡笑着。
趙煊逸素來不慣強詞奪理的,看着他竟無話可說。林清愚看着趙訓炎笑道:“王爺不必太着急,咱們這來的只是人證,若是人證不可信的話,那物證總可以信了吧。”
“哦?物證?”趙訓炎笑開:“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們偷偷拿了我的令牌和信物故意栽贓?”
“若是信物這等東西王爺都隨時能丟,那就太讓人驚訝了。”林清愚彎起眼睛:“不過這次王爺不用擔心,我沒找到你的什麼信物和令牌……”
“那你在這兒說什麼……”
“不過……”林清愚打斷他的話,朝皇帝拱手:“回稟皇上,有逍遙王府的人棄暗投明,告訴微臣,逍遙王府內有多條密道,其中一條,便是通往當初的追查到的死士窩點。”
趙訓炎手心微緊,嘴角卻勾起冷笑:“胡說八道,莫不是林世子挖了條密道到我府中,然後刻意誣陷?”那條密道自上次大火後,他便讓人封了首尾,不可能被人發現的。
“那密道沒有一年半載也挖不好,王爺認爲我一年前就開始挖了?”林清愚道。
趙訓炎盯着他,眼睛如毒蛇一般:“是嗎,那你就帶人去看看,那密道是否在?”
“在,自然在,雖然王爺命人封了首尾,可我找到那首尾,已經叫人打通了。”林清愚笑開,說罷,又扭頭看了看大理寺丞:“大人,這才叫人證物證俱在……”
“這……這……”大理寺丞被驚訝的說不出話。
楚秉鬆在一側低頭站着,他原本是告假在家,可半途卻被人急急又請了過來。
他不想說話,可有時候又由不得他不說話。
大殿中,不一會兒便又來了人,給皇帝呈上了一份密報。
“哦,楚丞相也出了力?”皇帝看了看那密報,別有深意的笑了起來。
楚秉鬆渾身一緊,差點腿軟的跪了下來:“皇上這話什麼意思,老臣不明白。”楚秉鬆忙走了出來跪伏在地上。
瞧見他如今竟膽小如此,皇帝失望的搖搖頭,將密報遞給一旁的高公公,再讓高公公傳下來給了楚秉鬆,楚秉鬆看完,驚得面色蒼白,哆嗦着嘴脣不知該說什麼。
“相爺,這是怎麼了?”旁邊有人問道。
楚秉鬆手也顫抖起來,擡頭看着皇帝:“皇上,老臣這……”
“你做的很好,想不到你暗中還蓄養了精銳,這次知道老親家被人冤枉,還特意去收集了證據,很好。”皇帝意味不明的笑着,楚秉鬆則是嚇得冷汗涔涔,他這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焦急的想着法子,可腦袋卻似轉不過彎來了一般:“皇上……”
“好了。”皇帝不再跟他多說,只轉頭看着趙訓炎:“訓炎,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趙訓炎皺眉:“皇上什麼意思,臣不明白。”他不信就憑這些人可以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毀了。
皇帝擡眼看他,滿眼複雜:“清愚說的密道之事,朕會即刻命人去查,這些所謂的人證,朕也會使人去調查,不過楚丞相讓人查到的證據,讓朕想緩一緩,都不行啊。”
趙訓炎眼神陰鷙了幾分,睨了一眼楚秉鬆,道:“不知楚相爺查到了什麼?”
楚秉鬆哪裡想過一朝一日會得罪趙訓炎這麼個陰險狠毒的人,只道:“我……”
“他的人查到,在當初你們搗毀的死士蓄養窩點中,掛着畫着你你母妃的畫像和她的衣冠冢,怎麼,還在怨憎當年你母妃因朕而死嗎。”皇帝平靜說着。
趙訓炎皺眉:“也許是有人蓄意陷害……”
“陷害?”皇帝語氣冷了些,又道:“那你跟朕說說,楚丞相的人過去的時候,你府上的貼身護衛怎麼也在那裡?難不成也是在找證據?”
