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保證9月份亞運會安全召開,1990年新春開始,公安部門在全省範圍內進行大規模社會治安整頓工作。“若”《ruo》“看”《kan》“小”《.com》“說”“網”“地獄之火”行動開展以來戰績輝煌,不少涉黑涉黃犯罪團伙紛紛落網。今日,公安部門又得到消息,有人在飯店聚衆吸毒。
“集合!出警!”刑警隊一陣忙碌,警車呼嘯駛出警局。
皇家飯店5012房間裡煙霧繚繞,昏暗燈光下一羣男女蜷縮在一起吸食毒品。
突然,房間電話響了,李佳偉睜開眼睛懶洋洋地拿起話筒,聽了幾句猛地坐起來扔掉電話喊道:“條子來了!”李佳偉搖晃着站起來往外走,衆人跟着涌出房間,李小倩昏昏沉沉趴在牀邊上沒動。
李佳偉一羣人來到電梯口,電梯門一開,警察衝出來,嚇得一羣男女尖叫着四散而逃。李佳偉順勢溜進樓梯間,順着樓梯往下跑,被從樓下跑上來的警察們攔住。
“我,我是住宿的!”李佳偉解釋。
吸過毒的人面目神情和身上的味道都和普通人不一樣,逃不過警察的眼睛。
“蒙誰呢?帶回去!”上來一個警察就將李佳偉的手銬住。
劉鵬看見李佳偉先是一愣,接着冷笑,你小子也有今天?劉鵬剛想說兩句,擠兌擠兌李佳偉,被隊長推了一把:“快上!”劉鵬鼻子裡哼了一聲,趕緊上去抓人。
衝進5012房間,劉鵬一眼看見神志不清的李小倩。李小倩還在藥物作用中,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順從地被倆警察拖出房間。劉鵬心情複雜地看着李小倩被帶走。
訓練有素的警察抓幾個吸毒人員很輕鬆,幾分鐘解決戰鬥,押着疑犯和繳獲的毒品得勝而歸。
回到警隊,劉鵬悶悶不樂。
“劉鵬,走走,食堂準備了夜宵!”同事招呼着劉鵬去吃飯。
劉鵬問:“剛抓來的那些人不審?”“吸完毒都還迷糊着呢。關一晚上,明天再審。”“你先走,我一會兒就去。”“快點,來晚了就沒了!”同事說完趕緊跑去食堂,不是天天都有肉包子吃的。
劉鵬看大家都去吃飯了,一個人來到前面。幾個吸毒人員被關在一間空屋子裡,門鎖着,劉鵬從鐵欄的窗戶往屋子裡看,幾個人橫七豎八,有坐着的有躺着的。
李小倩坐在地上,背靠牆壁,蓬亂的頭髮遮住半邊臉,露出灰白的側臉,眼睛閉着,乾裂的嘴脣微張。劉鵬臉色不好看,嘆口氣。
“怎麼了劉鵬?情緒不對啊。”看守的警察問劉鵬。
劉鵬苦笑着掏出一盒煙遞給警察,“給他們送點水喝。”警察瞥了一眼劉鵬,點點頭沒說話。
劉鵬一夜沒睡好,一閉上眼睛就想起過去,想起校園裡那個清純活潑的李小倩,想起那個能歌善舞男生心中的校花,想起倆人共同度過的大學時光,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後來的一切是怎樣發生的?也許不該酒後打架,可是當時身不由己,總不能任人欺負羞辱吧?禍已經闖了,自己也爲此付出代價離開大學。本以爲事情到此結束,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終結,強者依然霸道,弱者依舊受欺,李小倩還是毀在了李佳偉手裡。
