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牛二喝完杯子裡最後一口酒,興奮的回味了下白雪的滋味,美滋滋的想着明兒去提親,便打算轉頭睡覺了,可人還沒躺牀上,就聽到外面一陣嘈雜聲。
牛二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拉開房門往外瞅,還沒等瞅到人,房門就被人一腳給踹開來,兩個手提棍棒的人婆子上來便不由分說的一腳踩在了他身上。
“被人欺負的滋味,好受嗎?”
一道清冷的女聲傳來,牛二還在想這是誰,還沒擡起頭看,便見一綠意女子疾步走了過來,接着便是一個粗糙的巴掌便扇了過來,直扇得他眼冒金星。
“腌臢東西,今兒姑奶奶就替白雪好好收拾你!”小福兒恨得牙癢癢,瞧着他這五短身材,滿身惡臭的樣子,只恨不得殺了他纔好,這樣的東西也能玷污白雪姐姐,真是噁心。
一聽‘白雪’二字,牛二算是反應過來了,敢情這些人都是白雪的人。
“姑奶奶饒命,這事兒都是二小姐指使的啊。”牛二很快招認了,他一開始就沒打算替楚蓁蓁瞞着,做她的替死鬼。
“是嗎?”楚姒走過來,讓婆子們鬆開腳,這纔看着他道。
牛二平素都窩在小院子做些雜活,這還是第一次瞧見楚姒,一瞧,竟就出了神。以前只覺得二小姐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可如今看着大小姐,一身素白長裙,神色淡薄,薄脣殷紅,黑髮自然的垂散在身後,這樣的女子,才當得上真正的仙女……哦,不對,應該是妖女纔是。
瞧見他如此齷齪的眼神,小福兒心裡一陣噁心:“看什麼看,再看剜了你的眼珠子!”
牛二被嚇住,趕忙跪下磕頭:“大小姐饒命,小的是看見大小姐美若天仙……”
“閉嘴。”綠芽也從後面趕過來:“你這等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噁心。”
牛二聽着這話,眼中生出幾分毒意,卻忙點頭:“是是,了。”說罷,又道:“大小姐請放心,小的雖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要了白雪姑娘,但是小的願意納她過門……”
楚姒聽着這話,只覺得這牛二倒真是個不要臉的,侮辱了白雪不說,如今口口聲聲竟好像是他自己吃了虧一般,勉強要納白雪進門。
“那就不必了,畢竟白雪不會嫁給一個死人,我會爲白雪重新尋一門家事清白的人家,至於你。還是斷子絕孫的好。”楚姒淡淡說着,語氣冷漠至極。
牛二聽着她這話,渾身冰涼,擡頭看着她:“大小姐……小的真的是被逼無奈啊,而且白雪她已經被小的給……”
“閉嘴。”春枝見他又要口出穢語,惱的抓起一旁婆子的木棍便摔打在了他的身上:“你個腌臢東西,在你面前的是大小姐,你要再敢不敬,我現在就打死你。”春枝一想起白雪那慘白的面容和流乾了眼淚的眼睛,便剜心窩子的疼。
牛二現在哪裡敢不聽話,又忙點頭:“大小姐饒命,小的什麼也願意做,只求大小姐放小的一條生路,不然,這事兒都已經傳出去了,若是我也死了,白雪姑娘也活不成了對不對?”
楚姒一副他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看着屋子裡的人:“春枝留下,其他人全部去外面候着。”
“可是小姐……”綠芽有些擔心。
楚姒看看她:“放心吧,先出去。我有話跟他說。”
綠芽瞧了瞧楚姒,又瞧了瞧春枝,微微咬牙,卻只得轉身出去了。
房門關上的一剎那,牛二面露陰鷙,笑看着楚姒:“多謝大小姐……”
“你謝的太早了。”楚姒直接打斷他的話,轉頭看了眼春枝,春枝會意,直接抽出頭上的簪子比在牛二的太陽穴:“好好聽完,否則……”說罷,她的手往裡用了三分力,立馬就見有鮮血冒出來。
楚姒看着渾身都在顫抖的春枝,嘴角微微勾起:“牛二,你想活還是想死?”
