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苑。
雲卿得到消息之後匆匆進門,臉色不大好看。
“哥哥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差?”雲想容擡頭看了雲卿一眼,若無其事的問道。
“聞欣蘭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雲卿目光盯着雲想容,脣瓣幾乎抿成一條直線。
“不是。”雲想容說得坦然,毫無壓力,半點心虛也無。
本來也不是她動的手,不是她做的,她心虛個什麼勁。
雲卿有些不相信,目光盯在雲想容的身上,緊皺着眉頭。
見雲卿一臉不相信的模樣,雲想容放下茶杯,淡然的看着他,道:“好吧,我承認,和我有那麼點關係。”
“大哥難道沒有聽說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話嗎?我不喜她惦記大哥,借旁人的手對付她有錯嗎?還是其實大哥心裡是有她的,想要娶她,覺得我攪和了你們的婚事,多管閒事了?”雲想容似乎有些不悅。
雲卿啞然,苦笑一聲,道:“容兒你怎麼會這麼想?你是我最親的妹妹,而她不過是個沒什麼感情的未婚妻罷了,我就是擔心若是你自己動的手,萬一叫人查出來,會連累你。”
雲想容一聽,面上的不悅頓時煙消雲散,臉上掛上笑意,“這個哥哥便不用擔心了,妹妹心裡有數,就是接下去的日子,哥哥可能要多忍耐了。”
“什麼意思?說清楚。”雲卿皺眉道。
“沒什麼。哥哥還是快去找父親商議退婚的事情吧,出了這事兒,聞家總沒臉還要聞欣蘭嫁過來,若是他們再鬧,你便直接說一起進宮面聖。讓皇上聖裁,知道麼?”雲想容囑咐道。
家裡母親早逝,連婚事這等大事也要父親和哥哥自己兩個大男人親自上陣,沒個女人壓陣,總是要吃虧些。
雲卿明白的點了點頭,真就轉身走了。
雲想容見哥哥被自己忽悠走了,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
要不說有時候男人真是心大呢,急匆匆的來了,又三兩句就被雲想容給忽悠走了,偏就自己還沒有察覺到不妥,也是可愛。
過了兩日,雲軒帶着雲卿去聞府退親,這次聞府倒是沒再爲難,爽快的就退了。
畢竟是聞欣蘭鬧出的醜事,是他們無禮,若是繼續糾纏下去,吃虧的也只會是聞府。
再者,聞欣蘭已經是邢雲平的人了,他們便是想要糾纏,也無法糾纏了。
終於將婚事給退了,雲卿心裡莫名的鬆了口氣。
然而不等他徹底放鬆,便被緊跟着發生的事情驚呆了。
“少爺,外頭有個自稱是離國公主的女子找您。”當下人去他院子稟告的時候,雲卿愣了下。
他和這個離國公主可不熟悉啊。
況且使臣宴當晚,這公主可是說了要嫁他的,他可不想招惹。
不過來者是客,他也不好拒絕,便令人將火蓮兒請到正廳,自己也親自過去了。
“不知公主殿下造訪,有失遠迎,還請公主恕罪。”雲卿對着火蓮兒行禮。
“雲將軍不用客氣,也是我來得突然了,不怪將軍。”火蓮兒眼中含笑,輕聲道。
雲卿淡笑一聲,令人上了茶,然後才和火蓮兒輕聲交談。
火蓮兒離開之後,雲卿依舊沒有弄懂火蓮兒此番過來是爲了何事。
難道是單純的閒聊?雲卿不解。
然而接連數日,火蓮兒每日都在他在家的時候來訪,然後一頓沒意義的交談之後,飄然離去。
後來,坊間便有了離國公主和雲卿走得近,好事將近的消息。
雲卿總算是明白了那日雲想容所說的多忍耐是什麼意思了。
這離國公主是看上他了啊。
雲卿纔剛從聞欣蘭的事情中解脫出來,可不想把自己給坑進去了,便和家裡打了聲招呼,直接入住了軍營。
