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倩悽慘地笑笑,自己何嘗不想好好生活?自己努力過抗爭過,還是沒能逃脫李佳偉的魔爪。自己爭辯過解釋過,但是警察不聽,認準自己是主犯。來到這裡後自己冷靜下來,思考了幾天,終於想明白了,他們早就串通好了,逼着自己承認販賣毒品聚衆吸毒承擔罪責,好替李佳偉開脫罪名。她還能說什麼?她什麼也不能說,說了只會招惹更大的麻煩。她不想再被警察白天黑夜輪番審訊兩天兩夜不讓睡覺,那種滋味生不如死。她不想在回到過去的生活,她清楚只要自己出了這扇大門,李佳偉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一輩子擺脫不掉陰影。她知道自己已經無藥可救,死是早晚的事,她這樣的人死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沒人理會。
哀莫大於心死,李小倩已經絕望了。她不想說什麼,她唯一的牽掛就是父母,可她這樣的不孝女已無顏再見親人,只希望不要因爲自己而讓父母受到連累。還是認了吧,自己只是一粒塵埃,無足輕重。
這裡,也許應該就是自己的歸宿。
“李小倩,你這麼年輕,不能一輩子呆在這裡!這不是你,你應該過屬於自己的生活!”應該過的生活?還有嗎?一個有吸毒記錄的人,李佳偉的女人,還會回到原本的生活軌道嗎?李小倩一想起吸毒的經歷就渾身哆嗦,自己第一次看到白粉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被李佳偉連哄帶騙強灌進嘴裡之後就迷失了自己,等到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失身,就這樣自己成了李佳偉的女人。不可能回到過去了,以前的那個李小倩已經死了。也不會有以後的生活了,那樣的生活不屬於李小倩這樣的人。自己應該過哪種生活?李小倩沒有答案。“你走吧。”李小倩疲憊地閉上眼睛。
“李小倩!”劉鵬抓住李小倩的手,他不能就這樣看着李小倩毀掉!不管過去如何,他不能對李小倩現在的苦難熟視無睹,自己一定要救李小倩!一定要將李佳偉送進監獄!劉鵬堅定地看着李小倩:“相信我!”
相信?李小倩感到茫然,我相信過你,我相信過你們,我相信過惡有惡報,最終怎樣?李小倩嘴角撇撇,抽回自己的手,冷漠地看着劉鵬,“我現在還能相信誰?”李小倩的話讓劉鵬很慚愧,一瞬間他感到這身警服很沉重。
劉鵬臉色很難看,看着李小倩,低沉良久,說:“答應我,好好表現,我一定會幫你!”李小倩無神的雙眼注視着劉鵬,心裡隱隱有些感動。如今的自己像浮萍一般隨波逐流,沒有根基,只有這個昔日的同學,曾經因爲自己而受到傷害的同學,不曾拋棄自己,還要幫助自己挽救自己。
李小倩心裡有2了些許暖意,勉強擠出一絲笑:“謝謝你,劉鵬!認識你,真好。”劉鵬避開李小倩絕望的眼神,那空洞的深淵令他窒息。劉鵬幾乎一路逃出秦城監獄,站在監獄大門外面,長出一口氣。劉鵬坐在土丘上點燃一支菸,眉頭緊鎖。當煙抽完的時候,劉鵬站起身,坐上回家的長途車。