“想活,當然想活!”牛二忙道。
楚姒微微頷首:“很好,我給你一個機會,但是如有一分錯處,我立馬將你送入小倌館,叫你此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淪爲男人的玩物,你可記住了?”
楚姒的話不可謂不大膽,連春枝都睜大了眼睛。
牛二自然知道小倌館是個什麼地方,方纔還囂張的面色一下子化爲煞白:“明、明白了。”
楚姒輕笑,看了看春枝:“我接下來說的話,春枝你要記住了,往後不管誰欺負你們,你們都別害怕,因爲我一定會替你們百倍找回來!”
春枝眼眶微溼,卻也更加認定了這個主子。
綠芽跟小福兒帶着人都在院子裡候着,直到房門打開,瞧見楚姒穩穩當當從裡面出來,這才鬆了口氣。
小福兒一溜煙跑到屋子裡,卻瞧見牛二渾身顫慄的跪在地上,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但是他知道,不知麼做,就要成爲……
他想也不敢想,一個正常男人,淪爲男人的玩物,這是誰也不能接受的屈辱。
“小姐。他怎麼了?”綠芽問道。
春枝想起楚姒方纔的話,微微抿脣:“他自作自受。”
楚姒輕笑:“好了,這裡先不用管了,回去吧,去看看白雪。”
幾人點頭,忙跟着離開了。
楚蓁蓁這頭,還沒跟秦雪商量完,哪裡知道楚姒已經回來,還發生了這許多事。
秦雪面色微白,四肢已經能動了,但還不是很靈活。
“蓁蓁,聽娘一句,不要再相信你爹了,他就是個無情無義的畜生,遲早把我們也賣了。”秦雪想起這段時間種種,越發的恨楚秉鬆來。
楚蓁蓁眼眶微紅:“可是不管信不信,現在我們也沒別的法子了,爹爹出賣了逍遙王,逍遙王這一劫還不知道能不能逃得過,若是逃不過,爹爹一定會把女兒當做禮物,送給哪個老不死的。”
秦雪聞言,眼眶都紅了:“只要娘活着一天,他就不敢這麼做,他要是敢這麼對你,娘就把他的事情全部抖落出去!”
“抖落什麼事情!”
一道冷峻帶着殺氣的聲音傳來,二人皆是嚇了一跳,才轉眼,楚秉鬆便黑沉着臉過來了。
“你們在商量什麼?”
“沒、沒什麼……”楚蓁蓁有些慌亂,秦雪卻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道:“怎麼,還不許我們娘兩說說話了?楚秉鬆,好歹我也是你的結髮妻子,蓁蓁是你的親身骨肉啊。”
楚秉鬆冷哼一聲,帶着殺氣的看了眼秦雪,她留着,遲早是個定時炸彈。
“蓁蓁,你是不是指使人害了姒兒院子裡的丫環?”楚秉鬆想起過來的目的,原本他是剛回府,就見楚姒院裡的丫頭過來說什麼另一個丫環被害了,他正忙着處理弘哥兒的事情呢,哪裡有心思管這個,結果不多時,楚姒便送了兩被打斷了腿的婆子過來,還口口聲聲喊着要認罪,他要不是現在還要依仗着楚姒,根本不想管這檔子爛事。
“沒有!父親有什麼證據說蓁蓁害了……”
楚蓁蓁話沒說完,楚秉鬆便沉聲喝道:“來人,把人帶上來。”
兩個被打斷腿的婆子立馬被拖了上來,楚秉鬆寒聲問道:“你好好看清楚,這兩個人是不是你指使的人?”
“我……”
“老爺,就是二小姐指使的,二小姐還許諾奴婢,事成以後,要把奴婢們調來如意苑伺候呢。”兩個婆子生怕再出什麼變故,忙道。
楚蓁蓁騰地一下站起來,威脅的看着她們;“你們可知道污衊主子是個什麼罪名?”
