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周牧離開大廳,那落寞的身影如同針一般紮在蔣青的心裡,疼得她喘不上氣來。
蔣青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絕望的伸手捂着臉。
一直以來,她在周牧面前都有着高高在上的優越,哪怕她愛慘了他,哪怕她因爲愛他而妥協,但是卻磨滅不了骨子裡的那種優越感。
可是今天的事徹底的打擊到了她,四處碰壁讓她意識到,原來不是她這個人高高在上,有遠超常人的優越,而是她的身份,因爲她有個寵愛她的皇后姑姑,國公爺爺,所以才能任性妄爲,所以纔可以看不起旁人。
但是當他們不再寵愛她的時候,她除了一個郡主的頭銜,什麼都沒有!
這種感覺讓她絕望,讓她難受,心裡前所未有的迷茫。
周牧被罷官的事情同樣傳到了雲想容的耳中。
雲想容不過微微一愣,便沒有過多的關注。
前一世,周牧最後是坐上了一品大臣的位置的,因爲雲家被滿門抄斬,也因爲蔣青依舊深得皇后和國公的喜愛。
可是這一世,因爲她的重生帶來了許多不同的變化,沒有她在周牧身邊謀劃,又有蔣青這個失寵又拖後腿的郡主存在,他不升職,丟了官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牧從被罷官之後那日起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蔣青的面前過。
門房也說他不曾出過門。
蔣青有些擔心,便帶着婢女去了他的書房。
本以爲會看到大門緊閉的景象,卻不想看到的是大門四開,門口也沒有下人守着。
蔣青帶着滿心的疑惑跨進屋裡。
屋內空無一人,書櫃略微有些亂,顯然抽走了不少的書籍。
蔣青皺着眉走到桌前,卻見桌子正中間放着一封信。
而看到信上的兩個大字時,蔣青頓時瞪大了眼睛。
伸手將信封拿在手裡,取出裡頭的信,蔣青的手不斷的發抖。
“立書人周牧,憑媒娉娶蔣氏爲妻,過門之後,囂張跋扈哦,目無夫君,正合七出之條,此番退回本宗,聽憑改嫁,並無異言,休書爲據。”
上頭的字飄逸而清秀,卻叫蔣青淚眼朦朧,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信紙上。
“周牧,你竟敢休了我。”蔣青咬着牙開口,怒氣盎然的同時,也心痛欲碎。
休書下方還有一張紙。蔣青打開細細看着。
這信是給蔣青的,信裡寫明瞭周牧的心思,較之休書更加細緻,也將周牧心裡的怨恨寫得明明白白。末了周牧說他會離京一段時日,讓蔣青儘快離開,他不希望回京再看到她。
蔣青捧着信,從淚眼模糊到嚎啕大哭,悲慼之極。
她拋下一切跟了周牧,可是最終卻走到這步田地,她如何甘心?只是再如何不甘心,又能如何?
別說她是郡主,便是公主,若收到休書,那除了遵從還能如何?
