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茗月怕父母擔心,沒敢說所遭遇的事情,推託說脖子上的傷是不小心碰的。
好在傷口很淺,沒什麼大礙。邱茗月騙過了媽媽,可沒有瞞過父親。邱漢章是老警察,這種事瞞不住。邱茗月只好老老實實對父親說了事情經過。邱漢章久經風雨,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震驚,只是關心警校的現狀,叮囑女兒一定要全力支持警校的科技建設。
邱茗月說:“不勞您費神,我肯定會竭盡全力。”邱漢章又問了問安東先生的情況,提醒女兒以後要注意安全。邱漢章有些自責,自己太大意,只顧忙自己的工作,沒有關心過問女兒的事情。“什麼時候方便,我想見見安東先生。”邱漢章要幫女兒把把關。
“安東先生回美國了,過段時間會再來。等他來中國,我引見你們認識。”邱茗月壞笑着問父親,“您是不是也想攀上個華僑顯擺?”邱漢章瞪了女兒一眼,“我是愛慕虛榮的人嗎?”“哦,我知道了,是政審。”邱茗月吐吐舌頭。
邱漢章又問:“小林的傷厲害嗎?”“他說不厲害。”“什麼叫他說?”邱漢章不滿意女兒模棱兩可的回答,批評女兒,“你應該去看看他。”邱茗月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你呀,回來這麼長時間,一直也沒去看看秦伯伯和梅姨,這多不好。”“我忙嘛。”邱漢章知道女兒在找藉口,接着說:“前段時間你梅姨生病住院,我去看她的時候,梅姨還問起你,我只好替你撒謊。唉,害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邱茗月努努嘴,沒說話。她不是不想去看看梅姨,只是有顧忌。
邱漢章無奈地搖搖頭。
“有時間我會去的。”邱茗月如是說。其實,這不過又是託詞,給父親一個安慰,也給自己一個回答。
邱茗月離開家去公司,一路上腦子都在胡思亂想,眼前總是出現趙林奪刀救自己的情景,也不知道他的手傷怎麼樣了?唉,不管自己和趙林之間怎麼樣,都應該去看看梅芳和秦伯伯,不然,心裡不安。車開到一半,邱茗月終於忍不住一拐把,汽車駛向趙林家。邱茗月想的很簡單,可是當她來到趙林家門口的時候,卻怎麼也沒有勇氣敲門。邱茗月看着面前熟悉的房子,進退兩難。
趙雪老遠就看見一個女子站在自己家門口徘徊,走近一看眼熟,再仔細一看是邱茗月,趙雪不由得站住了。趙雪靜靜地注視着邱茗月,歪着腦袋想了一會,輕輕嘆口氣,喊道:“茗月姐。”邱茗月渾身一震,回過頭看見趙雪站在身後,邱茗月臉色一陣尷尬,“小,小雪,我,我來……”“爲什麼不進去?茗月姐留洋以後架子大了,不理我了?”“不是!不是!小雪,我,我,我怕你不想見我。”邱茗月眼圈紅了。
“怎麼會?”“你還認我這個姐姐?”“你不想要我這個妹妹了?”“小雪!”邱茗月眼淚流下來。
趙雪哄勸邱茗月:“別哭了,讓人看見笑話。走,進屋說。”趙雪將邱茗月拉進家。
梅芳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看見趙雪進了門,後面跟着邱茗月,梅芳驚叫道:
“哎喲!茗月啊?”梅芳上前拉住邱茗月的手仔細打量,“我一直惦記你。這孩子,這麼長時間也不說來看看我,把我忘了吧?”“梅姨。”邱茗月只喊了一句“梅姨”,再也說不出話,抱住梅芳一個勁地哭,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要發泄,害得梅芳也眼淚汪汪的。梅芳輕輕拍打着邱茗月的後背,安撫着。
“好了,好了,你們倆別哭了。梅姨剛剛出院,再哭壞了身體。”趙雪在一邊勸說
着。邱茗月止住眼淚,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梅姨,別怪我。”梅芳理解地說:“不怪,不怪。”邱茗月趕緊扶着梅芳坐下。“梅姨,您等着,我這就去買補品,給您好好補補!”邱茗月暗罵自己糊塗,怎麼空着手就來了?邱茗月拿着包就要出門。
“不用買。”梅芳攔住邱茗月,說,“我不喜歡吃那些補品,食補最好,好好吃飯就行。”“是啊,梅姨是醫生,聽醫生的沒錯。”趙雪笑嘻嘻地逗梅芳開心。