“二小姐,咱們都已經被大小姐打斷腿了,不敢再說謊了啊!”兩個婆子嚎叫道,秦雪聽得一陣皺眉,還沒開口就被楚秉鬆叫停了:“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兒,一個個的,都是草包蠢貨。”
楚蓁蓁氣得小臉煞紅,以前父親經常誇她,既聰明伶俐,又生的好看,況且她還是京城第一的才女:“父親……”
“好了。”楚秉鬆懶得再多說:“我不會爲了一個丫環而懲罰嫡小姐,但是我之前就警告過你們,不要去招惹楚姒,如今你們動了她身邊的人,她已經是計較起來了,你說怎麼辦?”
楚蓁蓁微微咬脣:“父親,這件事真的不是我……”
“還在狡辯,你真以爲我不知道是誰嗎?”楚秉鬆現在極度的暴躁,上午被人羞辱的怒氣如今也都借勢發作了起來,看着躺在牀上的秦雪同樣沒了好臉色:“母女兩都是蠢貨,我看以後你們也不用吃太好了,日常定例就按照聶姨娘的定例來吧,蓁蓁給我回自己的院子,沒我的命令,再敢踏出院子一步,別怪我這個做父親的心狠!”
楚秉鬆說罷,轉頭就要離開,楚蓁蓁忙喊住他:“難道父親心裡就只有楚姒一個女兒嗎?”
楚秉鬆冷笑一聲,提步離開,秦雪忙拉住她:“你父親心裡根本沒有兒女,只有可以利用的人。”秦雪已經開始想着怎麼報復楚秉鬆了:“你放心,娘一定幫你想辦法,娘不會再讓他害了你的。”
楚蓁蓁也是恨紅了一雙眼睛,如今她們的定例都跟姨娘一樣了,這府裡的丫鬟婆子們最會踩低捧高,若是逍遙王真的就真麼一命嗚呼了,那她也完了。
“娘,蓁蓁不想吃苦。”楚蓁蓁紅着眼睛滿含期待的看着秦雪。
秦雪微微咬牙,想了想:“實在不行,還有一個人呢。”
“誰?”
“你的表哥,李瀟。”
“他?”楚蓁蓁不可置信,以前李瀟那麼喜歡自己,可母親卻嫌棄他們窮,連見面都是冷嘲熱諷的。
“你如今清白已毀。他如今參加春闈以後,怎麼也能得個進士,官途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你跟了他,總比老死的好。”秦雪打着算盤。
楚蓁蓁聽罷,這才點點頭:“好,馬上就要春闈了,我想辦法讓他過來。”
“沒錯,等你們生米煮成熟飯,他也沒辦法拒絕。”秦雪道。
楚蓁蓁想到了退路,這才高興起來,轉頭看着楚秉鬆沒帶走的兩個斷腿的婆子,微微咬牙:“都是你們害我的!”
兩個婆子往後縮了縮:“二小姐,奴婢們也是迫不得已……”
楚蓁蓁銀牙死咬,直接站起身來:“來人,給我拖下去丟到湖裡餵魚!”
“二小姐,這麼殺人……”
“沒聽到我的話嗎!我現在還是你們的主子,還是這丞相府的二小姐呢,你們是耳朵聾了嗎!”楚蓁蓁咆哮大喊,下人們自然也怕楚蓁蓁遷怒於自己。趕忙將那兩個婆子綁了直接給拖下去了。
楚蓁蓁這才稍稍解了些氣,待又跟秦雪商量了一番後,這才提步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她纔回到院子,看着低着頭不敢說話的下人婆子,輕哼一聲,提步走了進去。
她纔回去沒多久,就聽到下人來報,說牛二來了。
楚蓁蓁有些訝異牛二居然沒有被楚姒帶走,便擡手道:“讓他進來。”說罷,頓了頓,又道:“讓他蒙着臉,我瞧見他噁心的很。”
“是。”
丫環們應了聲,趕忙下去了。
楚蓁蓁這纔在花廳坐下,等着牛二過來。
牛二的確拿布巾把自己從上到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一進來便忙哆嗦着行了禮。
“奴才見過二小姐。”
楚蓁蓁瞧着他便覺得臭的很,拿出手帕捂着鼻子:“跪到門口那兒去,離我遠些,臭死了。”
牛二忙起身,跪在了寒冷的門口,道:“二小姐。奴才身上帶着驅臭的藥,只要點上就行了,您看……”
“那趕緊點上吧。”楚蓁蓁忙道。
牛二忙從袖子裡拿出一粒黑色的拇指蓋大小的藥丸遞給一旁的丫環,丫環接過以後,直接放進了香爐之中點着了。
“好了,趕緊說吧,你過來有什麼事?”楚蓁蓁不耐煩道。
牛二忙道:“奴才過來,是想跟您說大小姐的事兒,奴才發現了一個大小姐的驚天大秘密。”
“驚天大秘密?”