蔣青失魂落魄、渾渾噩噩的在周府過了數日,最終還是令下人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送回了蔣國公府。
畢竟此番周牧已經寫了休書,她再留在周府,名不正言不順。
出了周府的大門。蔣青轉身看着門上寫着周府二字的牌匾,抿着脣,眼神恍惚。
一旁的小楠看着蔣青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輕嘆一聲,在蔣青的身後低低道:“郡主,咱們走吧,馬車已經等着了。”
蔣青像是這纔回過神來,應了一聲,跟着小楠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朝國公府駛去。
“籲。”隨着車伕的一聲大喝,馬蹄揚起又落下,車內的蔣青和小楠頓時東倒西歪,撞在了車壁上。
“哎,會不會駕車啊你,怎麼搞的嘛。”車外傳來車伕的聲音。
另一輛馬車的車伕也不甘示弱,兩邊頓時互不相讓的掐了起來。
若是換做往常,蔣青必然是要爭個贏面,不會讓的。
但是今日她卻沒有興致將時間耽擱在這種事情上,淡淡的開口讓車伕讓對方一步。
“車上的可是青陽郡主?”就在兩輛馬車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對方的馬車再度停了下來,撩開車簾,輕聲問道。
車內的蔣青隨手撩了車簾,看向那人。
“有事?”蔣青淡漠的問。
上層圈子就那麼大,便是不在一塊兒玩,那互相也是知曉名諱吧,比如蔣青知道對方叫聞欣蘭,是聞家大小姐,雲想容哥哥的前未婚妻。
和雲想容扯上關係的,她沒有直接發脾氣就不錯了。
“郡主的事情,本小姐聽說了,正巧本小姐與雲想容有些恩怨,不知可否和郡主詳談一番?”聞欣蘭笑得大方得體,但是眼中的怨毒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
因爲蔣青自己也有過這樣的眼神。
默不作聲的看了聞欣蘭好一會兒,蔣青淡淡道:“聞小姐上車談吧。”
沒過一會兒,小楠做到了車外,而蔣青和聞欣蘭則面對面坐在馬車裡。
“聞小姐想談什麼。”蔣青淡漠的開口。
此番和離,似乎將她的精氣神和喜怒哀樂都給抽空了,說話也好,神色也好,都是淡淡的,頗有些當初雲想容淡然的姿態。
聞欣蘭上下打量了蔣青一眼,含笑道:“此番周大人被罷官,歸根究底還是當日在張大人府上發生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的,叫大臣們覺得周大人德行有失,上摺子彈劾所致,這才導致了郡主此番被……”
蔣青目光兇狠的盯着聞欣蘭,讓她嚇得生生將剩下的話給吞了下去。
勉強笑道:“當日雖然有離王作證,但是咱們心知肚明,離王和霍琛是穿一條褲子的,自然會幫着他們。當日的事情絕對是雲想容所爲。郡主因雲想容遭了大罪,難道就不想報仇嗎?”
蔣青嘲諷一笑,道:“我想不想報仇與你有什麼干係?如果你是想拿我當槍使,那是做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蔣青多少也聽說過聞欣蘭和雲想容之間的過節。並不上當。
“郡主誤會了,我並沒有拿你當槍使的意思,此番前來,是爲了合作!”聞欣蘭平靜的神色破裂,眼中全是怨毒。
“你想怎麼合作?”蔣青淡淡道。
沒有人比蔣青更恨雲想容了。
她恨不得雲想容立刻去死。如果聞欣蘭真的是要對付雲想容,她不介意和她合作。
……
聞欣蘭和蔣青商議對付雲想容的事情,雲想容本人自然不知道,此刻的她在鎮南王府過得自在得很。
李曉菲在張府吃了虧,受了傷,如今天天窩在自己的院子裡養着,也不會出來找麻煩,而李明月也知道她的手段,怕她動手奪掌家之權,沒敢往她跟前湊,這府內的日子可以說是悠閒又自在。
而生意上的事情,自從嚴家被皇上盯上後,鋪子被封,流離苑一家獨大,而扶風更是趁機包攬了不少的生意,生意也越來越好。
這一日,雲想容正在品茶,霍琛回來了。
坐在雲想容對面,毫不客氣的端起她的茶杯,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旋即放下杯子。
雲想容抿脣淡笑,爲他重新續上一杯。
“發生什麼事情了,這麼開心。”雲想容笑着開口。
她對霍琛的熟悉幾乎入骨,自然看出了霍琛不動聲色的歡喜。
霍琛聞言略微挑眉,“你怎麼知道?”