一到假日,孩子們像脫繮的野馬駒子,在部隊大院裡撒開歡兒地折騰。趙林和武侯往秦大海家走。今天趙林分隊輪休,本來武侯建議大家一起出去轉轉,可程平會自顧自跑去醫院找田蕊親熱去了,趙林也想回家看看,武侯一個人呆着沒勁,又沒地方去,就和趙林回家來了。趙林倆人走在大院的路上並不輕鬆,不時避讓着突然從樹後跑出來的嬉鬧的小傢伙們。武侯衝孩子們嚷嚷着:“瞎跑什麼?無組織無紀律!”趙林想想覺得好笑,部隊把“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掛在嘴邊,教育指戰員不怕苦不怕累,可是孩子們從來都是自覺自願、不知疲倦、極其享受地遊戲在嚴冬酷暑,反倒是大人們不停地嘮叨着、呵斥着才能把在外瘋玩的孩子叫回家。
又跑過來幾個六七歲的小傢伙,跑在前面的三個小孩已經衝到馬路上,跑在後面的兩個小孩邊跑邊喊:“不許動!我們是警察!”說着舉起手裡的玩具槍,嘴裡發出“啪!啪!”、“你們被打死了!”的聲音。
跑在前面的三個小孩兒沒有理睬,穿過馬路跑進小樹林。扮演警察的兩個小孩兒不幹了,“你們賴皮!站住!”小孩嚷着穿過馬路去追。
武侯樂了,對趙林說:“又是警察抓小偷的把戲,小孩就會玩這個。”趙林笑道:“你小時候不也是玩這個?這才換下開襠褲幾天你就忘了?”一輛摩托車迎面駛來,突然看到兩個小孩兒橫穿馬路,駕駛員小兵顯然是新手有些慌了,不知道減速剎車反而搖搖晃晃左右擺動想避開跑動着的小孩兒。跑到路中間的小孩兒被左右來回擺動的摩托車嚇傻了,不知道該往哪邊跑?傻站在那兒。
武侯急得大喊:“剎車!剎車!”小兵司機終於反應過來,趕緊踩剎車,吱!刺耳的剎車聲響起,但是車子在慣性作用下還是向孩子們衝過去。就在摩托車撞到孩子們的瞬間,趙林沖上前抱住兩個孩子滾到一邊,小兵司機目瞪口呆。
武侯將小孩扶起來,問趙林:“沒事吧?”趙林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沒事。”小兵臉色煞白,下車都不利索了,緊張地站到趙林面前:“排,排長,我,我……”“你什麼你?”武侯上去就要踹小兵,被趙林攔住了。趙林對小兵說:“你送這倆孩子回家,向孩子家長解釋清楚。”倆個小孩子嚇壞了,咧3嘴直哭。
“是!”小兵趕緊將小孩抱上車,送孩子回家。
武侯搖搖頭,這車技實在不敢恭維。
“小林哥!太精彩了!”徐文風氣喘吁吁跑過來。剛纔趙林飛身救小孩的一幕,徐文風看得一清二楚,徐文風非常佩服趙林的身手。
“怎麼是你?”徐文風嘿嘿笑笑,“我找趙雪。”趙雪站在臥室的大衣鏡前仔細地打量着自己:桃紅色的毛料連衣裙很合身。紅色是趙雪喜歡的顏色,紅紅的顏色象徵着生命,顯示着勃勃生機,更何況紅顏色與自己白裡透紅的肌膚非常協調相映成輝。衣服上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腰間的一條白色腰帶,腰帶扣設計成蝴蝶結狀,簡潔大方。一頭烏黑的長髮瀑布般垂在腦後,頭頂上,左右各別着一個髮卡,隨着頭部的擺動,淡藍色的水晶石髮卡散發着幽幽的光澤。趙雪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滿意地笑了。
趙雪剛剛打扮好,客廳裡傳來趙林的說話聲。哥哥回來了?趙雪急忙來到客廳。
徐文風看到趙雪眼前一亮,真漂亮!武侯看見趙雪愣了一下,趕緊把頭扭向一邊。趙雪瞪了武侯一眼,問徐文風:“你怎麼來了?”
“我不是說過幫你找學習資料嗎?”徐文風拍拍書包,“帶來了。”
“明天到學校給我就行了。”
“我不是怕你着急看嘛!”趙雪沒理徐文風,問趙林:“哥,你今天怎麼有空回來?”