“沒錯。”牛二擡頭瞧了瞧屋子裡的丫環婆子們,微微咬牙:“二小姐,這些話,旁人暫時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楚蓁蓁想了想,便擡擡手:“都去門口候着,我叫你們你們再進來。”
說話間,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們自然都退下了,出門以後還特意小心的關好了房門。
牛二見房間裡都沒人了,這才大大方方的擡起頭來,看着坐在首座的楚蓁蓁。這位二小姐的確很漂亮,身段已經出落的勻稱窈窕,皮膚白皙。身上那桃花粉的衣裳更是襯托的她越發的嬌美了,眼角眉梢還帶着幾分春色,叫人挪不開眼睛。
對於牛二的癡望,楚蓁蓁沒得皺了下眉頭:“有話趕緊說,不然我現在就讓人剜了你這雙噁心的眼睛。”
“是。”牛二看着香爐裡的輕煙,道:“二小姐,你靠近些,隔牆有耳。您就站在那香爐跟前,絕對聞不到奴才身上的臭味的。”
楚蓁蓁越發的不耐煩,可是一想到是關於楚姒的驚天大秘密,便猶疑了一下,起了身走到了香爐旁邊:“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牛二看着她,微微咬牙,這才道:“二小姐,對不起,這些都是大小姐強迫奴才做的。”
“你什麼意思?”楚蓁蓁不解,卻忽然覺得頭有些暈,人也晃了晃開始站不穩了:“怎麼回事……”
牛二也是滿眼的驚恐,因爲一旦做了這樣的事。如果被人發現,他肯定是個死,可是不做的話,也是個死字。
牛二忙上前將險些要暈過去的楚蓁蓁抱住:“二小姐,對不住了。”
“你想做什麼,你信不信我殺了你。”楚蓁蓁想放狠話,可是身子已經站不穩了,四肢也越來越沒有力氣,她想開口喊人,發出來的聲音也如同小貓兒的嚶嚀的一般,讓牛二越發起了興致。
牛二將楚蓁蓁往房間裡面拖,拖了一半沒了力氣,想起楚姒交代的話,咬咬牙,當即便扒了她的衣服。
“二小姐,反正你也不是清白之身了,這次就好好享受吧。”
他說罷,便俯身而上,過程中竟還將她當成了昨日反抗的白雪,手裡的巴掌停不住。啪啪的抽在了她臉上。
楚蓁蓁恨得咬碎一口銀牙,可是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醜陋噁心的牛二對自己做這等事……
過程是楚蓁蓁如今的貼身丫環打斷的,她聽到房間裡有奇怪的聲音,叫了楚蓁蓁好幾聲又不見迴應,這才推了門進來,結果看到牛二這等齷齪之徒竟就與楚蓁蓁在暖閣的門口……
“啊——!”
那丫環未經過人事,平素膽子也小,如今瞧見,直接嚇得大喊了起來。
幾個婆子們忙趕了進來,瞧見這般場景,皆是嚇得愣住了。
牛二也被嚇壞了,趕忙起身,楚蓁蓁的迷藥似乎散了,只是渾身還沒有力氣:“給我殺了他,殺了他!”楚蓁蓁啞着嗓子大喊。
還是幾個婆子膽大,抓起屋子裡的花瓶就砸在了牛二的頭上,牛二也被砸蒙了,提步就往外頭竄。
爲了逃命,他什麼也想不到了。只一心往外面逃,因爲他個頭小,人又靈活,幾個婆子撲棱幾下都沒抓住,直到他跑出了院子外,驚動了守着的護衛。
婆子在後頭追,想起楚蓁蓁的話,也擔心這牛二說胡話,直接大喊:“殺了他,殺了他!”