雲卿住進了軍營之後,火蓮兒再去相府沒有見到雲卿,心裡是不悅的。
連着去了相府數日都沒有找到雲卿,火蓮兒叫人打聽了軍營的位置之後,直接去了軍營。
此刻的火蓮兒心裡滿是怒氣,耐心也已經告罄。
“何人擅闖軍營重地,還不速速退去。”剛靠近軍營,守門的士兵便將長槍交叉攔住大門,喝道。
“放肆,此乃離國二公主殿下,特地來找你們雲卿雲將軍的,還不速去稟告。”火蓮兒身後的隨從上前一步,低喝道。
火蓮兒淡漠的站在原地,一襲紅衣似血,眼中沒有半點笑意,冰冷而尊貴。
離國來了個愛穿紅衣的公主之事,哪怕是軍營也是知道的,守門的士兵也不敢開罪,其中一人拱手道:“還請公主在這裡稍候,小的進去稟告一聲。”
火蓮兒哪怕心中不悅,也知道軍營乃是重地,沒敢輕舉妄動。
守門的士兵來到一個營帳面前,大聲稟告道:“雲將軍,外頭有個自稱是離國公主的女子要見您。”
裡面正和旁人說話的雲卿登時一愣,旋即面色大變。
不會吧,難道真的追到軍營來了?
雲卿將門簾掀開一個角,直接將外頭的士兵給扯了進來。
“外頭來的可是一個身穿紅衣,紅紗蒙面的女子?”雲卿瞪着眼問。
那士兵有些愣,不過還是老實的點頭。
雲卿的臉色頓時一黑,冷着臉警告道:“你現在出去,告訴那個公主,就說今天我進宮了,不在營區,不要放她進來。日後她若再來,也給我找理由搪塞過去,聽明白沒有。”
不怪雲卿這般說了,他實在是對火蓮兒天天去相府的那幾日記憶猶新,想忘記都難。
這離國公主的毅力,不是一般的好。
那士兵點頭應了好,這才轉身朝着大門而去。
外頭火蓮兒終於看到了那個士兵的身影,沒看到他身後有人,心裡頓時一沉。
“公主殿下,我家將軍進宮去了,不在營區,您請回吧。”那士兵按照雲卿的吩咐,說。
火蓮兒緩緩開口。“不在營區也沒關係,我進去裡面等他回來,可以吧。”
“這可不成,軍營乃是兵家重地,如何能讓您一個異國公主進去呢?您還是別爲難小的了。”那士兵臉色頓時變了,乾笑道。
要是讓火蓮兒進去,那他方纔說的,不就穿幫了?再說了,軍營重地怎麼可以讓人擅闖呢!
“呵。”火蓮兒忽然冷笑一聲,邁步就朝裡走。
“公主留步。”兩人趕忙攔住火蓮兒。
然而這次火蓮兒卻半點也不聽他們的,甚至不怕刺傷自己,直直的往裡闖。
兩人攔不住,一直退,面色發苦。
“雲卿,你給本公主出來,本公主知道你在裡面。”知道這兩人不敢傷害自己,火蓮兒大聲喊道。
“雲卿,你這麼躲着本公主算什麼,有種你出來和本公主說清楚啊,你這個縮頭烏龜。”火蓮兒繼續喊道。
營帳裡的雲卿差點沒氣得吐血,真想衝出去算了。
但是總歸他比旁的士兵更加冷靜。
他直接將目光落在了坐在上首一聲不吭的霍琛身上。
“霍琛,你去幫我把她打發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雲卿急急道。
他還真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被一個女人追到走投無路的感覺,真是比行軍打仗麻煩多了。
霍琛淡淡的擡頭看了他一眼,總算在喧譁的聲音越來越近的時候,起身出了營帳。
“何事喧譁。”霍琛走到被士兵包圍圈的外圍,低喝一聲。
見是霍琛來了,士兵讓開一個缺口,有人恭敬稟告道:“大將軍,這個女子自稱是離國公主,來找雲將軍的,屬下等人告知了雲將軍不在,她卻要硬闖,顧忌着她的身份,我等不敢輕舉妄動。”
人羣中的火蓮兒面色很是難看,除開面紗覆蓋住的面容,光潔的額頭上帶着些許細汗,看着無比蒼白。
看到霍琛,火蓮兒冷聲道:“鎮南王,你們啓國的待客之道便是這樣的麼?叫這些士兵將本公主團團圍住,若是傷了本公主你待如何?”