梅芳笑道:“那當然,醫生的話準沒錯!”邱茗月趕緊問:“那您想吃什麼?我做!”梅芳和趙雪都笑了,好久沒有嚐到邱茗月的手藝了,趙雪和梅芳異口同聲說道:“餃子!”“好,我去做!”邱茗月立刻去廚房忙碌。
“我來幫忙。”趙雪跟着邱茗月去廚房了。
梅芳很開心,擺弄着家裡的花草,等着吃現成的飯。
秦大海回到家裡的時候,梅芳正在家裡侍弄花草。初夏柔和的陽光照在梅芳臉上,清瘦的面龐染上一層紅暈,整個人看上去充滿生命力,好象從未倒下過。秦大海很享受這美景,無聲地站在一邊欣賞。
梅芳心情很好,爲什麼?因爲老伴好,幾個孩子好,自己身體也好了,一切都好,梅芳沒有理由不高興。梅芳哼着小曲,享受着生活。
秦大海得知妻子病癒的消息後,懸着的心落了地,一路風塵趕回家,就是爲了親眼看一看妻子有沒有改變模樣。此時,看到妻子依然充滿活力,秦大海內心充滿感動,感謝老天把梅芳還給自己。
梅芳擡眼發現秦大海,“啊”地一聲,嗔怒道:“嚇人啊?”秦大海伸出雙臂抱住妻子,動情地問:“病好了?”“沒好能站在這裡?”梅芳還是以前的那副腔調,並想要推開秦大海。
秦大海早就習慣了妻子的態度,只是這次秦大海沒有像往常那樣鬆開妻子,而是依然緊緊抱着梅芳,充滿柔情地說:“別動,讓我好好看看你。”梅芳心裡好笑,看了幾十年了,有什麼可看的,又不是黃花大姑娘。
秦大海卻一往情深,凝視着梅芳。
梅芳驚訝地發現秦大海新添了不少白髮,梅芳眼眶溼潤了,“老秦,你太辛苦了。一把年紀了,悠着點。”“梅芳!”秦大海內心涌起溫情,到底是結髮妻子,任何時候都只是關心丈夫,從來沒有想過她自己。“照顧好你自己,千萬別再生病了。你病倒了,我怎麼辦?”梅芳瞪了秦大海一眼,都當爺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你以爲我願意生病?我吃飽了撐的?”秦大海委屈地看着梅芳,自己一番真心實意,人家卻將自己的關心當成笑話。
梅芳癟癟嘴,白了一眼秦大海,“知道了。”秦大海發現妻子還是那樣嬌羞,動了情,親吻梅芳的臉頰。
“老秦!”梅芳臉紅了,驚慌地四處看看。
秦大海心想,完了,妻子封建,一定又要逃了。秦大海剛要鬆手,沒想到梅芳不但沒有推開自己,反而主動親了自己一下,這讓秦大海驚訝不已。
原來,梅芳自己突然想明白了,沒有什麼比看見陽光更幸福的事情了。自己用手術刀挽救了那麼多病人的生命,也沒有這一次體會深刻。梅芳一直將挽救病人生命視作醫生的職責,只有自己親自在陰曹地府走了一遍後,她才真切領悟到生命的真諦,那就是:活着,真好。活着,就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愛。愛生活,愛工作,愛家人,愛周圍的一切。梅芳想明白了,也就放開了,主動浪漫一回。
秦大海爲妻子的變化感到驚喜,倆人手拉手,一起欣賞院子裡的花花草草。
趙雪趴在窗戶上,看見秦大海和梅芳親親熱熱的樣子,做了個鬼臉,縮回頭。
邱茗月看趙雪笑眯眯的樣子,也往窗外看了看,看見秦大海和梅芳執手依偎,羨慕地說:“他們真幸福。”趙雪聳聳肩,自信地說:“我老了也這樣。”邱茗月噗嗤一聲笑了,“要先有男朋友纔有老了的幸福,人不大心不小,你有男友了嗎?”趙雪得意地搖搖馬尾巴,“本人名花有主。”
“真的?”邱茗月不免吃驚,小雪都有男朋友了?繼而感嘆,時間真快,小雪已經長大。“能不能透露透露他的信息?”“徐文風,我的學長,現在也在特警學校。”邱茗月更吃驚了,“這是真的?”趙雪不以爲然地說:“你幹嘛這幅表情?有什麼可奇怪的?他要不是特警,我纔不理他呢!”邱茗月一想,也對,以趙雪的秉性,普通男孩子怎麼會看上眼?“小雪看上的人一定是出類拔萃的。”“那當然。”趙雪眼珠轉轉,問邱茗月,“你呢?茗月姐的另一半在哪裡?”邱茗月臉色微變,說:“我去和秦伯伯打個招呼。”說完,邱茗月去見秦大海。
趙雪嘆口氣。
秦大海見到邱茗月很吃驚,哈哈大笑着說:“難怪你梅姨這麼高興,原來是茗月來了!”秦大海興致盎然地伸開雙臂,“來,和洋學生抱抱!”邱茗月笑着撲進秦大海懷裡,捶打着秦大海的肩膀,“秦伯伯,您還是這麼結實!”“哈哈哈哈!”秦大海開懷大笑。
“餃子熟了!”趙雪隔着窗戶大喊。
秦大海聽說有餃子吃,異常興奮,“迎客餃子送客面,這是歡迎我回家啊!”秦大海大笑着,一手拉着梅芳,一手拉着邱茗月,喊道:“走走走,吃餃子嘍!”