牛二瞪大眼睛,眼裡停留的最後畫面,便是侍衛刺入自己胸口的尖刀。
牛二一死,府裡頓時炸開了鍋,一個齷蹉長滿膿瘡的男子衣衫不整的從楚蓁蓁的房間跑出來,這意味着什麼,誰都能猜出一本限制級的小人書來。
楚蓁蓁此時已經被丫環婆子們扶着進了浴池,不過她比下人們想象的要鎮靜許多,起碼沒鬧着上吊,也還沒瘋,因爲這樣的事情,她已經經歷過好些次了。
“小姐……”
丫環在一旁候着,楚蓁蓁聽到聲響,目光一下子變得冷厲:“今天的事誰要是敢透漏出一個字,我一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奴婢們明白。”衆人忙跪了下來。
楚蓁蓁見罷,這才又鬆了口氣,但一想起噁心的牛二,她便覺得反胃到想吐。他說是楚姒指使的,楚姒!楚姒!楚姒!難道因爲一個丫環,她就敢這麼對自己嗎!!
“來人,再換一盆水來!”楚蓁蓁惱恨的從浴盆裡站起來道。
“小姐,這已經是第三盆……”
“賤婢,我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嗎,讓你去你就去!”楚蓁蓁失控的大喊。
下人們哪裡還敢耽擱,連忙下去了。
楚秉鬆聽到這事兒的時候,氣得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趕緊,趕緊把人給我處置了。”
“牛二已經死了。”來回稟的人道。
楚秉鬆猛的一拍書桌:“我不是說牛二,我是說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部都看管好了,但凡有一個敢亂說的,我撕爛她的嘴!”他好不容易纔想到辦法能保住楚府,若是讓人知道,楚家嫡出二小姐跟下人苟合,那丞相府就算是徹底完了。
弘哥兒此時還在一邊,看到如此兇惡的楚秉鬆,有些怯意:“爹爹,二姐姐怎麼了?”
楚秉鬆微微咬牙:“沒事,你不用管。”
“那明兒我還能去太學院嗎?”弘哥兒一臉天真的問道。
楚秉鬆深深呼了口氣:“暫時先不去,爹會給你請最好的教書先生來家裡,等過了這段時間你再過去。”弘哥兒若是再去,肯定又要被東國公府的人給設計了,他可不想再去定國公府丟一次臉。
弘哥兒見他如此生氣,怯怯問道:“爲什麼,難道是因爲二姐姐?那秦家的小混賬打我的時候,就說母親是他們定國公府不要的累贅,爹爹卻把她當菩薩供着,所以我才氣不過,跟他打起來的。”
楚秉鬆聞言,心裡更加惱了秦雪,這個女人,如今一點用也沒有,先前還聽她說要把事情全部都抖落出去,哼,她倒是敢!
“來人。”楚秉鬆又道。
“老爺,什麼吩咐?”外頭有人進來。
楚秉鬆看着來人,道:“你也算是我的心腹了。”
那人忙點頭:“老爺有什麼吩咐儘管交代,奴才一定萬死不辭。”
“很好。”楚秉鬆眸光微黯:“從今天開始,大夫人的飯菜你都要好好過問一下,我聽聞夫人精神異常,一直都沒好,若是再發作的話,可就要鎖到後院的黑屋子裡去了。” wWW● Tтká n● c o
那人微微訝異了一下,卻立馬明白了楚秉鬆的意思,忙彎下腰應了聲:“奴才明白了。”
“很好。”楚秉鬆對自己的吩咐很滿意,看了眼正低着頭認認真真寫大字的弘哥兒,陰冷板着的臉上,滿是殺氣。
楚姒聽說前院的事兒以後,這才鬆了口氣,看着依舊睜着眼睛沒反應的白雪,道:“白雪姐姐,你想過以後老了,去哪裡嗎?”