“猜的。”
“嚴家罪證確鑿,蔣國公府斷了最大的銀錢來源,你說該不該開心。”霍琛低低的笑了笑。
雲想容聽着,心裡也是一喜,畢竟嚴家倒了,也就意味着扶風的仇能報了,她當初答應扶風的事情,也終於完成了。
“你手下的那個掌櫃不是要爲他的家族鳴冤嗎,到時我安排他進宮面聖,當面澄清冤屈。”霍琛說。
雲想容眼中瀲灩了笑意,道:“好。”
他能將她說的話放在心上,她自然開心。
兩人正說着話,有下人來報,雲卿來訪。
“哥,你什麼時候回京的啊,身上的傷怎麼樣,好全了麼?”見雲卿坐下,雲想容給雲卿倒了茶,一邊問道。
當然,她最關心的還是雲卿和王雪婧兩人有沒有擦出點火花來。
“總算你還有點良心。”雲卿看着她關切的模樣,心裡受用,心想總算沒有白疼這個妹妹。
若是他知道雲想容更主要的還是想知道他和王雪婧有沒有發展出感情來,怕是要氣得吐血吧。
“回來有幾日了,傷早就好了,不必擔心。”雲卿道。
“那雪婧呢?回來幾日她怎麼也沒過來找我啊。”雲想容追問。
“這我如何知曉?許是有事絆住了吧。”雲卿說着,道:“你這麼關心雪婧,不怕我這個做哥哥的吃醋?”雲卿挑了挑眉。
“哥哥是兄長,雪婧是姐妹,這如何能混爲一談。”雲想容撇了撇嘴,也知道他們二人有事要談,站起身道:“我去給哥哥弄點小點心來,鎮南王府廚子的廚藝很是不錯呢。”
雲想容說着離開了屋子,順手帶上了門。
“國公府那邊有動作了?”霍琛淡淡的開口問。
“嗯,又派了兩次人,都打發了,不耐煩應付,索性回來了。”雲卿說完不由得皺眉,“這蔣國公未免也太過猖狂了吧,便是想要排除異己,也不應當這般的明目張膽,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所圖謀的,你便當真一點都沒猜到?”霍琛嗓音淡漠,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來。
雲卿沉默了下。沒有接口。
心裡多少是明白些的,只是,這種事情,誰也不敢放在嘴上。
兩人密談一會兒之後,雲卿離開。
兩日後,扶風隨着霍琛進宮,受皇上召見,將當年蕭家的冤屈說明,蕭家平反,而嚴家卻是悉數鋃鐺入獄。
天牢。
嚴傑坐在骯髒的牢房裡,臉上神色陰沉。
鋪子被封了近一個月,今天突然降旨,嚴家被抄,嚴家所有人被關在一處,而他被另外關在了一間牢房內。
嚴傑心裡明白,他知道太多的秘密,蔣國公怕他說出些內幕,說什麼也會將他給撈出去的。他倒也還算冷靜。
只是嚴家上上下下數十口人,怕是不能倖免了,還有他的兒子,嚴浩。
嚴浩是他的老來子,唯一的接班人,他自然是看重的,只是這廝太不爭氣,除了惹事就不會旁的了。
這次的禍事要不是他招惹了鎮南王,也不會無端發生。
嚴傑想着,心裡多了幾分厭棄,反正嚴浩也已經廢了,便是救出去也是無用,不如保住他自己,這樣改頭換面一番,有蔣國公府的支持,有他的經商頭腦,東山再起也不是難事。
正在這時,有人來給嚴傑送午膳。
嚴傑上前。打開食盒一看,頓時有些愣。
什麼時候,牢飯也這麼好了?他困惑的看着獄卒。
“這是國公大人特意吩咐的,國公大人已經在想法子救大人出去了,大人靜候。”獄卒湊到嚴傑的耳邊,低低的開口。
“多謝。”嚴傑聽了頓時喜上眉梢的開口。
“大人快吃吧。”獄卒點了頭,站起身走到不遠處守着。
嚴傑沒有絲毫的起疑,開心的用膳。
然而吃了沒幾口,手中的碗筷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面色扭曲的抓着喉嚨,面上卻是痛苦的神色,踉蹌着起身朝牢房門口而去,然而走了沒兩步,卻是轟的一聲倒在地上,手朝前伸着,掙扎了沒多會兒,便死不瞑目的嚥了氣。
直到死,他的目光都死死的看着獄卒的方向。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獄卒給他的飯菜裡,竟然摻了毒。
嚴傑只想着蔣國公會忌憚他所知道的,卻忘了一句話,狡兔死走狗烹。讓一個人守住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再也開不了口。
所以,嚴傑死有餘辜!