劉鵬輾轉反側,不知道李小倩是怎麼沾上毒品的。李小倩家境一般,也沒有不良惡習,自從遇到李佳偉就不一樣了,李小倩全變了。對,一定是李佳偉讓李小倩染上毒癮的!劉鵬可以確定這一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況像李佳偉這種有權有勢的不良青年,不知道毀了多少好女孩!現在嚴打,吸毒販毒都要重判,正好教訓教訓李佳偉這種混蛋,也算除暴安良!劉鵬不禁冷笑,李佳偉,早就警告過你不要犯在我手裡!劉鵬越想越興奮,天一亮就起牀去看關押的疑犯。
李小倩已經清醒過來,活動着僵硬的四肢。房門打開了,看守的警察對李小倩示意:“你,出來!”李小倩木訥地走出房間,被警察帶到隔壁屋子。進門看見劉鵬,李小倩微微一怔,不自然地低下頭。
劉鵬打量着蓬頭垢面的李小倩,與心中的那個清純女孩大相徑庭。劉鵬暗自嘆口氣,倒了一杯熱水遞給李小倩,讓李小倩暖暖身子。
“李小倩,沒想到咱們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李小倩沒說話。
“你怎麼會沾上毒品?”李小倩臉上掠過尷尬,“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我想這不是你自願的,是不是因爲李佳偉?”李小倩擡眼看看劉鵬,咬咬嘴脣。
劉鵬一看李小倩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你知道吸毒販毒是什麼罪過?李小倩,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你想一直這樣下去嗎?”
李小倩緊張地盯着劉鵬,“我會死嗎?”
“你要配合公安機關調查取證,說出事實真相,把問題交待清楚,爭取寬大處理。”
劉鵬知道李小倩不是案件的主謀,也是受害者,在量刑上會考慮,如果有立功表現還會從輕發落。劉鵬對李小倩擺明利害關係,希望李小倩迷途知返,讓真兇受到法律制裁。“這不是你,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李小倩,我更願意看到從前的你。”
李小倩眼眶溼潤了,自己還這麼年輕,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下去。“我還有希望嗎?”“有!”劉鵬肯定地點點頭,“說出你知道的!”李小倩眼裡露出希望。劉鵬說得對,也許這次是個好機會,讓自己擺脫李佳偉的控制,重新獲得自由。因爲有了希望,李小倩的精神也顯得好了很多,“我聽你的!”劉鵬放下一顆心,對李小倩笑笑。
李小倩也笑了,晦暗的臉煥發出生機,她感到未來有希望了,新的生活很快就要開始了。
“集合!集合!”門外警察對劉鵬大聲喊道,“劉鵬,出任務!”劉鵬打了個激靈,對李小倩說:“看你的了!”說完趕緊跑去集合。劉鵬來到隊部時,隊員們都到了,劉鵬一邊利落地檢查槍械一邊問:“這次抓誰?”“一羣雜碎,欺行霸市,爲爭地盤打死了人。”警察將槍收好,說,“這幫傢伙有點能耐,竟然有制式武器!”劉鵬知道遇到硬茬了,否則就不用刑警隊出面了。
北方早春季節,乍暖還寒,小風一吹冷嗖嗖。
隊長對着房子裡的人大聲喊話:“裡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要繼續頑抗!馬上出來投降!”藉着隊長的喊話聲,劉鵬和隊員們快速包抄房子。