“貼身護衛?”趙訓炎不解,皇帝只是冷哼一聲:“你府上的焦思邈,正帶着人在那裡四處翻找呢,怕是在清理證據吧。”
趙訓炎至此,百口莫辯,卻忽然笑了起來:“想不到太子冤枉人,證據做得這般全。”他很確定自己沒有留那些東西。但卻知道皇帝十分忌諱自己還在糾纏當年之事,所以這麼多年,他就算做衣冠冢,也只是在極爲隱秘的地方,就連珍娘也不知道。
趙煊逸冷冷看了他一眼:“剩下的證據可不是本宮找的。”
趙訓炎冷冷盯着楚秉鬆,他唯一沒想到的就是楚秉鬆竟然會這麼明目張膽的背叛自己。
“來人,先把逍遙王押入天牢,等其他的證據查清楚了以後,再做定奪。”皇帝懶懶揮着手,趙訓炎母妃之事,是他這麼多年心裡的一道疤,一旦有人提及,便像是撕開了一道嘩啦啦醜陋的口子在衆人面前,讓他雖貴爲天子,卻無地自容。
趙訓炎冷冷笑起來,恭敬的朝皇帝行了一禮:“那就請皇兄一定是誰想要挑撥我跟太子之間的的叔侄之情。”
趙煊逸渾身冷漠如同寒冰,楚秉鬆卻是早已經驚得不知該怎麼辦了。跟了趙訓炎這麼多年,他的確知道他不少的秘密,但從未想過有一天要說出去,可是如今這帽子扣在自己頭上,若是逍遙王一天不死,他一旦出來。死的就是自己。
“老臣還有證據。”楚秉鬆也是下了狠心了,既然事已至此,他就要把趙訓炎的秘密都抖落出來,讓他萬劫不復。
宮門外,天色早已經大黑,距離楚姒出來,一天已經過去了。
綠檀早已經是飢腸轆轆,可楚姒卻察覺的不到絲毫的餓,她只想等宮裡的結果出來。
綠檀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楊辭還在那兒跪着,楊盈來來回回好幾趟,如今站在一側,給他撐着傘。
“小姐,這事兒能萬無一失嗎?”
“不知道。”楚姒淡淡說着,心裡卻在回憶着自己跟林清愚商量的細節。
她只隱約記得前世,趙訓炎跟她提過有衣冠冢這件事,而且千萬不能跟皇帝說,她不明就裡但知道皇帝十分忌諱,所以昨晚才讓人悄悄出去準備了,再讓鄭雲一早去那裡候着。至於焦思邈,騙他過去,實在是太容易,假傳一個命令便是。但她最擔心的,是楚秉鬆,如果他最後不肯落井下石,這件事就完不成。
“那小姐,若是失敗了,會怎麼樣?”綠檀擔心問道。
楚姒淡漠的看向車窗外:“如果失敗了,逍遙王就會扳回一成,落在他身上的髒水,他一定會悉數潑回來。”太子的那些人證,逍遙王府的密道,趙訓炎一定能找到藉口,唯一找不到藉口的,就是從楚秉鬆口裡說出來的實打實的秘密!楚秉鬆跟了他這麼多年,明裡暗裡早已經掌握了不少罪證,夠他在大牢裡待一段時間了。
天色越來越暗,楚姒想象得到朝堂上是怎樣的一番激戰,卻也只能耐心等着,等待最後的結果。
楊辭依舊筆直的跪着,楊盈看着他蒼白的臉,心疼不已,卻也惱了:“那個女子的話,你怎麼就那般相信,她讓你跪你就真的跪。你不要命了嗎!”
楊辭張了張嘴,喉嚨有些乾啞,便懶得解釋,依舊跪着。
楚姒的話他自然相信,而且他也深信楚姒是不會害他的,她一定能救出祖父來!
楊盈見他無動於衷,氣惱的直接扔了手裡的傘:“你這次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非殺了她不可!”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楊辭越是護她,楊盈就越生氣。
楊辭面色冷漠,卻到底沒有再跟她爭執:“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這裡也不是爭執的地方。盈兒,聽我的話,你先回楊府去,好好照顧祖母。”
“我不!”楊盈倔強的站在一側,一把也跟着跪了下來:“你要是想跪死在這裡,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你——!”