而不遠處的獄卒看到嚴傑死後卻是冷哼一聲朝着這邊走來。
進入牢房內,將牢房裡的方纔全部都給收拾了個乾淨,然後又拿着破碎的碗將嚴傑的手腕割破,鮮紅的血頓時流了一地,染紅了稻草。
獄卒做完這一切,平靜的離開。
沒過多久,有獄卒發現嚴傑自殺身亡!消息傳到了皇上的耳中,讓皇上震怒不已。
本還想讓這個嚴傑交代出點什麼,也好更進一步的敲打蔣國公,沒想到他的手竟然伸得這麼長,連天牢的死牢裡也有他的人。
皇上冷冷的笑了一聲,吩咐手下悄悄開始清理天牢的獄卒。
而蔣國公也收到了嚴傑死了的消息。
淡淡一笑,道:“做得好。只要嚴傑不開口,我這邊也好辦許多。”
雖然嚴傑開口也不一定能夠釘死他,但是總歸是個麻煩,而且,他不耐煩看皇上高高在上敲打他的嘴臉,能省事自然最好。
“主子,郡主她……”暗衛稟告完嚴傑的事情之後,忽然猶豫了下,開口道。
“她又怎麼了?”蔣國公淡淡道,略有不喜。
原來他最是寵愛這個唯一的孫女,但是自從蔣青將玉佩給弄丟了之後,他對蔣青便生了幾分厭棄,之後蔣青發生什麼,他多半也是厭棄不管的。
而這次蔣青被周牧休棄,他本不想理,但是有恐謠言漫天,說他蔣國公府不近人情,自家的人被休棄了便不管。當時雲軒可是將雲想容接回去好生照顧的。
莫非他蔣國公還不如一個相爺了?
出於這層考慮,他方纔由着蔣青回府,繼續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
若是蔣青還不知長進,那便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蔣國公想着,眼中閃着淡淡的寒芒。
“郡主她偷偷去了少爺的書房,偷用了少爺的印鑑。”暗衛說。
“簡直不知死活。”蔣國公冷哼一聲,道:“拿去做了什麼?”
暗衛聞言,上前湊到蔣國公的耳邊低低的說了一番話。
蔣國公聞言面色略微驚訝,沉吟了下,道:“也罷,便由着她去折騰,若能將那人除去,也是一件好事。你好生盯着她,不管她做了什麼,都一一如實稟告。”
“是。”暗衛趕忙應了一聲。
“你下去吧。”蔣國公擺手示意暗衛離開。
想了想,又招來心腹低低的吩咐數句。
待心腹離開之後,他的眼中這才露出陰沉的笑意。
嚴傑死了的事情,霍琛這邊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聽完之後,霍琛倒也沒有多驚訝,早有預料的事情。
倒是雲想容輕嘆一聲,想着這事兒或許該和扶風說一聲。
刑府。
邢雲平隨手拿着酒杯,一杯一杯的往嘴裡灌酒。
按說他都已經和聞欣蘭有了肌膚之親了,成親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是他們的婚期卻遲遲沒有定下來。
當時盛怒之下他對聞欣蘭用了強,事後再去思量,他卻深感唾棄自己。
他是深愛聞欣蘭的,卻用那種法子得了她的身子,他心裡自然覺得有所虧欠。
每每去聞府求見,她也不見他。他不想再逼着她嫁了,婚後的生活變得水深火熱。
所以他一直在等聞欣蘭鬆口。
但是聞欣蘭卻遲遲沒有鬆口原諒他。
除了每日借酒澆愁,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就在邢雲平不停的喝着酒時,有下人來報,說聞家大小姐求見。
邢雲平手中的杯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他卻好像沒有看見似的,猛的上前抓着家丁的領子,激動的問:“你方纔說什麼?誰來了?”