劉鵬幾個人剛剛摸到門口,突然從窗戶裡扔出幾個瓶子,瓶子裡裝着火藥,藥捻兒燃燒着。“臥倒!”隨着隊長喊聲爆炸聲響起,玻璃碎片滿空飛舞,隊員們趴在地上。好在瓶子扔得遠,沒有傷着隊員。
房門猛地大開,一個男子挾持着人質走出門,用槍抵着人質的頭喊道:“誰敢過來?後退!”隊長示意隊員們後退,命令男子:“放下武器!”男子冷笑起來:“放下武器?老子已經殺了人,殺一個是死,殺兩個也是死。橫豎都是一死,投降個屁!”“你看看你手裡的老人,年紀和你父親一般大,你就忍心傷害他?”隊長開始使用心理戰術勸導着罪犯,“你就不怕做惡夢?”“腦袋掉了碗大的疤!有本事你們來抓我!”男子拽着老人退回屋裡關上房門。
“老子給你們點顏色看看!”罪犯將一桶油四處潑灑,划着火柴扔到油裡,房子起火了,屋內傳出老人呼救聲。
劉鵬吃驚地看着前面:“****?”“一組、二組注意警戒!其他人跟我上,救人!”隊長帶着隊員們向前衝去。
北方冬春季節乾燥,被小風一吹,火勢霎時兇猛起來,門窗吐着火舌,濃煙在空中打着滾,空氣中充斥着噼裡啪啦燃燒的聲音和物體焚燒的氣味。“快快快!水!”隊長急得大喊,隊員們急忙從周圍的居民家裡找水,隊長搶過一盆水,劈頭蓋腦澆在自己身上,一頭扎進火海,幾個隊員也學着隊長的樣子跟着衝進去。
劉鵬持槍緊張地盯着屋子的門窗。突然一個黑影滾出窗戶跌進屋外的溝裡,是罪犯!罪犯剛要爬起來,劉鵬扣動扳機,叭!罪犯捂着腿倒地,幾個警察撲上去。
罪犯突然起身舉起槍。
“小心!”劉鵬大叫着推倒身邊的隊友。噗地一聲悶響,劉鵬渾身一震,一頭栽倒在地。
“媽的!”隊員們怒罵着一齊開火,叭!叭!叭!幾聲槍響,罪犯癱倒在地抽搐幾下不動了。
“劉鵬!劉鵬!”隊友扶起劉鵬。
劉鵬呲牙咧嘴捂着肩膀,手指縫裡流淌着鮮血。
警車疾駛進醫院,臉色煞白的劉鵬被擡進搶救室。劉鵬躺在手術檯上,看着忙碌的醫生和護士眼暈。
一名實習醫生頭一次看見這種場面,臉色比劉鵬還難看。他用酒精棉爲劉鵬擦拭傷口,緊張得直哆嗦。
劉鵬咬牙忍着痛,衝醫生咧咧嘴,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安慰女醫生:“沒、事!”醫生看見劉鵬痛得厲害,吩咐實習醫生給劉鵬打針止痛劑。實習醫生深吸一口氣,拿起注射器對劉鵬說:“馬上就好,止痛的。”劉鵬瞪大眼睛看着粗大的針頭,倆眼一閉,暈了。劉鵬暈針。
“病人昏過去了!”整個搶救室一片忙碌。
劉鵬迷迷糊糊中覺得自己躺在雲霧裡,忽上忽下飄浮不定,伸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來穩定自己的身體,卻總是抓不到。身體越飄越遠,就在劉鵬力不從心的時候,父親的手伸過來一把抓住劉鵬,將兒子拽到自己身邊。劉鵬猛地睜開眼睛。
“兒子,你醒了?”劉鵬媽擦擦眼淚俯下身子,仔細看着劉鵬。
劉鵬眼珠轉轉,看到坐在病牀邊的父親。父親的手握着劉鵬的手。劉鵬手指動動,父親更加用力握住,“感覺怎麼樣?”
“沒事。”沒有傷着骨頭,劉鵬只當睡了一覺。劉鵬突然看見隊長也在,眉毛少了一塊,臉上一塊紅,就像被女人啃過一口。劉鵬忍不住壞笑起來。
隊長摸摸臉,“你小子美什麼?”“嘿嘿,隊長,嫂子還認你嗎?沒罰您跪洗衣板?”隊長沒脾氣地笑笑,說:“立功報告打上去了,到時候你小子請客!”劉鵬滿臉放光,看看父母。劉鵬爸媽滿臉笑容,兒子有出息,自己這臉上有光啊!