“反正……你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跟你一起死。”楊盈紅着眼睛,她從小跟着楊辭,是他一直帶着自己保護着自己,她早已經把他當做自己的天,自己的神,他若是沒了。自己也找不到活着的意義了。
楊辭見此,到底是心軟的輕嘆了一聲:“那你聽我的,你先起來,一會兒寒氣入裡,落了病根。”
“那你呢?你不怕落病根?”楊盈聽着他溫柔的語氣,她的語氣也變得溫柔起來。
楊辭勉強笑着搖頭:“我不怕,我是男兒,是將士,這點寒氣算什麼。但你是女兒家,還是別學我。”
見他如此心疼自己,楊盈的心一下子雀躍了起來,聽話的站了起來:“那我也不走,就在這兒陪着你。”
“好。”
……
遠遠的,楚姒看到二人,面色好了些。若是他們往後也能好好相處,說不定也能過上不錯的小日子。
楚姒看了看森森宮門,大紅的宮燈映照着這深深院牆,北風吹動,樹葉婆娑響起,卻將銀子拉得更長,如同鬼魅一般飄忽起來。
一直等到天色將亮,宮裡纔有人出來傳了旨,赦免了楊老將軍的罪。
楊辭反覆確認了好幾遍。才終於肯站了起來,不過卻因爲跪的太久,差點摔倒,好在高公公及時扶住。
“少將軍跪了一天,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大理寺那邊已有人去傳旨了。”高公公笑道。
楊辭忙道謝,高公公卻拉着他的,笑道:“楊家的先烈們,還是在祠堂受香火的好,往後可輕易不要再搬出來了,不然百姓們還要以爲是皇上要誣害忠臣呢。”
“是是,我這也是沒法子了……”楊辭解釋道。
高公公笑了笑:“少將軍放心,皇上沒有責怪之意,是灑家多嘴提醒一句。”
楊辭又恭恭敬敬的作了揖,高公公見他如此懂事,便也不再多說,楊辭這次將先烈門的靈牌收好,轉頭匆匆往楊府而去,走的時候瞥到宮門巷子裡停的那輛馬車,看到馬車裡的那雙眼睛,楊辭心中一動,若是他能娶……罷了。他不該肖想的。
“辭哥哥,怎麼了?”楊盈見他神色不對,忙問道。
“沒事。”楊辭微微搖頭,楊盈這才靠近他坐下,攬着他的胳膊靠了上去。
楊辭想推開,楊盈立馬就惱了:“你怎麼了?嫌棄我嗎?我可是陪你站了一夜……”
楊辭沒有心思與她吵,便只得由着她。自己則是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楚姒見他們離開,也道:“回府吧。”
“小姐,咱們不等世子爺出來了?”綠檀打了個哈欠。
楚姒微微搖頭:“他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來,不過既然楊家沒事了,那就說明咱們的計劃也沒問題了。”
“哦。”綠檀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要是有小姐這腦子可就好了。”綠檀嘻嘻笑着,轉頭便趕了馬車回了相府。
纔到相府門口,便見有人出來,綠檀機靈的沒有停下馬車,而是又在前頭繞了一圈,纔看清楚楚府的人。
“是三小姐和四小姐。”綠檀小聲道。
楚姒看去,楚秀秀是精心打扮過的,隆重的很,而楚黛兒則還是如尋常一般,不過這表現出來的溫婉的勁兒卻不知比楚秀秀好了多少倍。
“小姐,她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楚姒微微搖頭:“且先不管。”
“哦。”綠檀頷首,反正也不關她們逐錦閣的事兒,便沒多想了。
楚姒走側門回了逐錦閣,確認無事後,簡單洗漱了一番,便躺在了牀上,不過牀邊沒有熟悉的人,卻好似怎麼也睡不着一般,也不知林清愚那邊情況怎麼樣。
楚姒就這樣合着眼睛冥想了半個時辰,才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她心思重,即便是奔波了一天,昨兒又一夜沒睡,如今好容易睡着了,也不過兩個時辰就醒了。
起來的時候,林清愚依舊沒回來,楚姒心口便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小姐,起了嗎?”小福兒在外頭問着。
楚姒淡淡應了聲,簡單洗漱後便出來了,一頭青絲皆是隨意在身後散落着,身上穿着一套寬鬆的杏色交領長裙。
小福兒忙讓人把午膳都端了出來,一邊收拾一邊給楚姒遞了湯:“小姐先喝些湯暖暖腸胃。”
楚姒頷首,看了看,不見春枝:“春枝呢?”