“公主既要這般說,那此番公主擅闖軍營重地的舉動,別說傷了,便是將公主殺了,那也是公主咎由自取。”霍琛絲毫不退讓,冷聲道。
火蓮兒方纔只顧着生氣了,卻是忘了自己擅闖營地的事情,聽霍琛這麼一說,臉色更加難看了,眼底深處閃過些許慌亂。
她是來和親的,可不是來壞事的。
然而不等她開口,霍琛又道:“來人,將二公主送去皇宮,此間發生的事情也都如實稟告皇上,恭請皇上聖裁。”
那冰冷的模樣沒有半點玩笑或者恐嚇的意味,立時便有人聞聲而動,上前對着火蓮兒一抱拳,“公主請。”
火蓮兒心中有些慌,勉強扯出一抹笑意,道:“鎮南王,方纔之事不過是誤會,無需這般認真吧。本公主這廂立刻離開就是,何須鬧到皇上跟前呢!”
她剛剛也是急瘋了,畢竟她一個女兒家,放下身段和尊嚴倒追在一個大男人的身後,偏偏這個男人還避她如蛇蠍,只要是個女人都受不了,情急之下沒了考量,纔會做出闖營的舉動。
若是當真將此事捅到了啓國皇帝的面前,她怕是顏面無存,要成爲大街小巷的笑談了。
便是對兩國的和談。也是極爲不利的。
“軍營重地沒有誤會可言,有什麼話,公主去皇上面前說吧。”霍琛說完擺了擺手,示意士兵將火蓮兒帶走,而他自己則轉身回了營帳。
火蓮兒便是千萬個不願意,也只能由着衆多士兵將她給送到了皇宮裡去。
躲在營帳內的雲卿,見霍琛出去不過轉瞬,回來時外頭的聲音漸遠,頓時目瞪口呆。
這效率……真是不同凡響啊。
“霍琛,你這對付女人的手段,厲害啊。要不你傳授我對付女人的經驗,我日後就不計較你拐走我妹妹的事了,怎麼樣?”雲卿一臉認真的道。
霍琛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沒理他。
他馬上就要和容容成親了,誰還管雲卿這個做不了主的大舅子?
霍琛眼中的鄙夷明明白白的,雲卿:“……”
皇宮之內,御書房,皇上在上首處理事務。而離國使臣卻在和啓國鴻臚寺的相關官員正在商討和談條件,雙方爭得不可開交。
皇上顯得很是淡定,他們爭他們的,他則專心處理着政務。
正在這時,小德子公公匆匆進門,湊到皇上的耳邊說了句話。
皇上擡頭,眼中似乎閃過一抹冷意。
淡淡道:“帶進來。”
偏間爭論的大臣也聽到了,紛紛疑惑的朝着這邊看來。
就看到火蓮兒一襲紅衣,在幾個士兵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與其說是簇擁,不如說是押送。
因爲士兵將她包圍的姿態,怎麼看也不像是擁護。
龔同峰一看自家公主受到這般待遇,當即冷了臉,直接從偏間匆匆出來,冷着臉道:“皇上,啓國士兵這般對待我國公主是什麼意思?”