“休息。”
徐文風向趙雪講了一遍剛纔趙林救小孩的事情,連比劃帶誇張,把趙雪逗樂了。徐文風說:“真的!太牛了!”徐文風也確實沒有胡吹,要是動作慢一點,別說救人了,趙林自己都有危險。
趙雪哼了一聲,問徐文風:“你成嗎?”徐文風嘿嘿笑笑,嘴上沒有回答,心裡卻說,要是自己像趙林他們特警那樣練練,沒準也行。徐文風幻想到自己威風凜凜的樣子,忍不住問趙林:“小林哥,我能不能當兵?”趙林驚訝地看着徐文風。徐文風偷看一眼趙雪,說:“我也想當兵。”
“好啊!”秦大海走出書房,笑呵呵地看着徐文風。武侯急忙立正敬禮。秦大海對武侯點點頭,示意武侯在家裡不必拘禮,轉而又看着徐文風。如今,部隊建設需要加大力度提高整體素質水平,不僅要在軍事技術上提高,還要在文化水平上提高一個層次,這是大勢所趨,刻不容緩,像徐文風這樣年輕身體好有文化的高素質人才越多越好。
秦大海心裡高興,說:“只要政審沒問題,你這個兵我要了!”“就他?哼!”趙雪懷疑地打量着徐文風:“我怎麼沒看出來他是個當4兵的料子?”秦大海對徐文風很滿意,“我看不錯!”徐文風一挺胸,“首長,我不會讓您失望的!”趙雪聳聳肩,一臉不屑地回了房間。徐文風咧嘴笑笑,跟着趙雪來到房間,掏出學習資料放到桌子上。趙雪坐在書桌前看書,徐文風也拿起一本書坐在一邊看。
趙林和武侯陪着秦大海說了一會話,秦大海出門了。中午飯點的時候,秦大海和梅芳都不在家,趙林想去食堂買飯,武侯不幹,難得出來一趟,要求改善伙食出去吃飯,趙林就去叫趙雪和徐文風。徐文風聽說出去吃飯,搶着說:“我請大家吃西餐!”趙林說:“跟我們一起吃飯用你掏錢?你掙工資了嗎?”“我有錢。”徐文風說的是實話。徐文風的父親是大學教授,工資不低,還有講學補貼。徐文風的母親是政府工作人員,雖然工資是死的,但她繼承了一大筆遺產,所以徐文風家裡經濟條件優越。
趙雪惡作劇似地說:“他願意請客就請唄,大家不要客氣,給他一個面子。今天咱們吃大戶,讓他破產!”徐文風呵呵笑着說:“不必客氣,不必客氣!”“好啊。有人這麼好客,咱們不能不給人家面子。”武候跟着起鬨道,“趙林,叫上親戚朋友,越多越好。”趙林也就不客氣了,索性好好撮一頓。趙林給劉鵬打電話,約好時間地點。
趙林四個人來到西餐廳門口的時候,劉鵬已經提前到了,站在門口等着趙林幾個人。劉鵬一臉狐疑地看着趙林:“哥們兒你發財了?”劉鵬指指身後的西餐廳,“這地方賊貴!吃飯的刀叉哪是切盤子裡的肉?簡直就是宰人肉用的!”
“劉鵬哥,別擔心,咱們有大地主。”趙雪對劉鵬作鬼臉,“割徐文風的肉!”徐文風很瀟灑的一揮手,“走,米西米西地幹活!”大家一起涌進餐廳。考慮到趙林、武侯和劉鵬都穿着制服,特意選擇了一處僻靜的角落。
衆人坐下,劉鵬拿起面前的菜單看看,撇撇嘴沒說話。武侯早就餓了,準備好好撮一頓,打開菜單拉開架勢準備點菜,看了一眼菜單,傻眼了!菜單隻有簡簡單單的4頁紙,分別羅列着什麼開胃酒、頭盤、湯、副菜、主菜、甜點……頭盤裡還有冷盤、熱盤之分,湯也有清湯、奶油湯、蔬菜湯、冷湯之多,看得武侯一頭霧水,這麼複雜?武侯偷眼看看大家,大家都看着自己,服務生也拿着紙筆恭恭敬敬地站在身旁。武侯嘿嘿笑笑,合上菜單,對徐文風說:“這個嘛,你做東你看着辦吧。”趙林沖着武侯一咧嘴,那意思就是:裝吧你!