“說是去看看白雪姐姐,聽說她昨兒病了。”小福兒道,卻馬上歡快的說別的去了:“綠芽姐姐去小廚房幫着我娘做飯了,綠檀一回來就睡大覺了,現在還沒醒呢。”
“不急,由着她睡吧。”楚姒喝了湯,這才坐下吃飯。
傅大娘很用心,做的飯菜都是營養又好消化的,楚姒吃過以後,小福兒又殷勤的端了茶來:“小姐喝茶。”
楚姒微微眯起眼睛瞅着她:“是不是有什麼事兒要求我?”
見楚姒一下子看穿了,小福兒忙嘻嘻笑了起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上次來的我良生表哥的爹孃,昨兒都來府上了,定了彩禮換了庚帖,也挑了好些個良辰吉日,就等着姑娘給選一個定下來了。”
楚姒見是這件事,莞爾:“春枝是什麼意思?”
小福兒笑開:“我就知道小姐會問,所以特意去問了春枝姐姐,她說一切都憑小姐決定。”
楚姒輕笑:“都是哪些日子?”
小福兒將挑選出來的日子一一說了,最近的就是一個月後,最遠的也要到兩年以後了。
“那就一個月後,宜早不宜遲。”楚姒笑道,遲了,也就不知道丞相府是個什麼光景了。
“好,那我這就去跟我娘說。”小福兒欣喜的要跑出去,跑了一半又察覺到不對勁,乖乖回楚姒跟前站着了:“小姐還沒用完飯,我還不能走。”
楚姒輕笑出聲:“你娘教育你了?”
“那倒也不是,就是我娘說,小姐把我們都寵壞了,擔心我以後嫁出去,別人家不喜歡。”小福兒一臉愁苦:“若真是這樣,那我還情願一輩子跟着小姐呢,吃點苦頭算什麼。”
楚姒莞爾:“你要跟着我做一輩子的老姑娘,我還不樂意呢,你這個小嘮叨,遲早把你嫁了嘮叨別人去。”
“哎呀小姐,你怎麼能嫌棄奴婢。”小福兒撒起嬌來,樂得剛過來的綠檀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小福兒,你吃錯藥了。”
小福兒被她笑得面色通紅,做勢就要打她,兩人又在屋子裡跑來跑去逗樂起來,直到春枝面色蒼白跌跌撞撞的趕了回來:“小姐,白雪出事了!”
“怎麼了?”楚姒看着面色驚慌的春枝問道。
春枝瞧見楚姒,眼淚一下子冒了出來:“奴婢聽說她生病了,便忙去瞧她,可纔過去不久,二小姐就來了,找了由頭就將她拉了出去打鞭子,小姐,您快去看看吧,不然,白雪肯定是熬不過那五十鞭子的。”
“五十鞭子!”綠檀驚愕的眼珠子都掉下來了:“這是做錯了什麼,要罰這麼重!”
“二,白雪姐姐給老夫人靈位前的燈油沒有倒滿,是故意褻瀆老夫人的在天之靈……”
“扯什麼蛋呢這是……”綠檀氣得不行。
楚姒轉身讓人趕忙換了衣裳,拿了簪子隨意挽了下頭髮,便提步往榮華院去了。
楚姒趕到的時候,白雪已經被人綁在凳子上,打得背上滿是血痕了。
“住手!”楚姒一進來便立即道。
那婆子似乎早料到楚姒會來一般,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看了看旁邊的兩個婆子呵斥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給我狠狠的打!褻瀆老夫人在天之靈,就該活活打死!”
她話一落,兩個婆子也跟着一起狠狠的抽打了起來。
江媽媽在一側已經哭成淚人,她自小看着白雪長大,如今如何不心疼。
楚姒心中惱怒:“綠檀!”
“是!”