“二公主出了什麼事?”皇上淡聲道。
押送的士兵頭領上前,跪在地上將火蓮兒擅闖軍營的事情說了。
末了道:“大將軍令屬下等人將公主送進宮來,等皇上聖裁此番之事。”
龔同峰的臉色很難看,心裡氣得快吐血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正在雲卿那邊下手的火蓮兒會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龔大人覺得此事應當如何處置?”皇上漫不經心的問。
龔同峰心裡知道此事沒有那麼容易了結,只能硬着頭皮道:“公主年幼,少不經事,也是因爲太過仰慕雲將軍,又遭拒沒能見到面纔會做出這等舉動,還請皇上原諒公主的莽撞。”
“少不經事?呵呵……”皇上淡笑一聲,笑聲收斂的時候,整個人忽然散發出冰冷的寒意:“擅闖軍營重地是何等大事,便這麼敷衍過去了?公主乃是離國的人,如今正值兩國和談之際,朕完全有理由懷疑公主擅闖軍營是爲了竊取軍事機密,好傳回離國,裡應外合害我啓國。”
“我沒有。”火蓮兒被皇上的話嚇了一跳,驚呼出聲,臉色慘白。
若是被當成了竊取軍事機密的探子,她日後在啓國的日子會如何,就由不得她自己說了算了。那樣的下場,可想而知!
“皇上息怒,我離國的和談之心絕對誠摯,還請皇上不要因爲公主少不經事惹出來的亂子而影響兩國的邦交。”龔同峰心裡同樣嚇了一跳,拉着火蓮兒猛然跪下,大聲道。
皇上沒有開口,周身冷漠威壓依舊。
龔同峰得不到迴應,一咬牙,道:“我離國願意付出代價,只請皇上不要誤會我國公主。”
過了好一會兒,上首的皇帝哈哈一笑,“瞧龔大人嚇得,朕不過與你開個玩笑罷了。既然龔大人開了口,那便去與張大人商議吧。”
皇上說着,又轉向火蓮兒,道:“公主此番擅闖軍營之事,朕便不追究了,只是日後公主可別再做出這等令人誤會的事情了。好好在驛館歇着吧,若是覺得無趣,可以找張大人爲公主安排席面。與一些年輕的世家公子小姐一起玩耍。這鎮南王治軍是出了名的嚴謹,若是再有下次,怕是直接當場就射殺了。那樣豈不冤枉。”
“是,多謝皇上。”火蓮兒和龔同峰啞巴吃黃連,卻只能咬斷牙齒往肚裡吞,恭敬的道謝。
火蓮兒由皇上派侍衛送回了驛館。
龔同峰去了偏間繼續討論和談之事,只是有了方纔的事情,此番卻是被人將條件一加再加,壓得他死死的,偏又不能發作,別提有多憋屈了。
離國二公主擅闖軍營的事情,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得沸沸揚揚的,成爲了貴族之間的笑談。
而正在爲霍琛和雲想容準備婚事的李明月也聽說了這個事情。
“這個公主還真是不知羞恥,這般追在一個男人後面,不要臉皮了。”李明月的貼身丫鬟說道。
“呵,她追着雲家的人身後,是好事啊,這不是給雲想容添堵呢。”李明月笑着說。
“說起來,當初在使臣宴上,這公主看中的可是咱們王爺的,可是叫皇上以婚事爲由給擋回去了。後來這公主纔看上了雲卿。當時聞太師出來說雲將軍和他家早有婚約,這才做罷。只是後來傳出了聞家小姐與邢家公子有肌膚之親的事情,兩家婚事取消,這公主便又動了心思,開始糾纏雲將軍呢。”貼身丫鬟說道。
這些事情李明月也都知道,只是沒有放在一起去想。
驟然聽到丫鬟這麼一說,她心裡頓時有了主意。
對着貼身丫鬟招了招手,附在她耳邊低低的囑咐數句,然後便見她匆匆出了門。
雲想容,我便是阻攔不了你入王府,我也要讓你不好過。李明月陰冷的笑了。
沒過兩天,火蓮兒得到了一個消息,說是霍琛娶的所謂祥瑞公主,根本不是真正的公主,而是皇上封的。
而且她是一個和離過的下堂婦。根本不是初嫁之女。
這個消息被火蓮兒知道那時頓時呆了。
她一直嫉妒雲想容氣度非凡,卻不想,她不是真的公主也就罷了,竟然還是個下堂婦,這樣的人竟然也能嫁霍琛?