白雪聽着楚姒的聲音,眼珠子微微動了動,楚姒見此,又道:“我聽春枝說,你老家是在襄陽的,這麼些年你都想去看看,要不然等你身子好了,我便讓春枝陪你過去,如何?”楚姒看着白雪,難免不想起前世的自己,所以這輩子,她願意多花點心思,只要她能好。
白雪眼睛動了一下,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小姐……”
白雪聲音破碎,幾人瞧着她面如白紙的模樣,都心疼不已。
春枝忙上前來跪坐在牀榻邊,拉着白雪的手:“白雪姐姐,沒事了。什麼事都沒了,那個歹人……已經死了。”
白雪聽到這話,這才小聲嗚咽了起來,江媽媽眼睛微紅,瞧見楚姒站起了身來,這才上前行了禮:“多謝大小姐。”她從不知道,楚姒竟然能爲了個丫環至此,還是個沒在她身邊伺候的丫環。
楚姒淡淡搖頭,她仍舊記得第一次回府,見到白雪時她面上的溫和,這也是她回府後領會到的第一份善意,更何況楚蓁蓁這次,下手的確太狠,她若不還擊,還不知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江媽媽便在這裡好生看顧吧,你們不出逐錦閣是不會有事的。”楚姒道。
江媽媽想了想,似下定了決心一般:“我聽春枝說,小姐好似在問當年七姨娘的事?”
“怎麼,江媽媽知道?”七姨娘的來歷楚姒其實已經知道了,所以也沒有表現出很驚訝的樣子,倒是江媽媽道:“有一件事小姐應該不知道,那就是四小姐的身世。”江媽媽看了看身後的幾人,又道:“明日等小姐有時間老奴再與您說。”
楚姒微微頷首,看着外頭天色也不早了,瞅着站在門口偷偷抹眼淚的小福兒道:“小福兒,去備些晚膳過來吧。”
“好。”小福兒忙點頭跑開,綠芽也走了過來:“小姐,時辰不早了,您也先回去歇着吧,這裡有人伺候呢。”
楚姒今天也確實乏了,楊老夫人的事,白雪的事,每一件都讓她覺得揪心。
簡單用過晚膳以後,楚姒便回房間了,看到熟悉的人,楚姒淡淡笑笑:“來了。”
林清愚微微頷首嗎,瞧着她一臉疲憊,竟又有些不忍心打擾她了。
“先洗漱吧。”
“嗯。”楚姒淡淡應聲,自己簡單洗漱完,便換了裡衣,坐到了牀邊。
“你似乎有話想跟我說?”楚姒問道。
林清愚面色變得嚴肅了些:“我擔心會耽誤你休息。”
楚姒淡淡揚起脣角:“有些話,早說總比晚說好,對吧?”楚姒似乎預感到他要說什麼大事情,這才道。
林清愚想了想,只垂下眉眼,微微嘆了口氣:“你說的也是,不過……”
“不過什麼?”
林清愚自顧自的躺下,攤開手臂瞧着楚姒:“你得先到我懷裡來,我確定你跑不了以後,我才能把秘密告訴你。”
楚姒微微挑眉:“你難道想告訴我,你已有心上人?”
“就是你啊。”林清愚笑道。
楚姒嘴角勾起:“還是說,你跟你三師姐之間,有斬不斷的關係。”
林清愚面色微僵,求饒似的看着楚姒:“你先過來。”
楚姒看着他這般樣子,知道自己是猜對了,心裡稍稍嘆了口氣:“我以前對於男人三妻四妾,並不反對,但是你若是那樣,我恐怕……”
“不會的,林家的傳統我怎麼會破了呢,而且有你就夠了,我的心很小,已經裝不下別的女人。”林清愚見她遲遲不肯躺下,一擡手便將她攬在了懷裡,拿被子緊緊裹着:“只是你千萬要信我,千萬別離開。”
“我信你,可你好似不信我?”楚姒淡淡笑道,林清愚身子一僵,旋即啞然失笑:“你方纔還威脅我呢。”
楚姒怔了一下,旋即笑出聲來,林清愚心口一鬆,卻將她攬得更緊,也說出了他本來打算藏一輩子的秘密。
“有個孩子。”
林清愚的話一出來,楚姒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氣氛也瞬間寧靜了,林清愚忙道:“你放心你放心,我堅信,孩子絕對不是我的!”