綠檀也正惱呢,得了楚姒的吩咐,飛身上前就是兩腳,幾個婆子全部被她踹倒在地上。
爲首的婆子盯着楚姒:“大小姐這是做什麼?奴婢們是遵了二小姐的吩咐纔打這個污衊了老夫人在天之靈的丫環,大小姐憑什麼……”
“憑什麼?”楚姒見她跟自己講規矩,自己倒也跟她講起規矩來:“我過來,你不知行禮。在對我大吼大叫,你以下犯上,我如何打你不得?”
楚姒質問得她無話可說,便嚥下這口氣,起身跟楚姒見了禮,行完禮以後,纔看着她笑道:“大小姐,如今禮也行了,總沒有以下犯上的地方了吧。”說罷,也不管楚姒,回頭便道:“還不給我打,愣着做什麼!”
江媽媽咬牙,上前便攔在白雪跟前。
那婆子哼了一聲:“給我打,誰攔着打誰!”
“你——!”江媽媽早已經不被她們所待見,說的話自然也沒人聽。
楚姒看了眼綠檀,綠檀會意,在那幾個婆子的鞭子落下之前,又是一人賞了一腳:“大小姐還沒走進去,你們就在這兒耀武揚威的,給誰看?給大小姐下馬威呢?”
那幾個婆子被綠檀踢打得面色都白了:“大小姐,您這是在爲難奴婢們……”
“就爲難你們了,怎麼着吧。”綠檀插着腰:“你們這一個個惡奴,手下一點不留情,我看以後你們被人打成這樣怎麼辦。”
楚姒淡淡看着她們:“二小姐呢?”
那婆子縱然惱,卻也不敢再惹楚姒:“在裡頭。”
“在我沒出來之前,你們都不許再動手了,聽到了嗎?”
“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綠檀作勢上前又要踢人,那婆子這才白着臉,既生氣又不敢發脾氣:“是,奴婢聽到了。”
“那就好。”楚姒說罷便看了看綠檀,示意她留下,這才提步走了進去。
到的時候,楚蓁蓁正在喝茶,一副早知道楚姒會這般的模樣。
“大姐姐來了。”楚蓁蓁輕輕笑道。
楚姒看了她一眼:“祖母以前也喜歡坐你那個位置。”
楚蓁蓁被她嚇得滲出一身冷汗,勉強坐穩,提高了聲音:“大姐姐來這兒做什麼?難道是特意來給祖母上香的?小祠堂可在後頭呢,要不要我使人引你過去?”
“白雪是怎麼回事?”楚姒直接問道。
楚蓁蓁看了她一眼:“難道大姐姐不清楚?你那丫環跑回去,跟你說的也應該很清楚了吧……”
“二妹妹不知道燈油燒着燒着,就會變少?”楚姒淡淡看着她,楚蓁蓁輕笑:“那她也要蓄滿,祖母才過世……”
“看來二妹妹真的很尊敬祖母。”楚姒道。
楚蓁蓁明顯感覺這話有坑,懷疑的看着楚姒:“你什麼意思?”
“難道不是嗎?不然怎麼會因爲這點雞毛蒜皮的事兒,就將她身前身邊貼身伺候的丫環,拉出去打得皮開肉綻?”楚姒淡淡道。
楚蓁蓁輕哼一聲:“大姐姐這話的意思是,我應該由着她不敬祖母了?看來大姐姐對祖母也不是很尊敬……”
“我敬的是滿天諸佛,敬的是當今天子!祖母乃戴罪之身,服毒自盡之人,父親爲她開了小祠堂受後人供奉,已經是皇上法外開恩,如今你罔顧律法,大動私刑,二妹妹,你這個未來王妃做的可不厚道。”楚姒看着她道。
楚蓁蓁被她說的無話反駁,但今天是下了狠心了,直接站身來:“她還以下犯上,對我不敬,我就是打殺了她又如何?她如今賣身契在母親手裡,犯了這等大錯,就是告到官府也奈我不得。”楚蓁蓁說罷,直接走到門口看着那兩個婆子:“還愣着做什麼,還不給我打!”
綠檀見那兩個婆子又揮起了鞭子,氣得不行:“我看你們誰敢動手!”