早在離國,她就聽說過霍琛的赫赫威名,所以纔會在使臣宴上提出要嫁霍琛,求而不得的情況下,才改口說要嫁雲卿。
對她來說,她是來和親的,嫁誰都是嫁,左右也沒有感情,如果霍琛要娶的人就是這樣的貨色的話,她還真要爭上一爭。
於是,火蓮兒展開了對霍琛的攻勢。
當然,結果很明顯,慘敗。
使臣來到啓國已經十幾天了,但是火蓮兒接連在雲卿和霍琛那裡碰壁,和親的事情沒有分毫的進展。
火蓮兒很生氣。
在到啓國的第十五天,火蓮兒再次從霍琛那裡吃了癟之後,沒有立刻回驛館,而是包了輛畫舫,去了護城河遊湖散心。
她心裡憋屈,要緩緩才成。
而自從得了雲想容的提醒,離王也是從使臣進入啓國之後便開始告假。
閒在王府半月,離王呆得有些悶,換了身便衣,帶着身邊的貼身護衛出了府散心。
護城河邊上有一家叫做月明樓的酒樓,裡頭的點心很精緻,離王是這裡的常客。
他坐在臨窗的位置,要了一壺酒,數份糕點,悠閒的品茗。
目光落在清澈的湖水上面,離王嘴角掛着慣常有的微笑,只是眼中的神色太過涼薄,叫人無法窺探他的內心。
火蓮兒趴在畫舫邊上,神情顯得有些鬱卒。
她此番來啓國,是必定要將自己給嫁出去的,但是看中的兩個人選都好像銅牆鐵壁似的,無法靠近,這讓她很是傷神。
正鬱悶的想着這些事情,不經意間擡頭看向對岸的酒樓,卻驀然瞪大了眼睛,呼吸頓時凝住。
只見臨窗坐着一個美男子,一襲緋色長袍,面容絕色,以手支着下頜,神情帶着幾分漠然。
那雙眼初看帶笑,細看卻是涼薄,再要探究,卻似乎又能看到壓抑着的不甘和憂傷。
火蓮兒晃了晃腦袋,定睛看去,卻又覺得自己方纔的感覺都是錯覺。
“來人,立刻去將對面那位公子給本公主請過來。”火蓮兒興奮道。
此刻的火蓮兒只想要將離王據爲己有。至於旁的,她來不及想,甚至連自己和親的使命,都忘了個乾淨。
離國民風開放,公主私下養面首也是有的,所以侍衛雖然詫異,卻也沒有抗命的意思,應了一聲是之後,便快速乘了小舟,朝着離王那邊去了。
離王自然能感覺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盯着自己的灼灼目光,但是他早已習慣了這些目光,所以沒有半點的反應。
他怎麼也沒想到,此刻他已經被一個大麻煩給盯上了。
此時的離王,想的事還真與火蓮兒有關。
爲了避開火蓮兒,他已經半月不朝,生生放棄這個迎娶離國公主的機會,讓手下的追隨者很是不解。
畢竟他若是娶了火蓮兒。能讓他如今的處境好上不少,但是他偏偏不娶,鬧得手下人心惶惶。
離王正想着如何解決,但是卻沒有半點頭緒。
正在這時,卻聽到下方傳來喧鬧聲。
離王頓時蹙眉,吩咐薛義明,“去看看下面發生何事這般喧譁。”
他上來的時候爲了清靜,將整個二樓都給包了下來,這下面的喧譁聲吵得他很是不耐。
“是。”薛義明應了一聲,剛走出兩步,卻見從樓梯上衝上來幾個人,一個個身材高大,輪廓較之啓國的人也要深邃不少。
是離國的人。
離王面色頓時一凝。
而薛義明見狀也是直接攔在了那些人面前。
樓下客棧老闆總算是擠了上來,對着離王不住的作揖致歉。
“這位公子,真是對不住,這些客官硬是要闖上來,小的怎麼都攔不住。”
離王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他倒想看看這些離國的人要做什麼。
帶頭的侍衛對着離王行禮,道:“這位公子,我等乃是離國二公主殿下的侍衛,公主殿下請公子過去一敘。”
這話一出,離王面色不變,心中卻無比的驚訝。
他爲了避開這離國公主,已經半月不朝了,難得出來透個氣,竟然也能遇着,這是什麼運氣?