下人被他激烈的反應給嚇到了,磕磕巴巴道:“聞家……聞家大小姐。”
“快,快,快請她進來。”邢雲平激動的說着,又道:“不,還是我親自去接吧。”
喃喃的說完,邢雲平急急的往外走。
沒過一會兒,邢雲平領着聞欣蘭進了院子。
聞着他滿身的酒氣,聞欣蘭心裡很是不悅,進門之後,也坐得離邢雲平遠遠的。
然而邢雲平對她渴望已久,自是不住的往她跟前湊。
“蘭兒,你終於願意見我了,你原諒我了是不是?”邢雲平顯得有些激動。
聞欣蘭沒有立刻說話,抿着脣。
邢雲平見狀,趕忙道:“我知道當時是我不好,我不該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我不該對你用強,可是,我真的是太愛你了,我……”
“夠了。不要再說了。”聞欣蘭暴怒的低喝一聲。
她猩紅着眼,死死的瞪着邢雲平,他每說一句話就讓她想起那天痛苦的場景,就恨不得把邢雲平剝皮抽筋,削肉剔骨。
若不是她有求於他,她絕對不會來見他。
“好好好,不說,我不說。”邢雲平連連說道,就怕她不理他。
要說起來,邢雲平也是可悲,愛聞欣蘭愛得沒有了自我。
他對聞欣蘭唯一的一次硬氣,便是在知道聞欣蘭騙了他,一門心思想要嫁給雲卿的時候,他失控用強。
但是事後他都後悔了。
一直懊惱至今。
見邢雲平不再說話,巴巴的看着她,聞欣蘭心裡對他更加厭棄。
垂下眼簾低低道:“你不是想要我心甘情願嫁你麼,只要你最後幫我一個忙,事成之後。我便嫁你。”
邢雲平一懵,旋即心裡大喜,勉強鎮定下來,道:“蘭兒你說,只要我能幫得上忙,我定然不會推卻。”
聞欣蘭湊近邢雲平的耳邊,低低的開口告訴他自己的打算。
邢雲平雖然爲了聞欣蘭什麼都願意做,但是事情扯上了雲想容,他下意識的心生警惕。
“這是我最想做的一件事情,你若幫我,我便嫁你,你自己考慮吧。”聞欣蘭說。
一盞茶後,邢雲平依舊沒有答應。
畢竟如今雲想容已經嫁給霍琛,是鎮南王妃,若是出了紕漏,他都不敢想後果。
聞欣蘭見他沉默不語,猛然站起身來,道:“你若不願,今日的事情就當我沒說過,你幫我保密。”
她說完,轉身就走。
而她的舉動,就好像是壓垮心靈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讓邢雲平當即做了決定。
邢雲平從身後抱住聞欣蘭的腰不讓她離開,在她耳邊低低道:“蘭兒我答應你,你別走好不好,陪陪我。”
聞欣蘭忍着渾身的不舒坦,低低道:“只要你答應我,我便嫁你,屆時咱們便日日相伴在一起。”
邢雲平聞言心裡大喜,急急的去吻她。
聞欣蘭沒有推拒,低垂着眉眼,掩住眼中的厭惡和恨意。
雲想容,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要在你身上加倍討回來。
聞欣蘭心裡暗恨。
鎮南王府,雲想容帶上趙曦姐妹和楚兒出了門。
她此行的目的是找扶風。
嚴傑在天牢死了,作爲他的仇人。扶風自然有知道的權力,而且,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也需要和他見面處理。
在流離苑總部的酒樓裡,雲想容和扶風見了面。
剛一見面,扶風二話不說,直接跪在地上朝着雲想容行了一個大禮。
雲想容慌忙讓開身子,“扶風,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雲想容給一旁的楚兒使眼色,示意楚兒將扶風扶起來。
扶風卻是沒等楚兒去扶,自己站起身來,道:“方纔那一禮,是爲了報答王妃的大恩大德,若不是王妃,此番我根本報不了仇。從今往後,扶風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鬼。但凡有扶風能夠效力的,王妃儘管吩咐。”
扶風一臉認真和感激。