那兩婆子怕了綠檀,回頭求救的看着楚蓁蓁,楚蓁蓁則是惱怒的自個兒上前,一把抓過那婆子手裡的鞭子便朝白雪身上抽打過去,啪的下去,白雪的背上又被拉開了一道血口子,衆人看得皆是瑟縮了一下。
綠檀求救的看向楚姒,楚姒微微頷首,再轉眼,楚蓁蓁手裡的鞭子已經被綠檀奪走了。
楚蓁蓁見此,大笑起來:“好一個刁奴,來人,給我抓起來,打斷那隻手。”
“二妹妹的火氣看來真是不小。”楚姒從裡面走出來:“你這麼做,目的到底是什麼?你總是不說,讓我猜,我又怎麼猜得到呢?”
楚蓁蓁見楚姒服了軟,這才冷笑道:“大姐姐這話說的好笑,我只是爲祖母教訓下人罷了,咱們楚府比不得別人,沒錢,連粥飯也施捨不起,若是家風再敗壞了,得叫人怎麼笑話?”
她說來說去,無非就是爲了昨兒說的一萬兩罷了。
楚姒輕笑:“好,銀子我給你。”
“什麼銀子不銀子的。”楚蓁蓁心中欣喜,面上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般。
楚姒莞爾,轉頭看向綠檀:“去,找管家,就說以我的名義,支一萬兩給二小姐施粥。”
“什麼?”楚蓁蓁瞪大眼睛:“大姐姐,你要是不願意出就罷了,何必去爲難管家?”從管家那裡拿錢,不還是等於從秦雪那裡拿錢麼。
楚姒輕笑:“哪裡是爲難管家,分明是在爲難父親,若是父親不給,我就去問定國公府借,定國公府不肯借,我就去問逍遙王府借。如今只要二妹妹肯放了這丫環,我便是不要這臉面,也要把一萬兩給你湊齊了。”
楚蓁蓁氣得臉都綠了,楚姒要真這麼做了,哪裡是不要自己的臉面,分明是叫她丟盡臉面。
楚蓁蓁轉過頭還要打人,外面卻走進了如意苑的丫環。
“二小姐,夫人叫您回去。”那丫環怯怯道。
楚蓁蓁不滿,現在她正佔上風,現在回去不就功虧一簣了:“母親尋我何事?”
“夫人只說讓您回去,沒說別的事兒。還有……”
“還有什麼?別吞吞吐吐的。”楚蓁蓁不滿道。
那丫環看了看背上皮開肉綻的白雪,忙縮回了眼神:“夫人吩咐了,您往後都不能再來榮華院,榮華院一干人等的賣身契,也都送到大小姐院裡去了,她們現在。是大小姐的人。”
“什麼?”楚蓁蓁不敢置信,扭頭看着楚姒:“你做了什麼?”
楚姒輕笑:“只是給母親送了些禮,看來母親是很喜歡那份禮了。”楚姒想起給秦雪送去的母親的遺物,想來她是真的心虛了。
楚蓁蓁瞧着她這般,微微咬牙,之前那婆子走過來:“小姐,這白雪丫頭……”
“算了,她現在可是大姐姐的人……”楚蓁蓁說罷,提步就要走,楚姒卻瞬間冷了神色:“站住!”
綠檀提步便將楚蓁蓁攔住,楚蓁蓁咬牙切齒的看着楚姒:“你還想做什麼?”
“打了我的人,二妹妹以爲這般輕巧的就能離開?”楚姒眸光清冷,跟方纔那個她完全不一樣。
楚蓁蓁一見這樣的楚姒,瞬間愣了:“我是有理由的……”
“有理由?”楚姒輕笑:“如果那也能算理由的話,二妹妹在祖母的院子里弄出血光,擾了祖母安寧,這罪是不是更大?”
楚蓁蓁啞口無言,楚姒不等她說話,便道:“來人,把二小姐給我綁了,方纔怎麼抽打的白雪,便怎麼抽打她。不過念在二妹妹是初犯的份上,五十鞭子就不必了,五鞭子吧。”
“你們敢……”
楚蓁蓁話沒說完,綠檀便上前,不消幾下便捆住了楚蓁蓁,一旁的婆子也機靈的搬了凳子過來,楚蓁蓁瞬間便被綁在了凳子上。
“楚姒,我是你親妹妹,也是這府裡嫡出的二小姐,你怎麼敢因爲一個賤婢就這般對我!”楚蓁蓁大喊。
楚姒輕笑:“你說祖母是賤婢?”