早知道就該聽雲想容的,等使團走了再出來。離王心裡有些懊惱。
面上卻是淡然道:“我與你家公主並不認得,再者,我身子有些不適,正打算打道回府,就不去了。煩請去給公主告個罪。”
“公子這般不給面子麼?我家公主就在湖中的畫舫看着此處,若是公子不去,我等只能動粗了。”那侍衛道。
離王下意識的順着窗口看去,果然見湖心停着一艘畫舫,而一個紅衣蒙面的女子正往這邊看來。
避不開了。
那個瞬間。離王心中只有這個想法。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離王暗歎一聲。
再一想,反正這個公主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怕是以爲他是普通人,便是對他有意,也會明白二人註定不可能。
只要他這次不露破綻,將此番之事搪塞過去,回府之後再不出門,等這公主嫁了,便也不用擔心了。
這般想着,離王淡聲道:“前面帶路。”
侍衛帶着離王上了小舟,然後上到畫舫之上。
“公子有禮了。”火蓮兒看着離王站在自己的面前,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難道這就是母妃所說的一見鍾情嗎?就如同當年她對父親那般!火蓮兒想着。
離王隨手回了個禮,道:“不知公主請我一屆平民前來,所爲何事。”
“方纔看見公子,驚爲天人,不由得心生仰慕,還請公子不要介意。”火蓮兒淡淡一笑。道。
離王臉色頓時一冷。
還真如雲想容所說,這個公主,真就是個以貌取人之輩。心裡便多了幾分的看不上。
“公子這裡坐。”火蓮兒走到船艙裡頭,對着離王邀請道。
離王心中不爽,冷着臉坐在了火蓮兒的對面。
接下來,不管火蓮兒與離王說什麼,離王都是淡淡的點頭或者搖頭回應,當真沒有半點想要說話的意思。
火蓮兒卻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看着離王的面容,就覺得心生歡喜。
這時,畫舫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
火蓮兒搖搖晃晃的,險些被甩了出去,虧得抓住一旁的柱子才穩住身體。
而離王卻是不動如山,只是那雙好看的眉卻皺了起來。
“怎麼回事?”火蓮兒覺得沒了顏面,輕喝道。
“公主,不好了,畫舫進水了!”貼身侍女進來匆忙道。
“這麼大的畫舫,怎麼會突然就進水了。”火蓮兒冷喝。
“稟公主。船伕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說是撞到了東西,快走吧,公主,要來不及了,畫舫要沉了。”侍女急急的說。
此時船身已經不那麼晃了,侍女上前扶着火蓮兒飛快的往甲板上而去,準備搭坐小舟離開即將下沉的畫舫。
離王面色冷沉的跟在火蓮兒的身後往外走。
雖然他不想和這個離國公主有過多的牽扯,但是他很清楚,畫舫下沉有蹊蹺。
他從小在京城長大,從來都不知道護城河裡有什麼東西能將這麼大的畫舫給撞得漏水下沉。
心裡想着這些,他落後火蓮兒一些出了船艙,只聽到一陣刀兵相接的聲音,還有呼和着保護公主的喊聲。
離王心裡一沉,一眼看見剛剛出了船艙的火蓮兒被侍衛護在中間,而外圈不少黑衣人正在圍攻。
這些黑衣人身上滴答的落下水珠,顯然這畫舫進水便是他們的節奏。
有黑衣人看到離王出現,直接擡刀朝着他砍來。
運勁於手。離王直接以雙指夾斷大刀,另一手出掌直接拍中那人的胸口,那人頓時倒飛出去,吐血不止。
被護在護衛中間的火蓮兒本來還在擔心離王的安危,見狀頓時鬆了口氣,同時也被離王此刻的英姿迷得眼中光芒不斷閃爍。
“你們是何人,竟敢刺殺離國公主,不要命了嗎?”火蓮兒的侍衛長大喝道。
離王覺得這人真是傻了吧。
這些人既然動手,那麼肯定就是想要殺火蓮兒的,問這些有何用?