確實,如果當初扶風沒有選擇跟雲想容,如果沒有云想容和霍琛的出手,有着蔣國公府做後盾的嚴家不可能會倒,嚴傑不可能會死,扶風的仇,或許一輩子都不能得報。
他或許就一輩子都不能名正言順的姓蕭,只能活在黑暗之中,費力的隱藏自己的身份。
雲想容於他有大恩,這一跪不算出格。
略微沉默,雲想容吩咐楚兒她們去門外守着,這纔對扶風開口說道:“我此番來,就是想要告訴你,嚴傑死了,死在天牢裡。”
扶風面色一僵,旋即道:“死得好。可惜讓他死得太容易了。”扶風狠狠道。
“你不介意便好。”雲想容略微點頭,她倒是擔心扶風非要嚴傑死在刑場上,死於所有百姓的唾罵中,這纔有此一說。
頓了頓,雲想容又問:“最近生意如何?”
“沒有了嚴家爭鋒,咱們的生意好得很。”扶風一笑,低低的和雲想容說起生意來。
兩人在屋裡商議着生意上的事情。
“小姐。”兩人商議得差不多的時候,門被敲響,門口傳來了楚兒的聲音。
“進來。”雲想容吩咐一聲,見楚兒進門,雲想容淡淡的問:“何事?”
“王府來人了,說是老王妃突然病了,昏迷在牀人事不省。下人請您回去看看。”楚兒道。
“病了找大夫,找我做什麼!”雲想容淡淡的蹙眉。
昨天見她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病了?雲想容下意識的覺得有些不對勁。
“說是請過大夫了,都診斷不出是何緣由,想請您讓孫大夫去一趟。”楚兒恭敬道。
孫逸的醫術是出了名的好,若是旁的大夫束手無策,又請不動他的時候,求到雲想容這裡也是正常。
“知道了。”雲想容略微頷首。對着扶風道:“府裡有事,那我便先回去了,生意上的事情就勞你多費心了。”
“王妃儘管放心。”扶風說。
雲想容起身,帶着楚兒等人離開。
上馬車的時候,雲想容對着楚兒道:“楚兒,你去一趟醫館,把孫逸請到王府去。”
“是。”楚兒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等等。”雲想容忽然叫住了她。
“王妃還有何吩咐?”楚兒有些不解的問。
雲想容略微沉默,蹙着眉沒有立刻開口。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此番之事很是蹊蹺,有些不安。
“趙曦,你陪楚兒走一趟,我有些不放心。”雲想容對着身旁的趙曦道。
楚兒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對她忠心耿耿,她不希望楚兒出事。
趙曦武功不俗,有她在,可保楚兒安全。
“是。”趙曦沒有猶豫的應了。
畢竟雲想容的身邊還有趙月,還有暗衛。守衛力量還是足夠的,趙曦倒也不是很擔心。
楚兒和趙曦離開之後,雲想容這才上了馬車往王府而去。
一路上,雲想容沉默着,心跳如鼓,不安的感覺更濃了。
“王妃這是怎麼了?”趙月素來沉默,但是跟着雲想容久了,也瞭解她的習性,見她似乎有些不對勁,低低的開口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李明月病得有些蹊蹺。”雲想容喃喃道。
“人都有病的時候,或許是王妃太緊張了?”趙月低低的說着,話語間透着安撫。
“或許是吧。”雲想容低低的說着,伸手撩開窗簾往外看,心裡的不安依舊。
不過想想她身邊有趙月,還有暗衛,應該不打緊。
而且方纔趙曦曾稟告過,霍琛也在回府的路上。或許走到一半二人便能遇見,或許就是她疑神疑鬼,想多了。
這樣想着,雲想容強壓下心裡的不安感,默默的坐在車裡不再吭聲。
馬車走到回府必經的一條僻靜的巷子裡。
空氣裡似乎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馬車內的趙月鼻子動了動。
略微蹙眉,趙月思慮了一會兒,猛然臉色一變。
對着外頭大喝:“葛全快走,加快速度。”