劉鵬在醫院裡躺了近一個月纔回到警隊,隊長又給劉鵬放了兩天假,讓剛出院的劉鵬適應一下。劉鵬也樂意休息,正好打聽一下李小倩的案子。隊長告訴劉鵬,“當天就審清楚了,李佳偉是主犯。從李小倩的供述來看李佳偉幹了不少壞事,怕是要在監獄裡呆10年以上。”
“李小倩呢?”隊長說:“她很配合審訊工作,本人也是受害者,量刑上會考慮。”
“人呢?”“成北看守所羈押。”劉鵬打聽清楚後,家都沒回直接就去了看守所。
劉鵬來到看守所的時候不是探視時間,閒人莫入。劉鵬掏出證件,門衛看了看證件這才放劉鵬進去。劉鵬找到一個熟人警察,打聽李小倩關在哪個號?警察說:
“你不知道?案子都判了,李小倩10年,已經送監服刑了。”劉鵬一愣,10年?這麼重?“這麼快就判了?”“現在是什麼時候?案子要求從速從快處理。”“她在哪所監獄?”“秦城監獄。”“李佳偉怎麼處理的?”“2年。”“2年?”劉鵬眼睛瞪得溜圓,莫名其妙地看着熟人,簡直是天方夜譚!“那小子不是主謀嗎?怎麼才判2年?”“他是從犯,而且認罪態度好,主動交代問題,還揭發了其他罪犯,從輕發落。”“李小倩爲什麼10年?”“她是主犯。”劉鵬吃驚道:“主犯?”“幾個人的供詞清清楚楚,白紙黑字,依法判決。”劉鵬陰沉着臉轉身要走,警察說:“咱倆見一面也不容易,聽說你受傷住院,我這忙也沒去看你。既然來了一起吃頓飯,哥們兒給你壓壓驚。”劉鵬哪裡還有心思吃飯,謝過朋友走了。
劉鵬回到警隊找到隊長,說:“隊長,我想請一週的假。”“傷沒有好利索?”隊長很關心地說,“要不再回醫院查查?”“我沒事,是李小倩的案子。”劉鵬就將李小倩的事情說了一遍。隊長也糊塗了,當時不是審得很清楚了嗎?劉鵬說:“我想去監獄見見她。”隊長想了想,說:“這樣吧,你剛出院,可以休息一週。不過劉鵬我提醒你,你也算是老警察了,遇事別衝動。”“謝謝隊長。”劉鵬急急忙忙地走了。
隊長看着劉鵬的背影嘆口氣。自己從警多年,這裡面的深深淺淺多少知道一些,有些時候,警察也要摸摸良心。
秦城監獄離市區2天的車程,劉鵬當天下午就坐長途車趕往秦城監獄去看李小倩。到秦城監獄時已經是隔天晚上,劉鵬找了家小旅店住下,改天去看李小倩。
李小倩完全變了模樣:一頭長髮剪掉了,留着齊耳短髮,寬大的號服穿在身上直晃盪,臉色灰白,嘴脣沒有一點血色。
劉鵬和李小倩面對面坐着,誰也沒說話。沉寂了一會,劉鵬問一旁的獄警:“能不能讓我們單獨說幾句?”劉鵬說着話掏出證件給獄警看。獄警仔細看過證件,離開接見室站在門外。接見室裡只剩下劉鵬和李小倩,劉鵬問:“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李小倩面無表情地看看劉鵬,沒說話。
“快告訴我怎麼回事?我會幫你!”李小倩笑笑,笑容很複雜,譏諷、嘲弄和無所謂攙雜在一起。劉鵬感到一絲涼意。李小倩冷冰冰地說:“一切都結束了。”
劉鵬看李小倩心灰意冷的樣子心裡着急,整件事情把劉鵬搞暈了,他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事情的結局完全出乎意料!李小倩是突破口,只有她開口說出事情原委自己纔好幫她!“你不想在這裡呆10年吧?10年啊!你的青春,你的未來!你不屬於這裡!你應該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