目光冷凝,離王想得更多的是,誰敢這樣做,竟然想明目張膽的殺害離國公主,導致兩國和談失敗,進而刀兵相見!
侍衛們護着火蓮兒且戰且退,退到了畫舫邊上。
“公主,快下來。”有侍衛先跳下小舟,大喊道。
火蓮兒剛剛跳到小舟上,小舟的邊緣忽然多了兩雙手,緊跟着從水裡冒出兩個人頭來,借力跳上小舟,二話不說提刀就朝着火蓮兒砍去。
“啊。”火蓮兒驚叫着踉蹌後退,被船沿絆了一下,直接翻到了湖裡。
火蓮兒不會水,慌亂的撲騰着喊救命。
然而她手下的侍衛都被絆住了腳步,而且不知水裡還有沒有刺客。
離王見狀,目光一凝,直接擋開自己面前的刺客,運起輕功,飛身過去。
在水面輕踏兩下,直接將已經溼透的火蓮兒拎了起來,運功朝着岸邊掠去。
一身緋色衣袍肆意翻飛着,眉眼如畫,桃花眼妖豔無比。
此刻的火蓮兒顧不上自己渾身溼透的狼狽,傻傻的看着離王,幾乎被迷了眼。怎麼都移不開。
到了岸邊,離王鬆了抓着火蓮兒的手,要將她丟在地上,然而火蓮兒不知何時卻已經雙手環抱着他的脖子,怎麼都不鬆開。
“下官見過公主殿下,離王殿下,救駕來遲,還請殿下恕罪。”正在這時,護城軍的統領帶着手下匆匆趕到,看到火蓮兒和離王在一起,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知道二人怎麼會湊在一起,但卻是趕忙跪下請罪。
“你就是那個告病在家的離王?”掛在離王身上的火蓮兒輕呼一聲。
她來啓國的第一天便知道了啓國有個離王告病在家,她從沒想過,竟然會是這般英姿出色的一個人。
離王沒管她,對着護城軍的統領冷聲道:“封鎖各個出口,無比要將這些賊人一網打盡,本王倒想看看到底是何人竟敢這般放肆破壞兩國邦交。”
這話帶着無比的威勢和霸氣。叫火蓮兒的目光更加癡迷,眼中神色不斷閃爍。
“公主殿下還要掛在本王身上多久?”離王的目光落在火蓮兒的身上,淡漠道。
既然身份已經被拆穿,離王明白顧忌也沒有任何作用,不如維持自己該有的態勢。
火蓮兒臉上閃過一抹羞紅,鬆開了抱着離王脖子的手,朝着離王道謝,“方纔多謝離王殿下的救命之恩,是蓮兒失禮了。”
她本就是怕離王一走了之才掛在離王的身上糾纏的,這會兒既然知道了離王的身份,再要找人,也就不難了,自然不想繼續給離王壞印象。
離王見火蓮兒鬆了手,直接轉身就走。
今天他本是出來散心的,卻不想惹了一身的事,本要避開的人沒避開,還陰差陽錯的發生了更深的糾纏。
離王可沒有忽略火蓮兒眼中對她那麼明顯的慾念。
真是糟心。離王暗歎。
“公主殿下,咱們先回驛館吧。”這時有人給火蓮兒裹上披風,擔心的說。
火蓮兒看着離王離開,沒有追上去,反正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她要做的是以最完美的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對自己動心,而眼下,明顯是不合適的。
火蓮兒和自己的手下回了驛館。
同時,火蓮兒遇刺的事情也傳到了宮中,本來在談判桌上被壓得死死的離國使臣頓時進行了反撲。
好在啓國這邊剛巧是離王救了火蓮兒,纔沒讓離國的使臣藉機打壓,不過先前的優勢卻也蕩然無存了。
和談再次陷入的拉鋸戰。
次日,離王府。
離王請了霍琛和雲想容到府裡。
昨日的事情他們也都收到了消息,此刻三人聚在一起,卻是半晌無話。
“現在怎麼辦?”許久之後,離王苦笑一聲,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開口問道。
他告假半月不朝,就是爲了避開火蓮兒。若能料到今日的結果,他又何須這般費心?