雲想容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趙月抓着雲想容的手低喝:“王妃快屏息,空氣裡有迷藥。”
雲想容有些措手不及,但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然而不過這個瞬間,雲想容就感覺自己的思緒有些遲鈍了。
心裡頓時一驚,這迷藥竟然如此的厲害。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聲咚的聲音,掀開車簾一看,葛全已經栽倒在地上,沒有駕車了。
而這時,趙月已經找了車內的汗巾,將車裡備用的茶水全倒在上面。浸溼了汗巾,塞到雲想容的手裡。
“王妃快捂住口鼻坐好,奴婢帶您衝出去。”趙月的話語無比急切,面色冷凝,直接扯了繮繩,用力甩在馬屁股上,大喝着:“駕。”
馬嘶鳴一聲,撒腿就跑。
然而沒跑出幾步,從兩邊的圍牆上丟出四個爪勾,直接抓在了馬腿上,馬慘烈的嘶鳴着,被爪勾抓住了馬腿,倒在地上。
圍牆上冒出不少的黑衣人,用盡全力後拉,馬頓時被巨大的力道四分五裂,碎成了四五塊。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趙月早在馬腿被勾住的時候便及時舍了馬繮,反身拉着雲想容,直接運起內力。朝着馬車外撲去。
馬被四分五裂的同時,她們也堪堪落在地上。
這般慘烈的場景沒有讓趙月有絲毫的動容,她抓着雲想容的手直接往前奪命狂奔:“王妃跟緊我。”
此刻的雲想容哪能不明白自己這是被算計了,中了陷阱。
她咬牙忍着腦海裡的暈眩感,跟着趙月的腳步。
然而兩人跑出沒多遠,就被黑衣人圍住了。
值得慶幸的是,這邊的空氣裡已經沒有那股迷藥的味道了,不幸的是,雲想容的身邊,除了趙月再也沒有旁人了。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對鎮南王妃動手,就不怕我們家王爺追究嗎?”趙月將雲想容護在身後,厲聲質問。
然而對方卻沒有多說什麼,直接上前朝着趙月攻去。
趙月以一敵多,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捉襟見肘之際,對方已經將雲想容給抓住了。
雲想容面色沉靜,伸手就想將手上的毒粉撒到對方的臉上。對方卻手疾眼快的抓住了雲想容的手。
略微用力,雲想容吃痛,手上的藥粉撒在了地上。
雲想容目光頓時一凝,對方似乎很是熟悉她的手段。
就在這時,耳邊聽到一聲慘哼,擡眼看去,就見被黑衣人圍在中間的趙月身上傷口無數,最嚴重的卻是此刻靠着胸口處中了一劍,隨着黑衣人將劍抽走,鮮血四濺。
趙月捂着傷口後退,靠在牆上低低的喘息着,身子搖搖欲墜。
“趙月。”雲想容發出一聲驚叫,眼圈通紅的看着趙月,掙扎着要往趙月那邊撲去。
趙月無力的朝雲想容看了一眼,眼中透着絕望和歉意。
“別糾纏了,快走。”抓着雲想容的那個黑衣人擔心這邊的動靜引來旁人,低喝一聲,直接一掌劈在雲想容的脖頸上,雲想容哼都沒哼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那人將她架在肩膀上,直接轉身就跑。
另外幾個黑衣人防備着趙月反撲,後退數步,見趙月無力動手,這才轉身飛快的朝着黑衣頭領離開的地方而去。
趙月臉色慘白看着黑衣人走遠,艱難的從懷裡拿出一支信號彈,沾滿鮮血的手落在引線上。
就在這時,一個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趙月的手動了動,緩慢而艱難的擡頭看向那人。
又是一個黑衣人。
那人的眼中閃過一抹冷酷,直接附身撿起地上死去的黑衣人的刀,冷漠的看着趙月。
“你和他們不是一夥的,你是誰?”趙月虛弱的問着。