失而復得的程序讓大家鬆了一口氣。警校召開校務會議,根據保密條例相關規定,對教務主任作出行政記大過、調離現崗位的決定。王開山也在會議上做出了深刻檢查。這之後,警校又召開全體教、學員大會,通報了此次事件的調查結果及處理意見,要求全體教、學員加強保密意識,繃緊腦子裡的那根弦。
馬小寧和吳銘幾個人加緊調試,配合警校的教學和訓練工作,有條不紊地開展起來。
王開山很高興,對孫淮南說:“這回,咱們也現代化了。”孫淮南說:“這只是開始,未來的路還長着呢。”“政委說得對。咱們有了開頭,可不能就此停止不前,要不斷更新進步。”王開山想起吳銘曾經提出過想來警校的要求,於是有了想法,對孫淮南說,“我看,咱們得要一些懂技術的人員補充警校力量纔好。”孫淮南表示贊同:“咱們申請一下,從其他軍事院校協調幾位這方面的教員。”王開山說:“吳銘這個學員不錯,懂技術,個人素質也好。她馬上就畢業了,我看她可以算一個。”王開山笑笑,笑得很狡詐。王開山心裡打着小九九,吳銘不但懂“現代化”,技戰術水平也是可圈可點。這樣的人要過來,能文能武,一個頂倆,只賺不
賠。“可以考慮。”孫淮南笑了,多年的搭檔,他知道王開山打的小算盤。
王開山和孫淮南正在商量警校的建設問題,有人來報,安東先生來了。王開山問:“這回又是什麼問題?”“說是表示歉意和感謝。”王開山最怕這種場合,被人拉着手謝天謝地地說一大堆話,自己渾身不自在。
王開山對孫淮南嘿嘿笑笑,說:“政委代勞吧,我還有點事。”王開山藉故溜了。
孫淮南自己去見安東。
安東見到孫淮南,滿臉愧疚,雙手合十連連道歉:“慚愧,慚愧!險些釀成大錯!罪過,罪過!”孫淮南說了幾句客套話。
安東打開一面錦旗,一人高的錦旗很氣派,紅底金字:紅色尖兵。
孫淮南又客氣了一番。
安東說:“我希望這次意外事件不要給我們的合作留下陰影,我真誠地希望能夠繼續爲中國做些事情。”孫淮南表態說:“請安東先生放心,我們對真正的朋友是永遠歡迎的。”“這就好。”安東說,“爲了表示誠意,我此次回美國特地選購了一些相關的書籍。這些書都是國外原版的,我想大陸可能沒有,就自作主張帶來了,希望對你們有用。”安東說着話,琳娜已經將厚厚的幾本書抱過來。安東介紹說:“這是我侄女琳娜。”孫淮南很客氣地對琳娜說:“謝謝。”“不客氣。”琳娜很大方地回答。
孫淮南一看都是外文書,就吩咐旁邊的幹部把書交給徐文風翻譯。
聽到徐文風的名字,琳娜眼睛一亮,問:“我可不可以親自交給徐文風先生?”孫淮楠略一遲疑,安東先生瞪了琳娜一眼,說:“琳娜,不懂禮貌!不許提過分的要求!”琳娜趕緊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和對方交流一下書的事情嘛,我怕他有問題。”孫淮南想了一下,也對,總得接交一下,於是命令幹部帶着琳娜一起去。
徐文風正在辦公室裡忙着,看見琳娜進來愣住了。幹部說明情況,告訴徐文風有什麼問題趕緊問琳娜女士。
琳娜主動地上前說道:“你好!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徐文風將幾本書大致翻了翻,問了一些有關書的背景問題。琳娜一一作了回答。徐文風說:“暫時就這些。”琳娜調皮地笑笑,看那名幹部沒注意他們,從隨身小包裡掏出幾張照片交給徐文風。
徐文風吃驚地看着照片,都是自己和趙雪在廟會上的情景。
“我抓拍的。”琳娜得意地問徐文風,“怎麼樣?我水平不錯吧?”徐文風點點頭,心想,這麼巧?她也去廟會了?
“這些照片給我行嗎?”
“你的照片,當然給你。不過,你要告訴我,照片裡的女孩子是誰?”
“我女朋友。”琳娜笑起來:“你不說我也猜出來了。”徐文風笑笑,倆人手拉手,不是戀人是什麼?徐文風突然腦子裡迸出一個問題,問琳娜:“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琳娜洋洋得意地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徐文風盯着琳娜,心裡充滿疑惑。自己和琳娜只有一面之交,她居然隨身帶着自己的照片,似乎是有備而來,事情也太奇怪了。難怪徐文風多心,自從警校出了事,徐文風腦子裡時刻繃着一根弦,保持着警惕。
琳娜笑得更加得意,說:“我不知道你在這裡,可叔叔說要來這裡,我就想:照片上英俊的軍人會不會也在這個地方呢?所以我就帶上照片想碰碰運氣。上帝保佑,居然真的找到你了!”琳娜非常開心,調皮地壓低聲音說:“我纔不是爲了送書而來的,就是想找到照片的主人。”說完,琳娜搞怪地擠擠眼睛。
徐文風被琳娜逗樂了,說:“心眼不少。”琳娜咯咯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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