“你……強詞奪理,巧言令色,滿口胡言……”楚蓁蓁嚇得開始胡亂說話,綠檀則是快速的將她綁在凳子上,綁的結結實實。
楚姒看了眼之前抽打白雪的婆子:“你們揮鞭子揮得很好,就由你們來動手吧。”
那兩婆子怔住,忙跪地求饒:“大小姐饒命。”她們真要是敢打了楚蓁蓁,回頭楚蓁蓁就把她們趕出去了。
“怎麼?方纔不是還挺有力氣的嗎,現在胳膊軟了?”綠檀在一旁道。
兩個婆子不敢說話,綠檀則是直接撿起了地上的鞭子:“你們去不去,你們不去,我就去了,但我這手下沒個輕重,萬一打狠了,可都怪你們。”
“這……這……”
兩個婆字爲難不已,綠檀則直接把手裡的鞭子塞到她們說理:“快去!”綠檀想想白雪。做人從來都是與人爲善,竟被這幾個刁奴如此欺負,她得加倍欺負回來才行!
兩個婆子見躲避不得,只得揮起了鞭子,啪啪兩下,楚蓁蓁後背的衣裳便被打爛了,一道血痕也冒了出來。
“只用了三成的力氣……”綠檀諷刺的笑道,方纔她們打白雪,那一鞭子下去就見血肉翻開,如今卻只見了血痕。
兩個婆子聽着她這話,下手又狠了些,楚蓁蓁尖叫起來:“楚姒,你瘋了!你瘋了!”
“快了。”楚姒淡淡說着,看着楚蓁蓁憤恨的眼睛,跟前世望着自己時真是一模一樣啊。
那兩個婆子又狠狠的抽了兩鞭子,楚蓁蓁直接被打得面色慘白,被人從凳子上扶起來後,看起來恨不得吃了楚姒:“楚姒,你會後悔的!”
“這話你說過很多遍了。”楚姒淡漠笑着:“二妹妹放心,一碼事歸一碼事,你要的那一萬兩銀子我會跟父親要來的,至於榮華院,你可千萬別再來了。”
楚蓁蓁恨得吐血。卻生怕楚姒再做出什麼動作來,只得放了句狠話,讓人扶着趕緊走了,至於那兩個揮鞭子的婆子,則是在楚姒跟前跪了下來:“大小姐,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們啊,我們要是出去了,肯定會被二小姐打死的……”
“那你們方纔打白雪的時候,可想過留她一條性命?”楚姒寒聲道,見她二人一愣,楚姒不再多說,看了看綠檀,綠檀便指使人把她們拖出去了。
此時江媽媽已經小心翼翼的拿外頭蓋住了白雪,白雪也只剩下一口氣在勉強撐着了。
“大小姐,謝謝你……”
白雪輕聲說着,春枝則是撲了過來:“白雪姐姐。”
楚姒對白雪,心中是有幾分感激,看了眼江媽媽:“榮華院暫時不會出事了,回頭我會叫大夫過來,不過這段時間你們儘量不要出去纔是。”
“好。”江媽媽頷首:“您放心,我會照看好白雪的。”
“嗯。”楚姒也跟着點點頭,留了春枝下來照顧,算算時間。便也提步離開了。
白雪看着楚姒離開,輕聲道:“春枝,往後出事可不能再找大小姐了,我怕連累大小姐……”
春枝眼眶通紅:“好。”
江媽媽站在一側,抹了抹眼淚,輕嘆一聲:“你是有福氣的,等好起來了,就去逐錦閣伺候吧。”
“媽媽還是要回老家?”白雪問道。
江媽媽點點頭:“我跟着老夫人……作孽太多。”江媽媽想起以前做的事,輕嘆一聲:“你放心吧,我走之前,會把事情都跟大小姐交代的。”
白雪見此,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卻忍不住身上的疼痛,陷入了昏迷。
楚姒出了院子,便徑直往煙雪的院子去了。
楚蓁蓁這麼猖狂,無非有二。一是因爲秦雪如今得了掌家之權,她以爲有了倚靠;其二,便真的是因爲楚府內如今亂成一鍋粥,無人看管,纔會如此。
“小姐,咱們今兒這般得罪了二小姐,不會……”
見綠芽這般擔心,綠檀卻笑了:“咱們對她好言好語。她也一樣認爲小姐軟弱可欺,有事沒事就要來鬧一鬧。如今小姐給她打了一頓,指不定還能老實幾天呢?”