“船到橋頭自然直,不必擔憂。”霍琛淡漠的開口,連安撫也是冷的。
雲想容也有些無奈,她沒想到自己提點過了,兩人竟然還會發生糾葛,這麼看來,難道這就是逃不掉的宿命?
“也罷,走一步看一步吧。”離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着霍琛和雲想容笑道:“還沒恭喜二位婚期將近呢。”
自從那次碰面之後,離王便沒有出過離王府,所以便是知道了使臣宴上欽天監公佈了兩人的婚期,卻也還沒來得及道上一句恭喜。
“多謝。”談及和雲想容的婚事,霍琛眉眼放緩,淡聲開口。
而云想容卻是略微頷首,控制着自己的面色不要有太大的波動。
“婚事準備得如何?有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離王對着霍琛道。
他知道霍琛和李明月不對付,擔心霍琛被李明月使絆子,故而這麼開口。
“無妨。我能應付。”霍琛平淡的迴應。
三人正說着話,卻有下人稟告道:“王爺,豫親王府家的小小姐來了。”
雲想容注意到,離王聞言略微皺眉,似乎有些不喜。
“將小小姐帶到後院去,就說我有客人,一會兒過去。”離王淡淡的開口。
然而下人還沒有應聲,卻見門口進來一個姑娘,穿着一襲水粉的長裙,面容嬌媚,看年紀不過十六七的模樣。
“姐夫有什麼客人是小妍不能知道的麼?”顏妍站在院門口,面上含笑朝着這邊看來,美眸中全是好奇的神色。
離王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無奈,“既然來了就進來吧。”又對雲想容道:“這位是豫親王府家最小的小姐,也是我已故的王妃的嫡親妹妹,自小驕縱慣了,性子有些野,還請多擔待。”
他朝雲想容解釋。也是因爲雲想容不曾見過顏妍。
雲想容略微頷首,就聽離王告訴了顏妍她的身份。
“見過霍大哥,見過祥瑞公主。”顏妍知道雲想容就是霍琛未過門的妻子之後,眼中明顯有些好奇,但還是先行了一禮。
雲想容回了一禮,衆人重新落座。
“你都是快嫁人的姑娘了,還老是往我這離王府裡跑,回頭岳父又該說我了。”離王淡淡的開口。
“沒事兒,我可以逍遙好一段時間了。”顏妍不在意的說。
“兩個月之後就要嫁人了,你還有時間逍遙?不怕你父親打斷你的腿了?”離王有些訝異。
“婚事退了。”顏妍不在意的笑。
離王:“……”
他就知道是這個後果。
這兩年,豫親王不知給顏妍安排了多少樁婚事了,但卻總在最後告吹,而偏偏每次顏妍都能挑出對方的錯處,讓豫親王很是無可奈何。
“女兒家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總是這般拖着也不是辦法。”離王聲音帶上些許冷意。
顏妍一怔,咬着脣道:“知道了。”
雲想容略微蹙眉看着這兩人相處,怎麼就覺得,有些不可描述呢?
目光落在顏妍的臉上。仔細打量着。
顏妍容貌不俗,看着嬌俏可人,應該是個很討喜的姑娘,只是她看着離王的目光,卻讓她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不應當是一個妹妹看姐夫應有的神色。
豫親王府最小的嫡女,顏妍……
雲想容想着,呼吸驟然一滯,瞪大了眼睛。
莫不是……
雲想容極力抓住腦海中閃爍的片段,心中暗驚。