“你堅信?”楚姒奇怪的看着他。
林清愚頷首,面色有些凝重,卻彷彿是揭開了自己的一塊血淋淋的傷疤。
“我之所以有這身內力,是因爲我身中劇毒,沒有解藥的話,以我自身的修爲,是壓制不住的,所以……”
“所以你師父拿自己的命,救了你。”楚姒淡淡道。
林清愚面色凝重的點點頭:“當時師父正在閉關,可被一夥人給破了,我趕去時,師父便把功力傳授給了我,當時在崖壁的巖洞裡,沒有別人,尋常人也不知道那個地方,我接收完師父的功力後,便昏迷了三天,醒來之後,便看到三師姐在巖洞中,她還跟我說與我有了夫妻之實。”
楚姒微微皺眉,這不是明顯的碰瓷麼,可是當初林清愚不是說三師姐後來跟野男人跑了麼,她應該沒有愛上他。強行要栽贓給他纔是……
察覺到楚姒的疑惑,林清愚忙解釋道:“那三天我雖處於昏迷中,可經脈是通的,我也有意識,我並沒有做那等事……”
“我信你。”
林清愚還沒說完,楚姒便道:“不過你這麼着急跟我解釋,原因是什麼?”
林清愚方纔還在欣喜了,如今就有些爲難了:“這段時間,我陸陸續續才知道,她已經生下了一個孩子,孩子姓林。”
“她帶着孩子回來了?”楚姒問道。
“前段時間回來了一趟,不知爲何又離開了,還聯繫了無極閣的人,我接到了她的信,她恐怕還會回來。”
“所以你擔心她會傷害我?”
林清愚手下的力氣更大了些:“姒兒,我絕對不會娶她的,但是我擔心她會對你下手,你若是出了事,我該怎麼辦。”
所有的愧疚,恐懼,緊張和哀憐全部都包含在了這一聲感嘆裡,楚姒哪裡會不明白他的心意呢?
“既如此,那就不用怕。”楚姒伸出手環住他的腰:“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
林清愚乘機道:“要不這樣吧,我再安排兩個人在你身邊……”
“林清愚……”
“好好好,不安排,可你要是掉了根頭髮,那我就是搶也要把你搶回府去,天天把你關在房裡!”
楚姒聽着他的話,莞爾,想起那個素未謀面的三師姐,楚姒手心微緊,既然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她也絕不會就如此輕易放手的!
林清愚似乎感受到了楚姒的堅定,這才蹭了蹭她的小臉:“姒兒,謝謝你。”
楚姒面上微微發熱,卻將頭埋在了他懷裡。也謝謝你,來到了我身邊。
京城中,伴着皚皚白雪的,是天上清冷的月光,月光似寒冰一般。穿過窗格,將人的心也冰封住。
天牢內,趙訓炎安靜的靠在牆角,直到外面一身黑色衣裙的婦人走過來。
“還沒死?”
“這麼輕易就死了,我母妃的仇怎麼辦?”趙訓炎冷冷回這。
珍娘冷笑一聲:“虧你還記得你母妃的仇,你知道這次這麼大的事情,我查到了誰的蹤跡嗎?”
趙訓炎不言語,珍娘卻諷刺道:“是楚姒,就是你心心念念想着的那個女人,意外嗎?”
趙訓炎聽罷,的確驚訝了一下,旋即卻大笑了起來,眼神也變得陰鷙:“這樣的女人,若成爲我的,不是如虎添翼嗎?”
“糊塗。”珍娘聽着他這話,惱道:“你到了現在還沒想清楚,你遲早要被她害死。”
趙訓炎邪肆的勾着脣角,淡淡看着窗戶外的月光,並不說話。
珍娘瞧着他這般,面色不虞:“趙訓炎。你難道就打算死在這天牢中嗎?”