“咱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最有效的。”楚姒淡淡道。
綠芽微微頷首:“奴婢只是擔心,她會不會被逼急了……”
“不會的,最起碼她嫁入逍遙王府前不會如此。”楚蓁蓁不會蠢到在嫁人之前,還冒險。
“那就好……”
“也別太放心,她這樣的,大動作不敢做,小動作肯定一大堆,有得操心呢。”綠檀撇撇嘴,楚姒卻只是笑笑。楚蓁蓁真正的地獄可不在楚府,而在逍遙王府。既然他們前世那麼相親相愛,這一世她就成全她們,看看他們這輩子一同在煉獄裡如何相愛!
楚蓁蓁這頭,回到如意苑,還沒進房間就嚷道:“母親,楚姒她好大的膽子,居然敢……”
楚蓁蓁話還沒說完,才進房間就愣住了,看到坐在暖榻上面色微白一臉驚懼的母親,不解道:“母親。您這是?”
秦雪木木的看着楚蓁蓁:“楚姒把你怎麼了?”
秦雪的聲音有些顫抖,楚蓁蓁不解,讓人小心扶着轉過身,給她看自己背上被抽打的血淋淋的口子:“這是楚姒命人打的。我分明不過是打了個丫環,她就讓抽打丫環的來抽打我。”楚蓁蓁說罷,忙讓人將自己扶到一旁的暖榻上躺着,使人來給自己上藥清理傷口。
秦雪望着那血淋淋的背部,渾身開始發麻,腦海裡楊佩的死狀不斷的浮現在腦海中,還有楚姒命人送來的用血手帕包着的楊佩身前最喜歡的玉鐲子。
“啊——!”秦雪的神經又緊繃起來,開始崩潰大喊。
楚蓁蓁嚇了一跳:“母親,您怎麼了?”
“血債血償,蓁蓁,楊佩來找我索命了,楊佩來找我索命了,她一定附身在楚姒身上,一定是的!一定是的!”秦雪瞪着一雙眼睛驚恐的看着楚蓁蓁,楚蓁蓁也被嚇到了,忙招呼了婆子過來:“快,藥,藥!”
秦雪自上次被嚇到以後,偶爾還會被嚇醒,然後大夫特意開了讓人昏睡的藥。
秦雪被灌了藥以後。這才安靜下來,只不過兩眼變得沒有神采。在被婆子擡下去的時候,直勾勾的看着楚蓁蓁:“蓁蓁,不要去招惹楊佩,不要……”
楚蓁蓁渾身發毛,背後給她上藥的婆子手不小心重了一些,疼得她眉頭一皺,抓起面前才倒好熱茶的茶盞反手便摔在了那婆子身上,開水從她脖子流進衣襟裡,燙的她差點跳起來。
見她這般滑稽的模樣,楚蓁蓁這才露出了些許笑意,轉頭想起那兩個抽打她的婆子,道:“方纔那兩個賤婢呢?”
下人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在院子裡跪着呢,說請小姐原諒。”
“原諒?”楚蓁蓁諷刺的笑了笑:“去,把人給我拖到逐錦閣門口,給我往死裡打,打死爲止!”
“二小姐,是不是……”
“沒聽到我的話嗎!”楚蓁蓁狠毒的看着她,那丫環哪裡還敢耽擱,轉頭便跑了下去。
楚蓁蓁看了看秦雪方纔坐過的地方,寒聲道:“方纔母親發瘋的事,誰也不許傳出去半個字,否則……”
她話還未全部說完,下人們便都跪了下來,異口同聲道:“請二小姐放心。”
楚蓁蓁看着瑟縮的衆人,心中滿意,想起秦雪方纔的話,又道:“去,把京城裡最有名的大師給我請來,我倒是不是真的有冤鬼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