“去地府問閻王吧。”那人冷漠而沙啞的說着,直接將刀送進了趙月的胸口。
趙月的眼睛驀然瞪大,瞳孔中倒映着黑衣人的身影。
抓着信號彈的手垂落,手中的信號彈飛出一道硝煙,在天空中嘭的一聲綻放開來。
黑衣人冷漠的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上綻放的信號,鬆開握着刀柄的手。快速離開。
就在信號綻放的那一瞬間,離這裡僅有幾條街的霍琛第一時間看到了。
他心裡一沉,直接朝着信號發出的地方疾馳而去。
沒過一會兒,霍琛出現在雲想容出事的地方,看着趙宇死不瞑目的屍體,臉色冷沉。
“立刻派人去查,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王妃的蹤跡。”霍琛冷聲開口。
另一邊,雲想容是被冷水潑醒的。
感覺臉上一陣冰涼,雲想容猛的睜開眼,只覺得渾身涼了個通透。
眼前是個破廟,她被丟在一個稻草堆上。
定睛看着眼前的人,雲想容有些驚訝。
眼前的是一個她萬萬想不到的人。
邢雲平!
她和邢雲平並沒有什麼交集。按理說,她還間接幫了邢雲平得到了聞欣蘭,可是邢雲平卻將她給綁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聞欣蘭授意的。
“刑公子就這麼聽一個女人的嗎?都得到了她的人了,竟然還被用來當槍使。”雲想容冷冷的開口。
邢雲平臉色頓時一變。
“你懂什麼。”邢雲平低喝一聲,神色顯得有些猙獰,“就是因爲你讓我失去理智。對蘭兒用了強,纔會讓蘭兒這麼久不理我。蘭兒那麼恨你,她答應了我,只要此番我能殺了你,她就心甘情願的嫁給我。”
“她說的話你信嗎?”雲想容掙扎着坐起身來,往後靠在身後的牆上,冷笑道。
邢雲平愣了。
“聞欣蘭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清楚,她當初沒有心甘情願的嫁你,發生了那種事情之後,她還會心甘情願嫁你?你有想過綁架我的後果嗎?只要我家王爺知道,便是上天入地,也沒有你能躲的去處,她不過是拿你當槍使罷了,虧你還傻傻的爲她掏出一顆真心來。”雲想容冷嘲着開口。
她知道,自己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看着邢雲平臉色難看,似乎有所意動,雲想容趕忙接着道:“刑公子一表人才,父親又是尚書大人,何必爲了聞欣蘭這樣一個女人付出一切呢?只要刑公子懸崖勒馬,我會勸我家王爺不追究公子今日所爲,公子日後還是可以尋個好人家的姑娘好好過日子的。”
邢雲平忽然冷笑了一聲。
“來之前蘭兒就交代過我,說你這個女人巧言令色,讓我不要聽你的,蘭兒說的果真沒錯。”
雲想容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邢雲平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兇狠,“我承認鎮南王確實厲害,但是隻要我將你給殺了,神不知鬼不覺,死無對證的,鎮南王去哪裡找我的麻煩?所以只要你死了,就什麼都解決了。”
邢雲平說着,直接提着劍朝雲想容走去。
到了這一步,雲想容雖然絕望,但是卻冷靜無比。
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相信霍琛一定會幫我報仇的,你和聞欣蘭不會逍遙多久的。”
邢雲平心裡本就七上八下的,被她這麼一說,頓時更亂了。
“受死吧。”邢玉平眼中閃過一抹冷色,手上的劍直接朝着雲想容刺去。
就在這個當口,破廟外頭卻傳來刀兵相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