“你不是來救我了嗎?除了我,你也找不到更好的人來跟他對抗了吧。”趙訓炎似乎知道了什麼一般,笑道。
珍娘只覺得他有些奇怪:“你少跟我耍嘴皮子,我這次過來,是要你一句話。”
“你說。”趙訓炎淡淡道。
珍娘冷冷看着他:“出來以後,楚姒你是殺,還是不殺!”
趙訓炎看了看珍娘:“我要娶她。”
“趙訓炎你瘋了!”
“我沒瘋,我就要娶她,她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有意思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殺了多可惜,我要娶她回來,折斷她的翅膀,綁住她的雙腳,然後慢慢折磨,直到折磨的她沒有棱角爲止!”趙訓炎冷冷癡笑道。
珍娘看到他有些偏執的樣子,沒有再多說:“若是你因爲她而壞了計劃,我會殺了她,然後再殺了你!”
“可以。”趙訓炎轉過眼去,並不看她。
“楚秉鬆你打算怎麼辦?”珍娘繼續問道。
“死。”
“很好。”珍娘下巴微擡。已然是轉過身往外而去。
趙訓炎叫住她:“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珍娘瞥了他一眼:“總要等我先找到替罪羔羊,你就安心在這裡呆着吧,好好想想清楚我跟你說過的話。”說罷,便直接提步離開。
趙訓炎待她走了,方纔還隨意折弄着枯草的手才狠狠握緊。珍娘,她以爲當年的事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嗎,母妃的仇,他遲早要一點點收回來,將這些人全部都踩在腳下!
一夜過去,早上還出了些許的太陽,讓溫度似乎也高了些。
楊府一早又開始施粥了,楊老將軍看着在門口排着隊的流民,面色沉沉:“不知道這災荒什麼時候能過去。”
楊辭站在一側,想起楚姒的話,面上浮現出些許的笑意:“應該快了,只是等雪一化,河流下游怕又有水患,要提前準備纔好。”
“嗯,我會自請去治理水患。”楊老將軍忽然下了決定,京城的勾心鬥角。他似乎一下子厭倦了,眼眶也稍稍紅了些:“你祖母如何大病的,你還是不肯說嗎?”
楊辭怔住:“祖父……”
“是不是跟佩兒有關?”楊老夫人這麼多年,心心念唸的唯有一人,便是早逝又不及疼愛的唯一的女兒楊佩。
楊辭面色緊了緊:“孫兒也不知道,我也問過祖母,祖母一個字都不肯說,或許真的是因爲天氣太寒冷……”
楊老將軍擺擺手,不願再多說:“罷了,你們都不肯說,等以後到了我的墳頭,再與我說吧。”說完,便提步走了進去,楊辭看他,原本堅毅挺直的背脊好似彎了些,白頭髮更多了,就連眼神,也不如當初凌厲了,祖父是真的老了。
楊盈見楊辭在這兒,急急跑過來:“辭哥哥。你在幹嘛呢?”
楊辭忙收斂了下情緒,道:“看着施粥呢。”
“這些臭烘烘的流民有什麼好看的,不如陪我去挑挑嫁衣的樣式的吧,我選來選去,不知道選哪一樣好。咱們婚期要早些定下才好,也能給祖母添些喜氣,指不定祖母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楊盈興奮的說着,楊辭面色漠然,看着面容愁苦的流民,他實在沒有心思談婚論嫁。
“盈兒,我出去一趟。”楊辭忽然道。
“你去哪兒?”楊盈頓時不滿:“我跟你一起去。”
楊辭微微咬牙:“去見一個朋友,那裡都是男人,你去拋頭露面做什麼。”
楊盈見此,這才作罷,復又懷疑道:“你不會是去見哪家小姐吧?”楊辭有些頭疼的搖搖頭:“放心吧,不會的。”說罷,便匆匆牽了匹馬,準備往京華樓方向去,他想試試,能不能碰到楚姒。
不過他才駕馬到了大路上。便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駕馬快速跑過,身上隱隱有血腥味,而且面容十分嚴肅:“綠檀?”
楊辭想起這人是誰,以爲是楚姒出了事,忙騎馬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