徐文風叫過服務生,熟練地爲每個人點好菜。
劉鵬問徐文風:“這種地方你常來?”徐5文風來過多次。徐文風的媽媽從事外事工作,受母親的薰陶,徐文風對西餐很喜歡,而且在父親國外講學期間,徐文風利用假期還去國外玩過一個月,所以徐文風對西方飲食和風俗習慣不陌生。徐文風沒好意思炫耀,就說:“來過兩次。”武侯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徐文風,看上去花花公子一個,這樣的人入伍,不出三天就走人!武侯問徐文風:“你想當兵?受得了苦?”“沒問題!”武侯暗笑。
趙雪不習慣西餐,擺弄刀叉有些吃力,徐文風索性替趙雪將盤子裡的肉切好。
大家學着徐文風的樣子對付自己盤子裡的食物,劉鵬叉起一塊肉放進嘴裡,一擡頭僵住了,差點被嘴裡的肉噎着,他看見李佳偉走進西餐廳。
李佳偉摟着一個女孩坐在靠窗戶的位置。那個女孩濃妝豔抹,但卻掩蓋不住渾身的稚氣,看樣子恐怕連18歲都不到。
劉鵬詫異,李佳偉不是在監獄嗎?劉鵬滿腹心事,沉默不語。趙林發現一向油嘴滑舌的劉鵬沉着臉,打趣道:“行了劉鵬,受一次傷就變深沉了?成熟得夠快的!”劉鵬沒說話,只是眼睛不住地瞥向李佳偉。趙林順着劉鵬的視線看過去,就知道有事了。
李佳偉也發現了劉鵬,得意地揚揚嘴角。劉鵬繃不住了,衝過去抓住李佳偉,“你怎麼在這裡?”“我願意在什麼地方就在什麼地方。”李佳偉冷笑着。
“你應該在監獄!你是不是跑出來的?”
“注意態度,警察同志!”李佳偉掙脫掉劉鵬的手,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我坐在這裡是合理合法的!”李佳偉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斜眼看着劉鵬,“告訴你小警察,我現在正處於保外就醫養病期間。”養病?摟着女孩跑到西餐廳養病?劉鵬冷笑道:“你有病?對,你是有病!心病!”劉鵬指指小女孩:“又想害人是吧?未成年少女你都不放過?你還有點人性嗎?”小女孩眨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劉鵬的意思。劉鵬對小女孩說:“我是警察,我勸你離這傢伙遠着點!他不是好東西!”小女孩噘噘嘴,看着李佳偉。
李佳偉鼻子裡哼了一聲,斜着眼睛看着劉鵬,“小警察,你管得太寬了吧?我和她是兩廂情願,你斜插一槓子算怎麼回事?”“兩廂情願?李小倩呢?李小倩跟了你那麼久,她在監獄裡替你服刑,你卻在外面花天酒地?”“她是過去時,已經翻篇了……”“你混蛋!”劉鵬臉都綠了,掄起拳頭打在李佳偉臉上。
李佳偉滿臉開花,捂着臉大叫:“你敢打人?我扒了你這身警皮!”“我倒要看看誰扒了誰的皮!跟我走!”劉鵬抓住李佳偉的衣6領,要將李佳偉帶回警隊。
李佳偉當然不會跟劉鵬走,吼道:“我警告你,我有病!你敢動手,後果自負!”劉鵬一聽火更大了,你出門沒看皇曆!打你還分日子?心想反正已經打了,愛誰誰!劉鵬揮拳如雨。
李佳偉喊叫着:“警察打人了!大家作證,警察仗勢欺人! 依法犯法!”趙林急忙上前抱住劉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